摘要:当我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看到妻子徐静和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时,我手里那份准备了五天、足以“定罪”的观察日记,忽然变得像一沓废纸,沉重得可笑。
当我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看到妻子徐静和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时,我手里那份准备了五天、足以“定罪”的观察日记,忽然变得像一沓废纸,沉重得可笑。
整整五天,一百二十个小时。我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幽灵,隔着一堵墙,窥探着我自以为是的真相。我计算着她出门的时间,分析她每一个电话的表情,甚至放大楼道的监控截图,试图辨认那个陌生男人的侧脸。
我以为我在捍卫我的婚姻,捍卫这个家,可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亲手点燃了一场大火,而我自己,就站在火的中央。
而这场荒唐的闹剧,是从一周前,我跟她说我要去邻市出差开始的。
第1章 一个完美的谎言
“建国,这次又要去几天?”徐静一边帮我把换洗的衬衫叠好放进行李箱,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她的动作很轻,手指拂过领口,细心得像是在打理一件珍贵的瓷器。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疑云又翻涌了上来。“一个星期,项目有点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就像过去无数次出差前一样。
“哦,那路上注意安全,那边降温了,我给你带件厚外套。”她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就是这种波澜不惊,最近几个月里,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
我和徐静结婚十年,女儿晓萌都上了小学。外人眼里,我们是模范夫妻。我做建筑设计,工作稳定;她是高中语文老师,知性温婉。我们从大学校园走到现在,按理说,信任应该像我们客厅里那盆养了多年的龟背竹一样,根深蒂固。
可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一切都有些不对劲了。
她开始频繁地接一些需要走到阳台上、压低声音的电话。问她是谁,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学校的同事或者学生家长,理由无懈可击。她也开始有一些“临时”的聚会,以前她从不这样。我不是没想过直接问,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显得小气又多疑,会破坏我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上周我无意中看到她手机屏幕亮起时闪过的一条信息:“钱准备好了吗?老地方见。”
发信人没有备注,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号码。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钱?老地方?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部劣质电视剧的台词,却在我现实的生活里上演了。我几乎要当场发作,但看着她从厨房端着水果走出来,脸上带着柔和的笑,问我工作累不累时,我又退缩了。
我怕,我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看到的会是我无法承受的场面。
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生了根。
我们家隔壁的802,户主是楼下的王叔。他的儿子在国外定居了,房子一直空着,偶尔挂在中介那里出租。我找到王叔,说我有个外地来的同事,需要临时租一周过渡一下,价钱好商量。王叔很爽快,他信任我,连合同都没签,就把钥匙给了我。
就这样,我策划了一场“出差”。
周一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吻了吻还在熟睡的女儿的额头,徐静送我到门口。
“路上开车慢点。”她帮我理了理衣领,眼神里有关切,但我总觉得那关切下面,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
“知道了,家里就交给你了。”我拥抱了她一下,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我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透过门缝看到她转身回屋,没有丝毫留恋。我心里一沉,电梯下到七楼时,我迅速按了开门键,然后闪身出来,快步走到消防通道,一口气爬回了八楼。
我用钥匙打开了802的门,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股久未住人的灰尘味。我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那面和我们家客厅相连的墙壁前,把耳朵贴了上去。
我能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的电视新闻声,还有女儿晓萌起床后迷迷糊糊喊“妈妈”的声音。然后是徐静温柔的回应,催她快点刷牙洗脸。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正常得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拉着那个只装了几件旧衣服和一箱方便面的行李箱,走到窗边。从这里,我能看到我们家阳台的一角,那盆龟背竹的叶子在晨光下绿得发亮。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陈建国,你只是想弄明白真相。无论结果如何,你都需要一个答案。
这场为期一周的窥探,正式开始了。
第2章 墙壁另一边的声音
躲在隔壁的第一天,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802的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我像个囚犯,大部分时间都枯坐在那张积了灰的桌子前,耳朵则像雷达一样,捕捉着从墙壁另一侧传来的任何声响。
上午,是徐静送女儿上学前的忙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吹风机的嗡嗡声,晓萌背不出古诗的耍赖声,以及徐静连哄带骗的催促声。这些声音,在过去十年里,是我每天生活的背景音,熟悉到几乎被忽略。可现在,隔着一堵墙,它们变得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敲打我的神经。
她送完孩子回来,家里安静了下来。我听到她打开了吸尘器,从客厅到卧室,很有耐心地打扫着。然后是洗衣机转动的声音。
她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一个丈夫出差在家的普通妻子,做着最寻常的家务。
我的心里升起一丝自嘲。陈建国,你是不是真的想多了?也许那条短信只是个误会?
我饿了,撕开一包方便面,用房间里唯一的热水壶烧了水,泡了面。刺鼻的调料味在封闭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我忽然觉得有些凄凉。就在一墙之隔的家里,有冰箱里满满的食材,有干净整洁的厨房,而我,却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在这里啃着垃圾食品。
下午,我听到她出门的声音。我立刻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我看到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走下楼,上了一辆网约车。
她去哪儿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我提前安装好的定位软件。这是我这次“计划”里最卑劣的一环,我趁她不注意,在她的手机里装了这个。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她的小红点,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红点一路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市里最大的珠宝交易中心。
她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家境尚可,但远没到可以随意逛珠宝中心的地步。她平时也很节俭,一件大衣能穿好几年。
一个小时后,她回来了。我没听到任何购物袋的窸窣声。她回来后,家里又恢复了安静,直到傍晚她出门去接晓萌。
晚上,辅导完女儿作业后,徐静接了一个电话。
和之前一样,她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我立刻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802的阳台,和我们家的阳台只隔着一道不到两米的空隙。晚风很冷,吹得我打了个哆嗦。
“……还没凑够,你再给我点时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
“我知道,我知道……可那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我……”
“别逼我了,行吗?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她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但又立刻压了下去,似乎怕被屋里的女儿听到。
“……好,后天,后天我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了。我看到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动不动,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单薄。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凑钱?妈妈留下的东西?别逼我?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将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刺得千疮百孔。那个电话另一头的人,到底是谁?他在逼她做什么?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狗血的剧情。她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钱?还是……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
这一夜,我彻夜难眠。隔壁房间里,传来她和女儿睡前的晚安故事声,那么温柔,那么宁静。而我这边,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猜忌。我蜷缩在冰冷的床上,第一次感觉到,我和我的家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堵墙,而是一道我可能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深渊。
我开始后悔了。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求证?这就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无论里面装的是什么,首先被吞噬的,一定是我自己。
第3章 那个陌生的男人
第三天,我等的人,或者说我“期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下午,晓萌还在上学,徐静一个人在家。我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里存的旧照片,试图从过去甜蜜的点滴中寻找一丝安慰,楼道里传来了敲门声。
不是我们家801的门,而是我所在的802。
我吓了一跳,瞬间僵住了。是王叔?还是中介带人来看房?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敲门声只响了三下,就停了。然后,我听到了隔壁801的开门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立刻冲到猫眼前,但角度有限,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把耳朵死死地贴在墙上,像个真正的窃贼。
“你怎么来了?”是徐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紧张。
“我……我上来看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听起来很疲惫。
“进来吧,快点。”徐静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门关上了。
客厅里,两个人似乎坐了下来。我听不清他们具体的交谈内容,只能捕捉到一些零星的词语。
“……不能再拖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别催……”是徐静的声音。
“姐……”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徐静打断了:“别说了!”
姐?
我愣住了。徐静是独生女,她哪里来的弟弟?是表弟吗?我搜刮着记忆,她那些沾亲带故的表兄弟,要么在外地,要么逢年过节才会见上一面,声音我都有印象,没有一个对得上号。
难道是一种……亲昵的称呼?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的谈话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偶尔有几句低语。最后,我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
我迅速回到猫眼的位置,这一次,我看到了!
一个男人从我们家门口走了出来。他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头发有点乱,神情很憔悴。他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向电梯。
我立刻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男人走了,徐静很快也出了门。我通过窗户看到她行色匆匆地走向小区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信封。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叫徐静“姐”?那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是钱吗?是她去珠宝交易中心换来的钱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机里那张模糊的照片,试图从那个男人的背影里看出些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一个颓废、陌生的轮廓。
那天晚上,徐静给女儿讲故事的时候,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晓萌睡下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会儿书或者电视,而是直接回了卧室。
我所在的802室,死一般地寂静。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这是我为这次“行动”准备的观察日记。我用笔在上面写下:
“第三天,下午2:15,一陌生年轻男子上门,逗留约30分钟。称呼徐静为‘姐’。下午3:00,徐静出门,携带信封一个,疑似现金。”
写完这行字,我看着笔记本,感觉自己既可悲又可笑。陈建国啊陈建国,你一个搞设计的,现在竟然做起了私家侦探的勾当。你把自己的妻子当成了调查对象,把自己的家当成了犯罪现场。
我开始怀疑,即使最后证明一切都是清白的,我和徐静之间,还能回得去吗?
信任一旦被这种方式撕开一道口子,就再也无法弥合如初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静发来的微信。
“出差顺利吗?那边天气怎么样?记得加衣服。”
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最终,我打下两个字:“挺好。”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把自己扔在黑暗里。墙的另一边,是我的妻子,我的家。而我,却感觉自己被流放到了一个孤岛上。
第4章 崩溃的边缘
接下来的两天,我彻底成了一个生活在阴影里的人。
那个年轻男人没有再出现,但徐静的行为却越来越反常。她打电话的次数更多了,而且每次都显得心事重重。有好几次,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连晓萌叫她都听不见。
我像一个偏执的病人,疯狂地收集着“证据”。我记录她每一次出门的时间和地点,分析她每一通电话的语气。我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猜测和分析。那些文字,冰冷、刻薄,充满了恶意。
“周四,上午10:00,出门,去银行。停留40分钟。取钱?”
“周四,晚上9:30,阳台通话,情绪激动,似乎在争吵。”
“周五,下午,再次前往珠宝交易中心。”
我甚至通过楼道的监控录像,截取了那个男人更清晰一点的侧脸照片。我把照片发给我一个做警察的朋友,谎称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走丢了,想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案底。
朋友很快回了信息:“查无此人。建国,你这亲戚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啊,一脸晦气。”
“一脸晦气”,这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白天,我在802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困兽。晚上,我听着隔壁传来的妻女的笑声,嫉妒和愤怒就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绕着我的心脏。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听着墙壁另一边的动静。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幻觉,觉得墙壁是透明的,我能看到徐静正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靠着方便面和瓶装水度日,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镜子里,我看到一个双眼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神情阴鸷的男人。那不是我,或者说,那是我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一面。
周五晚上,也就是我“出差”的第五天,事情发展到了高潮。
晚上十点多,晓萌已经睡了。我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很轻,但足以让我警觉。我立刻凑到猫眼上。
楼道的声控灯没有亮,光线很暗。我看到一个黑影,从楼梯间悄悄地走到了我们家门口,然后用一种极低的频率敲了敲门。
是那个男人!
我的心跳瞬间冲破了极限。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门开了,徐静把他让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这一次,我没有再贴在墙上听。因为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再听了。一个女人,在深夜把一个男人叫到家里,还能有什么解释?
愤怒、屈辱、背叛……所有的情绪像火山一样在我体内爆发。我感觉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冲进去,抓住他们,让这一切肮脏的交易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冲到门口,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但我又停住了。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告诉我:陈建国,你不能就这么冲进去。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你看到的只是一鳞半爪。如果你搞错了,你将如何面对徐静?如何面对这个家?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需要证据,铁证!
我回到窗边,死死地盯着我们家的客厅窗户。窗帘拉着,但我能看到里面透出的灯光。那灯光,此刻在我眼里,无比的刺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我心上割一刀。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那个男人还没有出来。
我的手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想象着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那些画面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然后,我从我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样我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把备用钥匙。
这把钥匙,徐静不知道它的存在。是我当初装修时,偷偷多配了一把,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它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
我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我要去揭开真相。
无论那真相有多么血淋淋。
第5章 一记耳光
我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家门口。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没有动静,已经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光。
我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擂鼓一般。
我颤抖着手,将那把冰冷的备用钥匙插进了锁孔。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一刻听来,却像是审判的钟声。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动钥匙。锁芯发出的声音被我控制到了最小。我不敢呼吸,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
门,被我推开了一条缝。
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照亮了我脚下的一小块地。我看到了熟悉的玄关,看到了徐静常穿的那双拖鞋。
我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耳倾听。
屋里很安静,没有任何我预想中的不堪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从客厅传来。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是徐静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疲惫。
“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妈……”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果不是我……你和姐夫也不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徐静打断了他,“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先把眼前的坎迈过去再说。这笔钱,你拿去,先把那些人打发了。记住,以后再也不要碰那些东西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钱?那些人?那些东西?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些对话,和我脑子里预演的任何一个剧本都对不上。
我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了门。
“你们在干什么!”我冲了进去,声音因为愤怒和紧张而变得嘶哑。
客厅里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同时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我。
徐静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手里还捏着一个信封,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那个男人,在看清是我之后,眼神里先是震惊,然后是无地自容的羞愧和恐惧。他下意识地躲到了徐静的身后。
我死死地盯着他,那个在我心里盘踞了五天的“奸夫”。此刻,在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脸……为什么……为什么有点眼熟?
我一步步地逼近他们,眼睛像刀子一样在他们身上来回剐蹭。我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里摊开着几张纸。我走过去,一把抓了起来。
是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有一张……一张欠条。
诊断证明上写着的名字是“徐涛”,诊断结果是“急性肝损伤,酒精性肝硬化早期”。而那张欠条上,赫然写着一个三十万的数字,下面签的也是“徐涛”。
徐涛……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徐静是有个弟弟,不是亲生的。是她父母在她上大学时,从老家一个远房亲戚那里过继来的,比她小了快十岁。因为一直在老家上学,后来又去了外地打工,我们结婚后只见过寥寥几面,印象早已模糊。我只记得他是个很内向,不怎么说话的年轻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叫她“姐”!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颓丧的年轻人,再看看脸色惨白的徐静,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真相,开始在我脑海里慢慢拼凑成形。
“他……他是徐涛?”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
徐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举着手里的欠条,冲着她,也冲着徐涛,怒吼道。
“姐夫……对不起……”徐涛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我做生意亏了本,后来……后来就跟人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他们就逼我……我不敢告诉家里,只能找我姐……”
“那留给她的东西呢?”我追问道,那是我在阳台上听到的。
徐静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
徐涛的头埋得更低了:“我姐把她结婚时,我妈送她的那对龙凤镯给卖了……凑了第一笔钱。剩下的,她说她再想办法……”
龙凤镯……
我当然记得那对镯子。那是岳母传给徐静的嫁妆,是她最珍视的东西。她说,那是母亲的念想,以后要传给晓萌的。
我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无边的悔恨和羞愧。
我做了什么?
在我怀疑她、监视她、把她想象成一个不堪的女人时,她却在独自一人,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担子。她卖掉了自己最珍贵的首饰,四处筹钱,只是为了保护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为了不给我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增添烦恼。
而我,我这个丈夫,在她最需要支持和依靠的时候,却像个小丑一样,躲在隔壁,用最龌龊的心思去揣度她。
我看着徐静那张挂着泪痕的脸,看着她因为我的出现而惊魂未定的眼神,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手里的那本“观察日记”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摔开了。上面记录着我这几天来所有卑劣的行径和肮脏的猜测。
徐静的目光落在了那本笔记本上。她看清了上面的字,眼神从悲伤,变成了震惊,然后是彻骨的冰冷和失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然后,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打得我眼冒金星,也打得我……瞬间清醒。
第6章 无法弥合的裂痕
那一记耳光之后,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下,都像是在审判我的罪行。
徐涛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站在一旁,脸色比纸还白。
徐静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微微发抖。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她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那眼神,不再是悲伤或愤怒,而是一种混杂着失望、屈辱和深深疲惫的空洞。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对不起?我错了?这些词在喉咙里滚了无数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像是一种更无耻的辩解。
最终,还是徐静先打破了沉默。
她缓缓放下手,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陈建国,你一直都在隔壁?”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从周一开始?”
我再次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所以,你说的出差是假的,你租下802,就是为了监视我?”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进我的心脏。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认。
她忽然笑了,那笑声比哭声还要凄厉。她指着地上那本摊开的笔记本,对我说:“那上面都写了什么?是不是写了我什么时候出门,见了什么人,打了多久的电话?你是不是还分析了我的表情,猜测了我的心思?陈建国,你真行,你真是个好丈夫!”
“我……”我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却又被她打断。
“你别说话!”她厉声喝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我外面有人了?觉得我拿着你的钱去养小白脸了?所以你才要用这种方式来‘捉奸’,对不对?”
她的质问像一把重锤,一下下地砸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女人。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她,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她的坚韧和她的骄傲。我用我狭隘龌龊的内心,去衡量她为这个家、为她的亲人所做的一切。
“姐,姐夫……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徐涛在一旁带着哭腔说,“姐夫,你别怪我姐,她都是为了我。她怕你工作忙,压力大,不想让你分心,所以才没告诉你……”
徐静猛地回头,冲着徐涛吼道:“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你现在就给我走!”
“姐……”
“滚!”
徐涛被吓得一哆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徐静,最终还是拿起那个装钱的信封,狼狈地逃出了这个家。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那种令人窒ozygous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
过了很久,徐静走到沙发前,慢慢地坐了下来。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茶几上的那杯已经凉透了的水,轻声说:“陈建国,我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
我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试图去握她的手。但她却像触电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小静,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她打断我,依旧没有看我,“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为什么会不相信我?就因为几个我没解释清楚的电话,几件我没告诉你的事?”
我该怎么回答?
告诉她,是因为我最近工作不顺,压力太大,所以变得敏感多疑?还是告诉她,我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走得近,我就控制不住地嫉妒和恐慌?
这些理由,在她的付出和隐忍面前,都显得那么自私和可笑。
“我……我害怕。”我终于说出了实话,声音哽咽,“我怕失去你,失去这个家。我看到那条短信,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见面,我……我疯了。”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的家?”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失望。“你宁愿像个贼一样躲在隔壁监视我,也不愿意坐下来,开诚布公地问我一句,‘徐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你这种所谓的‘保护’,不是爱,是控制,是侮辱!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私有物品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凌迟我的灵魂。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我这才意识到,我犯下的错,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我摧毁的,不是某一件事的真相,而是我们十年婚姻的根基——信任。
这道裂痕,一旦产生,真的还能弥合吗?
那天晚上,徐静没有回卧室睡。她抱着一床被子,去了晓萌的房间。
我一个人躺在我们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感觉空旷得像一片荒野。我能清晰地闻到枕头上残留的、属于她的洗发水的清香,可她的人,却和我隔着一堵心墙。
这堵墙,比801和802之间的那堵,要厚得多,也冷得多。
第7章 迟来的真相
第二天,我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又是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的。天已经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斑。
家里静悄悄的。
我赤着脚走进晓萌的房间,门虚掩着。徐静和女儿睡在一起,她侧着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像一只保护幼崽的母兽。她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即使在睡梦中,也充满了不安。
我默默地退了出来,走到厨房,想做点早餐。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都是我爱吃的。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我煮了粥,炒了两个小菜,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坐在餐桌旁等着。
七点半,徐静醒了。她没有叫醒晓萌,一个人悄无声G地走出来。看到我,也看到桌上的早餐,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她径直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我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流水声,还有她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那顿早餐,我们吃得悄无声息。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提醒着我们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我站在一旁,想帮忙,却被她躲开了。
“我下午会带晓萌回我妈那一趟。”她背对着我,一边洗碗一边说,语气平淡得像在通知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急忙说。
“不用了。”她拒绝得很干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需要。”
我知道,这是她给我,也是给她自己的一个冷静期。
她送晓萌去上学后,家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走进那个我住了五天的802房间,里面还残留着方便面的味道和我的气息。我看着那面冰冷的墙壁,五天前的我还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导演,现在才发现,我只是一个自导自演的、可悲的小丑。
我把房间打扫干净,把钥匙还给了王叔。王叔还乐呵呵地问我:“建国啊,你同事住得还习惯吧?”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下午,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徐涛怯懦的声音:“姐夫……”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姐夫,你听我说,求你了!”他急切地说,“我姐不让我找你,但我必须得把事情跟你说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怪我,跟我姐没关系!”
我没有挂断,沉默着听他说下去。
徐涛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把所有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我。
原来,他一年前跟着朋友去外地做生意,被骗了,不仅赔光了父母给他的本钱,还欠了一屁股债。他不敢告诉家里人,就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走投无路,借了高利贷。
利滚利,很快就滚到了三十万。
催债的人找到了他的住处,甚至找到了他打工的地方,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去他老家找他父母。徐涛走投无路,才想到了唯一的亲人,他的姐姐徐静。
“我姐一开始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徐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说我烂泥扶不上墙。但是……但是她骂完之后,还是跟我说,让我想办法,她会帮我。”
“她怕你知道了会生气,会看不起我们家,也怕你工作压力大,再为这事分心。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
“她先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把那对镯子卖了,但还是不够。她不想动我们俩的共同存款,说那是留给晓萌的。所以她就去找她以前的同学、朋友借,但那么大一笔钱,哪是那么好借的……”
“前几天,催债的人逼得紧,说再不还钱就要动手了。我没办法,才三番五次地来找她。昨天晚上,是最后的期限。她把东拼西凑来的钱都给了我,让我无论如何先把这个窟窿堵上……”
我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在我用最阴暗的心理揣测她的时候,她正经历着这样的煎熬和挣扎。她像一只老母鸡,用自己并不宽厚的翅膀,努力地护着她的家人,也试图护着我这个所谓的“丈夫”的一方清净。
“姐夫,我姐她……她为了我,受了太大的委屈了。你……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徐涛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哀求。
“我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徐静笑得一脸幸福,眼睛像弯弯的月牙,满满地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十年过去了,是我,亲手把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给磨灭了。
我犯的错,不仅仅是怀疑和监视。
我最大的错,是在我们共同的生活里,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缺席了。我不仅没有成为她的依靠,反而成了刺向她最深的那把刀。
第8章 重建信任的桥梁
徐静带着晓萌在娘家住了三天。
那三天,对我来说,像是三年一样漫长。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 ઉ, 我第一次发现,没有了她们母女的欢声笑语,这个我亲手设计的家,只是一个冰冷的空壳。
我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每天晚上会发一条信息,告诉她天气变化,提醒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她从不回复。
我把那本写满了罪证的“观察日记”,一页一页地撕下来,用打火机在水槽里烧成了灰烬。看着那些丑陋的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消失,我感觉像是在举行一场迟来的赎罪仪式。
我知道,烧掉日记,不代表就能抹去我犯下的错。真正的救赎,不在于形式,而在于我今后要如何去做。
第四天早上,我接到了岳母的电话。她的语气很平静,只是让我晚上下班后,过去一趟。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开车去了岳母家。
一进门,就看到晓萌扑了过来,抱着我的腿撒娇:“爸爸,你出差怎么才回来呀?我好想你!”
我摸着女儿的头,心里五味杂陈。我该怎么告诉她,她那个“出差”的爸爸,其实就在隔壁,像个可耻的懦夫一样,监视着她的妈妈。
徐静在厨房里忙碌,没有出来。岳母把我叫到书房,关上了门。
“事情的经过,小静都跟我说了。”岳母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建国,你和小静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的感情基础,我相信是牢固的。但是,再牢固的堤坝,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刷。”
我惭愧地低下头:“妈,是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岳母追问道。
“我不该怀疑小静,不该用那种方式去伤害她。”
岳母摇了摇头:“这只是表象。你真正的错,是你们俩把日子过成了‘独角戏’。她有事,宁愿自己扛着,也不告诉你,怕给你添麻烦。你有疑虑,宁愿自己猜,也不去问她,怕伤了和气。你们都以为这是在为对方着想,是体谅,是爱。可实际上呢?这种‘相敬如宾’,正在慢慢地掏空你们的婚姻。”
岳母的话,一针见血,让我醍醐灌顶。
“一个家,就像一艘船。你们是彼此的船长,也是水手。遇到风浪,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去掌舵,一起去划桨,而不是一个人在前面拼命顶着,另一个人在后面悄悄地凿船。”
“建国,小静是个好孩子,但她太要强了。徐涛那件事,她处理得不对,她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和你商量。但你,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你的处理方式,错得更离谱。你伤害的,是她作为一个妻子,最基本、最看重的尊严和信任。”
我站起身,对着岳母深深地鞠了一躬:“妈,我知道了。谢谢您。”
那天晚上的晚饭,气氛依然有些凝重,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冰冷。岳母不停地给我和徐静夹菜,聊着一些家常。
吃完饭,徐静对我说:“你带晓萌先回去吧,我今晚还住这儿。”
我知道,她还需要时间。
回家的路上,晓萌在后座睡着了。我把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却没有马上上楼。我给徐涛打了个电话。
“钱的事情,还差多少?”我问。
徐涛很惊讶,结结巴巴地报了一个数字。
“明天你来找我,”我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的路,要靠你自己堂堂正正地走。”
挂了电话,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天,徐静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我正和徐涛坐在客厅里。我把我这些年存的一些私房钱,还有一部分理财产品,凑在一起,帮徐涛还清了剩下的债务。
徐静看到这一幕,愣在了门口。
“姐夫他……”徐涛想解释。
我冲他摆了摆手,然后站起来,走到徐静面前。
“小静,我们谈谈。”
我们坐在阳台上,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那盆龟背竹,依旧绿意盎然。
“对不起。”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这三个字,我知道很廉价,也弥补不了什么。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说的。我为我的怀疑、我的愚蠢、我的懦弱,向你道歉。”
“我反思了很久。就像妈说的,我们的婚姻,病了。病根不在徐涛这件事上,而在于我们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了一种东西——沟通。”
“你怕我烦,所有事都自己扛。我怕冲突,所有疑问都自己猜。我们都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从今天起,我们能不能试着,重新建一座桥?一座可以随时走向对方心里的桥。”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好的,坏的,我们都一起面对,一起商量,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会学着做一个真正值得你信任和依靠的丈夫。”
徐静静静地听着,眼圈慢慢地红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她站起身,走到那盆龟背竹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一片宽大的叶子。
过了很久,她转过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了一个字:
“好。”
我知道,那堵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冰冷的墙,并没有在这一刻瞬间消失。信任的重建,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但至少,我们都迈出了第一步。
我们愿意伸出手,去修复那些裂痕,去重新学习如何去爱,如何去信任。
那场躲在隔壁的荒唐闹剧,像一场高烧,几乎烧毁了我的婚姻。但烧过之后,也让我看清了那些被日常生活掩盖的、真正重要东西。
生活或许永远不会风平浪静,但只要我们愿意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一起掌舵,就没有什么风浪,是渡不过去的。
来源:快乐的漂流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