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十年匆匆而过,师尊终于出关,眼前宗门那一片狼藉的景象让他犹如遭受晴天霹雳。
我和嫡姐在同一天拜入了无极宗门下,师尊亲传了她逍遥道法诀。
轮到我的时候,他斜睨了我一眼,竟让我自己去寻求‘道’。
可惜我不识字,误解了他说的“道”为“盗”。
三十年匆匆而过,师尊终于出关,眼前宗门那一片狼藉的景象让他犹如遭受晴天霹雳。
“这是……魔族大举入侵了吗?!”
通过灵根测试后,沈家两位小姐被一同送进了无极宗,准备叩拜师门。不同之处在于,嫡姐沈月凝身具罕见的单灵根,而我,则只是个寻常的杂灵根。
困居于深宅小院的我,对此灵根之别原本一无所知。然而,看元辰真人那对嫡姐满意的神色,我心知肚明,她再次轻而易举地将我比了下去。
嫉妒像毒蛇般在我心头噬咬,眼中燃烧着不甘的怒火,然而,我生性胆小如鼠,所有的怨恨最终只敢化作夜深人静时的阴暗爬行。
元辰真人语气温和地对嫡姐说:“我观你气度非凡,兼有气运傍身,故传你逍遥法诀,你只需勤勉修行,他日便能如为师这般,成就化神之境。”
自幼随嫡母见识过大场面的嫡姐,此刻也难掩心中的狂喜,流露出一丝小女儿家娇俏的神态。
一群师兄簇拥着向嫡姐道贺,我瞅准时机,鬼祟地从他们的臂弯下钻过去,靠近元辰真人。
我压低嗓音,试探性地问:“师尊,那我呢?我学什么?”
元辰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调皮小猴子!”
我感到十分委屈,天生瘦弱矮小并非我所愿。
引领我们前来的大师兄轻咳一声,抚摸着鼻子解释道:“这是沈家的另一位血脉。”
早些年,元辰真人曾欠下沈家一份人情,承诺收下沈家拥有灵根的子弟为徒。正是由于这层渊源,纵使我是低劣的杂灵根,也得以忝列元辰真人门下。
我鼓足勇气,学着嫡姐的模样,再次喊了一声“师尊”。
“师尊,我应当修习何种法门呢?”我满怀期待地问道。
师尊看了看我,又仰望了一会儿天际。他没说几句好听的话,只是淡淡地评论:“你衣衫褴褛,举止猥琐,并不适合我无极宗的法诀,待你自己找到真‘道’,再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他便将我们托付给了大师兄,径直闭关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内心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幸好大师兄还算尽责,为我分配了一处洞府用于修行,并告知我每日可以去练功堂听课学习。
夜里,我望着那群星捧月般的嫡姐,在洞府里来回阴暗爬行了足足八百遍,以发泄心中的不平。
一个月后,嫡姐在练功堂成功引气入体。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交头接耳:
“不愧是单灵根,进展就是神速。”
“听闻元辰真人亲授了沈月凝师妹逍遥诀,那可是有望得道成仙的无上功法。”
一位不知名的弟子好奇地凑过来问我:“你也是元辰真人的弟子,真人传了你什么厉害的法诀?”
我面露窘色,难以启齿。
说实话,那天师尊让我去“寻道”,我压根没听明白。所以我决定每日都紧紧粘着师尊,姨娘曾说过,“女追男,隔层纱”,我相信师尊终会被我的诚心打动。
我在沈府这几年,练就了一身“神功”,其中最精湛的便是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进厨房偷馒头。只要我决心前往的地方,便无人能阻拦我的步伐。
于是乎,师尊走到哪里,我就像影子一样跟到哪里。
终于,在师尊又一次前往茅房后被我尾随,他彻底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对我吼道:
“宗门弟子如此之多,你每日跟随他们学习观察,总能‘得道’!”
这么多人、跟随、盗!
我心中一惊,原来这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师尊,竟然是让我去学习偷盗之术!虽然在家中饥饿难耐时,我曾偷偷溜进大厨房偷过几次馒头,但那毕竟是在自己家里,自家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后来,大师兄被我缠得不耐烦了,斩钉截铁地对我明确地说:
“师尊确实让你去学‘道’,你必须找到自己的‘道’,然后精通、熟练地运用它,这回总该听懂了吧?”
我恍然大悟:听懂了!光是偷还不算完,还必须做到融会贯通,也就是——“惯偷”。
但我的内心实在过不了这道坎。夜里,我只能抱着从嫡姐那里“借来”的发簪、耳坠、手镯,以及那几件大红肚兜,默默哭泣。天地良心,这可都是师尊亲自吩咐我做的呀!
说实话,我的心理压力极大。我只能将这份悲愤转化为食欲,一顿饭能吃下五大碗米饭。
幸运的是,宗门内许多弟子都选择服用辟谷丹,食坊的饭菜尚且能满足我的胃口。几个月下来,我的身形明显拔高,原本凹陷的脸颊也逐渐变得丰盈起来。
然而,我始终未能引气入体。
嫡姐嫌我吃相粗俗,特意跑到食坊来教训我。
“你这般行径,简直粗鲁不堪,着实是丢尽了沈家的脸面!”
她又转向周围,摆出一副自谦的姿态:“请各位师兄师姐见谅,我这庶妹从小就粗鄙顽劣,我这个当嫡姐的虽教诲了她无数次,却终究是无济于事。”
我咽下一大口饭,接着便熟练地抱住她的腿,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
“嫡姐饶命啊,求您放过小小庶女吧!我知道嫡姐您是高贵的世家之女,不容任何人冒犯,可我肚子实在太饿了,在府里时三天才能啃到一个馒头,饿得我半夜都要嚼鞋底子,如今终于能吃饱了,我忍不住想多吃一点啊!”
路过的弟子们纷纷震惊不已,投向嫡姐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我把头埋在嫡姐的腿上,肩膀一耸一耸,其实是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须知,在修仙界中,不讲究什么嫡庶之分,只看修为高低。最忌讳的就是仗着凡俗界的身份来压制旁人,那只会引人耻笑。
众人大概是没想到,同为姐妹,一个能穿金戴银,一个却得啃鞋底子度日,心中不由得对我的处境产生了强烈的同情。
大师兄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拉着脸色涨红的嫡姐匆匆往外走。经过我身旁时,他扔下了两块灵石,叹息道:“唉,师妹年纪尚幼,你莫要与她计较。”
我乖巧地收下了灵石。
这些日子以来,几位师兄表面上对我没有恶意,但背地里却都嫌弃我资质太差,拉低了他们凌霄峰的档次。
我如何得知这些内情?
自然是凭我的本事——“盗”来的!
不得不承认,这门师尊亲授的“盗”功法简直绝妙,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掌握师门内部的核心机密。
比如,二师兄的贴身汗巾上沾染了甜腻的桃花香气,我立刻推断出他必定是经常与隔壁峰的师姐在桃林里私会幽会。
再如,执法堂的弟子们普遍存在贪污受贿,他们从不外出执行任务,但储物袋里的灵石却是最多的。根据他们每月多出的灵石份额,我甚至能推算出每项罪名所需贿赂的精确金额。
至于师兄们偏爱嫡姐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给嫡姐的储物袋里塞满了灵石和灵宝,而我这个庶妹,连最基础的辟谷丹都得不到一颗。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是一阵委屈,只得想着回洞府抱着我“盗”来的那堆灵石再大哭一场。
当我回到凌霄峰时,我辛辛苦苦布置许久的简陋洞府已然破败不堪。
我精心栽种的小兰花被压在花盆之下,刚冒出头的小花瓣被捻成了泥。
沈月凝冷着脸,手中持剑,嘴上虽然说着抱歉,眼神里却充满了赤裸裸的嘲弄。
“对不住了,庶妹,我刚刚学会的御风诀还不太熟练。”
大师兄见状,反而惊喜地赞道:“月凝师妹,你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御风诀,师尊得知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他急急忙忙拉着沈月凝去学习其他术法,对我那残破不堪的小洞府视而不见。
我焦急地喊道:“师兄,今晚我住在哪里啊?”
他仿佛这才刚看见我,思索了一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块灵石。
“你自己寻个合眼缘的地方暂住便是,切莫打扰了月凝师妹的清修。”
我怒火中烧,强忍着只“怒了一下”便算了。
呜呜呜,他们二人都已具备修为,教训起我来,不就跟训斥一只小狗一样简单吗?
我只能呜咽着,抱着刚从大师兄储物袋里偷来的那株仙草,一边流泪,一边往嘴里塞。
虽然始终未能引气入体,但我的“盗”艺却日渐精进。现在,储物袋甚至无需拿到手里,只要对方将它打开,里面的东西便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地落入我手中。
但最近我的日子不太好过。
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家伙散布谣言,说师尊极其厌恶我,所以才对我寸功不授,只等我寿元耗尽自生自灭。再加上我耗费半年时间仍未引气入体,看不起我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我现在在宗门里的处境简直是:
谁想要欺负我,谁就可以欺负我;谁不小心惹到我,谁就能反过来欺负我。
我不甘心就此认命,拼了命地在洞府里打坐修炼。
终于,我模糊地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
按照教习长老的说法,我应该感知到周围游动的灵气,并尝试引导它们进入体内。可我感受到的灵气,与其他弟子有些许不同。
别人是浑身被浓郁灵气萦绕,而我身边却只有零星几缕灵气飘荡。
我试着引导那最大的一团灵气进入体内,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让它动了一下,结果它晃悠了两下,竟游到了沈月凝身旁。
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那灵气轻松自如地进入了她的体内。
我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内心诅咒沈月凝去死八百遍。这世上灵气如此之多,为何就不能分给我一点点!
突然,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师尊闭关前曾说过,凡事要靠自己,要找到自己的“盗”之法门。沈月凝不肯给我,我完全可以自己拿过来啊!
随着我的心念一动,那些原本飘荡的灵气开始缓慢地朝着我流动。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挣扎,但它们却抵不过我坚定的意志。
那个紫色的灵气,你过来!
黄色的灵气,你也过来!
你,你,还有那个你,全部都给我过来吧!
当第一缕灵气真正进入我的体内时,我忍不住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
师尊,徒儿彻悟了!
我满心感动地发现,原来师尊心中最看重的弟子,竟然是我!
他传授于我的“盗”之法门,竟然如此强大逆天,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偷偷骂他了。
短短一月之内,我以杂灵根之身,一举修炼到了练气三层,震惊了整个宗门。
沈月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尖叫道:“这绝不可能!庶妹资质如此低劣,怎么可能比我的修为还高,她肯定是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教习长老仔细探查了我的经脉,肯定地回复:“灵力充沛扎实,确确实实是她自己修炼出来的。”
众弟子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没服用任何丹药,居然能进阶得如此迅速,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沈师妹肯定是日夜不辍地修炼,前几天我起夜时,还看到她在练气峰打坐。”
“是啊是啊,我也碰到过她在药堂打坐,不过沈师妹为何总是变换地方修炼呢?”
我心虚地擦了一把汗,搪塞道:“换换环境,心情变好了,修炼速度自然也就快了。”
事实是,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死命薅啊。
连续偷吸沈月凝身边的灵气好几天,她也察觉到了异样,甚至去询问了大师兄。吓得我急忙停手,换了一个新的“目标”继续偷吸。
我吸完你的,再去吸你的;吸完你的,又去吸他的。
无极宗别的没有,弟子数量在修真界中可是名列前茅,我即便每日换一个弟子来吸,也能轮上十几年。
怪不得师尊会说,师门里有这么多人,每日跟随一个,总能成功“得道”。
师尊,徒儿又一次彻悟了。
见我一个杂灵根都能迅速进阶,众位同门弟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随地打坐,期望自己的修为也能一日千里。这导致现在想找个角落小便,都能碰到一个在草丛里打坐的师兄。
我提心吊胆了好久,深怕他们发现了我偷吸人家灵气的秘密。
直到我修炼到了练气五层,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大家修炼就真的是屏气凝神、自我吸收灵气,将外界的风吹草动视为无物。不像我,会暗中偷窥每一个同门弟子,平等地嫉妒每一个资质比我好的人,然后毫不留情地盗取他们的灵气。
估计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偷走他们身边的灵气。
这简直和喝对方的洗澡水有什么本质区别?
日子久了,几乎宗门里的每个弟子我都“光顾”过一两次。相比之下,我内心深处还是更偏爱沈月凝。
我坚持每三天就去找她吸取一次灵气。毕竟在我来修仙界之前,父亲和嫡母都曾千叮万嘱,让我们姐妹二人要相亲相爱。
洞府被毁坏之后,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新住处。因为凌霄峰剩下的那几个空闲洞府,全都被沈月凝占据了,用来存放她的衣裳首饰。
大师兄无奈地笑着说:“月凝师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但他却丝毫没有提及如何安排我的住所。
我叹了口气,接过了他赔罪的两块灵石,然后在沈月凝的洞府旁边,给自己搭建了一间草屋。
白天有人经过时,我就会热情地招呼他们来参观我的草屋。面对他们投来的同情目光,我故作坚强地表示:
“我从小就住破屋子,这间草屋能为我遮风挡雨,已经非常不错了。”
夜黑风高时,我就紧紧贴在沈月凝的洞府外墙上,开始“吸吸吸”,那熟练的姿态,看得人莫名心疼。
好消息是,我现在已经有了修为。
坏消息是,我一个法术都不会。
我拿着术法典籍看了很久,仍然一头雾水。大师兄路过时,叹了口气,告诉我:我把书拿反了。
我羞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像个女鬼一样在草屋里阴暗爬行。不识字是我的错吗?还不是嫡母怕我太优秀会超越沈月凝,才处处打压我。不然以我的聪明才智,早就应该飞升成仙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修炼得太过勤奋,沈月凝的修为竟然停滞不前了。
大师兄为此十分着急,他担心师尊出关后无法交代,于是打算帮助她领养一颗灵兽蛋,以作修炼助力。
那是我第一次踏入灵兽阁,上千枚灵兽蛋散发出微弱的各色荧光。
只有修为达到筑基期的无极宗弟子,才能来此挑选与自己有缘的灵兽,沈月凝获得这个机会,算是破例。
我亲眼目睹了炼丹峰的一位师姐放出灵力,立刻就有一枚灵兽蛋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是一颗霸天虎的蛋,若能长至成年,可飞天遁地,肉身强度甚至能与元婴期修士媲美。
我羡慕得眼睛都开始泛红。
沈月凝迫不及待地感应自己的灵兽,紧接着,一枚巨大的蛋瞬间放出了铺天盖地的红光。
大师兄激动地紧紧抱住了沈月凝的肩膀:“月凝师妹,这是传说中的神兽朱雀之蛋!师尊说得果然没错,你当真是身负大气运!”
这一下,我的眼睛不只是泛红了,而是变成了橙黄绿青蓝紫的混合色。
总之,我嫉妒得快要哭出来了。
但我坚信,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神兽,于是我释放出自身的灵力,努力寻找。从天亮一直找到天亮,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也没有任何一颗蛋回应我。
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行尸走肉。
长老打了个哈欠,疑惑地问我:
“小丫头怎么这么早就来选蛋了?”
他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早点来也好,昨天有个傻子在这里一直释放灵力,正好把灵兽蛋上的灰尘都给吹干净了。”
我勃然大怒,这次是雷霆之怒。
承袭师尊教诲的我,岂能被这些小小的灵兽蛋所欺负?那岂不是太给师尊丢脸了!
于是,我连夜缝制了一千个蛋兜,分一百次潜入灵兽阁,把所有的灵兽蛋都偷了出来。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沈月凝那颗正在孵化的朱雀蛋。
我猜想,师尊他老人家肯定没有吃过一道名为“番茄炒蛋”的菜肴。
菜没做成,我却遭人举报了。
我被执法堂的弟子押解到了无极宗大殿之上,四周是人山人海的仙门弟子,他们个个对我怒目而视。
沈月凝像宝贝一样将自己的朱雀蛋紧紧搂在怀中,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这庶妹在家里时就手脚不干净,想不到进了宗门也如此行事!长老们尽管处罚,我们凌霄峰绝不阻拦!”
为首的冷面执法长老开口问道:“盗走所有灵兽蛋并非小事,你一个区区筑基期弟子,尚无如此胆量,说,你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我流着眼泪,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师尊对我如此厚爱,我绝不能将他供出来。
沈月凝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庶妹定是与魔族有所勾结,所以才隐瞒包庇!想要知道是谁指使也简单,我听说宗内有一件奇物,名为问心石,即便是大罗神仙在此石面前,也无秘密可藏。”
执法长老点了点头,立刻命人取来了问心石。
我哭得更厉害了,拼命地想要挣脱被灵力束缚的双手,却动弹不得。
“我且问你,是谁命令你来行此偷盗之事的?”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回答,却悲哀地发现,问心石上一点一点地浮现出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
周围的人刹那间瞪大了眼睛,鸦雀无声。
沈月凝更是尖叫出声:“不可能!师尊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让你来偷……”
她说到后面才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毕竟,在问心石面前,无人能作假欺骗。
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之色。
说起我的师尊元辰真人,那可是少年成名的人物。他仅用了三日便引气入体,不到十八岁便成功筑基,修炼第六十年便成就元婴,如今已是修仙界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
坊间甚至专门为他撰写了《我的前半生》一书,详细讲述了他如何修炼有成,所向披靡,受到亿万修士的敬仰。单凭这本薄薄几页的书,就能卖到五百灵石的天价。
我不禁泪流满面,师尊啊,都怪我修习“盗”道不精,连累了您的清誉啊。
执法长老面色铁青,强行压制住了窃窃私语的众人,命令此事绝不许外传。他看着问心石上的师尊影像,闭眼又睁眼,最终长叹一声。
“难道说,偶像总是逃不过塌房的命运吗?”
最终,为了给灵兽堂一个交代,他判我在后山禁闭三年。
大师兄送我去收拾东西时,仍旧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嘴里喃喃自语:
“师尊仙风道骨,光明磊落,怎么可能让沈师妹做这种事,或许其中另有隐情,这偷盗只是表面的幌子!”
“对,一定是这样!师尊必定另有深意。他闭关前曾交代我仔细照看月凝师妹,不必管沈师妹,原来沈师妹竟然身负如此重任!”
“呜呜呜,以前师尊有事都是吩咐我的,看来沈师妹要超越我,成为师尊身边第一亲信了!”
我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得热切,最后竟然隐隐带着一丝讨好之意。
等我随执法弟子走到后山时,大师兄急匆匆地赶来,送上我的“行李”。
包裹堆得像座小山,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下面,只能看到大师兄的两条腿在不停地捣鼓,活像一只长着腿的土豆。
执法堂弟子大惊失色,问他为何不将东西放进储物袋。
他擦了把汗,无奈地说:“实在塞不下了。”
沈月凝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愤怒的质问:“凭什么庶妹一离开,我的家就空了!”
我急忙扯过包裹,钻进了后山洞府。
太好了,这下连偷的力气都省了。
我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整理那些“行李”。
丹药、符箓、灵植、法宝,可谓是应有尽有。我甚至从储物袋里翻出了沈月凝的两条亵裤。
我心想:……这就不必了吧。
我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地修炼,绝不能玷污了师尊的名声。
进来之前,执法长老警告我,不许再进行偷盗行为。我当面说可以,转头就在心里骂了一句“可以个屁”。
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懂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而且,在府里听老嬷嬷们说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么在无极宗这个大家庭里,我自然必须事事都听师尊的才对。
后山弟子稀少,我通过“盗”道提升修为的速度慢了下来,于是我领悟了新的技能。
我将神识细细搓成一条细线,绵延伸展至凌霄峰,继续偷吸沈月凝的灵力。
感受到修为在缓慢而稳定地增长,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年之期未到,我便被放了出来。
原因是执法堂的弟子们实在太过小气,容不下我。
他们躺在地上,跟长老撒泼打滚:
“长老求您快把她放了吧!我才去送了两次饭,我的储物袋就空得能把我整个人都装进去了!”
长老让他们换别的弟子来送饭。
那人的反应更大,跑出老远才大喊说他就是前几天刚被换出来的,其他人的储物袋已经被我‘洗劫’得只能当抹布用了。
我回到了凌霄峰。
正好撞上大师兄从沈月凝的洞府出来,见到我他很是惊讶。
“还没到三年呢,沈师妹怎么就出来了?”
我想了想,回答道:“嗯,大概是因为我表现良好,所以提前释放了。”
从他口中得知,沈月凝即将前往一处小秘境,为她的朱雀寻找天材地宝,助其早日破壳而出。
我眼睛一亮,赶紧问他秘境里面的灵气多不多。
大师兄骄傲地挺起胸膛:“这可是在修仙界都赫赫有名的秘境,资源极其丰富,而且独属于咱们无极宗。只可惜,它只允许练气期的弟子进入,沈师妹你怕是去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我便散去了身上一半的灵气,修为一下子掉到了练气九层。
大师兄连退了好几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半晌,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可能啊?沈师妹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修行四十年,从未见过有人能自主控制境界掉落的。
我摆了摆手,这有啥稀奇的。我这身灵气都是借来的,有借自然就有还嘛。
大师兄塞给我一块秘境的令牌,同手同脚地离开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师尊肯定是传授了沈师妹什么秘术了。”
握着令牌,我稍稍感到心安了些。
自从他提起沈月凝要去秘境时,我浑身就像是被细针扎一样痒痛,心里也空落落的,仿佛即将失去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帮了我很多次。
元辰真人去沈府收徒的那天,本来是没人告诉我消息的,但我却坐立不安,于是偷偷摸摸去了前院。在测灵石即将被收走时,我顶着被嫡母责罚的恐惧,一把按了上去。
还好,我赌对了。
我才得以从一个身不由己的凡人,走到了这充满希望的修仙界。
秘境开启时,我抢先沈月凝一步冲了进去。
余光瞥见她正不可思议地望着我,眼中的仇恨和杀意让我毫不怀疑,她若是有能力,一定会将我千刀万剐。
唉,真想不通我到底哪里得罪过她。
正如我所料,这个秘境的灵气极其充沛。
无数灵气争先恐后地往我身体里钻,我却不敢多吸,生怕不小心突破境界,被秘境给踢出去。
我看着往日里这些高攀不起的灵气,冷笑一声。
“嗯?想要进入我的身体?求我啊。”
一路走来,我随身携带的储物袋被装满了两个。
我一边可惜自己带的储物袋着实有些少,一边在路过的修士身上偷偷努力“借”东西。
嗯,这位师兄的回春丹我正好用得上,收了。
诶,师妹包里的莲心露味道不错,收了。
呀,师弟腰间的护身玉佩很是合我的心意,通通收了。
手上忙得不亦乐乎,心里却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直到有人高喊:“神兽出世了!”
我立马来了精神,就是这种感觉!
我撒开腿狂奔,接连撞飞了好几位师兄。
然而,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沈月凝已经抱着朱雀蛋,站在了成年朱雀的面前。
一道火红的灵力将朱雀蛋托举起来,随着灵力的涌入,蛋壳“咔嚓”一声裂开了。
沈月凝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嘴唇微动,对着我无声地说了一句:
“你死定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住,立刻反应过来:沈月凝肯定对朱雀说了我不少坏话,才导致我刚一出现,就被朱雀禁锢在了原地。
那可是神兽!它吹一口气就能把我杀死,我觉得我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但看着沈月凝那得意的表情,我又不甘心。于是,我立马盗取周围的所有灵气,短暂地抵抗住了朱雀的束缚。
然后,我猛地向朱雀蛋扑了上去,和蛋一起摔在了地上。
蛋壳被我压成了碎片。
朱雀:“!!”
沈月凝:“!!!”
从蛋壳里爬出来的是一只浑身漆黑,只长着几根杂毛的幼鸟,猛地一看,和一只拔了毛的乌鸦没什么区别。
小乌鸦颤颤巍巍地昂起头,嘴里发出一声“嘎”,然后“啪叽”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沈月凝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不可能!”她尖叫出声。
我能听出来,沈月凝特别喜欢说这三个字。
“这可是神兽朱雀的蛋,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举着那只小乌鸦,急切地询问成年朱雀,是不是要经历凤凰涅槃才能成为神兽。
小乌鸦努力地“嘎”了一声,嘴里冒出了一股黑烟。
朱雀有些无语地回答:“你都说是凤凰涅槃了,跟我们朱雀有什么关系?”
它绕着小乌鸦飞了两圈,愤怒地断言:“骗子!这根本就不是我遗失的那颗蛋!”
沈月凝脸色变化极快,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指向了我。
“是她!她曾经偷走过朱雀蛋,肯定是她做了手脚!”
“当初我是在宗门被朱雀蛋选中的,宗门上下皆可作证!我以无极宗弟子的名誉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竟然要将我彻底拖下水,我内心愤怒,但不敢抬头瞪她。
毕竟,我确实在朱雀蛋身上“努力”了一下。
那日将所有灵兽蛋都偷回家后,我挨个问它们愿不愿意认我为主,可没有一颗蛋愿意。尤其是这颗朱雀蛋,它不仅不乐意,还飞来飞去嘲讽我,打翻了我刚救活的小兰花。
我一气之下,拿针在蛋上戳了一个小洞,将里面浓郁的灵气蛋液“喝光”了。
我万万没有料到,沈月凝竟然会拿宗门名誉来发誓。
她都拿宗门名誉发誓了,朱雀自然相信了三分,瞬间朝我飞了过来。
只不过,它飞到一半,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你身上,为何会有我孩子的气息?”
我想起喝下的蛋液,心虚地绞着手指,小声说道:“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你一定就是我的孩子!”
一人一兽,几乎同时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我惊愕地喊了一声:“啊?”
沈月凝彻底抓狂,情绪濒临崩溃:“她绝不是!她是我的庶妹,身份出身最为卑贱!”
可恶,我最恨她一口一个“庶妹”了。难道我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吗!
我装作受惊的模样,娇怯地挪动身子,依偎到朱雀的巨翼旁,百转千回地唤了一声:“娘亲!”
沈月凝气得全身颤抖,几乎要爆炸:“你休要再装模作样!你区区一人,怎么可能是神兽朱雀!”
闻言,朱雀开始细细打量我,它硕大的头颅缓慢地凑近,那竖立的瞳孔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直看得我汗毛倒竖。
良久,它猛地抱住了我,狂热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传说中资质绝佳的朱雀,方能化为人形!我的孩子果然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说着,它用巨大的翅膀从我的手臂下穿过,将我高高举起,对着远处目瞪口呆的修士们疯狂地炫耀。
我的同门们个个目瞪口呆,我敢发誓,他们这次嘴巴张开的幅度,比得知元辰真人指使我偷盗时还要夸张。
啊,这……朱雀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虽然它似乎眼神不太好,但它却一眼看穿了我出众外表下更为卓越的内在。
没错,我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我双手叉腰,故作娇嗔地撒娇,小手指向沈月凝,委屈巴巴地告状:“娘亲,就是她,她一直想方设法害我,还辱骂我出身低贱!”
沈月凝彻底慌了神,转身就想逃跑,却迎面撞上了一团朱雀神火。
火焰如同狂舞的巨龙,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猛袭而去。
然而,沈月凝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突然腾空而起,瞬间浮现出一道光圈将其挡住,光圈上方缓缓凝现出那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师尊元辰真人的一缕神识。
他挥袖拂散了火焰,抬高下巴,随口说道:“吾乃无极宗元辰真……”
“真你娘的头!”
第一朵火焰刚散去,紧随而来的却是成百上千道朱雀神火,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几乎半个秘境都被这神火夷为平地。
我甚至来不及阻止,师尊的那缕神识就已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
这真是,亲人不认亲人了啊。
朱雀转过头来,无比珍爱地搂着我:“好孩子别怕,打的就是他无极宗!竟敢欺骗到老娘头上来了!对了,你资质如此之好,如今在哪个门派修习呢?”
我垂下头,脚尖在地上划拉了半天,含糊地回答:“那个,我在……有鸭宗。”
朱雀沉思了半天,鸟脸上满是困惑不解。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开口道:“虽然从未听闻,但想必也是一个不错的门派。”
“好孩子,为娘今日被唤醒,修为已达顶峰,马上就要飞升上界了,正好有些东西留给你。”
它一挥翅膀,秘境内的所有弟子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踢出了秘境,同时,周围的灵气以惊人的速度聚集到我的身上。
我的修为如坐火箭般攀升,筑基、结丹、元婴,直到停在化神初期,方才停止了增长。
秘境也随之彻底崩塌。
我眼前景象一变,又回到了无极宗的大殿内。
想必朱雀此刻已经成功飞升了,我真后悔没多喊几声“娘亲”,孩子还想要些丹药和法宝呢!
紧接着,我再次遭到了举报。
还是沈月凝!她浑身焦黑,像刚被雷劈过一样,站在大殿上,声嘶力竭地控诉我是邪兽转世,回来祸害无极宗的。
执法长老反复探查了我的修为,惊疑不定,最终还是取来了问心石。
沈月凝连忙出声阻拦:“她有邪术能扰乱问心石的效用!只有让她向天道发誓,才能证明她的身份清白!”
我无可奈何,伸出四指,立下了誓言。
“如果我是邪兽转世要加害无极宗,就让我天打雷劈!”
等了片刻,天空上风平浪静,毫无反应。
沈月凝这下是真的把自己气晕了过去。
我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我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朱雀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我得回去仔细清点一番。
宗门内不知发生了何事,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谈。我凑近了一处人群,只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元辰真人真的让弟子去偷琼华真人的肚兜了吗?”
“千真万确!绝对是真的!”一位女弟子信誓旦旦地说,“搜查那弟子住处时,发现了好多位女真人的肚兜,简直不堪入目!”
我听不下去了,气得小声反驳:“长老说了不许外传,你们不可能知道的,大家不要相信这些谣言!”
那女弟子斜睨了我一眼,胸有成竹地说道:“绝对保真!这可是执法堂弟子告诉他师妹的,师妹又告诉了她的道侣,她道侣又告诉了他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儿,她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那个好朋友正在追求我,所以他绝不可能说假话!”
我面如死灰,默默地退出了人群。
但只要我还在宗门内,各种议论声就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凌霄峰的那个沈师妹,是神兽朱雀和元辰真人的孩子!沈师妹无论做什么,真人都会给她撑腰!”
“不对!沈师妹是元辰真人和猴精的孩子!你看沈师妹长得就像猴精!”
“啊,我怎么听说她是乌鸦精之类的……天啊,元辰真人私生活也太混乱了!”
都怪沈月凝这个多事精四处找茬,彻底败坏了师尊的一世英名。
我不忍心再听下去,在宗门内再次“努力”了一番,完成我的“修盗”后,便出门历练了。
化神期的修为让我的历练之路顺畅无比,修仙界几乎所有地方我都想去就去。我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储物袋里的灵石宝物便取之不尽。
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历练啊。
时间久了,独自一人行走在路上,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空虚寂寞之感。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如果一天不“拿”点什么东西,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我猛然想起教习长老曾说过,修为高深时,会有心魔滋生,吓得我赶紧去找了一位医修。
我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以及种种心理活动。
医修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害怕地问:“这是很严重的心魔吗?属于大病是吗?”
医修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没有生病,只是单纯地缺乏道德。”
我勃然大怒,呸!庸医!
那庸医哭哭啼啼地喊道:“你骂我可以,但请把我的九转灵丹还给我!”
我的储物袋实在装不下了,我不得已只好将庸医的炼丹炉扣在了他的头上。
我最终还是回到了宗门。
夜晚,我蹲守在沈月凝的洞府外,偷吸她的灵气,听着她崩溃大喊的声音,我那烦躁的心情久违地平静了下来。
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是一个念旧的人。
师尊元辰真人原本只计划闭关十年,但遭遇朱雀毁灭神识后,不得不休养生息,直接修养到了三十年。
我有些想他了。
凡人尚且讲究床前尽孝,我自然也不能忘本。
此后二十多年,我都坚守在无极宗,等待师尊出关。
无论长老们如何劝说,我坚决不肯离开宗门。
开玩笑!出门历练增加修为,怎么能比得上直接在家“伸手”来得快呢?
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早上。
师尊打开了洞府的结界。
他一脚踩空,踉跄了几步才用灵力稳住身形,来不及责问脚下的台阶去了哪里,就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空空荡荡的宗门景象。
傲气僵在了他的脸上,他难以置信地问道:“魔族入侵了?”
躲在杂草中的大师兄跳了出来,赶紧提醒:“师尊快别喊了,不然沈师妹又要来‘修盗’了!”
元辰真人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他上身穿着白色的里衣,下身竟然穿着女弟子的纱裙,气得面色铁青。
“你这是什么穿着!”
大师兄左右张望,小声回话:“昨晚洗了衣裳,今天早上就被沈师妹拿走了。我四处借遍了,只有月凝师妹肯借我一条裙子。”
不断有弟子从各处露出头来,一个个委屈巴巴地讲述着这些年沈师妹“不当人”的经历。
元辰真人额头青筋暴跳:“所以,你们就任由她把宗门的东西偷光了?”
大师兄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们能怎么办啊!她是奉了您的命令去做的,我们又如何能阻拦啊!”
他们当然阻拦过,只是我的修为越来越高,已经没有人能打得过我了。
师尊找到我时,我正蹲在炼丹堂外,等待着下一炉丹药出炉。
一个小弟子紧紧盯着我,警告道:“说好要给我留一颗的!不然今晚我就死在你的洞府外面!”
我一边擦着口水,一边胡乱点头:“我以无极宗的名誉向你保证,一定给你留一颗!”
师尊看着我那远超于他的修为,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他极力挤出一抹笑容,夸赞我这些年修为精进不少。
我很惊喜,既害羞又骄傲:“我一直都听师尊的话,努力‘修盗’,能走到今天,全靠师尊的教导!”
小弟子目光转向师尊,那幽怨的眼神,显然是打算今晚死在师尊的洞府外面。
师尊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温和地说道:“你这些年还没回过沈府吧?修仙之人当斩断尘缘,方能飞升成仙,你今日就和月凝一起回去一趟吧。”
我从未听说过飞升前还要回凡人界的事情,但师尊肯定不会害我的。
于是,我高高兴兴地和沈月凝一起回家了。
沈月凝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身上的衣裳法宝都换成了极其精美的款式。
我还是改不掉从前的习惯,暗中偷窥着她,发现她嘴角总是带着一种隐秘的笑意,瞟向我身上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轻蔑。
看起来就没安好心。
我俩御剑降临在沈府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三十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已年迈,我和沈月凝却依然是原来的模样。
院子里的人我大多都不认识了,沈月凝倒是能一一和她们叙旧,回忆往日的温馨时光。
父亲和嫡母当年得了师尊赐予的寿元丹,如今也还和从前一样,只围着沈月凝打转,抽空还不忘叮嘱我要事事以嫡姐为先。
有人撞了我一下,看面容有些熟悉。
“六小姐是沾了我们大小姐的光才能去修仙界,怎么一回来就忘了礼仪尊卑?还不快给夫人请安磕头!”
我这才想起来,这是沈月凝从小陪着长大的贴身丫鬟松叶。她现在梳起了头,做了嬷嬷,以前就数她坏主意最多,想各种法子欺负我来讨沈月凝的欢心。
我眼珠一转,牢牢握紧了她的手。
“说起来还要多亏松叶,若不是她偷偷告诉我仙人收徒,又在紧急关头推了我一把,助我测出灵根,我至今还是一个凡人呢!”
我从储物袋中掏出大把金子塞给她,嘴里止不住地道谢:“我现在是来报答你的恩情的!”
嘿嘿,我是来报复你了哦。
沈月凝深知我一毛不拔的性子,忍不住怀疑松叶是否背叛了她。
实际上,那些金子在修仙界根本花不出去,我早就想扔掉了。
小院还是我居住时的格局,只不过更加破旧了,我稍一用力,整扇大门就倒了下去。
院中的槐花树粗壮了很大一圈,齐腰高的树干上刻着“囡囡”两个字。
那是我四岁时姨娘刻下的,她说那是我的小名。刻完的第二天,她就去世了。
所以,我就只认识这两个字。
其实这也不算名字,疼爱孩子的家庭都会这么叫女儿。
若真要说起来,我是没有名字的。
我一生下来就被迫拘束在这个小院中,和姨娘在这里相依为命。
我曾求姨娘给我起个名字,她没有答应,只是摸着我的头让我听话。
“若是你父亲想起我们,知道我擅自给你起了名字,他会生气的,他就不喜欢你了。”
但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啊。他漠视嫡母和嫡姐对我的欺辱,对丫鬟小厮的嘲弄,他对我的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
我不知道沈府上下为何都讨厌我们母女,明明府上姨娘那么多,庶女也那么多,姨娘没争过宠,我也一直窝居在小院轻易不出门。
我始终想不通,哪怕修为高了也没想通。
只能归结于他们是看出了我天纵奇才,所以心生嫉妒吧。
待在沈府的第二天,我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再结合从几个嬷嬷身上偷来的首饰,和前日松叶佩戴的一模一样,可以确定她已经“斩断”了和世界的尘缘。
我如法炮制,又弄走了几个曾经嘲笑过我的下人。
我还想把嫡母也弄走,只是沈月凝绝不相信她娘亲以前会帮我。
唉,真是遗憾。
我觉得自己已经斩断尘缘了,想要回宗门,沈月凝却要死要活地拖住我,甚至还搬出师尊来压我。
而我向来敬重师尊,只能又等了两日。
回宗门那天,沈府上下都来相送。
依旧是叮嘱沈月凝好好修炼,命令我专心扶持,事事听从。
在我们御剑飞出很远后,沈月凝还在挥手,她眼眶红红,十分得意:“父亲和母亲最疼爱我,见我要走舍不得,现在还在追呢!”
她修为低,看不清下面的场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快回来,快回来!府里怎么都空了!”
“天杀的,我一辈子的积蓄啊!”
我赶紧摸了摸储物袋,多出了好多东西。
哦,原来是我怕自己在外过不好,从父亲和嫡母那里偷来的呀。
师尊要飞升了。
宗门上下喜气洋洋,正在准备渡劫仪式,并邀请修仙界各大宗门前来观礼。
我很疑惑,师尊才渡劫期,怎么就能飞升了呢?
师尊说要给我解惑,唤我上前一步。
我下意识地去看沈月凝,见她一副压抑不住的兴奋神情,内心大叫不好。
可已经太晚了,我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吸到了师尊身边,浑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向他。
我大惊失色:“师尊,您为何要如此对待徒儿?”
他脸色扭曲,仰天长啸:“闭嘴!不许再这么叫我!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败光了!我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
我忙不迭地解释:“那都是流传的绯闻,师尊您不要听信啊!”
“少说废话!吸完你的灵力,我就能飞升成仙了!快把你的神魂也献祭给我!”
他掏出一个紫金葫芦,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哈哈哈,这是我取了自己三根肋骨炼制出来的法器,只要我念到名字的人,都会被吸进这个葫芦,炼成助我飞升的丹药!”
听完,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看他在那里自我陶醉。
他笑够了,开始念我的名字。
“沈……”
“沈……”
元辰真人似乎卡住了,他眯起眼睛:“你今世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啊。”
“胡说!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你不说也逃不过的!”
他转头问沈月凝我的名字。
沈月凝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泄气道:“我也不知道。”
我无辜地摊开手:“我真的没有名字,我爹没有给我起。”
他气得咬牙切齿,环视四周,将葫芦对准了大师兄:“周余年!”
没反应。
“周余年!”
还是没反应。
大师兄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庆幸道:“还好我修仙前给自己起了个艺名。”
师尊不甘心,又去看其他人,但显然其他人不合他心意。
最终他看向沈月凝。
“月凝,为师本不想如此,但为了为师能顺利飞升,就只能牺牲你了!”
他像是于心不忍,闭上眼睛喊道:“沈月凝!”
依旧没有反应。
沈月凝如劫后余生般,又哭又笑:“还好我穿越前不叫这个名字。”
师尊显而易见地已经疯魔了,修仙界的老祖宗们齐力攻击也没能阻止他,无极宗损失了好多弟子。
紫金葫芦放出流光溢彩,师尊满意地一饮而尽。
他的修为一路攀升,直到大乘期,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要飞升。
众人都在庆幸时,他拿出了那只小乌鸦。
他活生生地将它塞进嘴里,开始咀嚼,鲜血流到嘴角,他伸出舌头舔舐,一滴都没有浪费。
“一群蠢货!乌鸦和朱雀也分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修为终于达到了顶峰,天空黑压压一片,万千神雷在云中翻滚。
他毫不闪避,灵力化作一道结界将所有人都封锁在其中。
他竟然是想利用雷劫,将所有在场的人都害死!
我这回是真的害怕了,拼尽全力偷吸他的灵气,但效果微乎其微。我这边快被撑死了,他那边却不受任何影响。
修炼到现在,我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好不容易修为高了,我太舍不得死了!
谁想让我死,我就得让他先死!
于是我彻底疯魔了,我决定偷雷劫,先将元辰送去死。
我不顾一切地偷吸雷劫,身体受伤就偷吸灵气治疗,偷完雷劫,我头顶竟然出现了接引的霞光。我又去偷那霞光,飞升中混杂着一丝天道之力,我连天道之力也一并偷了!
天道之力到手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充斥着无数画面。
原来,我竟然只是一本书中的角色!
在最早的故事版本里,我还是那个杂灵根庶女。
但我天性善良,刻苦执着,拜师元辰真人门下修炼。我所到之处都有各种机缘,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修仙之路,最终和师尊元辰真人结为道侣,飞升成仙。
这个故事还有第二版本:有异世界来客穿越到了我的嫡姐沈月凝身上。
她自认为是主角,利用幼年的先知来陷害我和姨娘,把我从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庶女。
她不许我吃饱穿暖,不许我识字。她曾无数次试图杀害我,但都被各种突发事件给阻挡了。
那朱雀蛋本来应该是我的灵宠,是她收买了弟子,日日在朱雀蛋身边说我最喜欢吃“番茄炒蛋”,让我与神兽失之交臂。
她总是先一步抢走我的机缘,修为进步神速,和师尊元辰真人结成道侣,不费吹灰之力就飞升成仙。
两个故事相同的是:元辰都没有飞升。
我意外地看向元辰,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也知道了是吗?”
“凭什么你们女人都身带气运,都可以飞升!我修炼了千百年却还是不行!前世我耗尽心力,弄来沈月凝抢你的气运,没想到最终却成就了她飞升,依旧将我丢在这里,面临寿元将尽的恐惧!”
“这次我赌上了我的灵魂之力,来到了第三世!这次,你们所有人都会是我的养料!”
我皱紧眉头,质问道:“你活了三世都没有飞升,就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吗?这么多年,你的心境有没有增长过一丝半点?”
他勃然大怒,身上黑气逐渐蔓延,心魔已然快要将他彻底吞噬了。
在他即将抓住我的千钧一发之际,我冲着天空大喊:“娘亲!其实我本来还有一个弟弟,都被元辰给吃了!”
来接引新仙人的朱雀俯冲下来查看,待它感应到元辰炼化浓缩的那一丝朱雀血脉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悲鸣。
“我的儿啊!”
它与元辰真人缠斗在了一起,彼此实力相当,打得难舍难分。
“臭鸟,要不是你伤了我的神识,我早就飞升了!”
“死人!你害死我儿子,还想伤害我女儿,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你不是只下了一个蛋吗?怎么会又有儿子又有女儿,难道你连数都不识吗!”
朱雀周身的火焰更旺了,怒吼道:“你敢嘲笑我!让你尝尝我的三道本命灵火!”
刹那间,数以万计的朱雀灵火直击元辰的面门。
他狼狈地逃命躲避,继而大声咆哮:“你不是说只有三道本命灵火吗!”
朱雀回道:“吼什么吼!这不就是三道嘛!”
元辰真人真是愚蠢,我都说了朱雀不识数。
我怕他就这样还死不掉,急忙将偷来的几十道雷劫也统统都还给了他。
在雷火的前后夹击之下,元辰真人被烧成了灰烬,风一吹,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朱雀激动得涕泗横流:“我终于为我儿报仇雪恨了!”
我戳了戳大师兄:“朱雀是能够浴火重生的吗?”
大师兄眼睛亮晶晶的:“是啊,重生之后朱雀会变得更加厉害,这就是神兽的威力!”
我打了个激灵,冲上去偷吸朱雀的火焰。
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偷”了,我是明抢!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不然等它反应过来,找我算账可怎么办?
大师兄急得直跳脚:“那可是神兽,神兽啊!”
我顺手将收获的朱雀羽毛都塞给了他:“送你!拿去炼器,必定能出极品宝器!”
大师兄立马接过,诚恳地道谢:“凌霄峰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的!”
这时,从没见过的宗主出现了,他强硬地拿走了所有的羽毛,只给大师兄留下了一根最短的,他冲着我正色道:“谢谢你,无极宗也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的。”
我吸收了太多强大的力量,马上就要飞升了。
临走前,我看向沈月凝,一把将她抓了过来。
人人都知道她是异界来客,没有人阻止我的行动。
沈月凝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嘴里却还硬撑着:“你只是一个书里的人物,是一个纸片人,你不能杀我!”
“谁说我要杀你了?”
我伸出食指,划开了一道时空缝隙,将沈月凝扔回了她的世界。
我保留了她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将那些真正有用的功法从她脑海中抹去,并重创了她的神识。这样,就算她的世界侥幸灵气复苏,她也再不能修炼了。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月凝从床上惊醒,在镜子旁照了许久,看着那张原本属于自己平凡普通的脸,彻底崩溃大哭。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逢人便说自己是大家族的嫡女,会修仙法术,能御剑飞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信她的人,那人附和着,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了解了一下精神病院的情况,发现那里还挺适合她的。
接引的霞光发出了万丈光辉,均匀地撒在了我的身上,是时候要飞升上界了。
回想起这些年的跌宕起伏,不禁有些唏嘘,原本我应该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拥有良好的品德。
只可惜物是人非,我的姨娘那么善良,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能吃饱一些。想到这里,我闪身飞回了沈府,提剑将父亲和嫡母剐了。
一家人,就要在下面团团圆圆的。
脚下是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宗门,实在有些不舍。
我动了动手指,把仅存的无极宗牌坊给搬走了。
宗主:“!!”
“宗门现在就只剩下这个门头了啊!”
我嘿嘿一笑:“我将它立在仙界更威风!你们想牌坊了,就抬头看看吧!”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