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气好的时候,游客会在沙丘上找海豹。现在他们能看到远处水面上竖起一座深色金属平台。这个平台不是观景台,是天然气钻井平台。

德国西北端的瓦登海自然保护区,有座风沙肆虐的小岛叫博尔库姆。

天气好的时候,游客会在沙丘上找海豹。现在他们能看到远处水面上竖起一座深色金属平台。这个平台不是观景台,是天然气钻井平台。

上个月,这个项目拿到了地区当局的批准。荷兰One-Dyas公司和德国联合推进,计划在保护区外侧开采130亿立方米天然气。

博尔库姆岛市长于尔根·阿克曼听到消息的时候,用了四个字:"当头一棒"。

他正在岛上推地热能源计划,目标是2030年前摆脱化石燃料供暖。结果政府批了个天然气平台建在家门口。

"我们积极应对、全力以赴——结果却被硬塞来个天然气平台。"阿克曼说。

这事儿得从2022年说起。

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之后,德国的天然气供应出了大问题。欧洲最大的经济体突然发现自己能源短缺,得紧急找新供应商。

德国做了几件事:大幅增加从挪威进口的管道天然气,加速建设液化天然气终端,从美国等地进口LNG。

这些动作都摆在明面上。暗地里,德国还在悄悄推进国内的钻探计划。

今年夏天,博尔库姆项目拿到了海底电缆的法院批准。巴伐利亚州的另一处测试点已经开始钻探。勃兰登堡州还有第三个天然气开采项目,不过因为方案太模糊被州政府拖住了。

活动人士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项目的审批速度,在4月之后明显加快了。

4月发生了什么?德国换政府了。中右翼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和中左翼的社会民主党联合执政。

新任经济部长叫卡特琳娜·赖希。她之前在干嘛?在公用事业公司当游说人员。今年5月之前,她还是德国意昂集团子公司Westenergie的首席执行官。

赖希上任之后推了两件事:2030年前建成20吉瓦的燃气发电厂,对德国的可再生能源计划进行"现实检验"。

"未来星期五"气候活动家卡拉·雷姆茨玛说得很直白:前届政府里绿党主导的经济部还有"某些回旋余地",现在的联合政府是"全面推动天然气使用"。

博尔库姆附近的项目规模其实不大。雷姆茨玛担心的是它开了个头,后面会有更多项目跟上。

"我们正在将气候破坏正常化。"她说。

德国的政治气候确实变了。

高昂的能源价格推高了极右翼势力的支持率。这些人猛烈抨击绿色政策,说放松气候法规就能解决国家经济困境。

今年夏天,雷姆茨玛和其他活动人士去了博尔库姆的海滩,用大红色字母在沙滩上拼出"停止天然气"的标语。

当地居民的态度有点微妙。他们不是不关心环保,只是更担心工业化会破坏小岛的自然风光。

博尔库姆岛的经济完全靠旅游业。游客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海豹、吹海风、享受宁静。如果建了天然气平台,游客还会来吗?

瓦登海可不是普通海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它列为生物多样性过渡区,涵盖潮汐水道、沙洲、海草床、贻贝床这些生态系统。这是全球最大的完整潮间带沙泥滩系统。

阿克曼说:"我们遭遇了'别在我家后院'的论调——人人都想要天然气,却无人愿承受其影响。但我始终强调:这绝非寻常的后院。"

项目方倒是说了,开采会在保护区外进行。问题是得铺设一条海底电缆,穿越礁石区,把平台和离岸风电场连起来。

环保组织不干了,打官司。

今年8月,吕讷堡高等行政法院推翻了下级法院暂停部分审批的裁决。这个判决意味着电缆可以铺了,平台可以用清洁能源供电。

环保组织骂这是"绿色洗白"。平台用的是清洁能源没错,可开采出来的天然气烧起来还是会排放温室气体啊。

荷兰One-Dyas公司回应说,他们已经尽力了。平台实现了电气化,设计得又低又紧凑,从岸上看起来跟地平线上驶过的集装箱船差不多。

公司还说,他们生产的天然气比进口的液化天然气更清洁。淘汰煤炭和进口天然气之后,停止本土生产应该是实现碳中和路径的最后一步。

"只要天然气需求仍然存在,北海现有的基础设施就使其成为继续投资新开发项目的合理选择。"公司发言人说,"令人不适的真相是,可再生能源目前尚不足以满足不断增长的能源需求。"

这句"令人不适的真相"说得挺实在。

德国能源部最近发布了一份能源政策报告,建议缩减可再生能源的扩张规模。理由是未来的电力需求增速会低于此前预期。

环保组织炸了。说这些提案危及气候目标。报告里提到要削减补贴,坚持"仅建设实际所需且经济高效的项目"。

能源部回应说,供应安全和可负担性跟气候保护同等重要。部长赖希强调,联合政府的协议还在——德国承诺2045年前实现气候中和。

"与此同时,实现气候目标是一项雄心勃勃且艰巨的任务,必须全力以赴。"部门发言人说,"联邦政府将通过现有的政治手段实现这些目标,同时保持德国作为工业基地的地位。"

这话听起来很正确,操作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博尔库姆岛的地热能计划还在推进。阿克曼市长没放弃,继续干。可那座金属平台已经批下来了,马上就要在海面上竖起来。

国际能源署四年前就警告过,新的油气开发跟遏制全球升温1.5摄氏度的路线图相悖。德国的法律也规定,二十年后必须停止碳排放污染大气。

现在德国在干嘛?批天然气项目,建燃气发电厂,缩减可再生能源扩张规模。

2022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改变了很多东西。能源安全突然变成了头等大事。气候承诺还在嘴上说,实际动作已经变了。

极右翼势力趁机崛起,说绿色政策搞垮了经济。高昂的能源价格让民众不满,政客们开始重新算账。

雷姆茨玛说得对,博尔库姆项目规模不大,可它开了个头。后面会有更多项目跟上,因为"气候破坏正常化"了。

游客们还会去博尔库姆岛找海豹。只是以后他们在沙丘上眺望的时候,会看到那座深色金属平台矗立在海面上。

那个平台代表什么?代表德国在2045年气候中和承诺和眼下能源安全焦虑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阿克曼市长的"当头一棒"之感,真实地悬在瓦登海的上空。那个"令人不适的真相",也真实地摆在那儿:可再生能源目前不够用,天然气需求还在,所以得继续开采。

这就是德国现在的能源困局。说要气候中和,做的却是推天然气项目。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来源：聆听娱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