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陆锦行——哦不，那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就站在我床边，金靴踩过我挣扎时掉在地上的帕子，眼神比腊月的冰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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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活活疼死的。
产房里的血腥味混着汗味，黏在皮肤上像层烂泥。
陆锦行——哦不，那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就站在我床边，金靴踩过我挣扎时掉在地上的帕子，眼神比腊月的冰还冷。
“若不是你抢了若若的太子妃位，她怎么会嫁给纨绔，被磋磨死？”
他说话的时候，手正按在我鼓得发硬的肚子上，那力道像是要把里面的孩子直接捏碎。
我疼得连尖叫都发不出，只能抓着他的龙袍下摆，气若游丝地求：“孩子……先保孩子……”
他却笑了，那笑声比刀子还割人：“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都该为若若偿命。”
下一秒，他猛地发力。
剧痛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在往回退，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在了一起。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眼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对姜若若的执念。
真好啊，我做了他十年太子妃、三年皇后，为他守着江山风调雨顺，最后却落得个母子双亡的下场。
更可笑的是，我死后他还抄了沈家满门，爹娘一把年纪被凌迟示众，他取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心头血，去祭奠他那位“惨死”的白月光。
若有来生，我沈明棠，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小姐！小姐您醒醒！”
丫鬟青禾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雕花床顶，还有桌上摆着的、皇后昨天送来的金丝衣裙——这是太子选妃前一天的场景！
我真的重生了！
手摸上小腹，平坦光滑，没有孩子，也没有那撕心裂肺的疼。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是伤心，是庆幸，是狂喜。
“青禾，”我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去，把那套金丝衣裙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青禾愣了一下：“小姐，那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明天选妃要穿的啊，听说这料子在太阳下会发光，是皇后特意为您准备的……”
我当然知道。
前世就是因为这套衣服，皇后设计让国师“暴毙”，再让我穿着它出现，制造出“天生凤命、金光护体”的假象，逼着皇上定了我为太子妃。
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天意，现在才明白，我不过是皇后手里制衡太子的棋子。
“别管那么多，收起来就是。”我语气坚定，“另外，你去趟国师府，想办法告诉国师，明天占卜前，千万别喝宫里送来的那杯酒。”
青禾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缓缓坐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里的少女眉眼精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可眼底已经没了前世的痴傻。
陆锦行，姜若若，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们得逞。
所谓的天生凤命？
呵，前世我嫁给谁，谁就是太子，那这一世，我偏要选个最恨你的人。
七皇子陆熙，那个从小被太后养大、不受宠却手握兵权的战神，据我所知，他和陆锦行的仇，可不小呢。
“殿下，臣女福薄，只怕会浪费殿下一番苦心。”
第二天选妃的吉时还没到，如意殿外就传来了姜若若那标志性的、柔柔弱弱的声音。
我寻声望去，果然看到一对“璧人”站在不远处。
姜若若穿着一身粉裙，纤细的手指勾着陆锦行的衣带，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锦行则一脸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声音能滴出水来：“莫怕，你我的情意上天可鉴，定然不会拆散我们的。”
啧，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我前世就是被这副深情的样子骗了，以为他们只是“纯洁”的知己，直到临死前才知道，早在我和陆锦行定亲的第二年，他们就已经苟合在一起了。
姜若若像是刚看到我，惊讶地叫了一声：“呀！沈姐姐也在。”
随即又低下头，声音低落：“沈姐姐天生凤命，又和殿下青梅竹马，只有你才堪配太子妃之位。殿下，不如就不要占卜了，立沈姐姐为太子妃就是。”
这话听着是退让，实则是在提醒所有人，我和陆锦行有婚约，还占着“凤命”的名头，要是陆锦行不选我，就是不顾天意、不顾旧情。
果然，陆锦行眉头一皱，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凤命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本殿不信这个，只相信情比金坚。”
他说完，还特意朝我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嘲讽：“某些人，便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接着，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直接牵住了姜若若的手，声音掷地有声：“你放心，孤定不负你。”
姜若若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还不忘朝我投来一个示威的眼神。
周围的贵女们都低下头，不敢多看，可那偷偷打量我的目光，我看得一清二楚。
有戏谑的，有同情的，还有等着看我笑话的。
我淡淡一笑，目光挨个扫过去。
那些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神，碰到我眼底的冷意，瞬间就收了回去。
就连姜若若，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却不知道，我早就不是前世那个会因为陆锦行的冷落而伤心的沈明棠了。
我甚至要谢谢她，帮我彻底断了和陆锦行的最后一点牵连。
吉时一到，国师缓步走上高台。
我特意看了一眼他座位旁的酒壶，完好无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再看陆锦行，他脸上带着笃定的笑意，显然还以为自己和前世一样，买通了国师，能让姜若若顺利当上太子妃。
真好，他越自信，等会儿摔得就越惨。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皇后送的金丝衣裙款式相似，但料子是普通的绸缎，不会有什么“金光”。
前世皇后就是靠那套衣服和国师的“暴毙”，才让皇上定了我为太子妃，这一世，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些，陆锦行和姜若若还能不能如愿。
“皇上，皇后娘娘，结果已经在此。”
国师拿起占卜用的龟甲，声音洪亮：“太子的命定太子妃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了姜若若身上：“姜氏，若若。”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竟然真的是姜家女？”
“那沈明棠岂不是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
“早就是笑话了吧，自从姜若若进京，太子眼里还有过她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姜若若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锦行：“殿下，当真么？”
陆锦行按捺不住兴奋，伸手揽住她的腰，语气宠溺：“自然是真的，孤说过，不会负你。”
高台上的皇后脸色不太好看，手指不停地拨弄着眼前的流苏，显然没料到国师会如实宣布结果。
她大概还在等我身上出现金光，等国师“暴毙”吧。
可惜，这一世，我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
陆锦行拉着姜若若就要上前谢恩，皇后突然开口，叫住了我：“倒是本宫疏忽了，明棠你自小和太子情意甚笃，又有婚约在先，这太子妃之位，还是要你点头的。”
她笑得亲切，可那笑意根本没达眼底，我太清楚她的心思了。
怕母子离心，所以很多事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前世我刚嫁进东宫，她就以我的名义给姜若若赐婚，让陆锦行恨了我一辈子。
现在，她就是想让我提出反对，这样一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能置身事外。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臣女恭喜太子殿下觅得佳人，祝殿下与太子妃情深意笃，白头偕老。”
每个字，我都说得无比真心。
陆锦行，姜若若，这一世你们可一定要锁死啊，别再分开了，不然我还要一个个收拾，多麻烦。
皇后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她转头对皇上说：“陛下，明棠这孩子识大体，心里再难过嘴上也不肯说的。”
皇上病重已久，精神不太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皇后又看向陆锦行，语气带着几分责备：“你也是，看你明棠妹妹如此委屈，也不好生安慰？”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得用太子妃之位来安慰沈明棠。
我猜陆锦行也听出来了，他皱了皱眉，语气却很坚决：“父皇，母后，儿臣以为沈明棠说得对，若若可堪太子妃之位。”
“沈明棠性格执拗，不及若若温柔体贴，与她结为夫妻只会让儿臣抱憾终身。”
“若母后执意要儿臣娶沈明棠，儿臣宁愿不立太子妃。”
他这话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我的天，太子这是铁了心要娶姜若若啊？”
“皇后娘娘出面都没用，沈明棠这次是真的白欢喜一场了。”
“以前还仗着自己天生凤命，天天往太子跟前凑，现在看，那凤命说不定是假的呢。”
这些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可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前世我早就承受过比这更难听的话，现在这点程度，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我抬起头，迎向帝后锐利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太子所言甚是，臣女自小便期盼未来夫君能与我两情相悦，宠爱备至，心中眼中只能有我一人。”
我沈家世代王侯，父亲是当朝丞相，手握重权，我有底气说这话。
若非如此，皇后也不会一门心思地想让我做太子妃，无非是想拉拢沈家的势力罢了。
皇上看着我，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开口：“既然是天命，那便立姜氏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终于，尘埃落定。
我知道，我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从如意殿出来，我没有按规矩直接出宫，而是绕路去了一处废弃的宫殿——前世我偶然得知，选妃这天，陆熙会在这里待着。
果不其然，我刚走进宫殿，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熙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背对着我，身姿挺拔，像是一尊雕塑。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是我，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沈明棠，你……你怎么会来这？”
“今天不是册封太子妃吗？你怎么没和太子在一起？”
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可耳后还是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我心里叹了口气，前世我真是蠢钝如猪，竟然没发现陆熙对我的情意。
选妃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去凑热闹，反而来我以前小住过的宫殿睹物思人，这份心意，我前世竟完全没放在眼里。
“那自然是因为我未曾当选太子妃呀。”我展颜一笑，语气轻松。
陆熙愣了一下，显然没相信：“真的吗？为什么？”
他装作不在意地看向远方，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我走近一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想做七皇子妃。”
陆熙猛地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狂喜。
前世那个杀伐果断、人称战神的勇亲王，此刻竟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我心里有些不忍，可还是硬起心肠，继续说：“陆熙，我想做七皇子妃，是因为我有求于你。”
“陆锦行不要我，我也不想让他好过。”
陆熙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像是要下雨了。
我后退一步，准备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你慢慢想，我……”
话还没说完，陆熙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暖，力道也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抬眼看他，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眼底的情意却再也藏不住了。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夫妻一体，日后自当风雨同舟。”
回到丞相府，母亲看到我是被陆熙送回来的，惊讶得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
府门口有个浅浅的粉色身影一闪而过，我不用想也知道，是姜若若派来的人。
人多口杂，我没跟母亲解释太多，客气地送走了陆熙，然后屏退了所有下人。
“噗通”一声，我跪在了母亲面前。
“母亲，女儿要嫁给七皇子。”
母亲吓了一跳，赶紧把我扶起来：“这怎么行！七皇子素不受宠又性情古怪，娘绝不能放心你嫁给他！”
我早就猜到母亲会反对，耐心地解释：“母亲，七皇子虽不受宠，却有兵权和王位，女儿日后也能锦衣玉食。”
“说他性情古怪……方才他与您问礼请安时，您可觉得他古怪冷僻？”
母亲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犹豫着说：“倒是没有，看着挺稳重有礼的，可……”
“可他和你素无来往，你怎么突然就想嫁给他了？他会不会别有所图？”
我心里一酸，母亲哪里知道，别有所图的人是我。
我是为了复仇，才利用陆熙的情意。
可这话，我不能对母亲说，只能安慰她：“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母亲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没过多久，青禾匆匆跑进来，脸色难看：“小姐，不好了，京里传开您和七皇子的流言了！”
“有人说您没能嫁给太子，是因为早就和七皇子勾结在了一起，还有人说您是被太子发现了私情，才被抛弃的！”
第二天的赏花宴上，这些流言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几个贵女围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
“你们听说了吗？沈明棠被太子甩了，转头就勾搭上了七皇子。”
“真的假的？七皇子不是性子冷淡吗？怎么会看上她？”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沈明棠用了什么手段呗，毕竟她连太子都能勾到手。”
我端着茶杯，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就在这时，姜若若端着一杯酒，笑着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看起来清纯可人，可眼底的得意却藏不住。
“听闻姐姐最近深陷流言之苦？”她故作关切地说，“实不相瞒，太子也很是恼怒。”
“姐姐若是想通过七皇子来让殿下吃醋，大概是找错路数了，殿下心里只有我。”
我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姜若若，太子喜欢的是你的温柔小意，不是你的阳奉阴违。”
“若是让他知道这些流言都是你传出去的，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姜若若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敢！”
“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姜若若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她刚走，陆熙就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棠棠，要不要我把这些流言压下去？”
我摇了摇头：“不用。”
压下去有什么用？越是压制，大家就越好奇，流言传得就越凶。
想要让一个流言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更劲爆的流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我伸手扯了扯陆熙的耳朵，压低声音说：“过来，我有个主意。”
陆熙的耳根瞬间红透了，乖乖地凑了过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个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战神，在我面前竟然这么乖。
我凑到他耳边，把我的计划说了一遍。
陆熙听完，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没过几天，京里就传出了一个更劲爆的流言——未来太子妃姜若若，在婚前就和人珠胎暗结了！
这个流言一出来，之前关于我和陆熙的流言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帝后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陆锦行更是气得失去了理智，直接闯入了丞相府，一把推开我的闺房门。
“沈明棠，你这次太过分了！”他指着我的鼻子，语气愤怒，“你以为伤害若若的名节，就可以让我放弃她吗？”
我站起身，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太子殿下情比金坚，自然不会因为小小流言就放弃未来太子妃。”
“毕竟，太子妃腹中怀的，可是您的骨肉啊。”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陆锦行的心里。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也有些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皇后已经以我的名义，把姜若若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姜若若婚后过得很不好，被丈夫磋磨，被婆婆刁难。
我那时候还心存愧疚，派人暗中打听她的消息，结果却得知，她在婚前就已经怀了陆锦行的孩子。
原来早在我欢欢喜喜准备嫁妆的时候，陆锦行就已经和姜若若苟合在了一起。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沈明棠，注意你的言行！”陆锦行厉声喝道，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你这样的身份，要想嫁入东宫，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笑得更冷了：“谁说我要嫁入东宫了？”
陆锦行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大概还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挽回他吧。
真是可笑。
“你……”陆锦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殿下，请走吧。”我指着门口，语气冷淡，“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东宫，容不得您撒野。”
陆锦行走后，府里的下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我因为选妃的事情心情不好。
就连母亲，也对我格外温柔，不敢多说一句话。
晚饭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母亲先开了口：“棠儿，选妃的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就不宜再生事端了。”
“从前你再如何心悦太子，日后也都翻篇了吧，娘会帮你找一个好人家的。”
听着母亲慈爱的叮嘱，我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前世因为姜若若的缘故，陆锦行迁怒于我的家人，他说：“你和你父母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害死若若的凶手！”
我和孩子死后，他以“大不敬”的罪名问罪沈家，将沈家满门抄斩。
爹娘一把年纪，被他凌迟示众，死得极其凄惨。
我因为魂魄执念太深，没能投胎，亲眼看着沈府被他夷为平地，看着他取了我和爹娘的心头血，去祭奠他的白月光。
那场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爹，娘，对不起。”我扑在母亲怀里，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声音哽咽。
这句对不起，是说给前世的他们听的。
前世我之所以执意要嫁给陆锦行，除了皇后的一力促成，还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
可父母都不赞成，他们说：“棠棠，宫门一入深似海，爹只怕你受委屈。”
“太子心里只有姜家姑娘，你嫁过去也是强扭的瓜不甜。”
可我不听，我以为只要我真心待他，他总会看到我的好。
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傻了，傻得可怜，傻得可恨。
“棠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惦记太子？”父亲以为我还在伤心，连忙安慰，“别担心，爹这就去找皇上，一定有办法让你嫁给太子的。”
“是啊棠儿，你爹官居一品，战功赫赫，皇上一定会给我们沈家面子的。”母亲也跟着说。
我摇了摇头，擦干眼泪，眼神坚定：“爹，娘，我不嫁太子，我要嫁七皇子陆熙。”
“而且，我绝不会再让沈家重蹈前世的覆辙。”
第二天一早，宫里就传来懿旨，召我入宫。
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我心里清楚，这一定是陆熙安排的。
他从小由太后抚养长大，和太后的关系最好，这次应该是去求太后赐婚了。
到了宫门口，我正好看到失魂落魄的姜若若。
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眼睛红肿，看起来很是憔悴。
不用问也知道，因为“珠胎暗结”的流言，皇后认定她不守妇德，教唆太子，已经下旨延长了婚期。
这道懿旨，几乎等于断了她的太子妃之路。
陆锦行正抱着她，柔声安慰：“若若，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太子妃之位只能是你的。”
看到我过来，陆锦行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把推开姜若若，快步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地把我扯到姜若若面前。
“沈明棠，道歉！”他语气强硬，眼神里满是愤怒。
我看着梨花带雨的姜若若，又看了看一脸蛮横的陆锦行，忍不住笑了：“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害得若若失去了太子妃之位，道歉算是轻的！”陆锦行咬牙切齿地说。
我害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冷笑一声，盯着姜若若，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那敢问姜姑娘，半个月前你两次出入雪花阁，是为了什么？”
雪花阁是京中有名的买卖消息的地方，而半个月前，正是我深陷“勾连七皇子”流言的时候。
陆锦行的目光瞬间顿住，转头看向姜若若，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姜若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慌乱地摇头：“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去过什么雪花阁！”
“哦？”我挑眉，继续说，“那你的丫鬟跑了两次典当铺，第一次当了一支翠玉镯，第二次当掉了一支蝴蝶钗，两次一共当了三百两银子，这银子去哪儿了？”
我早就让陆熙查清楚了，姜若若就是用这笔钱，买通了雪花阁的人，散播我和陆熙的流言。
姜若若愣了一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拉着陆锦行的衣袖，哭着说：“殿下……我真不知道，一定是她污蔑我……”
陆锦行原本还有些疑惑，可看到姜若若哭得这么伤心，心瞬间就软了。
他转头看向我，语气冰冷：“沈明棠，若若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你什么时候能和若若学学，学学她的温顺？”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殿下东宫养了很多犬，个顶个温顺，你怎么不去娶它们？”
姜若若哭得更厉害了，陆锦行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看向我的眼神冷得像冰：“沈明棠，我给你三天时间。”
“你若是再不道歉，太子妃之位就算空置，也不会是你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谁要做太子妃啊？”
陆熙来了。
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袍，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看到陆熙，陆锦行的脸色更难看了：“七弟有时间还是操心自己的婚事吧，莫要多管闲事。”
“这个自然。”陆熙淡淡地说，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却带上了一丝温柔，“皇祖母在宫中等候我和棠棠许久，就先不打扰太子了。”
他说完，拉着我就要走，陆锦行却突然喝止：“等一下——你……叫她什么？”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看着我和陆熙并肩而立的身影，眼神震动：“陆熙，她是你嫂嫂！”
“嫂嫂？”我轻笑着反问，“殿下怕不是糊涂了，什么嫂嫂？”
陆熙也跟着笑了，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臣弟的嫂嫂，难道不应该是姜家小姐吗？”
姜若若被陆锦行推到了一边，她紧张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满是不安。
陆锦行强撑着笑意，伸手想把我拉过去：“沈明棠，你过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陆熙瞬间挡在我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皇兄该不是病了吧？她是臣弟的未婚妻。”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故意提高声音：“姜小姐，还不快把皇兄带走，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姜若若巴不得这句话，赶紧吩咐下人过来，把还在发愣的陆锦行搀扶走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熙转头看向我，眼神温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去见皇祖母。”
慈宁宫的气氛很融洽。
太后是个慈和的老妇人，拉着我的手，问了些家常话，比如我和陆熙是怎么认识的，平时喜欢做什么。
我一一回答，陆熙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几句，配合得十分默契。
太后看着我们，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两人倒是情投意合得紧，哀家看着就喜欢。”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陆熙。
他也正含笑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温柔。
其实我和陆熙早年间也见过几次，只是那时候我满心都是陆锦行，根本没多看他一眼。
现在想来，那时候陆熙看我的眼神，就已经带着几分不一样的情愫了。
“我看亦是如此。”陆熙轻轻握住我的手，语气坚定。
窗外的海棠花慢慢绽出了花苞，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陆熙递给我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寒”字。
“这是我在京城的消息渠道，你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去。”他看着我，眼神认真，“拿着这枚令牌，便如我本人一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令牌。
我知道陆熙最近很忙，他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推翻陆锦行。
而我，也要帮他一把。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陆锦行竟然还在府门口等着。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太子袍，脸色疲惫，眼底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很是憔悴。
看到我回来，他缓缓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倨傲，却又藏不住一丝恳求：“我去求了母后，她说可以让若若做侧妃，将太子妃之位让给你。”
“沈明棠，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只要你和陆熙断干净，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从前？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前世的记忆。
前世我怀胎十月，即将生产的时候，陆锦行也是这样，粗暴地支走了所有人，闯进了我的产房。
我被宫缩折磨得痛苦不堪，看到他进来，还以为他是来关心我的，结果他却说：“朕听太医说，女子临盆之痛，是世间最痛的苦楚，朕想看看，你到底会有多痛。”
然后，他就亲手把孩子摁回了我的宫胞里。
“若不是你抢了若若的太子妃之位，她怎会嫁给纨绔，被磋磨致死！”
“这是你欠她的，也是你欠朕的！”
“朕要你用命来还！”
那些话，字字诛心，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平静：“殿下，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陆锦行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他皱了皱眉：“明棠，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为你做了让步，你不要得寸进尺。”
“若不是你后来变得咄咄逼人、寸步不让，我也不会喜欢上若若。”
他竟然还在怪我？
我忍不住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
陆锦行以为我被他说动了，伸手想牵我的手：“我日后会对你和若若一视同仁，你会是唯一的太子妃，唯一的皇后。”
我猛地躲开他的手，从马车上拿出太后赐婚的懿旨，递到他面前：“殿下，太后已经下旨，准我和七皇子下个月完婚。”
“您来晚了一步。”
陆锦行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他一把夺过懿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确认这是太后的亲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皇祖母不会这样的。”他语无伦次地说，“我去求父皇，让他作废这道懿旨。”
他抓住我的裙摆，语气带着几分哀求：“明棠，你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慌乱的眼神，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我问：“那姜若若怎么办？你刚才还说要让她做侧妃。”
陆锦行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语气毫不犹豫：“就按你之前说的，我会为她求一个县主之位。”
“不，她对你心存不利，还是让她出家为尼更好。”
听听，这就是他所谓的“情比金坚”。
到手的白月光，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我终于笑了：“好呀。”
“那你去求陛下吧，请他收回旨意。”
“只要陛下同意，我愿意嫁给你。”
我知道，陆锦行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旨意。
他现在已经失了帝后的信任，皇上病重，心思都在稳固江山上面，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更改太后的懿旨。
果然，没过多久，宫里就传来了消息——陆锦行去求皇上作废懿旨，结果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激怒了皇上，皇上病情加重，下令将他圈禁在东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看海棠花。
青禾跑进来，语气兴奋：“小姐，太好了！太子被圈禁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这只是第一步，我要的，是陆锦行和姜若若，为他们前世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摩挲着陆熙给我的令牌，召来了他手下的无影军。
“告诉你们主子，时辰到了。”
陆熙一直在等这个机会，陆锦行被圈禁，正是他动手的最好时机。
果然，当天正午，宫里就传来了一阵骚乱。
有人说太子不甘心被圈禁，带人闯宫，想要夺位。
还有人说七皇子早有准备，已经带人控制了局面。
我坐在院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心里很平静。
直到傍晚，才传来最终的消息——皇上病故，临终前立七皇子陆熙为太子，三日后登基。
陆锦行谋反失败，被陆熙关押了起来。
姜若若也被抓了起来，送去了东宫，和陆锦行作伴。
听到这个消息，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锦行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登基为帝，残害我的家人了。
第二天，陆熙派凤驾来接我入宫。
再次坐上凤驾，我的心情很复杂。
前世我也是这样，坐着凤驾入宫，成为了太子妃，然后一步步走向死亡。
而这一世，我要以陆熙妻子的身份，入宫成为皇后。
凤驾经过东宫的时候，我忍不住掀开了帘子。
看到陆锦行被关在一间狭小的宫殿里，姜若若陪在他身边，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我没有停留，凤驾继续前行。
宫门口，陆熙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袍，含笑看着我。
他身边的海棠花迎风招展，开得格外鲜艳。
“棠棠，欢迎回家。”他伸手，将我从凤驾上扶下来。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这一世，我终于不用再做别人的棋子，不用再承受那些痛苦和背叛。
我有了新的人生，有了值得珍惜的人。
陆熙，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希望。
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完成这场复仇。
从今往后，我们夫妻一体，风雨同舟，再也不会分开。
番外：陆锦行的结局
陆熙登基后，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关在了以前的东宫。
宫墙外种了几株海棠花，听说都是新栽的，因为皇后喜欢。
我知道，皇后是沈明棠。
每天看到那些海棠花，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殿下，该喝汤了。”
姜若若端着一碗汤，走进来，声音柔柔弱弱的。
我挥手打翻了汤碗，汤汁洒了一地。
我现在看到姜若若的脸，就觉得心烦。
她进来的第二个月，就怀了我的孩子。
可我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越来越烦躁。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和沈明棠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会顺利地娶沈明棠为太子妃，我们会是后世赞扬的恩爱夫妻。
都是因为姜若若！
我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我走近她，伸手抱住她。
姜若若吓了一跳，警惕地护着肚子：“殿下，臣妾还有身孕。”
这一声“殿下”，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我心里的怒火。
我猛地推开她，她摔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怜惜。
如果不是她当初勾引我，逼我买通国师，我怎么会沦落至此？
“当初如果不是你勾引我，逼我去为你买通国师，如今我又怎会沦落至此？”我冷声道，“姜若若，是你自作自受，便好好受着吧。”
姜若若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声音尖利：“我勾引你？……陆锦行！你有没有心！”
她的声音夹杂着痛苦，叫得我心烦意乱。
见我想走，姜若若忍着疼，冷笑出声：“我今天大概是要死在这了，可陆锦行，你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你还不知道吧，从我进到这里第一天起，你每天的补汤里，都被我下了药！”
我的脚步猛地停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姜若若笑得疯狂，“只有你死了，只有我怀上你的孩子，我才有机会出去！”
“陆锦行，自作自受的是你，我是倒霉透了才会遇到你！”
我突然跌坐在地上，浑身发冷。
难怪我最近精力越来越不好，时常心悸慌张，原来是被下了药！
姜若若身下的血越来越多，整个人也渐渐没了气息。
我看着她的尸体，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我和沈明棠还是年少的时候。
沈明棠幼时在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她像一朵海棠花，明媚又可爱。
七皇子陆熙那时候就喜欢她，经常偷偷给她送海棠花。
我看不顺眼陆熙，就故意接近沈明棠。
我给她送各种稀奇珍宝，帮她抄写功课，还求母后让她跟着我们学骑射。
沈明棠很快就被我打动了。
秋猎的时候，她为我打了一只白狐，我当着她的面，让人做成了狐裘。
她欢喜极了，脸红得像海棠花。
我开玩笑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没过多久，父皇就为我们赐了婚。
那时候我以为，沈明棠会是我一辈子的妻子。
可后来，姜若若出现了。
她会诗画，懂才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动了心。
我以为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却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这个地步。
梦里的沈明棠嫁给了我，成为了太子妃。
可她刚嫁进来，就下旨给姜若若赐婚。
我以为是她容不下姜若若，就冷落了她三个月。
母后劝我：“沈家势大，你不可如此冷落太子妃。”
我只能忍着，直到姜若若郁郁而终，直到我登基为帝。
沈明棠生产那天，我亲手杀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以为我是为姜若若报仇，却没想到，后来会得知，赐婚姜若若的人，根本不是沈明棠，而是母后。
沈明棠死前的哀求，一次次在我耳边响起：“陆锦行，你误会我了。”
“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说？”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误会了她。
我亲手杀了我最该珍惜的人，还灭了她的全家。
我从梦里惊醒，地上已经有了一滩血迹。
我摸了摸唇角，全是血。
大概是姜若若下的药发作了。
我现在无比想见沈明棠一面，我想问问她，那些是不是真的？
我真的那样误会过她，那样对待过她吗？
我求守门的侍卫，让他们帮我传个话，还把我最后一块玉佩给了他们。
可我等了很久，等来的不是沈明棠，而是陆熙。
陆熙穿着一身龙袍，神情冷漠：“她刚出月子，还是不要见你的好。”
我着急地说：“可我身中剧毒，已经时日无多了。”
陆熙淡淡一笑：“朕当然知道。”
“那毒，是朕叫人给姜氏的。”
“皇后也知道此事。”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沈明棠知道？
她知道我中了毒，还眼睁睁看着我等死？
想起她前世被我虐杀的场景，想起她重生后对我的冷漠，我突然觉得胸口剧痛。
我想对陆熙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咳出一口血。
陆熙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我一眼。
宫墙外的海棠花还在开，开得那么鲜艳，可我却觉得，自己已经枯萎了。
我这一辈子，做错了太多事，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现在，我终于得到了报应。
只是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对沈明棠说一句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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