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9年5月5日下午三点,合肥郊外的瑶岗纪念馆里人声稀落。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张震走进展厅,突然停下脚步,用浓重的湘音喊住一位衣着普通的老太太:“同志,等等!”警卫以为他认错人,张震却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没你,我们根本渡不过长江。”话音落地,周围参观者先是一
1999年5月5日下午三点,合肥郊外的瑶岗纪念馆里人声稀落。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张震走进展厅,突然停下脚步,用浓重的湘音喊住一位衣着普通的老太太:“同志,等等!”警卫以为他认错人,张震却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没你,我们根本渡不过长江。”话音落地,周围参观者先是一愣,随即把目光投向那位眉眼清秀却略显腼腆的老人。她就是半个世纪前令长江炮火失声的“渡江第一船”女舵手——马毛姐。
不少年轻志愿者那天缴了学费,才知道马毛姐并非江湖传说,而是活生生的历史见证。1935年2月,她出生在安徽无为马坝,一条窄窄的渔船就是家。当时长江对渔民更像一条鞭子,风浪来了,轻则沉网,重则吞人。父母先后生了十六个孩子,能站到甲板上的只剩八个,马毛姐排行第三,大家干脆叫她“三姐”。
日子本就苦,国民党征兵又把苦熬成了铁钉。1940年冬,抓壮丁的皮带抽在她父亲背上,母亲被逼得拿三担大米赎人。米没凑齐,只好把七岁的女儿抵给渔霸当童养媳。那两年,挨饿、赶驳船、打杂,苦头她吃透了。等到九岁那年,她趁夜色翻出舱口,顺着江岸一路流浪,熬到十二岁才折回家。
1949年春节刚过,村口贴出一张动员布告:人民解放军要横渡长江,招募熟水性的船工。大人们怕惹祸,把船拖进芦苇荡沉到泥里,让孩子夜里去守。三姐却悄悄告诉哥哥马胜宏:“解放军给老百姓发米发盐,咱得帮忙。”兄妹俩没声张,摸黑把家船捞起,划到外河报名。几天后,他们又领着解放军侦察员穿过灯火稀疏的江面,将情报悄悄送到南岸——这一趟,为日后大军渡江打下探路石。
4月19日晚,东线船泊站动员会上,突击船名额一提出来全场静得渗人。谁都知道,撑在最前面的船就是移动靶。十五岁的三姐原本只凭旁听资格挤在角落,她忽然举手:“我家小船参加突击!”台上一阵哗然,参谋长先是皱眉,旋即点头。紧接着,几位船老大也跟着报了名。就这样,四条突击船凑齐了。
20日夜九点,全线开渡。月色被炮火撕碎,国民党搜索灯在江面晃来晃去,子弹削木屑,炮弹掀浪花。马毛姐一边稳舵,一边冲战士嚷:“咬住桨,别停!”船到江心,前方敌碉堡火力太猛,部队推进受阻。她低声对爆破手说:“我修过这堆工事,跟我走!”三人贴着暗滩摸过去,一连捣掉两个火点,硬生生撕开缺口。返回时,她右臂中弹,只做了个简单包扎,又握桨到底。那一夜,兄妹来回六趟,把三十多批指战员和弹药送到南岸。“长江天堑”自此变通途。
战役结束,湖垅船泊站给战功排座次,原本有人说:“她还未成年,算了吧。”战士们不干,把事迹写成长长的报告拍到渡江指挥部。结果,马毛姐被补评为“渡江特等英雄”,她的船获“渡江第一船”锦旗。六月初,颁奖队吹锣打鼓送到马家坝,老人们这才弄明白“没名没姓的三姐”因何成了全县焦点。
同年九月,解放区邮差送来一封毛主席请柬:邀请她赴京参加开国大典。家里穷,路费也犯愁,父母想推掉。三姐托秀才写信给毛主席致谢,婉拒行程。没想到,1951年国庆前夕,中央再发邀请,并附信一句:“困难我们解决。”这一次,她随安徽代表团进京。怀仁堂国宴上,毛主席举杯问她:“是不是那个让我请了两次的小英雄?”一句话逗得全场大笑。席间,主席把自己的“毛”字赐作名字,从此“马毛姐”写进档案,刻进勋章。
在北京短暂停留后,她回到安徽读书,后来调入轻工系统,做过团支部书记、车间主任,也当过工会主席。文凭不高,却一口气拿下数家工厂的生产指标,工人都服她那股子狠劲儿。上世纪八十年代,她进入省政协,为产业工人跑腿呼声。退休后,生活极简,偶尔在社区搓两圈麻将,依旧精神抖擞。
2021年6月29日,“七一勋章”颁授现场播出她的影像,很多新人这才发现,这位笑容温和的老人,就是教科书上那条小木船的掌舵人。再追问当年的伤疤,她只摆手:“只要船还在江面,痛不算什么。”
张震将军那句“没你,我们根本渡不过长江”,既是对个人的肯定,更是对千千万万无名船工的致敬。长江水继续向东,英雄却未曾离场。
来源:元哥说历史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