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士群心想： 你是自己要忙，哪一件事你都要插手，许多省政府和清乡办事处的事，你都揽着不放。别人说话不作数， 你是一锤定音。可你也捞够了。前天那昆山县长张鹃祥就送了你一个贵重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那个告状的人因此就被你打入了牢狱……

“这些日子实在忙够了，我想去上海散散心。”李士群征求叶吉卿的意见。

“这倒是的。自送走了汪精卫，我也一天没有闲过。”她说。

李士群心想： 你是自己要忙，哪一件事你都要插手，许多省政府和清乡办事处的事，你都揽着不放。别人说话不作数， 你是一锤定音。可你也捞够了。前天那昆山县长张鹃祥就送了你一个贵重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那个告状的人因此就被你打入了牢狱……

李士群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太太，你忙得有代价呀！”

她知道他的话里有话， 把脸一沉：“不是我忙， 你就能当上省长！?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你是看不得我这点……我自己要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女。”

“讲句笑话嘛！你就当真。我向你赔罪，好吗?”说罢，他两手作揖举过头顶：“娘子在上， 小生这厢赔礼了！”

叶吉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这德行……少和我来这一套。”

看风暴过去， 李士群问：“你去上海究竟有什么事?”

“听说最近周璇和韩非主演的影片《夜深沉》正在上映，我想去看电影。再说有几个朋友好久没有见，也要去看看她们。”

“那我们一起去，明天正好是周末。”

第二天，前后铁甲车护卫的专列，把李士群与叶吉卿送到上海。

他们刚到家，侍役就来禀报。

“吴太太今天已来过几次电话，要夫人给她一个电话。”

“她真怪，怎么会想到我今天回来。”叶吉卿顺手拿起了电话。

“爱珍姐吗。多日不见了，你好吗?”

“谢谢大姐， 我很好。”

“你找我有事?”

“是的，有位先生要来看你们。”

“是谁?”

佘爱珍压低声音：“余祥琴！”

“是他！”叶吉卿大吃一惊。“你等等，一刻钟后听我回话。”

叶吉卿放下电话，迳来找李士群。

“士群，刚才佘爱珍来电话，余祥琴要来看我们。见不见?”

“是他！他不会无事登门……听说他不久前去了重庆。”李士群思忖起来。

“我认为不管他来有什么用意，我们见了才能知道。”

“那就答复他明日上午九时见面。”

叶吉卿当即用电话答复了佘爱珍，又说：“我久不看电影了。今晚我们到大光明去看《夜深沉》。怎么样?”

“大姐的命令，我怎能不奉陪?”她又在电话里笑起来：“您准是在苏州呆腻了。”

…...

叶吉卿在打电话的时候， 李士群在一旁闭目沉思，他与余祥琴交往的往事，一件件浮现脑际。

余祥琴是上海大亨闻兰亭(与杜月笙、虞洽卿等齐名，上海纱布交易所理事长) 的义子， 上海滩上的名律师。

1934年，李士群编的《社会新闻》登载了一篇涉及日本天皇的文章。日本大使馆行文请租界工部局总巡捕房提起公诉，李士群得到余祥琴的帮助并出庭辩护，终于被宣告无罪。事后他要酬谢余，余祥琴认为这是出于爱国热忱，谢绝不收。李士群深为感动，曾表示日后一定图报。

五年后， 1939年4月， 李士群已经落水，当时他羽毛未丰，想多找些关系，登门拜访了余祥琴。他状极诚恳地说：“过去承余先生仗义相助，我终生难忘。我知道余先生与各方面的关系都很好，今后还请多加关照。”余祥琴风闻他已经落水，神情冷淡，敷衍了一番，过后没有回访。

不过，李士群还真念旧交。这年秋天，重庆交通部、财政部有两个留守人员被76号逮捕。余祥琴受黄金荣之托前来说情，李士群给他面子，把人放了。

以后，这一年多就再没有余祥琴的消息，外面风传他去了重庆……

“他这次来，恐有什么特殊使命，明天见面时倒要好生对待。”李士群自言自语。

一宵无话，翌日上午9时，余祥琴如约来到。

门上通报后，余祥琴昂然走了进来。

李士群把他带进密室。这回叶吉卿没有出场。

寒暄已毕，余祥琴开口：“士群兄，我是从重庆来。有人向你致意。”

“谁?”

“戴雨农。”

“我和他素无瓜葛。何况今天我们又在两个不同的⋯⋯”李士群对此表示怀疑。

“他对你非常关心。这次我应他的邀请，秘密飞到重庆。他先后两次和我作竟夜之谈，谈到你没有把刘戈青引渡给日本人一事，他深为感动，并说：‘李士群这是做了一件有益于党国的事’。”

“嗯。”李士群不由得回想起了往事：1939年2月，军统上海区长刘戈青，暗杀了伪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箓， 后来被陈明楚(76号特务处处长， 原为军统) 所诱捕，李士群因为赏识他的才干，拒绝了日本人的引渡要求， 并一直对他优渥有加，哪知他竟在南京越狱逃跑了……

余祥琴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已有所动，移了一下他在沙发上的位置， 靠近李士群说：“戴先生还说， 既然李先生有这表现，所以我想等机会用他一次……因此这次我可以说是受人之托……”

“喔！”李士群脸上表现出很想听下去的神色。

“现在我已来了，生死已经全都掌握在你手中，不管你怎样处置我，我都没有怨言。”

“余先生，你这就言重了。我李士群不是那种不念旧交的人。只要你不参与行动工作，我负责你的安全。”他的回答很爽快。

“谢谢。不过，今天我冒险来看你，主要是把戴先生的话捎给你。”余祥琴乘热打铁，想把话全部兜出来。

“戴笠还说什么?”

“他说， 现在就给李士群一个机会，只要他能完成任务，不但既往不究，而且代向蒋委员长保证给你更好的地位和优厚的奖励。”

“要我完成什么任务?”李士群似乎很有兴趣。

余祥琴轻声说：“要你杀了汪精卫，然后立刻光荣回重庆。”

“愿闻其详。”

“有这样几个方案：一是你把汪精卫杀了， 我们集中力量接应你安全撤退；二是劫持汪精卫到战区；三是协助我们的同志完成制裁汪的工作，这给奖金300万元(当时法币13元合美金1元)，凡参加行动的都保送出国深造。”

李士群半晌没有说话，接着面有难色地说：“祥琴兄，除杀汪外，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因为他对我很爱护与支持，在道义上我不能下手。不过，我感谢戴先生对我的关怀，为此我愿诚意与戴先生合作。请你把我的意见转告戴先生，并请戴先生给我一封亲笔信。”毕竟他老谋深算，口说无凭，要见戴的手迹。

“为你的前途计，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下星期再来看你，行吗?”余祥琴不甘就此罢休。

李士群点头。

佘祥琴站起来，正想告辞。

“余先生，今天我们的谈话，你千万不能给‘大块头’(指吴四宝)知道，否则对你我都不利。”

“这,我知道。”

余祥琴一走，叶吉卿就从邻室过来。

“他和你谈的什么?快告诉我！”

“看你急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说：“这回我和军统又接上关系了，你高兴吗?”

“这当然好！你详细讲一讲。”

他把刚才和余祥琴的对话，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最后他说：“做人总还要讲点道义，杀汪精卫我是做不出的。”

“迂夫子，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汪精卫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你……”李士群没有想到叶吉卿讲出这样的话。

她似乎也感到这话有些失言了， 赶忙说：“应该和军统建立关系。这样几方面都沾了边，我们的日子好过得多了。”

她把话头这样一扯，李士群不好再说什么。

忽然叶吉卿道：“昨晚我和佘爱珍看电影，散场后，她告诉我一个财源。”

“嗯。哪里又有什么财源?”

“你过来。”叶吉卿的头靠着李士群的耳朵低声说：“大块头他们探明，最近日本人把各地抢掠来的黄金都集中到正金银行上海分行来，他们想路劫黄金车，要我和你打个招呼。”

听到这话，李士群象被马蜂螫了手：“大块头想是自己找死了， 日本人的东西还能动?你已答应了?”

“我又不是傻瓜，我怎会轻易表态?我也和她说，这动不得，李部长不会同意。”

“这就好。”李士群松了口气。

“不过，佘爱珍说，这事他们是干定了。如果黄金到手就三一三十一，也给我们一份；不成功，决不说到我们，与我们无关。”

“你的意思呢?”

“我说， 我们发个现成财也无妨碍， 反正我们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我不同意你这样做。总之，这事我不管，你负责。”他连连摇手道。

“好，你不管，我管。”她说。

……

三天后，叶吉卿一个人先回苏州， 李士群留在上海。

摘自《76号魔窟的女主人》

来源：追寻历史了解历史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