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政治变局:从“元和中兴”到甘露之变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1 22:56 2

摘要:中唐自宪宗即位(805年)至武宗初年(840年),是唐代历史上承前启后的关键阶段。这一时期,唐王朝既迎来了“元和中兴”的短暂振作——宪宗以武力平定跋扈藩镇,暂时实现了肃、代、德、顺四朝未有的统一局面;也经历了穆宗、敬宗时期的迅速逆转——君主耽于游乐,宦官权势日

中唐自宪宗即位(805年)至武宗初年(840年),是唐代历史上承前启后的关键阶段。这一时期,唐王朝既迎来了“元和中兴”的短暂振作——宪宗以武力平定跋扈藩镇,暂时实现了肃、代、德、顺四朝未有的统一局面;也经历了穆宗、敬宗时期的迅速逆转——君主耽于游乐,宦官权势日盛,河朔藩镇再度脱离中央控制;更深陷朋党之争的内耗与宦官专权的桎梏,最终以“甘露之变”的血腥失败,宣告了士大夫集团与宦官集团权力博弈的彻底失衡。这段历史不仅折射出中唐政治的复杂性与矛盾性,更埋下了晚唐衰败乃至王朝覆灭的伏笔。

一、宪宗元和政治:中兴之局的构建与隐忧

永贞元年(805年)八月,宪宗李纯即位,此时的唐王朝正处于“二王、八司马”改革失败、朝局动荡的节点。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病死,支度副使刘闢自称节度留后,嗾使西川将领上表朝廷,请求任命他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唐王朝深知扬、益两州,是王朝的财政命脉所在,如果让扬、益等州也模仿河北三镇,任其跋扈不臣,唐王朝的统治实际上就会结束,遂拒绝刘闢之请,任命宰相袁滋为西川节度使,征召刘闢入朝为给事中。然刘闢不受征召,发兵守境,袁滋逗留不前被贬,宪宗因朝局还不稳定,无法对剑南用兵,只得于同年十二月任命刘闢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暂时妥协。右谏议大夫韦皋上疏直言:“今释闢不诛,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资治通鉴》唐永贞元年),此语击中时局要害,宪宗深以为然,当即任命韦丹为东川节度使,为后续平叛埋下伏笔。

刘闢并不满足于“知西川节度”,进而“要求兼领三川(西川、东川、山南西道)”,遭宪宗拒绝后,于元和元年(806年)正月发兵攻东川,攻陷梓州,生获东川节度使李康,事态急剧扩大。当时朝臣多以“蜀险难取”反对用兵,独宰相杜黄裳、翰林学士李吉甫力主讨伐。杜黄裳指出:“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死为物故)者,先遣中使(宦官)察军情所与则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而誉之,即降麾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镇,则天下可得而理(治)也”(《资治通鉴》唐元和元年)。宪宗采纳其议,任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为统帅,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配合讨闢。高崇文军经兴元、阆州,连下梓州、德阳、汉州,最终于九月攻取成都,活捉刘闢,解送长安,诛死。西川收复后,高崇文以西川乃宰相回翔之地请求调往边陲,宪宗遂任宰相武元衡为西川节度使,迁高崇文为邠宁节度使——此为宪宗平定藩镇的第一仗胜利,揭开了“元和中兴”的序幕。

西川之役后,宪宗继续推进削藩事业。浙西观察使李锜自德宗时“刻剥人民,专事‘进奉’”,顺宗时虽被解除盐铁转运使,却获任升级后的镇海节度使(镇润州)。李锜野心勃勃,见刘闢败亡后假意请求入朝,却屡迁行期,上表称疾,请至(元和二年)岁暮入朝,更怂恿部下亲兵在噪乱中杀留后王澹及其大将赵琦,威胁朝廷”。唐王朝深知“扬一益二”,扬州财赋关乎国本,浙西闹独立的危险程度比益州有过之无不及,遂于元和二年(807年)十月诏征李锜为尚书左仆射,以李元素代任镇海节度使。李锜不受征,宪宗削其官爵,命淮南节度使王锷为招讨处置使进讨。李锜派大将张子良袭宣州,子良知其必败,“回戈袭锜,捉锜械送长安,诛死”,浙西之乱遂平。

随后,宪宗又解决了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的跋扈问题。于頔自德宗贞元十四年(798年)任节度使以来,“广募战士,器甲犀利,僩然专有汉南之地”,且“公然聚敛,恣意虐杀,专以凌上威下为务”(《旧唐书·于頔传》)。及刘闢、李锜被诛,于頔始生忌惮,为其子季友求“尚主”,宪宗将长女普宁公主嫁与季友,并“讽告于頔入朝”,于頔奉诏留居长安。元和三年(808年),宪宗任命裴均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掌控了襄阳这一战略要地,进一步巩固了中央权威。

元和九年(814年),淮西节度使吴少阳病死,其子吴元济“匿丧,以元济病闻于朝,自领军务”。淮西镇(蔡州)自李希烈以来长期半独立,向北推进能控制汴梁,向东北推进能扼制甬桥,切断漕运,战略地位至关重要。宰相李吉甫临终前向宪宗进言:“淮西非如河北,四无党援,国家常宿数十万兵以备之,劳费不可支也。失今不取,后难图矣”(《资治通鉴》唐元和九年),宪宗决意用兵。然淄青节度使李师道(镇郓州,历三代世袭)恐淮西败亡危及自身,遂采用恐怖手段干扰朝廷:先是遣数十人攻入河阴转运院,杀伤十余人,烧钱帛三十余万缗匹,谷三万余斛;继而于元和十年(815年)八月派刺客刺杀主战宰相武元衡,取元衡颅骨去,又刺伤御史中丞裴度(因裴度所戴扬州毡帽较厚得免)。长安人心惶惶,宪宗却未动摇,裴度伤愈后被任为宰相,上言:“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业已讨之,两河藩镇跋扈者,将视此为高下,不可中止”,宪宗遂“悉以用兵事委度”(《资治通鉴》唐元和十年)。

李师道的恐怖活动并未停止:元和十年八月,其驻洛阳留后院的数百士兵图谋“焚烧宫阙,杀掠居民”,事泄后逃入山中,为“山棚”(射猎为生的山民)与官军围捕;同年十月至十一年正月,又相继盗焚柏崖仓、襄州佛寺军储、唐高祖献陵寝殿,甚至盗断唐肃宗建陵的门戟四十七枝。唐政府尽徙京城积草于四郊以备火,仍坚持对淮西用兵。

官军十余万人围攻淮西四年无果,朝臣多言“师老财竭”,裴度却请求“自往督战”。元和十二年(817年),宪宗命裴度以宰相兼彰义节度使,充淮西宣慰处置使赴前线指挥。此前,宪宗已任李愬(李晟子)为唐随邓节度使,李愬善用降将(丁士良、吴秀琳、李祐等),并以李祐为“六院兵马使”(统领山南东道精锐)。十月十四日,李愬乘雪夜偷袭蔡州:“军出,不知所之,愬曰:‘但东行!’行六十里至张柴村,尽杀戍卒及烽子”;复引兵东行,诸将问所向,愬曰:“入蔡州取吴元济”,“时大风雪,旌旗裂,人马冻死者相望”;“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蔡州城下,近城有鹅鸭池,愬令击之以混军声”。因“自吴少诚拒命(贞元二年),官军不至蔡州城下三十余年,故蔡人不为备”,十五日四鼓,李祐等先登城,“守门卒方熟寐,尽杀之,而留击柝者,使击柝如故”,遂克外城、里城。鸡鸣雪止,李愬入居元济外宅,元济初以为“俘囚为盗”,及城陷始惧,登牙城拒战,十六日“晡时,门坏”,元济穷蹙请降。十七日,“以槛车送元济诣京师”(《资治通鉴》唐元和十二年),十一月,吴元济斩于独柳之下,淮西平定。

淮西之胜为宪宗削藩注入关键动力。元和十三年(818年)七月,宪宗下诏罪状李师道,遣诸镇围攻郓州。淄青大将刘悟知师道必败,“回军取郓州治所须昌,杀李师道,以淄青十二州归附朝廷”。此前,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曾响应吴元济、李师道反唐,宪宗初以吐突承璀统兵十余万讨伐,“历二年无功,千里馈运,牛驴死者什四五”,后采纳李逢吉建议“并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其胜势回取恒冀”,罢河北行营,王承宗亦上表请罪,成德和平解决。李师道败亡后,王承宗“事唐愈谨”,魏博田弘正效忠朝廷,宣武韩弘入朝献马三千匹、绢五万余匹及金银器,且请留京师,由朝廷简任张弘靖接任——方镇的俯首听命,反映唐王朝统治权力的加强。

宪宗在财政与民生领域亦有振作:即位初,度支奏裴延龄所置“别库”(减正库之物别贮),宪宗接受合理建议,把别库并归正库,并派潘孟阳“宣慰江淮,行视租赋、榷税利害,因察官吏否臧,百姓疾苦”(《资治通鉴》唐永贞元年);任李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自刘晏之后,居财赋之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资治通鉴》唐元和元年)。元和四年(809年)南方旱饥,宪宗“遣使江淮荆襄诸道宣慰赈恤”,并采纳李绛、白居易建议蠲免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福建等地区掠卖良人为奴婢;元和六年(811年)“岁大熟,谷价低落,米一斗只值钱二文”,民生暂得改善。

然宪宗统治后期渐生弊端:其一,嗜财好敛,如淮南节度使王锷死后,其子王稷“改父遗表,匿所献家财”,宪宗遣中使“东都检括锷家财”,后经裴度规谏方止;其二,宠信奸佞,户部侍郎皇甫镈“数进羡余以供其费,由是有宠”,虽臣下极谏其“钱谷吏不可进用”,宪宗仍任其为相,镈“以高价买内库朽败缯帛给边军,边军聚而焚之”,宪宗却信其狡辩;其三,民户逃亡问题加剧,库部员外郎李渤上书言:“臣过渭南,闻长源乡旧四百户,今才百余户、闅乡县旧三千户,今才千户,其他州县大率相似。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户税摊于比邻,致驱迫俱逃”(《资治通鉴》唐元和十四年),两税法实施近四十年(780-819年),逃户问题仍未解决。

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宪宗因“信方士柳泌,多服金石药,躁怒异常,左右宦官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资治通鉴》唐宪宗元和十五年),暴卒于宫中,年四十三。史载宪宗实被宦官内常侍陈弘志杀死,郭皇后与太子恒(穆宗)亦参与其事——“元和中兴”的缔造者以暧昧方式落幕,为后续宦官专权与政治动荡埋下隐患。

二、穆宗、敬宗统治:中兴基业的崩颓与河朔再失

宪宗暴卒后,太子恒即位,是为穆宗。宦官集团为掩盖真相,“杖杀方士柳泌及僧大通,其余方士并流岭表”;左神策护军中尉吐突承璀因欲拥立宪宗第二子澧王恽为太子,被宦官王守澄等杀死,澧王恽亦遇害,“秘不发丧”许久才公布其死讯。裴廷裕《东观奏记》称:“宪宗皇帝晏驾之夕,上(宣宗)虽幼,颇记其事,追恨光陵(穆宗葬光陵)商臣(楚穆王杀父)之酷”,可见穆宗对宪宗之死难辞其咎。

穆宗性好奢侈游乐,即位后“游畋声色,赏赐无度”。长庆二年(822年)十一月,穆宗与宦官击球时,因宦官坠马受惊得风病(中风),“足不能履地”,宦官内枢密使王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长庆四年(824年)正月,穆宗病死,年三十,太子湛即位,是为敬宗。敬宗时年十六,嗣位仅月余便“在中和殿击球”,此后“数游宴、击球、奏乐,赏赐宦官、乐人,不可悉纪”;其视朝“日绝高尚未坐,百官班于紫宸门外,老病者几至僵踣”(《资治通鉴》唐长庆四年);又“游戏无度,狎昵群小,善击球,好手搏,禁军及诸道争献力士”,且“性复褊急,力士或恃恩不逊,辄配流、籍没;宦官小过,动遭捶挞”(《资治通鉴》唐宝历二年)。宝历二年(826年)十二月初八日,敬宗夜猎还宫,与宦官、击球军将饮酒,入室更衣时殿上烛光熄灭,被击球军将苏佐明等杀死,年十八。宦官刘克明等矫旨立绛王悟(宪宗子)权勾当军国事,后因欲易置当权宦官,遭枢密使王守澄、杨承和及中尉魏从简、梁守谦反击——王守澄等以卫兵迎江王涵(穆宗第三子)入宫,发兵捕杀苏佐明等,刘克明投井自杀,绛王死于乱兵之中,江王涵即位,更名昂,是为文宗。

穆、敬二宗的昏庸统治,直接导致宪宗辛苦构建的削藩局面迅速逆转。元和十五年(820年),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病死,其弟承元上表请朝廷简任节帅,宰相不谙河朔习俗,贸然调魏博节度使田弘正移镇成德,引发成德兵变,田弘正全家被杀,衙将王庭凑被推为节度使。魏博自田弘正移镇后亦动荡不止,长庆二年(822年),中军先锋兵马使史宪诚被推为魏博节度使。幽州卢龙节度使刘总退职,朝廷调宣武节度使张弘靖为幽州节度使,幽州兵变,推朱克融为节度使;宝历元年(825年),幽州兵又杀朱克融,最终由都知兵马使李载义接任——“由是再失河朔,迄于唐亡,不能复取”(《资治通鉴》唐长庆二年)。

河朔之外,其他藩镇亦相继生乱:武宁节度副使王智兴逐节度使崔群,“掠埇桥盐铁院钱帛及诸道进奉在汴河中者”,威胁贯通南北的漕运动脉;泽潞节度使刘悟(原淄青降将)见唐朝纪纲不振,渐生异心,宝历元年(825年)刘悟病死,其子刘从谏继任昭义节度使,实现父子世袭,成为又一割据势力。

唯有宣武镇(汴州)的乱局得以控制:穆宗长庆二年(822年),宣武兵变杀节度使李愿妻弟窦瑗,李愿出逃,乱兵推都押牙李㝏为留后。朝臣多主张“如河北故事,授李㝏节”,宰相李逢吉反对:“河北之事,盖非获已。今若并汴州弃之,则是江淮以南皆非国家有也”(《资治通鉴》唐长庆二年)——汴州为漕运枢纽,若失则唐王朝财赋断绝。宪宗遂任韩弘(原宣武节度使,任内二十余年)弟韩充为宣武节度使,宣武军将杀李㝏迎充,局面方定。

财政上,宪宗对淮西、淄青用兵已致“国用已虚”,穆宗即位后“赏赐左右及宿卫诸军无节,及幽、镇用兵久无功,府藏空竭,势不能支”(《资治通鉴》唐穆宗长庆元年),只得承认朱克融、史宪诚、王庭凑等藩镇的既成事实,进一步削弱了中央权威。穆、敬两朝的统治,使“元和中兴”的成果损失殆尽,唐王朝重新陷入藩镇割据与宦官专权的双重困境。

三、元和至太和朋党之争:朝堂内部的派系倾轧与政治内耗

中唐政治的另一大顽疾,是始于宪宗、盛于穆宗、延续至文宗的“牛李党争”。两党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牛党”与李德裕(李吉甫子)为首的“李党”为核心,“各分朋党,互相倾轧,垂四十年”(《资治通鉴》唐长庆元年),其斗争不仅涉及个人恩怨,更与藩镇政策、宦官关系、选官制度等深层问题交织,严重消耗了朝廷的政治活力。

党争的直接导火索是宪宗元和三年(808年)的制科考试。当时,伊阙尉牛僧孺、陆浑尉皇甫湜、前进士李宗闵在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策试中,指陈当时政治的缺失,并指斥宰相李吉甫。李吉甫泣诉于宪宗,考官及参与制科的官员多被贬官,翰林学士白居易上疏抗议:“牛僧孺等直言时事,恩奖登科,而更遭斥逐;杨于陵等以考策敢收直言,皆直谴谪,上下杜口,众心汹汹”(《资治通鉴》唐宪宗元和三年)。不久,李吉甫出为淮南节度使,牛僧孺、李宗闵亦长期不得升迁,两派嫌隙由此生根。

元和六年(811年)正月,李吉甫自淮南入朝再任宰相,同年十一月,户部侍郎李绛亦拜相。史称“李吉甫为相,多修旧怨,上颇知之,故擢绛为相。吉甫善逢迎上意,而绛鲠直,数争论于上前”,“由是二人有隙”(《资治通鉴》唐元和六年)。二李之争虽属政策分歧(如对藩镇的强硬与温和态度),但已显露派系斗争的雏形。元和九年(814年),李绛罢相,十月李吉甫病死,党争暂时平息。

穆宗即位后,党争重新激化,核心事件是长庆元年(821年)的“贡举案”。当时,右补阙杨汝士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及第者多为公卿子弟(郑覃弟郑朗、裴度子裴譔、李宗闵女婿苏巢、杨汝士弟杨殷士),而西川节度使段文昌、翰林学士李绅所嘱托之人皆落第。段文昌向穆宗进言:“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艺(无文艺才能)”,穆宗“以问诸翰林学士,德裕、稹、绅皆曰:‘诚如文昌言’”(《资治通鉴》唐长庆元年)。李德裕因父李吉甫曾遭李宗闵讥刺,对其怀恨在心,此次借贡举案打击李宗闵,穆宗遂命中书舍人王起复试,黜裴譔、郑朗等十人,贬钱徽为江州刺史、李宗闵为剑州刺史、杨汝士为开江县令——牛李之怨愈深。

与此同时,诗人元稹(明经出身,后应制举及第)的仕途沉浮也卷入党争。元稹因曾遭宦官殴打却被贬(元和五年),十年不得志,穆宗即位后因宦官崔潭峻献其歌诗(如《连昌宫辞》)而获赏识,累迁翰林学士。但正途(进士)出身的官僚都排挤他,如中书舍人武儒衡曾在同僚食瓜时“以扇挥青蝇曰:‘适从何来,遽集于此!’”(《资治通鉴》唐宪宗元和十五年),暗讽元稹靠宦官上位。元稹与李德裕、李绅同为翰林学士,一度形成同盟,但后来与裴度产生矛盾——裴度时任镇州四面行营都招讨使,“三次上表,极言元稹朋比奸蠹之状”,穆宗不得已改任元稹为工部侍郎。长庆二年(822年),元稹与裴度同时拜相,旋即因谣言谋刺裴度案(三司按问无实据)同时罢相,元稹出为同州刺史,后迁浙东观察使,太和五年(831年)病卒。元稹在《自叙》中称:“巧者谋欲俱废之,乃以予所无构于裴,裴奏至,验之皆失实……卒用予与裴俱为宰相。复有购狂民告予借客刺裴者,鞫之复无状,而裴与予以故俱罢免”(《旧唐书·元稹传》),可见党争中挑拨离间之烈。

元稹、裴度罢相后,兵部尚书李逢吉拜相。李逢吉虽属牛党阵营,但其相业亦有可称:汴州兵变时反对授予李㝏节钺,推荐韩充稳定局面;穆宗病危时“请速立太子”;敬宗即位后,因“频年旱歉,御府空虚,边兵尚未给衣”,下诏“神策军士人赐绢五匹、钱十千,畿内诸镇又减五千,仍出内库绫二百万匹付度支,充边军春衣”(《资治通鉴》唐长庆四年),较穆宗初年的滥赏更为节制。但李逢吉亦善弄权,曾诬陷翰林学士李绅欲立深王悰为太子,致绅被贬端州司马。

长庆三年(823年),李逢吉引荐户部侍郎牛僧孺为相。穆宗曾见原宣武节度使韩弘家账簿,有“朱句细字曰:‘某年月日,送户部牛侍郎钱千万,不纳’”,故“特别看重牛僧孺”。当时李德裕(时任浙西观察使,八年未迁)与牛僧孺均有拜相声望,李逢吉引牛抑李,“由是牛李之怨愈深”(《资治通鉴》唐长庆三年)。敬宗宝历元年(825年),牛僧孺见敬宗“荒嬉无度,嬖幸用事”,自请外调,出为武昌节度使,暂时退出中枢。

文宗太和三年(829年),浙西观察使李德裕入朝为兵部尚书,裴度荐其为相,然吏部侍郎李宗闵因宦官支持先拜相,李德裕被出为义成节度使;太和四年(830年)正月,李宗闵再引武昌节度使牛僧孺为相,九月,李德裕调任西川节度使。西川自太和三年(829年)南诏攻陷成都后“一方残弊”,李德裕至蜀后“作筹边楼,图蜀地形”,“练士卒,葺堡鄣,积粮储以备边,蜀人粗安”,又“遣使诣南诏索所掠百姓,得四千人而还”(《资治通鉴》唐太和四年)。太和五年(831年),吐蕃维州守将悉怛谋请降,李德裕遣将入据维州并奏报朝廷,文宗召百官集议,牛僧孺反对:“吐蕃之境,四面各万里,失一维州,未能损其势。比来修好,约罢戍兵……守信为上。彼若来责曰:‘何事失信?’养马蔚茹川,上平凉阪,万骑缀回中,怒气直辞,不三日至咸阳桥。此时西南数千里外,得百维州,何所用之”(《资治通鉴》唐太和五年)。文宗采纳牛僧孺之议,命李德裕放弃维州——此即“维州之争”,成为牛李党争的标志性事件,两派矛盾进一步激化。

太和六年(832年)十一月,文宗因西川监军王践言(支持李德裕)入为内枢密使,认为放弃维州是失策,责怪牛僧孺,牛僧孺“内不自安”,自请外调为淮南节度使。太和七年(833年)二月,李德裕拜相,随即贬逐牛党成员:左散骑常侍张仲方为太子宾客,给事中杨虞卿(牛党核心)为常州刺史,中书舍人张元夫为汝州刺史,萧澣为郑州刺史;六月,李宗闵被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太和八年(834年)十月,李宗闵复被召为相,李德裕因反对进用郑注、李训(文宗亲信),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后改镇海节度使;太和九年(835年),郑注等诬陷李德裕,将其贬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再贬袁州长史;李宗闵亦遭郑注排挤,初贬明州刺史,再贬处州长史,三贬潮州司户参军——“所恶朝士,皆指目为二李(李德裕、李宗闵)之党,贬逐无虚日,班列殆空”(《资治通鉴》唐太和九年)。

文宗曾叹息:“去河北贼(藩镇)易,去朝廷朋党难”(《资治通鉴》唐太和八年),此语道破党争的顽固性。牛李党争的本质,是不同官僚集团围绕权力分配与政策走向的斗争:李党多出身士族(如李德裕为赵郡李氏),主张对藩镇强硬、重视边功、整顿吏治;牛党多出身科举(如牛僧孺、李宗闵为进士),对藩镇态度相对温和,更注重维护科举出身官员的利益。但两党在斗争中均不乏依附宦官、不择手段的行为,最终不仅未能解决中唐的核心矛盾,反而加剧了政治内耗,为宦官专权提供了可乘之机。

四、刘蕡对策:中唐士大夫对宦官专权的激烈抗争

中唐政治的最大毒瘤,是自玄宗以来日益膨胀的宦官势力。德宗贞元十二年(796年),以宦官窦文场、霍仙鸣为左右神策护军中尉,十万至十五万之众的神策军,都掌握在宦官的手里,史称“窦、霍之权,振于天下,藩镇节将,多出禁军,台省清要,时出其门”(《旧唐书·宦者窦文场、霍仙鸣传》)。宪宗被宦官所杀,穆宗、敬宗由宦官拥立,敬宗被宦官参与谋害,文宗即位亦赖宦官之力——“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权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资治通鉴》唐文宗太和二年)。在这一背景下,太和二年(828年)的“刘蕡对策”,成为中唐士大夫公开抨击宦官专权的标志性事件。

刘蕡,昌平(今北京昌平西南)人,敬宗宝历二年(826年)进士及第,太和二年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当时,应制举的举子多毛举不关朝廷利害的事例,或主张恢复租庸调制、府兵制等不切实际的方案,唯有刘蕡在对策中直指宦官专权的核心弊端,言辞激烈,振聋发聩。

刘蕡开篇即断言:“臣以为陛下宜先忧者,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直指宦官对皇权的威胁;继而揭露宦官“总天下大政”的事实:“奈何以亵近五六人总天下大政!外专陛下之命,内窃陛下之权,威慑朝廷,势倾海内”,警告“祸稔萧墙,奸生帷幄,臣恐曹节、侯览(东汉末宦官)复生于今日”;更直言宦官对皇位传承的操控:“今忠贤无腹心之寄,阍寺持废立之权,陷先君不得正其终、致陛下不得正其始(指宦官杀敬宗而立文宗)”。

针对藩镇跋扈与宦官专权的关联,刘蕡指出:“今威柄凌夷,藩臣跋扈,或有不达人臣之节,首乱者以安君为名;不究《春秋》之微,称兵者以逐恶为义。则政刑不由乎天子,攻伐必自于诸侯”,主张“塞阴邪之路,屏亵狎之臣,制侵陵迫胁之心,复门户扫除之役”,通过剥夺宦官权力来重塑中央权威。

对于宦官掌控军权的弊端,刘蕡批判道:“今又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北司之局”,“法出多门,人无所措”;“夏官(兵部尚书)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请;六军不主兵事,止于养勋阶。军容合中官之政,戒律附内臣之职(观军容使及诸监军使)。首一戴武弁,嫉文吏如仇雠,足一蹈军门,视农夫如草芥”,要求“持兵柄以归其将”,恢复武将对军队的指挥权。

在民生问题上,刘蕡痛陈宦官专权下的民不聊生:“百姓者,陛下之赤子也。今‘人之于上也,畏之如豺狼,恶之如仇敌。今海内困穷,处处流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国之权柄,专在左右(宦官),贪臣聚敛以固宠,奸吏因缘而弄法。冤痛之声,上达于九天,下流于九泉”,“君门万里而不得告诉”;“官乱人贫,盗贼并起,土崩之势,忧在旦夕”,主张“去贪臣聚敛之政,除奸吏因缘之害。惟忠贤是近,惟正直是用”。

最后,刘蕡表明自己“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戮,盖所以痛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之宠哉”(《旧唐书·文苑·刘蕡传》),展现出士大夫“以道事君”的担当与勇气。

刘蕡的对策直击时弊,却因得罪宦官而遭打压。当时,刘蕡是杨嗣复的门生,宦官中尉仇士良质问杨嗣复:“奈何以国家科第放此风汉耶?”嗣复惧而答曰:“嗣复昔与蕡及第时,犹未风耳”(《太平广记》卷一八一引《玉泉子》)。考官因“怕得罪宦官,不敢录取”刘蕡,榜出后“物论嚣然称屈”,同科及第的李郃叹曰:“刘蕡下第,我辈登科,实厚颜矣!”文人读其对策,“至有相对垂泣者”(《旧唐书·文苑·刘蕡传》)。此后,刘蕡虽获令狐楚、牛僧孺延请为幕僚(“待如师友”),却始终不得入朝任职,最终被宦官诬陷贬为柳州司户参军,病卒于贬所。李商隐曾作挽诗悼念,称“平生风义兼师友”,足见时人对其忠直的敬重。

刘蕡对策的意义,在于它是中唐士大夫对宦官专权最系统、最激烈的公开批判,揭示了“宦官专权—政治腐败—民生凋敝—藩镇跋扈”的恶性循环,为后来文宗试图除宦埋下思想伏笔。然而,刘蕡的失败也证明,在宦官掌控军权与朝政的背景下,单纯的文字抗争无法撼动其根基,唯有诉诸武力手段——这正是“甘露之变”的动因之一。

五、甘露之变:文宗除宦的失败与宦官专权的巅峰

文宗即位后,励精求治,去奢从俭:“诏宫女非有职掌者皆出之,出三千余人;五坊鹰犬,准元和故事,量留校猎外,悉放之”;“省教坊、翰林、总监冗食千二百余员,停诸司新加衣粮”;“御马坊场及近岁别贮钱谷所占陂田,悉归之有司;先宣索组绣、雕镂之物,悉罢之”(《资治通鉴》唐宝历二年)。他深知宦官专权的危害,即位之初便与宰相宋申锡密谋诛宦。宋申锡“沈厚忠谨”,太和四年(830年)拜相后,引荐王璠为京兆尹,将密旨透露给王璠,不料王璠向宦官王守澄告密。王守澄遂诬告宋申锡谋立漳王凑(文宗弟),文宗开延英殿召宰相商议,牛僧孺谏曰:“人臣不过宰相,今申锡已为宰相,假使如所谋,复欲何求!申锡殆不至此”(《资治通鉴》唐太和五年),然文宗仍贬漳王为巢县公,宋申锡为开州司马,宋申锡最终死于贬所——第一次除宦尝试失败。

宋申锡之败后,文宗转而依靠郑注、李训。郑注本以医道游于权豪之门,经李愬推荐结识王守澄,“机辩纵横,尽中其意”,得守澄重用,累迁翰林侍讲学士;李训为李逢吉从子,进士及第,因郑注引荐得见文宗,“善揣人意,恩宠日隆”,累迁翰林侍讲学士、礼部侍郎。二人虽依附宦官起家,却与文宗达成翦除宦官的共识,且密谋内外合势——郑注外任凤翔节度使,掌地方兵权;李训留朝任相,掌中枢权力,计划里应外合诛灭宦官。

太和九年(835年),李训、郑注开始行动:首先,利用宦官内部矛盾,除掉王守澄的政敌——左神策护军中尉韦元素、枢密使杨承和、王践言,将三人贬逐并先后杀死;继而,以宪宗被杀,王守澄预知其事为由,免去王守澄“右神策护军中尉”职务,改任“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虚名),不久遣中使赍毒酒鸩杀王守澄,“元和之逆党略尽矣”(《资治通鉴》唐太和九年);同时,任命大理卿郭行馀为邠宁节度使、户部尚书王璠为河东节度使,命二人选募壮士为部曲,计划利用其赴镇的士卒作为诛宦武装。

太和九年(835年)九月,李训拜相,加快除宦步伐。十一月二十一日,李训策划了“甘露之变”:

1.第一步:诱敌深入。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李训亲信)奏称“左金吾厅后石榴树夜有甘露”,李训、舒元舆劝文宗亲往观看,文宗乘软舆出紫宸门,升含元殿,先命宰相及中书、门下两省官察看,李训回报“非真甘露,未可遽行宣布”,文宗遂命左右神策护军中尉仇士良、鱼志弘前往查看。

2.第二步:伏兵待发。宦者离去后,李训急召郭行馀、王璠部曲入宫,二人部曲数百人已执兵器立丹凤门外,然“独河东兵入内,邠宁兵观望不至”,伏兵未能完全集结。

3.第三步:事变爆发。仇士良、鱼志弘至左金吾厅后,发现伏兵,“惊骇走出,奔还含元殿,劫夺文宗还宫”。李训呼金吾兵上殿,京兆少尹罗立言率逻卒三百余自东来,御史中丞李孝本率台吏二百余自西来,皆登殿纵击宦官,杀伤十余人。文宗所乘软舆入宣政门,李训攀舆急呼,宦官郗志荣拳击李训仆地,“乘舆既入,门随阖,宦者皆呼万岁,百官骇愕散出”(《资治通鉴》唐太和九年)——政变失败。

4.第四步:宦官反扑。仇士良等命左右神策副使刘泰伦、魏仲卿各率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逢人辄杀”,两省及金吾吏卒千余人填门争出,“不得出者六百余人都被禁兵杀死”;又分兵搜索诸司,“诸司吏卒及酤贩小民饮刃而死者又千余人”,“横尸流血,狼藉满地”;并遣骑兵出城追捕逃亡者,大索城中,宰相王涯、贾餗、舒元舆,节度使郭行馀、王璠,京兆少尹罗立言,御史中丞李孝本等皆被擒,送入左神策军。王涯年七十余,不胜拷掠,“自诬服,称与李训谋行大逆,尊立郑注”。坊市恶少年乘机报私仇,“杀人,剽掠百货,互相攻劫,烟尘蔽天”。

5.第五步:血腥清算。十一月二十五日,左神策军以李训头颅为前导,押解王涯、王璠、罗立言、郭行馀;右神策军押解贾餗、舒元舆、李孝本,“徇行东西两市”,文武百官奉命观看。随后,“腰斩王涯、舒元舆等于独柳之下,枭首于兴化门外”,其亲属“无问亲疏皆死,孩稚无遗,妻女不死者没为官婢”。郑注自凤翔带亲兵五百人赴长安,行至扶风得知事变失败,折回凤翔,为监军张仲清所杀,其幕僚及亲兵被杀者千余人;左金吾大将军韩约亦被神策军捕杀——“甘露之变”以士大夫集团的彻底失败告终,前后死难者上万人。

甘露之变后,宦官集团完全掌控朝政:“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宦官气益盛,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资治通鉴》唐太和九年)。仇士良等知文宗参与密谋,“出言不逊,文宗惭惧不复言”,只因文宗在位九年,宦官“恐擅行废黜招致四方方镇责难”,才未废黜,但文宗已形同幽禁。他“意忽忽不乐,两军球鞠之会,什减六七,虽宴享音伎,杂遝盈庭,未尝解颜”,曾题诗:“辇路生春草,上林花满枝。凭高无限意,无复侍臣知”;看牡丹时吟:“拆者如语,含者如咽,俯者如愁,仰者如悦”,吟罢“不觉叹息,泣下沾衣”(《唐诗纪事》)。开成四年(839年),文宗召学士周墀,叹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周墀答“尧、舜之主”,文宗却道:“朕岂敢比尧、舜,所以问卿者,何如周赧、汉献耳。”周墀惊曰:“彼亡国之主,岂可比圣德。”文宗曰:“赧、献受制于强诸侯,今朕受制于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沾襟(《资治通鉴》唐开成四年)——此语道尽中唐君主的屈辱与无奈。

甘露之变后,唯有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敢与宦官抗衡。刘从谏上表“请王涯等罪名”,称“涯等书生,荷国荣宠,咸欲保身全族,安肯构逆!训等实欲讨内臣,两中尉自为救死之谋,遂致相杀;诬以反逆,诚恐非辜”,并警告宦官“谨当修饬封疆,训练士卒,内为陛下心腹,外为陛下藩垣。如奸臣(宦官)难制,誓以死清君侧!”(《资治通鉴》唐开成元年)。仇士良惮于刘从谏兵权,不得不加其“检校司徒”衔安抚,宰相“粗能秉政,天子倚之亦差以自强”,朝廷与宦官的关系才稍得缓和。

开成五年(840年)正月,文宗病危,命枢密使刘弘逸、薛季稜及宰相杨嗣复、李珏“奉太子成美(敬宗少子)监国”。左军中尉仇士良、右军中尉鱼弘志以“太子年幼且有疾病”为由,拥立颍王瀍(穆宗第五子)为皇太弟。初三日,文宗病死,年三十三。仇士良杀杨贤妃、安王溶(文宗弟)、太子成美,并“追怨文宗,凡乐工及内侍得幸于文宗者,诛贬相继”,日本僧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载:“城中杀却四千余人,先帝(文宗)时承恩者也。”颍王瀍即位,是为武宗——中唐政治在宦官的血腥操控下,进入新的阶段。

结语

宪宗至武宗初年(805-840年)的中唐政治,是一部振作—逆转—内耗—崩溃的历史。宪宗以武力平定藩镇,实现“元和中兴”,却未能根除宦官专权的隐患;穆宗、敬宗耽于游乐,导致河朔再失,中兴基业崩颓;牛李党争四十余年,加剧政治内耗,使朝廷无力应对核心矛盾;刘蕡对策与甘露之变,先后以文谏与武谋挑战宦官专权,却均以失败告终,最终形成“天下事皆决于北司”的局面。这段历史证明,当中央权威衰落、军权旁落(神策军归宦官)、官僚集团内耗(党争)、民生凋敝四大问题交织时,王朝的衰落便成为必然。尽管武宗时期李德裕复相后曾短暂整顿朝政(如平定泽潞、抑制宦官),但中唐政治的结构性危机已无法逆转,最终为晚唐的黄巢起义与藩镇割据埋下伏笔,走向“唐亡于藩镇”的历史宿命。

参考文献:王仲荤《隋唐五代史》

来源:浮沉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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