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嫁给了他那份月薪两万的薪水单。那个数字,成了他衡量我所有价值的唯一标尺,也成了刺穿我们婚姻的利刃。
陈浩看着那份财产分割协议,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反复念着我的名字,林晚秋,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我。
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嫁给了他那份月薪两万的薪水单。那个数字,成了他衡量我所有价值的唯一标尺,也成了刺穿我们婚姻的利刃。
从他眼里的光,变成他嘴里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我用了整整七年。而从决定离婚到他傻眼,只用了七天。
这一切,都得从那条他忘在茶几上的银行短信说起。
第1章 被数字定义的妻子
“晚秋,这周末我部门聚餐,在‘悦江楼’,你也一起去吧。”陈浩一边换鞋,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在厨房里忙碌的我说道。
我心里一喜,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出去,“真的?你以前总说那种场合我去了会不自在。”
结婚七年,陈浩公司的聚会,我参加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理由总是那么体贴:怕我融不进他们的话题,怕我站半天累,怕我吃不惯那些花里胡哨的菜。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在他公司的世界里,做一个隐形人。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那件穿了三年的家居服上扫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嗯,这次是家庭日主题,都带家属。你……到时候找件像样点的衣服穿。”
那句“像样点”,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棉质的家居服,因为常年洗涤,领口有些松垮,但干净整洁。我笑着应下:“好,我前两天刚在网上买了一条裙子,还没穿过呢。”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在缴纳某种固定的费用。
“这个你拿着,零花。别总在网上买那些便宜货,要去就去大商场,买件有牌子的。别出门了,给我丢人。”
我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这次深了点。
我走过去,没有碰那个钱,只是帮他把换下来的鞋子摆正,放进鞋柜。“我有钱,你给我的生活费够用了。”
“生活费是生活费,零花是零花。”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高高在上,“我一个月挣两万,还能缺你这点钱?让你拿着就拿着,别磨叽。”
他口中的“两万”,像一个徽章,被他时时刻刻佩戴在胸前,闪着骄傲的光。而我,似乎就是这枚徽章下面,那个不起眼的、被照亮的附属品。
我不再争辩,点了点头,轻声说:“知道了。路上开车小心。”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抽油烟机“嗡嗡”的声响,显得格外孤独。我看着玄关柜上那几张鲜红的钞票,它们仿佛在嘲笑我,嘲笑我这个被“供养”的全职太太。
我叫林晚秋,今年三十二岁。七年前,我嫁给陈浩的时候,也是个在设计院里小有名气的结构设计师。那时候,陈浩还只是个项目组的小组长,我们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挤一个小时的地铁上下班,日子清贫,但眼睛里都是光。
他说:“晚秋,你画图那么辛苦,天天熬夜,我看着心疼。等我升职了,你就别干了,我养你。你把家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我信了。
后来,他真的升职了,薪水翻了几番,我们买了房,买了车。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心疼和劝说下,我递交了辞职信,卷起袖子,一头扎进了柴米油盐的世界。
我学着煲他爱喝的汤,一道酸菜鱼,我研究了十几种菜谱,直到做出他最喜欢的那个味道。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地板光洁如镜,阳台上的花草四季常青。他的父母公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人人都夸陈浩娶了个贤惠的好媳妇。
起初,陈浩是感激的。他会从背后抱着我,闻着我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满足地说:“老婆,有你真好。这个家,没你不行。”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从他再次升职,月薪突破两万开始。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开始习惯性地把“我挣钱养家”挂在嘴边,看我的眼神,也从欣赏和爱恋,变成了审视和挑剔。
他会嫌我买的菜不够新鲜,会说我做的饭不如外面馆子的精致,会抱怨我跟不上时代,连他同事聊的那些投资理财都听不懂。
“你整天待在家里,人都待傻了。”这是他常说的话。
我试着跟他沟通,我说:“我在家也很忙,打扫卫生,买菜做饭,照顾老人,这些都是劳动,也很累。”
他嗤之以♥笑:“那能叫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哪个女人不干这些?人家王总的老婆,自己开公司,每年还能给家里添辆车。你呢?”
那一刻,我哑口无言。
我所有的付出,在他眼里,都成了理所当然,成了“哪个女人不干这些”的份内事。我的价值,被简化成了一个问题:“你,能为这个家创造多少经济收益?”
而我的答案,是零。
于是,我成了那个被他月薪两万的光环所覆盖的,没有价值的人。
我默默地走进厨房,看着锅里为他炖着的汤,热气氤氲了我的双眼。那道我研究了很久的酸菜鱼,静静地躺在盘子里,鱼肉鲜嫩,汤汁金黄,可我知道,今晚,他又不会回来吃了。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临时有事,不回了。”
我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个“好”。然后,我看到了他手机忘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一条银行的短信通知,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建设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3月15日17:32入账工资人民币48,500.00元,【项目奖金】,当前余额……
四万八千五。
不是两万。
原来,他引以为傲,并以此来定义我、轻视我的那个数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第2章 谎言与酸菜鱼
那串数字,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温情。
原来,他对我,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他用一个虚构的“两万月薪”为我构建了一个牢笼,让我心甘情愿地待在里面,仰视他,依赖他,甚至为自己的“不挣钱”而感到愧疚。而他自己,却在笼子外面,享受着更广阔的天地,甚至可能在嘲笑我的无知。
我没有动他的手机,只是静静地坐回沙发上,盯着那条短信,直到屏幕暗下去。
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愤怒,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只剩下计算和隐瞒了?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陈浩回来时,带着一身的酒气和疲惫。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准备了热毛巾和蜂蜜水。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含糊地说:“昨晚陪客户,喝多了。”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工作很辛苦吧?最近项目奖金发了吗?”
他正脱外套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随即恢复了惯有的不耐烦:“你问这个干嘛?公司的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一个家庭主妇,操心好家里就行了。”
又是这句话,“你一个家庭主妇”。
我笑了,笑得有些凉:“是啊,我不懂。我只懂柴米油盐,只懂今天菜场的白菜是涨了两毛还是跌了一分。我不配懂你们这些挣大钱的人的事。”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讽刺。陈浩显然听出来了,他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提高了音量:“林晚秋,你今天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包了?我跟你说,花钱要有个度,别以为我挣钱容易!”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陈浩,我昨天看到你手机上的银行短信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浩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纷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恼羞成怒地低吼:“你翻我手机?!”
“它就亮在茶几上,我不想看都难。”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又怎么样?”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我挣多少钱,有必要一分一厘都跟你报备吗?我没给你吃没给你穿?这个家哪样东西不是我买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质问的,是他的隐瞒和不尊重。而他反击的,却是我的“资格”。因为我不挣钱,所以我连知情权都没有。
“我没有质问你,”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瞒着你?我是怕你乱花钱!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手里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这是为这个家好!”他振振有词,把隐瞒说成了深谋远虑。
“为这个家好?”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你拿着近五万的月薪,却告诉我你只挣两万,然后用这两万来指责我、轻视我,告诉我应该感恩戴德,这就是你所谓的为这个家好?”
“不然呢?”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晚秋,你搞搞清楚!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租房子挤地铁!你现在能过上这么舒服的日子,是谁给你的?是我!我一个月挣两万也好,挣五万也罢,都是我在养你!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不知足?”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浩,你还记得吗?七年前,是我陪着你吃糠咽菜,是我在你加班到深夜时给你留一盏灯,是我在你项目失败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时,抱着你说‘没关系,从头再来’。现在,你成功了,有钱了,反过来却说是我不知足?”
“过去的事提那些干嘛?人要往前看!”他粗暴地打断我,“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说了算!钱在我手里,我爱怎么花怎么花,爱告诉你就告诉你,不爱告诉你就别问!你要是觉得委屈,行啊,你也可以出去挣钱啊!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脱离社会七年的家庭主妇,能挣几个钱!”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最痛的地方。
是啊,脱离社会七年,这是我的软肋。他知道,并且毫不留情地利用这一点来攻击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感到无比的陌生。那个曾经说要为我遮风挡雨的人,如今,却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风雨。
我擦干眼泪,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最后,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冰原。
“好,”我说,“你说得对。”
他以为我服软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我接着说:“既然这个家是你说了算,既然你觉得是我在拖累你,那我们离婚吧。”
陈浩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两个字。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离婚?林晚秋,你跟我提离婚?你拿什么离?离了我,你住哪?你吃什么?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敢跟我提离婚?”
我没有再跟他争辩,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陈浩,我们离婚吧。”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收起笑容,恶狠狠地说:“行!离就离!我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怎么活!别到时候哭着回来求我!”
说完,他摔门而去。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子菜,有他最爱吃的酸菜鱼。我没有等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那道我曾经花了无数心血的菜,吃到嘴里,只剩下满口的酸涩。
吃完饭,我从书房最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面,是我这七年来,所有的秘密。
第3章 朋友与底气
“离?你疯了?晚秋,你可想清楚了,这时候离婚,你不是净身出户吗?”
咖啡馆里,我最好的朋友徐静听完我的话,激动得差点把面前的拿铁打翻。
徐静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曾经的同事,现在是一家知名设计公司的部门主管,标准的职场女强人。她一直不太赞成我做全职太太,觉得是浪费了我的才华。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语气却很平静:“静静,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个婚,我必须离。”
“可是……”徐静皱着眉,一脸担忧,“你这七年没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房子车子都在陈浩名下,你离婚了能分到什么?他那种人,现在被你戳穿了谎言,恼羞成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到时候请个好律师,随便找点由头,你可能真的什么都拿不到。”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谁说我没有收入?”
徐静愣住了:“你有什么收入?你不是……”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到她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徐静疑惑地接过U盘,插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当她打开里面的文件夹时,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惊讶地张成了“O”型。
U盘里,是满满当当的设计图纸和项目文件。从简单的室内装潢设计,到复杂的建筑结构优化图,甚至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地标性景观设计方案。每一个文件都标注着日期和项目名称,时间跨度,整整六年。
“这……这些都是你做的?”徐静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点了点头:“嗯。辞职第二年,我就开始接一些私活了。一开始是以前的一些老客户介绍的,后来做出了名气,就通过网络平台接单。为了不让陈浩发现,我都是用你的名字注册的账号,项目款也是打到你卡上,再由你转给我。”
徐静恍然大悟,随即又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林晚秋!这么大的事,你瞒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每个月让我转给你的那些钱,是你爸妈给你的零花钱呢!”
我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啊静静,当时主要是怕陈浩知道。他那个人,自尊心太强,如果知道我在家偷偷挣钱,他肯定会觉得我看不起他,我们之间又会是无休止的争吵。”
我没说出口的另一层原因是,那是我想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一张底牌。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最亲密的朋友。因为一旦说出口,它就从一个秘密,变成了一个可以被讨论和衡量的东西。而我,只想让它安安静静地存在着。
徐静看着电脑屏幕,又看看我,眼神里从震惊变成了心疼,最后是满满的佩服。
“晚秋,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一边当着他眼里的‘全职太太’,把他和家里照顾得妥妥帖帖,一边还能完成这么多高质量的设计项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我轻描淡写地说,“他上班的时候,他出差的时候,他睡着了以后……这些时间,都是我的。”
徐静的眼圈红了。她握住我的手,说:“你太辛苦了。”
辛苦吗?
或许吧。无数个深夜,我对着电脑屏幕修改图纸,脖子僵硬得像石头。为了一个棘手的技术难题,我翻遍了国内外的专业论坛。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但那时候,我不觉得苦。因为我觉得,我守着一个家,也守着一份没有丢掉的自我。我以为,这两者可以并行不悖。
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所以,钱不是问题。”我收回思绪,对徐静说,“这几年,我攒了一些钱,足够我开始新的生活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房子。”
“房子?”徐静一愣,“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不是婚后买的吗?按理说,应该有你的一半。”
我摇了摇头,说出了一直以来,除了我父母,只有我知道的另一个秘密。
“房子的首付,是我爸妈出的,一百二十万,是在我们领证前一天,打到我个人账户上的。当时陈浩家里条件不好,拿不出钱,我爸妈为了不让他难堪,也为了给我一个保障,就走的我的账户。购房合同,房产证,写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名字。”
徐静的嘴巴再次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上。
“领证后,每个月是陈浩在还房贷,一直到现在。”我继续说,“从法律上讲,这套房子属于我的婚前个人财产。他付的那部分房贷,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支出,离婚时,我需要把他支付的本金和对应的增值部分,折算成现金补偿给他。”
徐静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解气”的笑容:“干得漂亮!林晚秋,你简直是我的偶像!这么说来,陈浩一直以为自己是房主,其实他只是个‘租客’?”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也为这个家付出了。”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付出个屁!”徐静义愤填膺,“他付出的那点房贷,跟你这七年的青春和心血比,算得了什么?他把你当保姆,精神上PUA你,还对你进行经济欺骗!晚秋,这次离婚,你千万不能心软!必须让他为他的傲慢和自大,付出代价!”
我看着激动的徐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这样一个无条件支持我的朋友,真好。
“我不会心软的。”我眼神坚定地说,“我不是为了报复他,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尊严。一个独立女性的尊言。”
和徐静聊完,我心里最后一点不确定和彷徨也烟消云散了。
我委托徐静帮我找了一位专业的离婚律师,把所有材料都交给了他。律师在仔细研究了我的情况后,告诉我,这场官司,我的赢面很大。
接下来几天,陈浩没有回家,只是发了几条短信,内容无非是“你冷静下来没有?”“别闹了,差不多就得了。”“周末的聚餐你还去不去了?”
他似乎笃定我只是在闹脾气,是在用离婚来威胁他,以获取更多的关注和金钱。他根本没把我的话当真。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直到周五下午,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都带齐。”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了两个字:“你行。”
我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也还在轻视我。他大概觉得,去了民政局,我就会在最后关头退缩、后悔、痛哭流涕地求他原谅。
他把这场离婚,当成了对我的又一次“规训”。
只可惜,他想错了。
第4章 民政局门口的对峙
周六的早晨,天气格外晴朗。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了等陈浩的“临幸”而精心打扮。我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牛仔裤,素面朝天,扎了个利落的马尾。镜子里的我,虽然眼角有了些许细纹,但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民政局。陈浩还没来。
我在门口的花坛边坐下,看着一对对满脸喜悦来领证的新人,心里五味杂陈。七年前,我和陈浩站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以为牵了手,就能走到白头。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八点五十五分,陈浩的车嚣张地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他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倒像是来参加商务谈判,而不是来离婚的。
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不耐和嘲讽:“林晚秋,你还真来了。怎么,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难看的不是我,是你的谎言和轻视。”我站起身,平静地与他对视。
“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他敷衍地摆摆手,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我今天来了,就是给你个台阶下。现在跟我回去,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应该顺着他给的台阶,乖乖跟他回家,继续做那个温顺的、依附于他的林晚秋。
我摇了摇头:“陈浩,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台阶了。进去吧,别耽误时间。”
我的坚持,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林晚秋,你别给脸不要脸!”他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狠厉却毫不掩饰,“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跟你离?我告诉你,离了婚,你什么都不是!你没工作,没收入,没房子!你哭的日子在后头!”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说。
“?我这是在提醒你!”他冷笑一声,“别忘了,这套房子,每个月五千多的房贷可是我在还!车子也是我买的!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离婚?”
他的话,引得周围一些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不想在这里跟他争吵,拉着他往里走:“进去谈吧,财产分割,我会请律师跟你对接。”
“律师?”陈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你?还请得起律师?林晚秋,我劝你现实一点。你要是好说好散,我还能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给你个十万八万的,让你出去租个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你要是敢跟我玩硬的,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他的威胁,在我听来,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他到现在,还沉浸在自己“月薪两万(甚至五万)”的优越感里,以为钱就是他掌控一切的武器。他根本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根基,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一片流沙之上。
我们取了号,坐在等待区。周围的气氛很压抑。有和我们一样,全程无交流,面色冷峻的;也有在最后关口,还在小声争执的;还有的,是女方在低声啜泣,男方不耐烦地刷着手机。
婚姻的坟墓,原来是这般模样。
陈浩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再次开口,语气软化了一些:“晚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真要走到这一步吗?我知道,我前两天话说得重了点,我跟你道歉。你别跟我置气了,跟我回家吧,啊?”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听到他这样服软的话,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他的道歉,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是出于一种“怕麻烦”和“丢面子”的惯性。他只是想尽快结束这场他眼中的“闹剧”,恢复他平静而体面的生活。
“陈浩,”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这不是置气。是心死了。”
“心死了?”他咀嚼着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变为愤怒,“就因为我没告诉你我拿了多少奖金?就为这点破事?林晚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物质,这么不可理喻了?”
我闭上眼,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压垮我的,从来不是钱,而是他用钱作为武器,对我进行的日复一日的、无休止的精神凌迟。是他亲手,把我对这段婚姻所有的爱和期待,都磨灭得一干二净。
“到我们了。”我听到广播叫号,睁开眼,站了起来。
陈浩也跟着站起来,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不屑和势在必得的复杂表情。他大概以为,走进那扇门,就是我彻底认输的开始。
我们走进房间,工作人员是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大姐。她看了看我们,公式化地问:“两位是自愿离婚吗?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问题都协商好了吗?”
“我们没有子女。财产……”陈浩抢着开口,带着一丝炫耀和施舍的口吻,“我们已经协商好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和车子,都归我。另外,我自愿补偿给她十万元现金。”
他说完,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我对你多仁慈。
大姐愣了一下,看向我:“是这样吗,女士?”
我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不是的。这是我的律师拟定的财产分割协议,请您过目。另外,我也会把这份协议的复印件,交给我的丈夫,陈浩先生。”
我将另一份协议,轻轻地,推到了陈浩的面前。
第5章 协议与真相
陈浩看着我推到他面前的那份装订整齐的A4纸,标题上“离婚财产分割协议书”几个黑体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荒谬的、被冒犯了的神情。
“林晚秋,你还真搞出这么个东西来?”他嗤笑一声,连看都懒得看,“我说了,房子车子归我,给你十万,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平静地对工作人员说:“麻烦您先看一下我的这份协议。”
工作人员大姐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开始仔细阅读。而我,则将目光转向陈浩,淡淡地说:“我劝你,最好还是看一下。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的冷静和笃定,似乎让陈浩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狐疑地瞪了我一眼,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了那份协议。
他看得很快,带着一种审视错误答案般的轻蔑。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第一部分:房产分割”那一栏时,他的表情,凝固了。
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位于XX市XX区XX路XX小区X栋X单元XXX的房产,房产证号为XXXX,登记所有权人为林晚秋一人,系林晚秋女士婚前个人财产。该房产首付款120万元,由林晚秋父母于XXXX年X月X日(双方婚姻登记日前一天)全额支付,有银行转账记录为证。婚后,由陈浩先生每月支付的按揭贷款,应视为夫妻共同财产对一方婚前财产的共同还贷。离婚时,该房产仍归林晚秋所有。对于陈浩先生已支付的贷款本金部分及其对应的房产增值部分,林晚秋女士同意一次性折价补偿给陈浩先生,具体金额为人民币XX万元。”
陈浩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那句“登记所有权人为林晚秋一人”上,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房产证上……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的名字?我们不是一起去办的房产证吗?”
“是我们一起去的。”我平静地回答,“但购房合同上,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所以,房产证办下来,自然也只有我的名字。你大概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那本红色的本子吧?你只关心,我们有了一个‘家’,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家是你的。”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抓着协议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那……那首付!我们家不是也拿了钱吗?”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嘶哑地喊道。
“你们家拿了五万块钱,说是给的彩礼,第二天,我就用这笔钱,买了我们现在开的这辆车,登记在了你的名下。所以,关于车辆的分割,协议里也写明了,归你所有,我不会要。”我把一切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陈浩彻底呆住了。他引以为傲、用来pua我、作为他“养家”最大证据的房子,那个他以为是自己奋斗得来的、可以随时把我扫地出门的“他的”家,从法律意义上,竟然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住在妻子婚前房产里的“客人”。
而他,却用主人的姿态,对我颐指气使了整整七年。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讽刺和颠覆。
他没有再往下看。但我知道,如果他看下去,会发现更让他崩溃的内容。
协议的第二部分,是关于存款的分割。我主动申报了我在过去六年里,作为自由设计师的所有收入,并附上了详细的银行流水和税务缴纳证明。那笔存款的数额,足以让他那份被隐瞒的、引以为傲的薪水,显得黯然失色。
协议里写明,这部分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愿意按照法律规定,与他进行分割。
我没有想用这笔钱去羞辱他,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林晚秋,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依附于谁才能生存的女人。我当全职太太,是出于对家庭的爱与责任,而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
“这……这不是真的……”陈浩的声音抖得厉害,他看着那份协议,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反复念着我的名字,林晚秋,林晚秋,好像今天才是第一次,真正地认识我。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愤怒,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慌。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自信满满的陈浩,在这一刻,被一份薄薄的协议书,彻底击碎了所有的盔甲和骄傲。
他终于明白,他用来贬低我、控制我的一切资本,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场幻觉。而我,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早已为自己构建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
工作人员大姐将协议书轻轻推回给我,看着陈浩,公事公办地问:“陈先生,对于这份协议,您有异议吗?如果没有,我们就……”
“我不离了!”
陈浩突然像疯了一样,一把抢过我面前的协议书,三两下撕得粉碎,然后冲我咆哮道:“林晚秋!你算计我!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这个婚,我不离了!”
第6章 撕碎的尊严与迟来的醒悟
被撕碎的纸片,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纷纷扬扬地落下,散落在我们之间冰冷的地砖上。
陈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凌迟。
“算计你?”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没有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我轻轻地笑了,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一点伪装的镇定。
“陈浩,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是谁,当初信誓旦旦地说‘我养你’,让我放弃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是谁,在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付出七年之后,反过来嫌弃我、贬低我,说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
“又是谁,拿着近五万的月薪,却骗我说只有两万,以此为资本,对我进行精神上的打压和控制?”
我每说一句,就向他走近一步。我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直视着他那双曾经充满爱意,如今只剩下震惊和慌乱的眼睛。
“你撕掉的,不是一份协议,陈浩。是你自己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自尊心!”
“我……”陈浩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工作人员大姐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气氛:“两位……两位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离婚协议撕了可以再打印,但感情……”
“我说了,不离了!”陈浩打断她的话,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身上,但那份嚣张和跋扈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晚秋,老婆……我们不离了,好不好?是我错了,我混蛋!我不该骗你,不该那么说你……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说,行吗?”
他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了。
回家?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在真相揭晓之前,他对我没有半分怜惜和尊重。而在真相揭晓之后,在他发现自己即将失去房子、失去一个“贤惠的保姆”、甚至可能要在财产上被我“碾压”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始道歉,开始挽回。
他的挽回,是因为爱吗?
不,是因为利弊权衡。是因为他输不起了。
“太晚了,陈浩。”我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协议书,放在桌上,“律师提醒过我,你可能会情绪失控。所以,我多备了一份。”
看到那份新的协议,陈浩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威胁他。我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他。
那天,婚终究没有离成。
因为陈浩拒绝签字。他像个耍赖的孩子,无论工作人员怎么劝说,他都只有一句话:“我不离。”
按照规定,一方不同意,就无法协议离婚,只能走诉讼程序。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眼得让我有些眩晕。陈浩跟在我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秋,”他终于还是叫住了我,“我们……我们谈谈吧。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曾经笔挺的西装,现在变得皱巴巴的,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乱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好。”我说。
我们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就是我和徐静见面的那家。
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陈浩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房子……房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
“你一直以为,它是你的,对吗?”我替他说了下去。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房子来算计你。”我看着窗外,平静地说,“当初我爸妈这么做,只是想给我一份保障。而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们是夫妻,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我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他的心。
“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晚秋,真的对不起。是我……是我被钱冲昏了头。我升职之后,身边的人都在比老婆、比家庭,我……我的虚荣心……”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了你炫耀的资本,或者是你失败时的出气筒?”
他无力反驳,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陈浩,”我打断他,“你知道吗?压垮我的,从来不是你挣多少钱,也不是你对我有所隐瞒。而是你的不尊重。”
“你忘了,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我陪着你。你忘了,这个你口中‘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也曾经是和你一样,有梦想、有事业的独立女性。你忘了,家,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而不是一个人的战场和另一个人的牢笼。”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晚秋。”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悔恨和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把所有的工资卡都交给你,家里的事我们一起商量,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说那些混账话了。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心里很平静。
我摇了摇头。
“陈浩,破镜难圆。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复原了。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彼此都好。”
“分开?”他急了,“你要去哪?”
“我会从家里搬出去,找个新的地方住。房子,你可以暂时先住着,等我们办好手续,你再搬走。”我说出了我的决定,“至于离婚,如果你坚持不肯协议,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但如果必须如此,我也不怕。”
我的决绝,让他彻底绝望了。
他坐在那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
这段婚姻,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第7章 新生与远方
最终,陈浩还是同意了协议离婚。
或许是我的坚决让他明白,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或许是律师的介入,让他知道了在法庭上他会输得更难看。
办完手续那天,我们一起回了那个曾经的“家”。
屋子里还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阳台上的那盆君子兰,开得正盛。
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其实我的个人物品并不多,几箱书,一些衣服,还有我那台用了多年的电脑。
陈浩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当我从书房抱出那个装满我设计图纸的箱子时,他愣住了,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图纸。那是一个小镇图书馆的改造方案,我还因此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奖。
“这些……都是你画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那些复杂的结构图,精美的效果图,每一张都凝聚着我的心血和才华。他翻得很慢,很仔细,仿佛想从这些图纸里,重新认识一遍我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了七年的妻子。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在家也能挣钱,甚至比你挣得还多?然后呢?让你觉得更没面子,还是让我们之间多一个新的吵架的理由?”我反问他。
他沉默了。
是啊,以他当时的性格,知道了真相,恐怕只会引发更激烈的矛盾。他会觉得我是在挑战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是在无声地嘲笑他。
“我只是……只是想保留一点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说,“一个不被你用薪水来衡量的,属于林晚秋自己的价值。”
收拾完东西,徐静开车来接我。
临走前,陈浩叫住了我。
“晚秋,”他站在玄关,那个他无数次意气风发地离开,又疲惫不堪地归来的地方,“那笔补偿款,我……我不要了。房子是你爸妈买的,我没资格要。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那是你应得的,律师会处理好。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没有再回头,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那扇门。
车子开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租房子,而是用我自己的积蓄,在离市区不远的一个安静小区,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
拿到新房钥匙的那天,阳光正好。我站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规划着哪里是我的书房,哪里是我的画室,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我重新注册了属于我自己的设计工作室,用回了“林晚秋”这个名字。凭借着过去积累的口碑和人脉,业务很快就步入了正轨。
徐静笑我,说我这是“王者归来”。
我却觉得,我只是找回了本来的自己。
偶尔,我也会从朋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陈浩的消息。据说他消沉了一段时间,工作也出了些差错。后来,他好像想通了什么,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人比以前谦逊和沉稳了许多。
有一次,我妈告诉我,陈浩的母亲王秀英阿姨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老人家哭了很久。她说,是他们没有教好儿子,让他不懂得珍惜。她还说,陈浩现在时常会念叨,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为他做一碗那么好吃的酸菜鱼的人了。
我听完,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碗酸菜鱼,或许,他怀念的并不是味道,而是那个曾经全心全意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再也回不去的我。
半年后,我因为一个项目,要去一个南方的海滨城市出差。
在机场候机时,我意外地遇到了陈浩。
他也看到了我,有些局促,但还是主动走了过来。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眼神里少了过去的锐气和傲慢,多了几分平和。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
“好久不见。”我点了点头,“你也是出差?”
“嗯。”他笑了笑,“去深圳。你呢?”
“我去厦门。”
简单的几句对话,客气,疏离,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晚秋,我现在才明白,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功,不是挣多少钱,而是身边有一个懂得尊重和珍惜的伴侣。谢谢你……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我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真诚。
“都过去了。”我释然地笑了,“希望你以后,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你也是。”
广播里开始催促登机。
“我该走了。”我说。
“嗯,一路顺风。”
我转身,拉着行李箱,走向登机口,没有再回头。
飞机起飞,穿过云层,窗外是无垠的蓝天。我忽然想起七年前,我辞职的那一天。那天,我也是看着这样的蓝天,心里既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对爱情的憧憬。
如今,爱情已逝,但未来,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广阔。
我不后悔曾经的选择,那七年的时光,让我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经营一个家。而那段失败的婚姻,也让我懂得了,女人的价值,从来不应该被任何人定义。无论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首先,我们都应该是我们自己。
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她为别人做了什么,而在于她成为了什么。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飞向我的新生,也飞向我的远方。我知道,从今往后,我的世界里,风雨是我,阳光也是我。
来源:热心生活家一点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