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我入伍退伍,女同学来接我,她说:当兵苦,以后我亲自给你做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20 15:58 2

摘要:二十多年后,当我女儿问我什么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时,我没有提任何山珍海味,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九四年冬天,林晓燕在车站递给我的那个烫手的烤红薯,和她那句“以后我给你做”。

二十多年后,当我女儿问我什么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时,我没有提任何山珍海味,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九四年冬天,林晓燕在车站递给我的那个烫手的烤红薯,和她那句“以后我给你做”。

那句话,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我退伍后最迷茫的岁月里。

我靠着它取暖,靠着它找方向,也因为误解它,走了许多弯路,心里堵了许多年。我曾以为那是一份婚约,一份承诺,后来才明白,那只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对一个刚脱下军装、满眼彷徨的同窗,所能给予的,最朴素也最温暖的敬意。

思绪拉回到那个飘着小雪的站台,绿皮火车的汽笛声,仿佛就在昨天。

第一章 站台上的烤红薯

1994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了三天两夜,终于拖着一身疲惫和风雪,缓缓驶进了老家那座小城的车站。车窗玻璃上蒙着厚厚的水汽,我用袖子使劲擦开一小块,外面灰蒙蒙的,站台上挤着接站的人群,裹着厚重的棉衣,哈出的白气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我的心,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两年,整整两年,七百多个日夜,我终于回来了。

提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军用挎包,跟着慢慢地挪下车。一股熟悉的、夹杂着煤烟味的冷空气灌进鼻腔,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已经有些不合身的军大衣。两年部队的伙食,让我长高了也长壮了,临走时发的便装还没来得及换,这一身橄榄绿,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伸长了脖子在人群里搜寻,爸妈来信说会来接我,可人太多了,看得我眼花。

“陈卫东!”

一个清脆的声音,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准确地落在我耳朵里。

我猛地回头。

就在出站口不远处的柱子旁,我看到了她。林晓燕。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在灰色的人群里像一团跳动的火焰。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冻得通红的鼻尖,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她也看到了我,眼睛一亮,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朝我用力地挥着手。

那一刻,火车旅途的疲惫,对未来的迷茫,似乎都被那个笑容融化了。我咧开嘴,也朝她挥了挥手,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晓燕,你怎么来了?”我走到她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年没见,她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高中时那个爱笑的模样。

“当然是来接你这个大英雄啊!”她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手里,“喏,刚买的,快拿着,暖暖手。”

东西入手,一股滚烫的温度隔着纸传过来,我低头一看,是个烤红薯。冬日里,车站门口总有推着炉子卖烤红薯的老大爷,那股焦甜的香气,是每个离家和归家的人最熟悉的味道。

我的手在部队里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可还是被那红薯烫得一哆嗦。

“傻站着干嘛,吃啊。”林晓燕看我愣着,催促道。

我小心翼翼地剥开一点烤得焦黑的皮,露出里面金黄滚烫的瓤,轻轻咬了一口。又香又甜,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瞬间驱散了半身寒气。

“慢点吃,别烫着。”她在一旁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叔叔阿姨单位里临时有事,走不开,特意打电话到我家,让我务必把你接回去。他们让你先去我家吃饭,晚上再回家。”

我心里一阵感动,又有点过意不去。“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呀,老同学了。”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很自然地伸手想帮我提那个挎包。

我赶紧往后一缩,“不用不用,不重,我自己来。”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同学给提包。

她也不坚持,只是歪着头打量了我一番,认真地说:“陈卫东,你变了。”

“啊?哪里变了?”

“黑了,瘦了,也……也精神多了。”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在部队,很苦吧?”

我愣了一下。这两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我自己知道。五公里越野跑到吐,障碍训练磕得浑身是伤,冬夜里站岗冻得手脚失去知觉……但这些话,在信里我从没跟家里提过,更不会跟外人说。一个男人,这点苦算什么。

可林晓燕这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却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我心里某个尘封的角落,一股酸楚猛地涌了上来。

我吸了吸鼻子,把那点情绪压下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还行,都过来了。部队里伙食好着呢,你看,我都长个了。”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有心疼,有关切。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了一句,一句我记了一辈子的话。

她说:“当兵苦,以后我亲自给你做。”

“做……做什么?”我当时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地问。

她脸颊微微一红,像是被自己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头转向一边,声音小了些,但语气却很坚定:“做饭啊!部队里是大锅饭,肯定吃不好。以后,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菜。”

那一瞬间,车站的喧嚣,飘落的雪花,仿佛都成了背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微红的脸颊和那句无比清晰的话。

“以后我给你做。”

这六个字,比手里滚烫的烤红薯还要暖,一直暖到了我的心底最深处。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刚刚离开军营,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毛头小子来说,这句话的分量,重得超乎想象。

它像一个承诺,一个约定,一个家的方向。

我紧紧攥着那个烤红薯,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天只挤出一个字:“好。”

第二章 那碗西红柿鸡蛋面

林晓燕家离车站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她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的二楼,红砖墙,木窗户,是这个城市里最常见的家属楼。

一进门,一股饭菜的香气就扑面而来。林叔叔和阿姨都在家,看到我,热情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林叔叔是中学老师,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一个劲地夸我“有出息,保家卫国,是好样的”。林阿姨则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问我在部队冷不冷,吃得惯不惯,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

这种久违的家庭温暖,让我这个刚从纪律严明的部队里出来的人,鼻子阵阵发酸。

“快坐,快坐,卫东,一路累坏了吧。”林阿姨把我按在饭桌前的椅子上,“饭马上就好,晓燕,去给卫东倒杯热茶。”

“妈,我来做吧。”林晓燕说着,把我的挎包放在沙发上,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我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叔叔在看报纸,林阿姨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碌地穿梭,听着厨房里传来切菜和锅铲碰撞的声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很快,饭菜就上桌了。四菜一汤,红烧肉,炒青菜,麻婆豆腐,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林阿姨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堆得像小山一样,“卫东,在部队肯定想家里的饭菜了,多吃点,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谢谢阿姨。”我接过碗,扒了一大口饭。太香了。部队的大锅饭虽然也能吃饱,但永远也做不出这种“家”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林叔叔问了我一些部队里的情况,我也捡了些能说的,比如训练、演习,还有战友之间的趣事。林晓燕坐在一旁,不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给我夹一筷子菜。她的筷子碰到我的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一顿饭,我吃了足足三碗米饭,把盘子里的菜扫得干干净净。林阿姨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看这孩子,真是饿坏了。好吃就常来,阿姨天天给你做。”

我连忙说:“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了,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强。”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但也逗得林家父母哈哈大笑。

吃完饭,林叔叔和林阿姨要去单位处理点收尾工作,临走前再三叮嘱晓燕好好招待我。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电视里放着当时热播的《我爱我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问我退伍后有什么打算,我说还没想好,可能先找份工作干着。我问她现在的工作,她在市里新华书店上班,工作清闲,待遇也稳定,是当时很多人羡慕的“铁饭碗”。

我们聊了很多高中时的同学,谁考上了大学,谁结了婚,谁去了南方打工。说着说着,我才发现,这两年,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大,而我,似乎和社会脱节了。一股隐隐的焦虑,开始在我心里蔓延。

林晓燕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她关掉电视,站起身说:“你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肯定累了,要不先去我哥的房间睡一会儿?他上大学,寒假才回来。”

我确实有些困了,便点了点头。

她带我进了旁边一个房间,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被子也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我脱掉军大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没有军号,没有紧急集合,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自行车铃铛响。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是被一阵香味叫醒的。

我睁开眼,天已经擦黑了。我走出房间,看到林晓燕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醒啦?”她回头冲我一笑,“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条。”

“不麻烦了,我该回家了,我爸妈估计也回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烦,很快的。”她不由分说,把我按回到饭桌旁,“叔叔阿姨都打过电话来了,让你就在这吃完晚饭再走。他们知道你爱吃我做的西红柿鸡蛋面,特意让我做的。”

我心里一暖。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去她家写作业,正赶上饭点,她就给我做过一次西红柿鸡蛋面。那味道,我一直记得。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到了我面前。黄色的鸡蛋,红色的番茄,绿色的葱花,卧在一个白瓷碗里,汤汁浓郁,香气扑鼻。

“快吃吧,不然要坨了。”

我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吹了吹,送进嘴里。还是那个味道,酸甜可口,面条筋道。我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感觉这两年在部队里受的所有委屈,都随着这碗面烟消云散了。

她就坐在我对面,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吃,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水。

“好吃吗?”她问。

我嘴里塞满了面,只能用力地点头。

她笑了,说:“好吃就行。你忘了?我在车站跟你说过的。”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我说过的,以后我给你做。”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窗外,夜色渐浓,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和一句在我听来,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动听的承诺。

那一刻,我认定了,林晓燕就是我要用一辈子去守护的姑娘。而她那句“以后我给你做”,就是我们之间无需言明的约定。

第三章 “铁饭碗”与“泥饭碗”

回到家的头一个星期,是新鲜而松弛的。爸妈把我当成宝贝,每天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我也把那身穿了两年的军装仔细叠好,放进箱底,换上了崭新的便装,试着重新融入退伍后的生活。

可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和迷茫。

我拿着退伍证和街道的介绍信,开始四处找工作。九十年代中期,改革的浪潮正席卷着这座北方小城。许多国营厂子效益不好,都在裁员,根本不招人。我一个高中学历的退伍兵,除了在部队里练就的一身力气和“优秀士兵”的奖状,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技能。

跑了一个多星期,处处碰壁。要么是人家嫌我没技术,要么是觉得我学历低。最好的一个机会,是去一个工厂的保卫科,可人家名额有限,早就被有关系的人占了。

父亲动用了他所有的老关系,请人吃饭,给人送礼,最后总算在市里的一个建筑公司给我找了个活儿——在工地上当个小工,说得好听点叫“材料员”,其实就是看管钢筋水泥,顺带什么杂活都得干。

上班第一天,我穿着一身崭新的工装去了。工地上尘土飞扬,噪音震天。所谓的“材料员”,就是守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铁皮棚子里,登记进出的车辆和材料。棚子冬冷夏热,一天下来,浑身都是灰。中午吃饭,就是蹲在地上,捧着一个铝制饭盒,吃着大锅炒出来的、油水不足的白菜土豆。

那一天,我才深刻地体会到,脱下军装,我什么都不是。所谓的“最可爱的人”的光环,在现实的“泥饭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巨大的落差让我心里堵得慌。晚上回到家,母亲看着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父亲则一言不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那段时间,唯一能让我感到慰藉的,就是林晓燕。

她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来我家,有时候是晚饭后,有时候是趁着休息日。她会带来一些水果,或者她自己单位发的一些书刊。她从不问我工作顺不顺心,也从不提那些让我难堪的话题。她只是静静地陪我坐一会儿,聊聊她书店里遇到的趣事,或者讲讲最近流行什么电视剧。

她的到来,像一缕清风,吹散了我心里的烦闷。

有一次,她来的时候,我妈正好在厨房炖排骨。她很自然地走进去,对我妈说:“阿姨,我来吧,卫东爱吃我烧的糖醋排骨。”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让开了位置。那天晚上,我吃到了晓燕做的糖醋排骨,酸甜适中,肉烂脱骨,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从那以后,她来我家,总会下厨做一两个菜。有时候是我爸妈特意买好了菜等她来,有时候是她自己从菜市场买过来的。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兑现着她在车站许下的那个承诺。

而我,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我固执地认为,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她用她的方式在支持我,鼓励我。等我将来混出个名堂,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让她做一辈子饭给我吃。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一个周末的下午被打破了。

那天,工地上没事,我提前回了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林晓燕和她母亲从我们家单元门里走出来。

我笑着迎上去:“阿姨,晓燕,你们来了。”

林阿姨看到我,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只是“嗯”了一声。反倒是林晓燕,像往常一样笑着说:“你今天下班够早的。我妈做了点肉包子,让我给你家送点过来。”

“那太谢谢阿姨了,快,上楼坐会儿。”我热情地邀请。

“不了不了,”林阿姨连忙摆手,“我们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卫东啊,好好干,年轻人,有的是机会。”

她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送走她们,我回到家,看到我妈正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我爸则在阳台上闷头抽烟。

“妈,怎么了?”我问。

我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晓燕她妈说什么了?”我追问道。

我妈叹了口气,说:“人家倒也没明说。就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觉得你现在这个工作……不太体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说,晓燕在书店是正式工,是‘铁饭碗’。以后找对象,怎么也得找个工作差不多的,最起码也得是个干部或者技术员。你现在在工地上……说难听点,就是个卖力气的,是‘泥饭碗’,这……这不匹配。”

我妈小心翼翼地复述着,生怕伤到我的自尊心。

但我还是感觉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匹配?”我冷笑一声,胸口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什么叫匹配?我在部队保家卫国的时候,她们怎么不说匹配不匹配?”

“卫东,你别激动。”我爸从阳台走进来,掐灭了烟头,“人家当妈的,为自己女儿着想,这也没错。现实就是这样,怪只怪我们没本事,给你找个好工作。”

父亲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是啊,我能怪谁呢?怪林阿姨势利?还是怪这个只看结果的社会?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没本事。

那一晚,我失眠了。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林阿姨那句“不匹配”。

我开始怀疑,林晓燕是不是也这么想?她每次来给我做饭,看着我这个在工地上刨食的“泥饭碗”,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委屈了她那个“铁饭碗”?

她对我好,给我做饭,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仅仅出于同学之间的同情和可怜?

那个曾经让我无比温暖的承诺——“以后我给你做”,在“匹配”这两个字面前,第一次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四章 一顿沉默的生日饭

自尊心这种东西,平时感觉不到,可一旦被人戳破,就像个漏了气的皮球,怎么都鼓不起来。

从那天起,我心里就存了个疙瘩。

林晓燕再来我家,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笑得越是灿烂,我心里就越是别扭。她做的菜,吃在嘴里,也品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总觉得夹杂着一丝同情的味道。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她。她来我家,我就借口说工地上有事,要加班。她约我去看电影,我就说太累了,想早点休息。

我的变化,林晓燕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总是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总不能质问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不匹配?”

这样的话,太伤人,也太伤我的自尊。

转眼到了我的生日。那天,我特意跟工头请了半天假,想着早点回家,跟我爸妈简单吃顿饭就算了。

可我没想到,一推开家门,就看到了林晓燕。

她正系着我妈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中间还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看到我回来,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卫东,你回来啦!生日快乐!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我爸妈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很显然,这是他们三个“预谋”好的。

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顿生日饭,吃得异常沉默。

我爸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情绪不高,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想缓和气氛。林晓燕也几次想开口找话题,但都被我三言两语地堵了回去。

“卫东,尝尝这个,我新学的可乐鸡翅,看你喜不喜欢。”她把一个鸡翅夹到我碗里,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夹起来,咬了一口,淡淡地说:“还行。”

她眼里的光,明显暗了一下。

饭吃到一半,她去把蛋糕拿过来,插上蜡烛,点燃了火。昏黄的烛光跳动着,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快,卫东,许个愿,吹蜡烛。”我妈催促道。

我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心里乱成一团麻。许愿?我能许什么愿?许愿我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能配得上她?

我闭上眼,胡乱许了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G。

“切蛋糕吧。”林晓燕把塑料刀递给我。

我接过刀,机械地切着蛋糕。就在这时,她像是随口一提,说道:“对了,卫东,我们书店最近在招一个库管员,也是正式编制。虽然辛苦点,但比你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的强。我已经跟我们主任说好了,让他把名额给你留着,你明天就去报名吧。”

她说完,一脸轻松地看着我,仿佛是为我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可她的话,听在我耳朵里,却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原来,她早就觉得我的工作不好了。原来,她也觉得我需要被“安排”,被“施舍”。

那一瞬间,积压了多日的委屈、不甘和敏感的自尊心,彻底爆发了。

我“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刀扔在桌子上,蛋糕奶油溅得到处都是。

我爸妈和林晓燕都吓了一跳。

“陈卫东,你干什么!”我爸厉声喝道。

我没有理他,而是死死地盯着林晓燕,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工作的事,不用你操心!”

林晓燕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我冷笑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八度,“是帮吧?她不是觉得我工作不体面,配不上你吗?现在给我找个库管员的工作,是不是就‘匹配’了?林晓燕,我告诉你,我陈卫东就算是在工地上搬一辈子砖,也不需要你来可怜我,施舍我!”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字字句句都戳在最痛的地方。

林晓燕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哭腔。

“卫东!你混账!”我爸气得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快给晓燕道歉!”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梗着脖子,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生日蛋糕上的奶油正在慢慢融化,就像我心里那个曾经美好的梦。

林晓燕看着我,眼神里从最初的震惊,到委屈,最后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失望。她默默地站起来,解下身上的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

她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那声音,像是我们之间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我妈坐在那里,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我爸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进了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我一个人站在狼藉的餐桌旁,看着那个被我切得乱七八糟的生日蛋糕,心里空荡荡的。

我好像,亲手把那个最想留住的人,给推开了。

第五章 南下的火车

那次生日之后,林晓燕再也没有来过我家。

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像被那扇关上的门,彻底隔断了。我心里后悔过,挣扎过,有好几次,我骑着自行车到她家楼下,却始终没有勇气上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吗?可那些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收得回?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工作还是老样子,在工地上看管材料,每天和钢筋水泥打交道。只是心里,像是缺了一大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从一个高中同学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林晓燕,要结婚了。

对方是她父母托人介绍的,市里一个机关单位的科长,叫张涛。据说家里条件很好,人也长得一表人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工地的棚子里吃午饭,饭盒里的白菜炖豆腐,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我捏着筷子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原来,这么快。原来,没有我,她可以过得这么好。

那个同学还在旁边感叹:“晓燕也算是找到好归宿了,那个张涛我见过,开着一辆桑塔纳,可气派了。唉,卫东,当初你们俩……”

我没等他说完,就端着饭盒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把没吃完的饭菜全都倒掉了。

那天下午,我跟工头请了假,一个人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条河边。河水已经解冻了,缓缓地流淌着,就像我无法倒流的时光。

我想起了她在车站递给我的那个烤红薯,想起了她给我做的那碗西红柿鸡蛋面,想起了她那句“以后我给你做”。

原来,那真的只是一句暖心的话。是我自己,把它当成了一辈子的承诺。是我自己,把它看得太重,重到被它压垮了自尊。

是我错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对我爸说:“爸,我想去南方。”

我爸愣住了:“好端端的,去南方干什么?”

“这里待着没意思。”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在我眼里,一片模糊,“我想出去闯一闯。”

我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想好了,就去吧。家里不用你担心。”

我妈哭了,她舍不得我。但我心意已决。这座小城,承载了我太多不甘和失落的回忆,我必须离开。

走的那天,是个阴天。我爸妈把我送到车站,千叮咛万嘱咐。我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爸妈塞给我的几百块钱。

就在我准备进站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晓燕。

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羽绒服,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张涛。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她的眼神很复杂,有不舍,有歉意,还有一丝祝福。

她没有走过来,只是朝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检票口。

登上南下的绿皮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站台慢慢向后退去。我看到我爸妈在用力地挥手,也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

火车越开越快,小城的一切都被甩在了身后。

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再见了,林晓燕。

再见了,我那段幼稚又敏感的青春。

从今往后,山高水长,各自安好。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说那句:“以后我给你做。”

第六章 二十年的味道

南方的世界,比我想象中更大,也更残酷。

最初的几年,我吃尽了苦头。在工地上当过力工,在码头上扛过包,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拧过螺丝。我睡过桥洞,啃过冷馒头,也被骗光过身上所有的钱。

但我始终咬着牙,没有回头。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不服输的劲。我告诉自己,陈卫东,你必须混出个样来,不能让人看扁了。

凭着在部队里锻炼出的那股韧劲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我慢慢地站稳了脚跟。我从一个最底层的建筑工人做起,白天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就去夜校学建筑制图和工程管理。我比别人更能吃苦,也比别人更肯钻研。

十年,整整十年。我从一个小工,做到了施工员,再到项目经理,最后,我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一起,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

日子慢慢好了起来。我在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买了房,买了车,也遇到了我的妻子,一个善良能干的南方姑娘。我们结了婚,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把父母也接了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成了一个别人口中“成功”的人。有了体面的事业,幸福的家庭。当年的“泥饭碗”,终于被我亲手换成了“金饭碗”。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座北方小城,想起那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姑娘。

我听说,她和那个叫张涛的科长结婚后,过得还不错。张涛后来仕途顺利,她也从书店调到了文化局,当了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他们也有一个孩子,生活平淡而安稳。

我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过着各自的生活。

直到二十年后,因为一个项目,我需要回老家一趟。

二十年,足以让一座小城改头换面。曾经低矮的平房,变成了高楼大厦。曾经熟悉的街道,也变得陌生。

项目洽谈得很顺利。结束工作后,我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了我曾经住过的那个老小区。

小区还是很破旧,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我把车停在路边,慢慢地走着。走到曾经的家楼下,抬头望去,那扇熟悉的窗户里,亮着陌生的灯光。

我又走到了林晓燕家楼下。二楼的窗户黑着,不知道是没人,还是已经搬走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

是林晓燕。

二十年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微微有些发福,眼角也有了细纹,但眉眼间的温柔,还是和从前一样。她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正准备去扔。

她也看到了我。

我们都愣住了,就那么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对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微笑:“是……陈卫东?”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晓燕,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刚回来两天,谈个项目。”我简单地解释道。

我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轻声问。

“挺好的。”我说,“你呢?”

“也还行,就那样。”她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垃圾袋,像是找到了借口,“我……我去扔个垃圾。”

“我陪你吧。”

我们并排走着,走向小区门口的垃圾箱。一路无话。

扔完垃圾,往回走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卫东,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笑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当年我太年轻,太冲动,也太……自卑了。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她也笑了,像是如释重负:“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我看着她,心里一片平静。那些曾经让我耿耿于怀的怨气和不甘,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又聊了几句,聊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孩子。她的丈夫几年前因为工作调动,已经去了省城。她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选择留了下来。

临分别时,她看着我,忽然说:“改天……有空吗?我再给你做顿饭吧。”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依旧真诚的眼睛。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我接着说:“谢谢你,晓燕。真的。但是,不用了。有些味道,留在记忆里,才是最好的。”

是啊,有些味道,留在记忆里,才是最好的。

就像那个冬日站台上的烤红薯,就像那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也像那句“以后我给你做”。

它们曾是我青春岁月里最温暖的光,也曾是我成长道路上最深刻的刺。如今,光和刺都已消散,只剩下一种温润的、可以笑着谈起的过往。

我终于明白,那句承诺,不是婚约,也不是施舍。那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善良姑娘,用她最朴素的方式,去关心一个前途未卜的退伍同学。

是我想得太多,要得太多。

第七章 一张迟到的请柬

和林晓燕重逢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卫东,这个周末……我女儿结婚,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来喝杯喜酒?”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片刻。

去参加她女儿的婚礼,这意味着,我将要直面那个曾经让我视为“情敌”的男人,张涛。也意味着,我要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去见证她如今幸福的家庭。

说实话,我的内心是复杂的。

但电话那头,林晓燕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我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一份普通的婚礼邀请,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彻底冰释前嫌的和解信号。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啊,恭喜恭喜。我一定到。”

挂了电话,我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心里百感交集。或许,去参加这场婚礼,对我自己而言,也是一种真正的放下。

婚礼定在市里最好的一家酒店。

那天,我特意穿上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红包。当我走进宴会厅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很多人都已经认不出我了,只是在窃窃私语,猜测这个开着外地牌照豪车、气度不凡的男人是谁。

我很快就找到了林晓燕。她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正忙着招呼宾客,脸上洋溢着作为母亲的喜悦和自豪。

看到我,她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卫东,你来啦!快请坐。”

她把我引到主桌旁的一桌,那里坐着的,大多是我们的老同学。大家见到我,都十分惊讶,纷纷起身和我握手,感慨我如今的变化。

寒暄间,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身材微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林晓燕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张涛。这位是我的高中同学,陈卫东。”

张涛伸出手,热情地握住我的手:“陈总,久仰大名啊!这次回来投资,可是为我们家乡做了大贡献了。”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笑容里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生意伙伴。

我也客气地回应着:“张局长客气了,回报家乡,是应该的。”

我们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二十多年前的那点青春期的纠葛,在两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眼里,早已是过眼云烟。

婚礼仪式开始了。看着林晓燕的女儿挽着父亲张涛的手,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的新郎,我的心里,没有嫉妒,也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由衷的祝福。

林晓燕和张涛站在台上,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眶都有些湿润。那一刻,他们只是一对为女儿的幸福而感动的普通父母。

宴席开始后,林晓燕端着酒杯,特意走到我们这一桌。

她先是感谢了各位老同学的到来,然后,她把目光转向我,单独举起了杯子。

“卫东,”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杯酒,我一定要单独敬你。谢谢你今天能来。”

我也站起身,端起酒杯:“晓燕,该说谢谢的是我。祝你……祝你们全家,永远幸福。”

我们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白酒滑过喉咙,像是要把过去二十多年的所有心结,都彻底冲刷干净。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和老同学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也聊了很多各自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当年我负气南下后,林晓燕和张涛的婚事也并非一帆风顺。张涛的父母也曾嫌弃林晓燕家只是普通工薪阶层,是张涛自己坚持,才最终走到了一起。

原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当年所谓的“不匹配”,其实不过是千千万万普通家庭都会遇到的现实问题。只是那时的我,太年轻,太敏感,把所有的压力都归结于自己的无能和别人的“看不起”。

婚礼结束后,我有些醉了。走到酒店门口,正准备叫代驾,却看到林晓燕走了过来。

“卫东,我送送你吧。”她说。

“不用了,我叫代驾了。”

“没事,我让张涛送你回酒店。”她坚持道,“他没喝多少酒。”

我没有再推辞。

回去的路上,张涛开着车,林晓燕坐在副驾驶。我一个人坐在后排。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

快到酒店时,林晓燕忽然回过头,对我说:“卫东,你知道吗?当年你走后,我妈其实很后悔。她跟我说,她不该说那些话,她只是……只是怕我以后跟你吃苦。”

我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轻声说:“我明白。天下父母心,都一样的。”

“还有,”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份书店的工作,不是我妈的意思,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去求主任的。我当时就是觉得,你在工地上太辛苦了,我想让你……轻松一点。我没想过会伤到你的自尊心。”

我闭上眼睛,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了她。

我把一个姑娘最单纯的好意,当成了一把刺向我自尊的利剑。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我推开车门,下车。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我对车里的两个人说。

林晓燕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卫东,以后常回来看看。”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定。”

看着他们的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酒店门口,抬头看了看天。

老家的夜空,没有南方那么多的星星,但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深邃。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与我的青春,与那个名叫林晓燕的姑娘,与那句“以后我给你做”的承诺,终于达成了最彻底的和解。

第八章 最好吃的,是人心

在家乡的项目结束后,我没有立刻返回南方。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了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我带她们去了我读过的小学和中学,在操场上,我跟女儿讲我当年翻墙逃课的糗事。我带她们去了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建筑工地,那里已经建起了一片漂亮的住宅小区,我指着其中一栋楼,骄傲地告诉女儿:“这栋楼,是爸爸当年亲手盖起来的。”

我还带她们去了那条河边,告诉她们,爸爸曾经在这里,为一个承诺,想了很久很久。

女儿似懂非懂地问我:“爸爸,那你现在还觉得,那个阿姨做的饭是最好吃的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是,也不是。”

妻子在一旁看着我,温柔地笑了。她是最懂我的人。她知道,我怀念的,从来不只是一碗面的味道。

离开老家前,我约了林晓燕,我们一起去探望了当年的班主任,一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教师。

从老师家出来,我们并肩走在种满了法国梧桐的老街上。秋日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卫东,你变了好多。”林晓燕忽然说。

“是吗?”

“嗯。”她点点头,“以前的你,像一块石头,又硬又倔,心里有什么事都憋着。现在的你,平和多了。”

我笑了:“人总是要成长的嘛。被生活磨得多了,棱角自然就平了。”

我们聊得很轻松,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分享着彼此生活中的点滴。聊到孩子的教育,聊到父母的健康,聊到中年人共同的烦恼和幸福。

走到一个路口,我们该分开了。

“我走了,晓燕。以后多保重。”我说。

“你也是。”她看着我,眼神清澈,“卫东,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当年的我,没有看错人。”

我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冲我挥了挥手,转身,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回到南方后,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依然忙碌于我的事业,但心态却和从前大不相同。我开始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开始学着享受生活,甚至还跟着妻子学做了几道家常菜。

当我第一次笨手笨脚地为女儿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

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某一道菜,某一种味道。

最好吃的,是饥肠辘辘时,别人递过来的一个烤红薯。

是迷茫无助时,一碗暖到心底的热汤面。

是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留。

更是那份在艰难岁月中,不掺杂任何条件,只想让你过得好一点的,朴素而真诚的人心。

那年冬天,林晓燕在站台上对我说:“当兵苦,以后我亲自给你做。”

这句话,我误解了半生,也记了半生。

如今我才懂得,她其实早就做到了。她用她的善良和关心,在我人生最灰暗的起点,为我做了一顿“饭”。

这顿“饭”,名字叫作“希望”。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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