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5年的春天,我推着那台铁疙瘩“东方红”牌拖拉机,哼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摇摇晃晃地往东村石板冲开去。这台拖拉机是我爹用全部的积蓄给我买的,说是让我能在农闲时给人耕地赚点外快,其实我心里清楚,老爷子是想让我能有个手艺,不至于像我那些成天蹲在村头大槐树下喝
1985年的春天,我推着那台铁疙瘩“东方红”牌拖拉机,哼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摇摇晃晃地往东村石板冲开去。这台拖拉机是我爹用全部的积蓄给我买的,说是让我能在农闲时给人耕地赚点外快,其实我心里清楚,老爷子是想让我能有个手艺,不至于像我那些成天蹲在村头大槐树下喝酒吹牛的狐朋狗友一样,成了村里人眼中的“烂泥扶不上墙”。
我叫马建国,今年25岁,是马家湾的一个庄稼汉。说起马家湾,那可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这里山清水秀,遍地是水稻田,村子依山而建,房子一层一层往上爬,像是踩着梯子上山似的。我们这儿的人爱给地方起外号,比如把我们村叫“西村”,把邻村石板冲叫“东村”,说是这样显得亲切。
春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田野上,远处的山峦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淡淡的云雾缭绕在山腰间。田间地头,农人们已经开始了春耕的忙碌,有的在犁地,有的在播种,还有的在修整田埂。我开着拖拉机,不时和路过的乡亲们打招呼。
“建国啊,又去东村耕地啊?”李婶挑着粪桶,冲我喊道。
“是啊,李婶。王老三家请我去耕地,说是给我一天五块钱呢!”我笑着回答。
“哎哟,不错嘛,现在能赚这么多钱。”李婶放下粪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了,你堂哥建军最近还有信儿回来吗?”
一提到堂哥马建军,我的心就咯噔一下。他去年出门打工,到现在连个信都没捎回来,要不是偶尔听说他在广东做工,我们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起来,他之所以离开村子,还和东村的刘晓燕有关系。
刘晓燕是东村远近闻名的美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弯弯的柳眉,还有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没有哪个后生不偷偷地多看两眼。我堂哥和她谈了两年对象,眼看就要说亲事了,谁知道刘晓燕她爹出了事。那是去年春天的事情,刘叔在县城干泥瓦工,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这一摔不要紧,可怜刘晓燕成了没爹的孩子。
更糟的是,刘晓燕她娘早些年就改嫁了,现在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村里人都说,这样的家庭可不好成亲,万一。。。。。。
我堂哥也是个要面子的主,加上他妈,也就是我大伯娘,成天在他耳边唠叨:“建军啊,刘家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另找个好人家吧。再说了,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在这事上耽误功夫。”
就这样,我堂哥和刘晓燕的事情黄了。后来听说,刘晓燕她爹的远房表姐王秀英,带着个十岁的儿子来了东村,说是要照顾刘晓燕。这王秀英啊,是个有名的“扫把星”,她男人在煤窑干活时出了事,这些年一直靠着四处倒腾些小生意过日子。
我正想着这些事,拖拉机已经开到了东村的地头。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新翻的泥土上,泛着油亮的光泽。我正准备下车去找王老三,突然听到路边的杂草丛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谁啊?”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
草丛动了动,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当我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差点从拖拉机上摔下来——是刘晓燕!
“晓燕?你咋在这儿哭啊?”我赶紧跳下拖拉机。
刘晓燕慌忙擦了擦眼泪,低着头不说话。我这才发现,她的手臂上有几道青紫的印子,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这是咋回事?谁打你了?”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刘晓燕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建国哥,你别管了,这是我们家的事。”
我仔细打量着刘晓燕,发现她比去年瘦了一大圈。原本红润的脸蛋现在苍白得吓人,那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也显得特别破旧。
“是不是那个王秀英?”我咬着牙问道。
刘晓燕没说话,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那是去年赶集时买的,一直舍不得用。
“擦擦眼泪,说说到底咋回事。”我把手帕递给她。
刘晓燕接过手帕,轻轻地擦着眼泪:“建国哥,你还记得我爹留下的那块地吗?就是靠近山脚下的那块。”
我点点头。那块地可是块风水宝地,不但土质好,而且靠近水源,种啥都能有个好收成。
“王秀英,她。。。她想把那块地卖了。说是要给她儿子攒学费,可是。。。可是那是我爹留给我的啊!”说到这里,刘晓燕又哭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发堵。这王秀英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是来照顾刘晓燕的,现在却想把人家的地都卖了。
“那你咋不去找村里的长辈评评理?”
“我去找了,可是。。。可是王秀英说,我爹临死前就是让她来照顾我的,现在她就是我的监护人。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子家,能顶啥事啊?”
听到这里,我的心都快碎了。刘晓燕从小就没了娘,现在连爹也走了,偏偏还碰上这么个继母。
“建国哥,你说我该咋办啊?”刘晓燕抬起那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心里一阵慌乱。这种事情我哪里见过啊?再说了,我一个外村的人,掺和人家家事不太好吧?可是看着刘晓燕这个样子,我又实在不忍心。
“要不。。。要不我先送你去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我指了指拖拉机,“我刚好要去王老三家耕地,他家媳妇对你挺好的。”
刘晓燕摇摇头:“不用了,建国哥。我待会还得回去做饭呢,不然王秀英又要骂我了。”
“那。。。那你以后要是受欺负了,就来找我。”我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晓燕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建国哥。”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突然喊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你拿着,万一。。。万一需要用钱的时候。。。”
刘晓燕看着我手中的钱,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建国哥,你别这样。我。。。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等你日子好过了再还我。”我硬是把钱塞到她手里。
看着刘晓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田埂上,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可能再也睡不好觉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刘晓燕委屈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那双红肿的眼睛,那张带着巴掌印的脸蛋,还有手臂上的青紫印子,都让我心里堵得慌。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谁啊?”我爹在隔壁屋问道。
“马叔,是我,李婶!”门外传来李婶急促的声音。
我赶紧穿上衣服走出去。李婶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我看见她脸色慌张。
“咋了,李婶?这么晚了找我爹有事?”
“建国啊,不是找你爹,是找你!”李婶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东村出事了!”
“东村?出啥事了?”
“是刘晓燕!她被王秀英打得可惨了,现在就躲在我家!”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咋回事?”
“还不是因为那块地!王秀英今天去找了个收账的,说是要把地卖了。刘晓燕不同意,就被打了。那个王秀英,简直不是人啊!你快去看看吧,那孩子可怜见的。”
我二话不说,套上鞋子就往外跑。李婶在我家常住,因为她丈夫早年去世,一个人过日子不方便,就在我们村里租了间房子。
月光下,田埂上只有我和李婶两个人的脚步声。春夜的风还带着些凉意,吹得人直打哆嗦。
“建国啊,”李婶一边走一边说,“你说这刘晓燕也是命苦。要不是你堂哥当初。。。。。。”
“李婶,”我打断她的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们终于到了李婶家。推开门,就看见刘晓燕蜷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一条旧棉被。
“晓燕!”我快步走过去。
刘晓燕抬起头,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的脸上又多了几道伤痕,嘴角还渗着血。
“建国哥。。。。。。”她看见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李婶,家里有没有红药水?”
李婶翻箱倒柜,找出一小瓶红药水。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刘晓燕擦拭伤口。
“疼不疼?”
刘晓燕摇摇头,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晓燕啊,”李婶叹了口气,“你得想个办法啊。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我能有啥办法?”刘晓燕抽泣着说,“那块地是我爹的全部家当了,要是卖了,我以后可咋办啊?”
我的心里一阵发酸。这刘晓燕,明明是个爱漂亮的姑娘,现在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要不。。。。。。”我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先去县城躲躲?我认识几个在县城做生意的,说不定能帮你找个活干。”
刘晓燕摇摇头:“不行的,建国哥。我要是走了,那块地就更保不住了。而且。。。。。。”她顿了顿,“而且我听说,王秀英已经给我说了门亲事。”
“啥?”我和李婶异口同声地惊呼。
“就是那个收账的,姓赵。王秀英说,只要我嫁给他,地就归我,要是不嫁,那这地就是她的了。”
“这算啥事啊!”我一拍大腿,“那赵老三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你可不能嫁给他啊!”
李婶也急了:“是啊,晓燕。那赵老三可不是个好东西,听说打过两次老婆,这要是嫁过去,还不得被打死啊!”
刘晓燕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又哭了。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搅着一样疼。突然,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晓燕,”我深吸一口气,“要不。。。。。。要不你跟我走吧!”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刘晓燕抬起头,用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我,李婶也瞪大了眼睛。
“建国,你说啥呢?”李婶一脸不可思议。
“我是说真的!”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我开拖拉机,一天能挣五块钱,再加上种地,日子肯定能过得去。晓燕,你要是愿意,咱们就私奔!我带你去邻县,我表叔在那边开了个小店,肯定能帮咱们。”
刘晓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低下了头:“建国哥,你别开玩笑了。我。。。我这样的女人,谁还会要啊?”
“我要!”我一下子站起来,“晓燕,我虽然比不上我堂哥,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映在刘晓燕的脸上。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但是那泪光里似乎还有一丝希望。
“建国啊,”李婶拉着我的袖子,“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让你堂哥知道了。。。。。。”
“我不管!”我一跺脚,“反正我是认真的。晓燕,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刘晓燕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建国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真的愿意带我走?”
“当然是真的!我马建国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可是。。。。。。”刘晓燕还在犹豫,“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晓燕,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
刘晓燕看着我的眼睛,突然破涕为笑:“建国哥,你真是个傻子。。。。。。”
“那你愿意跟这个傻子走吗?”
刘晓燕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那个月明星稀的春夜,我和刘晓燕在李婶家定下了私奔的计划。李婶虽然担心,但还是答应帮我们保守秘密。我们约定,等到后天早上,我开着拖拉机来接她,然后直奔邻县。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乱成一锅粥。我知道,这一走,可能会惹来多少闲言碎语。我堂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恨我入骨。但是想到刘晓燕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我就觉得,就算会被人戳脊梁骨,我也认了!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跟我爹说要去县城帮人运东西。我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我偷偷收拾了些衣物和积蓄,都放在拖拉机上。
这一天,我心神不宁,总是想着明天的事情。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的蛐蛐叫声,怎么也睡不着。
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院子里,拖拉机像一头沉睡的铁牛,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冒险。我轻手轻脚地推着它往外走,生怕吵醒了熟睡的父亲。
春天的清晨总是带着些许寒意,我哆嗦着发动了拖拉机。这台老伙计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在寂静的黎明中格外刺耳。我的心跳得厉害,生怕会惊动了邻居们。
拖拉机沿着田埂慢慢地开,前面就是李婶家。我和刘晓燕约定,天亮前在这里碰头。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李婶家门口,背着一个小包袱,像是在等人。
“晓燕!”我轻声喊道。
刘晓燕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笑容。李婶也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袱。
“建国啊,”李婶把包袱递给我,“这是我给晓燕包的一些干粮,路上吃。”
我接过包袱,心里一阵温暖:“谢谢李婶。”
“别谢我,”李婶擦了擦眼泪,“你们可得保重啊!到了地方记得给我捎个信。”
刘晓燕抱着李婶,哭得像个孩子:“李婶,这些日子多亏了你。。。。。。”
“好了好了,”李婶推开她,“天快亮了,你们赶紧走吧!”
我扶着刘晓燕上了拖拉机,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别怕,有我呢。”
拖拉机启动了,李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刘晓燕回头看了好几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晓燕,”我一边开车一边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刘晓燕擦了擦眼泪,轻轻地“嗯”了一声。
拖拉机在田埂上颠簸着前行,我们就这样一路向东,迎着朝阳驶向邻县。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但是我知道,这一程,我们是铁了心要走下去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们快要开出村界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在那儿!他们在那儿!”是王秀英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只见王秀英带着赵老三和几个村民,打着火把向我们追来。刘晓燕吓得紧紧抱住我的腰:“建国哥。。。。。。”
“别怕!”我咬着牙加大油门,拖拉机发出一阵咆哮声,但速度并没有提升多少。
“马建国!你个臭小子,还我女儿来!”王秀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刺耳。
我没理会她,专心开着拖拉机。可是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拖拉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后面的人越追越近,我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建国哥,”刘晓燕突然说,“要不。。。要不我下去吧。”
“你说啥呢?”我握紧方向盘,“都到这会儿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回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她的话,“晓燕,你信我吗?”
刘晓燕点点头。
“那就抱紧了!”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拖拉机突然拐上了一条小路。这条路是去年修水利时临时开的,两边都是高高的土坎,一般人想不到会往这边走。
后面的喊叫声渐渐远了,但我不敢大意,继续开着拖拉机往前冲。天已经大亮了,朝阳染红了整个天空,给我们指引着方向。
就在我以为快要甩掉他们的时候,突然听见“咔嚓”一声,拖拉机猛地一颤,然后就停了下来。
“完了,”我跳下去查看,“链条断了!”
刘晓燕也下了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远处又传来追赶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建国哥,现在怎么办?”刘晓燕害怕地问。
我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片竹林。“跟我来!”我拉起刘晓燕的手,拎起包袱就往竹林跑去。
竹林很密,我们钻进去后,外面的人应该看不见我们。我和刘晓燕躲在一棵大竹子后面,屏住呼吸。不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走过来的声音。
“拖拉机在这儿!”有人喊道。
“人呢?”是赵老三的声音。
“肯定是躲起来了,给我搜!”王秀英叫嚷着。
我感觉到刘晓燕的手在发抖,便轻轻地捏了捏,示意她不要害怕。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已经走进了竹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好像是有人在放牧的狗群,叫声此起彼伏。
“不好,是张老三家的狗群!”有人喊道,“赶紧走,要不然让狗咬着就麻烦了!”
接着就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那群人很快就跑远了。我和刘晓燕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我们才从竹林里出来。阳光已经很足了,照在我们身上暖暖的。
“现在咋办?”刘晓燕问道。
我想了想:“拖拉机是开不了了,咱们只能走着去了。邻县也就二十来里路,就算走,一天也能到。”
“建国哥,”刘晓燕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你。。。你真的不后悔吗?”
我笑了:“傻丫头,这会儿说这个干啥?走吧,趁着天气还不热。”
就这样,我们抛下了那台老拖拉机,带着简单的行李,沿着小路向邻县走去。路上,我们说起了以后的打算。
“到了邻县,我先找我表叔帮忙,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我去找活干,你也可以找点零工,咱们一起攒钱。等有了钱,咱们就盘间小店,自己做生意。”
刘晓燕听着我的计划,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建国哥,你说得可真好。”
“当然了!”我挺起胸膛,“我马建国说到做到!”
阳光下,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春风吹过原野,带来阵阵油菜花的香气。远处,一群白鹭从稻田上空飞过,像是在为我们这对私奔的年轻人送行。
我们走了整整一天,到达邻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表叔是个善良的人,听说我们的遭遇后,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们。他在县城开了一家小面馆,生意还不错。
“建国啊,”表叔看着我们俩说,“你们的事我不多问。但是我得提醒你,你堂哥那边。。。。。。”
“表叔,”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表叔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先住在后面的小屋里,等过段时间再做打算。”
就这样,我和晓燕在县城安顿下来。白天,我跟着表叔学做面条,晚上就在附近的工地上看夜。晓燕也没闲着,在街上找了个小店当售货员。
日子虽然清苦,但是我们都很知足。每天晚上,我会去接晓燕下班,然后一起走回家。路过小摊的时候,我总会给她买个肉夹馍或是一碗糖水。看着她吃得开心的样子,我觉得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可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面馆和面,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马建国!你给我滚出来!”
我一听这声音就愣住了——是我堂哥马建军!
我擦了擦手走出去,就看见堂哥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有王秀英,还有赵老三。
“堂哥。。。。。。”我刚开口,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你还有脸叫我堂哥?”马建军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事,我妈都病倒了!”
这时候,晓燕从后面跑出来:“建军,你别打他!”
马建军看见晓燕,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晓燕,你。。。你跟着他过得好吗?”
晓燕站在我身前,坚定地说:“我过得很好,比在王秀英那儿不知道好多少倍!”
“你。。。。。。”马建军还想说什么,但被王秀英打断了。
王秀英指着晓燕骂道,“勾引了一个又勾引一个,你还要不要脸?”
我一下子火了,站起来就要冲过去,但被表叔拦住了。
“都别吵了!”表叔大声说,“这是我的店,要吵出去吵!”
这时候,赵老三也插嘴了:“行,那咱们就出去说清楚。刘晓燕,你要是现在跟我走,之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要是不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冲着他吼道,“晓燕是我媳妇,谁也别想带走她!”
“好啊,”王秀英冷笑一声,“那我今天就把你们的丑事说出来。你们知道吗,这刘晓燕,她。。。。。。”
“住口!”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都回头一看,只见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店门口。
“李婶,你怎么。。。。。。”我惊讶地问。
“我来是要说一件事,”李婶走到王秀英面前,“王秀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天晚上我可都听见了,你和赵老三商量着要霸占刘家的地,还说要把刘晓燕卖到外地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马建军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秀英:“这是真的?”
王秀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你。。。你胡说!”
“我胡说?”李婶冷笑一声,“要不要我把你说的话学给大家听听?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只要把这丫头打发走,这地就是咱们的了’,是不是这么说的?”
马建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转身看着刘晓燕:“晓燕,这些。。。都是真的?”
刘晓燕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建军哥,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但是我真的过不下去了,要不是建国哥。。。。。。”
马建军沉默了好久,突然转身就走。王秀英在后面喊:“建军,你别走啊!”
但马建军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街角。赵老三看情况不对,也灰溜溜地走了。
只剩下王秀英还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王秀英,”李婶说,“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把地契还给晓燕。要不然,我就去把这事告诉全村人!”
王秀英咬着牙看了我们一眼,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了。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刘家的地契,还有刘叔的一些遗物。刘晓燕看着这些东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婶,”我感激地说,“要不是你。。。。。。”
“别说了,”李婶摆摆手,“我就是看不过眼。晓燕从小没了娘,这些年也够可怜的了。”
那天晚上,我们请李婶在面馆吃了顿饭。席间,李婶告诉我们,她是专门来找我们的。
“村里人都在传你们的闲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再说了,我也看出来了,王秀英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从那天起,我和晓燕的日子总算安定下来。我们用攒下的钱,在县城租了个小店面,开了家小卖部。虽然挣的不多,但是日子过得踏实。
一年后的春天,晓燕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抱着儿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晓燕,觉得这辈子值了。
五年过去了,我们的小卖部发展得不错,又添了个女儿。去年,我们还在县城买了套小房子。晓燕现在更漂亮了,整天笑眯眯的,街坊邻居都说她是全县城最漂亮的媳妇。
前几天,我堂哥来了。他在外面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我们说声对不起。
看着堂哥坐在我家的小客厅里,手里抱着我的小儿子,我突然觉得这些年的恩怨都不重要了。可是当我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时,我的心里还是没了底——那是他和晓燕当年的合影。
现在,我常常在想,这些年晓燕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的忘记了我堂哥吗?
来源:涧下水长流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