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玉桢压低声音:“她在江州那些年,定襄侯府什么光景,夫人也知道,她回来了,侯府又是如何?”
第160章要管
靖威侯夫人愣住,不自觉说:“可太史令不是被革职了么?”
“长公主疼她,自然不允许别人说她不好,”
宋玉桢笑了笑:“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对长公主避让三分。”
靖威侯夫人心里发苦,本就是个霸王,还有长公主撑腰。
宋玉桢压低声音:“她在江州那些年,定襄侯府什么光景,夫人也知道,她回来了,侯府又是如何?”
靖威侯夫人浑身发凉。
“她心狠手辣,定襄侯府几乎被她赶尽杀绝,这样的女子入主侯府,只怕夫人和二公子,日子难过了。”
靖威侯夫人如遇知音,一把抓住宋玉桢的手:“宋姑娘深知我心,可圣命难违,我能做的,就是懒得去管。”
“夫人,您可不能不管啊。”宋玉桢说。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新妇进门,婆母教导天经地义,您不管,反倒显得侯府没规矩,不仅要管,还要好好管,这样才能使出婆母的手段。”
靖威侯夫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宋姑娘可有好法子?”
宋玉桢微笑:“夫人阅历丰富,自然知道该如何教导新妇懂规矩。”
她别有深意的说道:“我闲来无事,夫人若是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离开禅房时,靖威侯夫人的腰杆挺直了许多,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二公子和表姑娘呢?”出来没看到人,靖威侯夫人有些不悦。
“奴婢这就去找。”
胡映月很快就来了,亲热的挽着靖威侯夫人的手:“宋姑娘走了?她和姨母说了些什么?”
“赶紧回府,和郡主的婚事要赶紧筹备起来。”靖威侯夫人一反常态。
池澈吃惊:“娘不是说不管了么?”
“那是气话,”
靖威侯夫人皮笑肉不笑:“你大哥的婚事,我怎么会不管。”
胡映月心思微动,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马车上,靖威侯夫人还在回味宋玉桢说的话,那些话像一团火,烧得她心头滚烫。
一进正院,靖威侯夫人就吩咐:“去,把世子院子里的尹嬷嬷叫来。”
胡映月手脚麻利的给她端了茶,又是捶肩,又是顺气:“您看着刚好了些,慢慢来,别着急,把气喘匀称。”
“歇什么歇,”
靖威侯夫人一把推开茶盏,没好气:“你别添乱。”
不过片刻,尹嬷嬷走了进来,约莫五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虽有皱纹,目光却锐利。
她是老夫人亲自为池渊挑选的,二十年来,一直将池渊视如己出。
“老奴见过夫人。”尹嬷嬷行礼,腰板却挺得笔直。
靖威侯夫人一见她这副模样就来气,这个老刁奴,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前些日子我病了,如今大好了,”
靖威侯夫人强压怒火:“世子的婚事,我要亲自操办。”
尹嬷嬷眼皮都不抬:“回夫人,世子的婚事,朔风院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根本没有让她插手的意思。
“他是我的儿子!”
靖威侯夫人拍案:“当年是老夫人抢了他去养,后面又有你这个刁奴从中挑拨,才让我们母子离心。”
她记着宋玉桢说的话:“如今我要管自己儿子的婚事,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三道四?”
尹嬷嬷终于抬眼:“夫人既然提起当年,老奴倒要问问,落水、下药、藏针、陷害,哪一样是母亲该对儿子做的?”
靖威侯夫人面皮发烫,她最恨别人提这些,那又如何?她是母亲!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奴,”
靖威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掌嘴,给我狠狠打。”
心腹嬷嬷连忙上前劝阻:“夫人三思啊,尹嬷嬷是世子的人,您这样只会加深和他之前的嫌隙。”
“我和他之间的嫌隙,还差这一顿打么?”靖威侯夫人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她突然想起曲凌,行事是何等乖张,今日她还真要学上一学。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按住尹嬷嬷。
“打。”靖威侯夫人厉喝。
尹嬷嬷嘴角渗血,却始终昂着头,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减,靖威侯夫人看着尹嬷嬷红肿的脸,心中涌起一丝快意:“现在,带我去世子的院子,我倒要看看,这侯府上上下下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管的。”
宋玉桢说的对,谁当世子都是她的儿子,世子的母亲这个身份,足以让她什么都不用顾忌,这府里的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尹嬷嬷被架着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朔风院。
谁知,刚到院门前,两名护卫就横臂阻拦:“夫人留步,世子有令,无他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靖威侯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他母亲。”
护卫寸步不让,尹嬷嬷吐出一口血沫,冷笑出声。
靖威侯夫人气得眼前发黑,却无可奈何,这些护卫都是老侯爷留给池渊的人,忠心得很。
从前没有这么多人守着的,就是上次她翻了池渊的书房,才调派来的。
防着谁呢。
靖威侯夫人咬牙切齿:“世子回来,让他来见我。”
待池渊回了府,小厮就急匆匆禀报了白日之事,他先去看望了尹嬷嬷,命人请医用药,这才往正院去。
靖威侯夫人端坐上位,脸上的怒火遮不住:“世子好大的架子,院子守得比宫里还森严。”
池渊眼睛里毫无温度:“为何要打了尹嬷嬷?”
“打了又如何?”
靖威侯夫人冷笑:“池渊,你别忘了是谁生了你。”
池渊面色冷凝,二十年来,他们母子之间的每一次对话,最终都会回到这个原点,她生了他,所以,他就该对她言听计从。
“当初,我与母亲约定,朔风院与正院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眼睛在烛火中泛起冷寂的光:“母亲不该打破这规矩。”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靖威侯夫人火冒三丈,这才想起正事忘了说,她还在自顾自的生气,外面一阵兵荒马乱:“夫人,不好了,世子快把二公子打死了。”
靖威侯夫人猛的起身,头脑发晕,脚步紊乱的往外跑,孽障,他想干什么!
胡映月始终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已经找了个空隙,把宋玉桢和靖威侯夫人见面的消息递给郡主了。
还不够啊,晚上这一出,更精彩。
第161章不退
池澈刚沐浴更衣,散懒的躺在藤椅上,边看话本边吃零嘴,还没享受多大一会儿,就挨了打。
池渊单手拎着他的衣领,像提着一只狗。
“别打了,大哥,别打了,”
池澈满脸血污,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裂开一道口子:“我一定好好读书,再不看这些不该看的东西。”
他带着哭腔,心里暗骂池渊,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多年都不管他,刚被立为世子,就开始管教自己的弟弟了,莫不是怕自己丢了他的人?
池渊冷笑:“明山书院不是有教武艺的么?就学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说着,又是一拳砸在池澈腹部,池澈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冷汗直流。
“住手!”靖威侯夫人看到这一幕,双脚发软,面如金纸。
池渊面无表情地看了母亲一眼,随手将池澈扔了出去了池澈刚好砸在靖威侯夫人脚前,发出一声闷响。
“阿澈!”靖威侯夫人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却不敢触碰儿子满是血的脸。
“快请大夫,快去。”
她抬头看向池渊,目光凶狠,眼中喷火:“你这个逆子,我要去衙门告你。”
她恨毒了池渊,面色却带了一丝凄惶,池渊制止了想抬走池澈的下人,他是世子,没人敢忤逆他。
“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夫人要去衙门告我什么?”他终于不再叫母亲了。
“是夫人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得付出代价。”池渊突然一脚踩在池澈的脸上。
“啊--”池澈疼得惨叫,这样的凌辱,几乎让靖威侯夫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你有本事冲着我来,你恨我,你杀了我,何必欺负你弟弟。”
池渊还能笑得出来:“你死了容易,可打他,才能让你感觉到痛。”
“你生不如死,方能消解我心中的气。”
靖威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她气得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胡映月赶紧低眉顺眼上前,一言不发的给她顺气。
正闹得不可开交,靖威侯回来了,他刚进门,就有下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走得很急,气喘吁吁。
“侯爷可算回来了,”
靖威侯夫人如见救星:“你看看你的世子,才刚刚受封,就容不下弟弟,这是要逼死阿澈。”
靖威侯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池澈,又看向一脸冷峻的池渊:“阿渊,无论如何,先让大夫来看看,”
靖威侯说:“总不能真的杀了自己的弟弟。”
“死不了,我下手有分寸。”池渊又是一脚,将池澈踢到下人面前。
“抬下去吧。”
靖威侯夫人心都碎了,她想跟着池澈去,却被靖威侯拦住,这对母子,真是冤家。
靖威侯夫人被搀扶着站起来,眼底翻涌着恨意,强行顺过一口气,恨恨问池渊:“你到底要如何?”
“朔风院与正院互不干扰,这是规矩,夫人打破了规矩,就别怪我不客气。”
靖威侯叹息,他心中暗恼夫人不知进退,却又心疼小儿子。
“有话和你娘好好说,亲母子之间,何必闹成这样。”靖威侯说。
池渊直接打断他:“日后规矩不破,我自然不会踏入你们的地方半步。”
“定襄侯府的聘礼,我亲自去送,与郡主的婚事,我亲自操办,还望侯爷与夫人,不要越俎代庖。”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听得靖威侯浑身一震。
按礼制,下聘应由父亲带领,池渊这是明摆着要撇开侯府自立门户了,若真如此,京城上下会怎么看靖威侯府?
“这不合规矩。”靖威侯摇头。
“时至今日,谈规矩未免可笑。”
池渊的目光落到靖威侯夫人的身上:“今日,我只打池澈一顿,夫人若是不知好歹,我会一寸寸打断他的骨头。”
过往他退了太多,可阿凌要来了,他一步都不会再退。
“你敢!”靖威侯夫人惊悸无比。
靖威侯更是久久无法回神,这是儿子对母亲说的话?
“你觉得我不敢,就只管试试。”
胡映月望着池渊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精彩啊,真是太精彩了。
曲凌接到的消息一茬又一茬,先是靖威侯夫人与宋玉桢在国清寺会面,见了这一面,病中的靖威侯夫人突然就好了,要管起她的婚事了,要在她面前摆婆母的款了。
接着,池渊把池澈打得很惨。
“郡主也不必放在心上,”
听琴见曲凌若有所思,劝慰道:“宋姑娘想挑拨,可靖威侯夫人在您面前,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曲凌不这样想,宋玉桢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对付她,宋玉桢也一定知道这些手段对她没有用。
尤其是,宋家现在处境不好。
新任御史大夫张敬,带着蒋言诤死死咬住宋光,参他独揽朝政、排斥异己、藐视天威。
宋光焦头烂额,宋玉桢也不会很好过,她哪有多余的心思用这种拙劣的伎俩,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宋玉桢到底想干什么呢?”曲凌喃喃自语,或者,她想通过靖威侯夫人的手干些什么。
偌大的定襄侯府,如今只剩下曲凌和曲裎了,曲连婷和王璒这桩御赐的婚事办得潦草,曲盛和他的姨娘在婚礼第二天离开了京城。
皇帝御驾出宫,带着康乐公主前往皇庄瑶泉宫养病,朝政大事,由长公主和太子协理。
禁军统领侯序亲自护驾,帝后离京,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清晨,一支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自靖威侯府出发,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池渊骑在马上,俊朗如玉的面容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
“这下聘之事,怎么是世子亲自去?”
“这聘礼,怕是把侯府搬空了吧?”
“乖乖,这得多少银子啊。”
“嘉安郡主好福气……”
议论声随风飘入池渊耳中,他唇角微扬,是他有福气才对。
定襄侯府门前,曲凌今日难得穿了件绯色长裙。她望着骏马上的池渊,心里想的却是,她们果然天生一对。
整个皇朝,送聘礼和接聘礼没有长辈,应该只有他们二人,不过,这样很好,曲凌有一种命捏在自己手上的感觉。
“郡主。”池渊下马行礼,目光在触及曲凌的瞬间变得温柔。
曲凌浅笑还礼:“世子里面请。”
聘礼一箱箱抬入府中,李嬷嬷的笑容越来越深。
两人进了月湖旁的凉亭,微风拂过湖面,亭中只有他们二人,连素商都识趣地退到了远处。
第162章 设局诱骗
“你家最近不是很安稳啊。”曲凌给池渊斟茶,佛珠绕在手上,露出半截皓腕。
池渊对她没有隐瞒,简略说了事情经过,他逼问池澈后,也得知宋玉桢和靖威侯夫人见了面。
“我让人盯着正院,却发现她们再未有接触。”
“宋玉桢也没有出过府。”
池渊摇头:“摸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摸不透,”
曲凌笑语盈盈:“所以,我决定直接问。”
“如何做?”
“池澈能下地了么?”
“能,今日去书院了。”
池渊猜到了曲凌的意图,扬唇笑道:“下手轻点,别让他死了,别耽误我们成亲。”
“我有分寸。”曲凌将茶一饮而尽。
豪迈的样子惹得池渊眼中笑意更深,春风将一树梨花吹得纷纷扬扬,有花瓣往曲凌发间飞。
池渊下意识伸手接住,手臂拂过头顶,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几寸,眸光对视间,不由的呼吸放轻了。
池渊喉头微动,终是没说出那句:“你真好看。”
他转而道:“我该回去了。”
曲凌点头,起身相送。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衣袖偶尔相触,又迅速分开,侯府门前,池渊翻身上马,回过头:“明日你等我即可,我来接你。”
京城不安稳,说好要替她挡住外面的刀光剑影的。
“好。”曲凌站在台阶上,发丝轻扬。
池渊深深看她一眼,终于策马离去,走出很远,他忍不住再次回头,只见那道绯色身影仍立在门前,风卷起她的裙摆,如绽放的花。
曲凌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眼中柔情尽敛,又恢复成了那个杀伐决断的郡主:“让人盯紧宋玉桢,不要动她,以免打草惊蛇。”
宋家和长公主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擅动,给长公主惹麻烦,那就从靖威侯夫人下手。
翌日,池渊果然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定襄侯府侧门。
曲凌掀起车帘,露出池渊那张俊朗非凡的脸。
“郡主。”他微微颔首,伸出手去。
曲凌很自然的搭上他的手,却在上车时发现车厢里还坐着一个人。
池澈脸上的淤青尚未消退,额头结着痂,看见曲凌就迫不及待地问:“郡主,你真的能让我进千牛卫做侍卫么?”
他双眼发亮,完全忘了礼数。
曲凌一怔,余光瞥见池渊意味深长的表情,展颜一笑:“可以。”
池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大嫂,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叫得无比自然,嘴里还说道:“我爹娘要是也能让我进千牛卫,又何必逼着我读书。”
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看见书本就来瞌睡。
马车缓缓驶向逢醉楼,池澈一路上喋喋不休,全然不见前些日子对池渊的畏缩。
原来,他今早本不情不愿地去书院,刚到城门就被池渊拦下。
“上次我打了你,是我不对,”
池渊当时说:“今日特意告假,在逢醉楼请你吃饭。”
池澈吓了一跳,他看到池渊就腿软,什么山珍海味都不想吃,一个劲的让小厮赶紧驾着马车去书院。
“你若害怕,就让你的小厮给娘带句话,请她一同来。”池渊拉住马。
池澈心里嘀咕,娘在你就不敢打我了,打得更凶。
“我不去,”
他瑟缩着身子往后退,警惕道:“你休想把我骗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下毒手。”
池渊不急不躁:“为表歉意,我还约了郡主。”
他抛出杀手锏:“昨日下聘,我与郡主提及,让她求长公主,安排你入千牛卫。”
“郡主说,你是我弟弟,她不会亏待你,不过,还是要亲眼见见你,才好在长公主面前开口。”
池澈的疑虑消了大半,长公主是何等人物,谅大哥也不敢拿她随意扯谎。
千牛卫,那可是天子近卫,多少世家子弟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
池澈再不怀疑,但还是觉得靖威侯夫人在场更安心一些,他立刻吩咐小厮:“快回去告诉我娘,让她一定来逢醉楼。”
“只需告诉夫人,二公子见她心情不愉,特意定了酒席哄她高兴,”
池渊口气很淡:“多余的不用说,给她一个惊喜。”
小厮也当了真,往靖威侯府去了,池渊也不另驾马车,上了池澈的马车,到定襄侯府接曲凌。
马车停在逢醉楼,池渊先下车,环顾四周后,才转身扶曲凌,池澈迫不及待地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曲凌与池渊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进了屋,素商将门关上了池澈刚要开口,就被池渊一掌劈晕。
“动手吧。”
素商手脚麻利的拿出绳索,捆住池澈的手脚。
“我就在屏风后,”
池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塞进池澈嘴里:“不耽误你审问靖威侯夫人。”
素商绑好最后一个绳结,忍不住偷瞄这对未婚夫妻,一个设局诱弟,一个淡定配合,连善后都如此默契。
她在心里暗叹,真是天生一对。
靖威侯府,侯夫人也得了消息。
“果真如此?”她看着跪在眼前的小厮,眼中闪烁着怀疑,这小厮是她亲自为池澈挑选的,按理不会说谎。
“回夫人,千真万确,”
小厮露出讨好的笑:“世子爷亲口说今日特意告了假。”
靖威侯夫人眉头紧锁,池渊会突然转性,他会主动低头认错?
犹豫间,胡映月冷不丁开口:“姨母,不管真假,您都得去。”
“为何?”侯夫人显然没想明白
胡映月认真分析:“若是真的,说明世子意识到错了,您正好趁机与他冰释前嫌。”
“我是真的不愿与他虚与委蛇。”侯夫人一脸不乐意。
胡映月感觉很累:“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装也要装出慈母之心,不然,世子还打二公子怎么办?”
上次那一闹,侯夫人老实了很多。
“这便是不得不去逢醉楼的原因,”
胡映月讲给她听:“就算是假的,您不去,那二公子还有命么?”
最后一句寒冰刺骨,靖威侯夫人想到池澈满脸是血的模样,浑身发凉。
“去,我们立刻去。”她霍然起身。
第163章逼问
靖威侯夫人又不敢单枪匹马去,万一那孽障发起疯来,谁也制不住他。
“把府里护卫都叫上。”侯夫人想起曲凌每次出门的排场,觉得自己也要多带些人。
胡映月急忙拦住:“姨母,如今京城不安稳,您带这么多人去和儿子吃饭,岂不惹人注目?”
侯夫人动作一滞,朝堂风声鹤唳,多少双眼睛盯着各府动静,若她大张旗鼓带人围了酒楼,明日弹劾靖威侯府的折子就能堆满御案。
听说,御史台新上任的几位,都十分的厉害。
她抓住胡映月的手:“那如何是好?”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有些依赖胡映月,胡映月眼睛一转:“这样,我带三个身手好的护卫在逢醉楼对面的茶馆候着。”
“若世子动手,您摔杯为号,我立刻带人冲进去。”
“就这么办,”
侯夫人一咬牙,褪下镯子塞给她:“若听到动静,不必顾忌,直接带人闯进来。”
胡映月郑重点头,利落地将镯子套在腕上,这可是好东西。
“备轿。”侯夫人走出房门,脚步匆忙。
胡映月目送姨母离去,轻轻转着腕上的镯子,她吩咐管家:“挑三个好手,随我去茶馆。”
靖威侯夫人到了逢醉楼,谨慎的先叫了小厮过来:“可有人闹事?”
“没有的,”
小厮点头哈腰:“夫人放心进来。”
靖威侯夫人这才放心,池澈应该是没有被胁迫,看来那孽障真的回心转意了。
她上了楼,推门进去,就看到曲凌悠闲自得的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
“夫人,进来吧。”她笑眯眯的。
靖威侯夫人心里打了个突,想到身后有丫鬟婆子跟着,也不怕曲凌,迈进了屋子。
房门突然被关上,靖威侯夫人猛回头,看见跟着进来的丫鬟婆子已经昏倒在地上,她刚想叫人,被素商捂住嘴。
“我有几句话问夫人,”
曲凌缓缓开口:“夫人好好回答,你和你的儿子都不会有事。”
靖威侯夫人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池澈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了。
“夫人要是非和我作对,那我只能先割了他的耳朵,再砍了他的手指。”
靖威侯夫人很绝望,面对曲凌,她已经没有反抗的本能了。
她想起宋玉桢说的话,眼前这个人,就是城府极深,阴险恶毒,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无奈,她只能照做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素商缓缓松开手,侯夫人果然没叫喊,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
场面很诡异,曲凌坐着,侯夫人站着,地上还有一个躺着。
“你和宋玉桢见过面?”曲凌开门见山。
靖威侯夫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定是池渊殴打阿澈时逼问出来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不得不点头:“是,见过。”
“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闲话了几句。”
曲凌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她走到池澈身边,在池澈耳上轻轻一划,血流如注,池澈发出闷哼,双眼翻白,下身湿濡一片。
“住手,你住手!”侯夫人勃然变色,她想扑过去,被素商死死钳制住。
“你没说实话,”
曲凌语气很轻柔:“他的耳朵只是受了伤,再说谎,可就掉了。”
侯夫人被彻底击溃:“宋玉桢说,让我不仅要管成亲的大小事宜,还要用婆母的手段拿捏你。”
她没撒谎,宋玉桢的确说过。
曲凌的一双眼睛精锐逼人:“还有呢?”
“就这些。宋玉桢没那么大的闲情雅致教你对付我。”
曲凌高高举起匕首,对准池澈的手指砍去。
“我说,我说!”
靖威侯夫人彻底崩溃,她泣不成声,瘫软在地:“她说会帮我杀了你。”
此言一出,满室俱寂,屏风后的池渊蓦然捏紧了拳头。
“如何杀我?”曲凌方寸未乱。
“她让我要管你们的亲事,目的就是方便把她安排的杀手伪装戏曲班子送进侯府,再给我一些药放进酒水中。”
曲凌笑了笑:“然后呢?”
“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杀了你。”靖威侯夫人脸上全是惊慌。
她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她怕那刀子真的落下去。
“我还问她为何要杀你。”
“她说你初二去宋家闹那一场,她恨不得你死。”
“你想杀的只有我么?”曲凌起身,慢慢走到侯夫人面前,用匕首抬起她的下巴。
“你还想借她的手杀了池渊吧?”
靖威侯夫人一怔,随后摇头:“没有,他再不好,也是我的儿子。”
“蠢货。”曲凌收回匕首。
“陛下曾许诺我,大婚前来喝喜酒,长公主也会来的。她杀我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么?她杀的,是长公主和陛下。”
靖威侯夫人如遭雷击:“不可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人是在你侯府死的,诛的,也是你侯府的九族,”
曲凌目光一片冰凉:“包括池澈。”
靖威侯夫人吓得直哆嗦,她脑子一片混沌,根本分不清到底谁说的真,谁说的假。
“你下次和宋玉桢见面是什么时候?”
“四月三十。”那是她礼佛的日子,宋玉桢说,会在那等她。
“那你就正常与她见面。”
靖威侯夫人也不敢不听,她恨死曲凌和池渊了,知道她在乎什么,就用什么威胁她,为了池澈,她只能与虎谋皮。
曲凌解开捆着池澈的绳子:“若走漏半点风声,我和池渊死不死不打紧,他一定会死。”
靖威侯夫人拼命点头。
“娘!”池澈跌跌撞撞的扑到靖威侯夫人怀里号啕大哭。
“送夫人和二公子出去。”
素商先叫醒地上的丫鬟婆子,然后打开门,笑得得体:“奴婢送夫人下楼。”
曲凌转身走向屏风,池渊负手而立,眼中寒光凛冽。
“都听到了?”曲凌问。
池渊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一缕散落的发丝:“我送你去长公主府上。”
曲凌唇角微扬,他很懂她要做什么。
第164章不显山
出了逢醉楼,曲凌却不要池渊送:“你放心,宋家腾不出多余的手专门杀我。”
杀了她,充其量也就是让长公主难过,可却很容易露出马脚,加速宋家的灭亡。
“趁着今日你告了假,回府安排一些可靠的下人看着你母亲,别让她坏了事。”
曲凌歪头微笑:“我知道你有手段,只是从前没有使出来。”
能在那样的府里科举入仕,入大理寺做官,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好,”
池渊听她的:“四月三十,我亲自陪她去国清寺。”
两人就在逢醉楼前分别,曲凌看着池渊骑马而去,才准备上马车,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一队金吾卫,领头的正是赵崇贤
“郡主是要回府么?”赵崇贤抱拳行礼。
曲凌微微颔首:“赵将军这是巡街?”
“正是。”
赵崇贤说:“大将军随陛下去了行宫,命我等需更加勤勉维护京城治安。”
他注意到曲凌身边仅有的素商一名侍女,眉头微蹙:“郡主今日没带护卫?不如让我送郡主回府。”
曲凌微微笑:“我去长公主府上。”
“那正好,我要去找嘉平郡主。”
“你找她做什么?”曲凌来了兴趣。
赵崇贤露出一丝局促:“我调任金吾卫时间不长,听兄弟们说,郡主身手了得,前几日遇见郡主,想请教一二。”
这时,逢醉楼对面的茶楼里走出一行人,胡映月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双眼发亮。
“郡主,”
胡映月声音甜得发腻,硬生生将赵崇贤挤到一旁:“好几日不见,您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赵崇贤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后退两步,脸上写满错愕。
曲凌含笑:“胡姑娘,这么巧。”
“是啊,姨母让我在茶楼等她。”胡映月挤眉弄眼,又偷偷指了指身后的护卫,暗示靖威侯夫人是有防备而来。
不过,她没有等到摔杯为号,想必郡主已经把侯夫人搞定了,郡主真厉害。
“侯夫人已经回去了。”
“那我也回去了,郡主,我们还会再见的吧?”胡映月问。
曲凌点头:“会的。”
她又说了一句:“侯夫人爱礼佛,月底你就别去了,世子会陪着她去。”
胡映月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飞快点头,她行了个礼,带着护卫飞速而去。
赵崇贤望着胡映月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是哪家的姑娘?”
莽撞又不知礼数,对着郡主那谄媚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靖威侯府的远房亲戚。”曲凌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身上了马车。
到了长公主府,赵元容一身劲装站在阶前,见到曲凌,她惊讶道:“你们怎么凑一块来了?”
她伸手扶着曲凌下来,摸摸她垂在身前的头发:“我今日与赵将军有约,你进去吧,娘和裴景明都在里头。”
“就在公主府待着,等我回来再送你,”
赵元容叮嘱:“京城乱,你尽量一个人不要出门。”
“好。”
自有下人引着曲凌进了公主府,穿过熟悉的长廊,远远看见书房窗上映出两个身影,长公主坐着,身型优雅,站在她面前挺拔如松的,必是裴景明无疑。
见到曲凌,长公主眉眼间的疲惫顿时消散几分,招手道:“阿凌来了,快过来我瞧瞧。”
裴景明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昨日世子送聘礼的动静,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他眼尾微挑:“恭喜妹妹得觅良缘。”
长公主命下人拿曲凌爱吃的茶点过来,:“我说去侯府替你接聘礼,你说不用,池渊也是个有反骨的,自己去下聘。”
她摇头轻笑:“要不说京城这么多儿郎,你连景明也看不上,就选了他,偏你俩天生一对。”
曲凌露出小女儿情态,蜷到长公主身边,亲昵地贴上去:“您日理万机,做的都是大事,我这点小小事情,哪里值得您费神。”
“成婚是头等的大事,哪个女子不看重,怎么到你嘴里,就这般无足轻重了?”
“只要两情相悦,这些虚礼有什么重要的,难不成,他当着父母爹娘的面发过誓,就真的一辈子信守诺言?”
曲凌笑眯眯道:“人是我自个挑的,且看成亲后,他对我不好,我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何况,朝堂形势复杂,长公主若去侯府,难免暴露踪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长公主明白这层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那小子把半数的家产给了你,”
长公主捏了捏曲凌的脸:“你打算如何安置?”
曲凌眼睛一亮,顺势搂住长公主的脖子:“您找陛下要的那个宅子不是打通了么?那一半宅子给我做郡主府吧。”
她声音放软:“阿渊的家产,我的嫁妆,都放在那,不入靖威侯府。”
裴景明调侃:“我朝可没有郡主开府的先例。”
曲凌立刻将长公主搂得更紧,脸颊贴着她的鬓角轻轻蹭着:“姨母和姐姐疼我,赐我郡主府,有什么难的。”
她眨着眼:“是不是,姨母?”
长公主被这罕见的撒娇逗得开怀大笑:“好好好,给阿凌赐郡主府。”
她将曲凌搂在怀里:“咱们阿凌想要什么,姨母都给。”
裴景明望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扬起,朝局诡谲,他与长公主时刻紧绷着弦,已经很久没见长公主这样放松了,曲凌很懂得什么时候该扮演卖乖的角色,博长公主一笑。
玩笑过后,说起了正事。
“宋玉桢与靖威侯夫人见了面,她应该是想借我成亲之时,有所动作。”
裴景明也认真起来:“陛下离宫之前,单独召见过宋光,说了些什么,却不得而知。”
“初二在宋家,我求陛下来喝我的喜酒,当时陛下应允了,只是局势变得太快,陛下不会来了,”
曲凌说:“但姨母和太子一定会去的,姐姐也会去。”
趁着皇帝和侯序离京,宋家想在婚宴上,一网打尽。
这事宋光和宋璋去做,肯定会被察觉,宋玉桢最合适,不会有人时刻盯着她和靖威侯夫人,更不会有人把她们二人联想到一起。
她接近靖威侯夫人,把暗卫送进侯府,又在婚宴的酒水中下药,毒药会被查出来,放一些令人筋骨疲软的就够了,不会有人知道这是宋家的手笔,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推到靖威侯府。
届时,宋光以权臣身份前往行宫,迎回皇帝和唯一的公主,继续权倾朝野。
“宋玉桢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的?”长公主皱眉,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姑娘,好大的本事。
第165章怨恨
靖威侯府,池澈龇牙咧嘴地坐在床沿,府医正为他包扎耳朵上的伤口,其实伤口不深,只是擦破了皮。
但落在靖威侯夫人眼里,却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轻点,轻点。”靖威侯夫人恨不得亲自上手,真是家门不幸,怎么招惹了曲凌这样的夜叉。
“二公子的伤不打紧。”府医见靖威侯夫人担心的模样,无奈说道。
池澈不吭声了,从酒楼回来的一路上,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比起耳朵上的疼,更让他难堪的是,他被吓得失禁的事。
“姨母,我回来了。”胡映月走了进来。
一眼看见池澈耳朵上缠着的白布,在脑后打了个滑稽的结,瞧着傻透了,她想笑,忍住了,这个时候不能笑。
可池澈从她一进来就盯着她,没有错过她隐忍的笑意,顿时羞恼得满脸通红:“你笑什么笑?”
靖威侯夫人闻言露出不善的表情,胡映月赶紧站直了,眨个眼的功夫,眼里的笑意已经换成了心疼:“我没笑啊,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笑得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靖威侯夫人没好气
“您前脚才走,郡主就下楼了,还和金吾卫的大人说了几句话,我等着她走了才敢下楼。”
靖威侯夫人懒得与她说话,转头心疼的看着池澈:“阿澈,你放心,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够了!”池澈突然大吼一声,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他眼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恨意:“你为我讨回公道? 你如何讨?”
“你是敢打大哥,还是敢打郡主?你能做什么?”
靖威侯夫人的脸白的像一张纸,心头又酸又涩,胡映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瞪着池澈:“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娘说话,她是为了你好。”
“她是为了她自己!”
池澈气愤的一脚踢在雕花床上:“折腾个没完没了,最后受尽折磨的人是我,我到底哪里好了?”
靖威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哭道:“你是怪我?”
池澈吼道:“不该怪你么?”
“大哥与你不亲近,那是祖父祖母造的孽。他们硬把大哥从你身边抱走,害得你们母子离心。”
他指着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脸上还未好的伤口:“如今你又造孽来害我。”
靖威侯夫人如遭雷击,嘴巴发苦,艰难的道:“我造孽?”
“是,就是你造孽。”
池澈全是怨恨:“要不是你使坏害大哥,我又怎么会反受其累,再也无颜入国子监,只能在明山书院读书!”
胡映月插了一句:“你那成绩,在国子监和在书院,有什么区别吗?这也能怪姨母?”
她不停的用手给靖威侯夫人顺气,完全是贴心小棉袄:“姨母,他是被鬼附身了,尽说胡话,您多好的人,我要是有您这样一个处处为我忧心的娘,做梦都笑醒了。”
靖威侯夫人胸口抽抽的疼,靠在胡映月身上喘气。
“世子之位本就是嫡长子继承,就算要争,也是我和大哥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整天上蹿下跳,事情没做成一件,反倒是把我害惨了。”
池澈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得靖威侯夫人遍体鳞伤,他还嫌不够,冲进书房,抱出一堆的书本,当着侯夫人的面撕了。
“我告诉你,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去那破书院了,我不读书了,你们有本事打死我。”
池澈把撕碎的书页全部撒在靖威侯夫人身上,侯夫人受了莫大的刺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转身冲出房门。
胡映月赶紧追了上去,侯夫人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正院,府里的下人看见她失态的模样,面面相觑。
刚进正院,侯夫人愣住了,十几个护卫将正院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她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世子有令,让我等守住正院。”
“你们反了天了。”靖威侯夫人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护卫们充耳不闻,她赶紧让人出府去找侯爷。
不料,婆子来回话:“世子让人把守了各处的门,我们出不去,消息也送不出去。”
靖威侯夫人气疯了,她惊恐的发现,原来池渊想对她做什么,竟是这样的易如反掌。
“侯爷回来了立刻请他过来。”靖威侯夫人忍不住的慌乱,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丈夫。
靖威侯刚回府,就在庭中遇见了池渊。
“我等父亲许久了。”
池渊说:“有些话,关乎靖威侯府的将来,想与父亲说。”
没有人知道池渊和靖威侯说了什么,只是,一向疼爱妻子的靖威侯面色铁青的回了正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禁足,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等了他半天的侯夫人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
”你凭什么禁我的足?”
她像个疯妇般扑向丈夫:“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么多年你亏待我,如今还要把我关起来,你的良心呢?”
靖威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就因为阿渊的事情我亏欠你,这么多年才对你容忍有加,可我没想到,你是疯了。”
“宋家很快要被长公主清算,稍微有点眼色的人家都敬而远之,你哪来的胆子和宋家人勾结在一起?”
靖威侯一阵后怕:“你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我没有。”靖威侯夫人气势顿减,她又不知道朝廷的局势,再说了,一个宋玉桢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从今往后,侯府所有的事情都由阿渊做主,郡主入府,就交给郡主。”靖威侯难得硬气了一回。
“你若再闹出事情,我就送你回老家,你对着那些宗老过日子吧。”
丁嬷嬷扶起哭到脱力的夫人,小声劝道:“夫人,别哭了。”
这么多年,她都劝累了。
“您总是以生养之恩裹挟世子,可您做的事情,足以抵消所有的恩情了,若是继续胡闹,到头来,苦的还是二公子。”
靖威侯夫人痛彻心扉。
到了晚间,有人到正院传话,说侯爷请了家法,揪住撕了书的池澈一顿好打。
靖威侯夫人心都揪成一团了,又出不去,只能让胡映月去看。
胡映月去了,很快又回来:“姨母放心,世子拦住了,说不想读书就不读,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是捧杀!”靖威侯夫人捶床,痛心疾首。
胡映月没有接话。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侯夫人精疲力尽对她说:“我管不了世子了,你在京城待着也没作用。”
胡映月: ......天菩萨,她不要回去啊。
第166章 都在
“姨母为何要送我回去?”胡映月笑了一天,这会儿笑不出来了,她不要回去。
靖威侯夫人并未看她,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当初接你来,是想让你到世子身边笼络他,省得他与我离心。”
“现如今你也看到了,郡主狠辣,你根本插不进去,不如回家去。”
胡映月抿唇,坐到靖威侯夫人身边给她捶背:“姨母,我想留在京城。”
“我实在没力气管你。”靖威侯夫人不耐烦。
“可我留下,是可以帮您的。”
胡映月脑子转得飞快:“一来您被禁足,这外边的消息,我替您打听,二来,我可以去讨好郡主,等她嫁进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您的耳朵。”
靖威侯夫人有点心动。
“这第三,您没有女儿,我也没有母亲,您就把我当自己的女儿,将来我若嫁得豪门,也是二公子和您的依仗。”
靖威侯夫人恍惚,胡映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怎么觉得这好处都是胡映月得了呢?
“侯府不缺我一张嘴吃饭,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别让我回去,越州的日子太苦了。”胡映月眼泪巴巴的掉。
“行了行了,”
靖威侯夫人决定不赶她走:“可我警告你,不许靠近阿澈。”
“姨母您放心,”
胡映月举手发誓:“我若是对二公子有半分非分之想,就让我以后再也吃不饱饭。”
她说:“我一个孤女,您若是不满意了,打我杀我,还不是易如反掌?”
刚好下人端了汤药来。
“让我来。”胡映月娴熟的接过,给靖威侯夫人喂药。
长睫轻颤遮掩了她眼中的火焰,她永远都不要再回越州,过饿肚子的日子了。
把靖威侯夫人暂时稳住后,胡映月一夜无眠,翌日,她直接找到池渊。
“姨母动了送我回越州的念头,世子,你和郡主可要保住我。”
她知道侯府已经落到池渊手里,侯夫人被禁足,她的作用就没有了。
池渊:“我与郡主,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胡映月心安了,回房的路上,远远看到池澈走过来,她一个闪身躲了起来。
大理寺刚下衙,池渊就换了常服,策马直奔定襄侯府,下聘之后,他与曲凌之间也不用过于避嫌。
才进门,就听见曲凌的声音就从回廊传来:“少卿大人这个时间来,莫不是想讨口饭吃?”
池渊举目望去,看见曲凌倚在柱子旁,眼睛格外明亮,他的步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去:“靖威侯府那边,昨日我都安排妥当了。”
曲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好快的动作。”
她在夸池渊,可池渊却说了一句:“阿凌,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底气,给了我世子的位置。”
他很清楚自己的世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没有曲凌,他会一如既往的投鼠忌器,放不开手,他的手段在侯府施展不开来,他不能对池澈大打出手,不能和靖威侯彻底撕破脸。
如果,靖威侯心里的那杆秤彻底偏颇,会发生什么?
他预料不到,直到曲凌的出现,扭转了局势,世子之位已定。
阻止他成为世子不难,但想把他从世子之位拉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有了曲凌给的底气,他才能在侯府毫无顾忌的施展出手段。
曲凌扬眉:“我说过,你娶我,世子的位置,谁也从你手上抢不走。”
“今日南长街开了市集,“
池渊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阿凌可想去看看?”
曲凌眼睛一亮,方才那点揶揄的神色瞬间被雀跃取代:“你等我换身衣裳。”
又说:“晚膳不在家中吃,咱们出去吃。”
她一溜烟不见了人影,池渊眼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温柔缱绻。
不过半刻钟,曲凌就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头发简单挽起,插了一朵盛开的海棠,未着任何首饰,看着是个寻常人家姑娘。
池渊站在她身边,宛如陪妻子出游的年轻举人,两人相视一笑,正要出门,忽听一阵骚动,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从前院冲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慌慌张张的下人。
“连枝,到爹爹这来。”那男子张开双臂,直扑曲凌。
池渊下意识挡在曲凌身前,这才认出竟是定襄侯曲裎,昔日威严的侯爷如今形销骨立,眼中混沌无光,嘴里只反复叫着“连枝”。
就算是疯了,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曲连枝,至于曲凌,早在被送去江州时,就已经从曲裎心里抹去了。
池渊转头想安慰曲凌,却见她脸上没有半分悲戚,只有明显的不悦。
“伺候的人是怎么回事?”
曲凌声音冷得像冰:“怎么让侯爷跑到这里来了?”
她甚至连一句父亲都没叫,她站在那里,腰背挺直,眼中除了对被冒犯的不满,再无其他情绪。
池渊看得晃了神,随后轻轻笑了,有释然,也有想再靠曲凌近一些的念头。
云雾带着几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追来,一见曲凌就跪倒在地:“郡主恕罪,奴婢该死。”
曲凌皱眉:“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短短几个字,吓得云雾不敢出声,下人们赶紧架着还在喊“连枝”的曲裎退下,转眼间庭院又恢复了宁静,仿佛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
池渊深深看着曲凌,她处理这种事的方式如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或伤感。
曲凌抬眼,发现池渊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不出声,她等他来说。
池渊感觉自己对她又了解多了一些,她从不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这就是被长公主捧在手心的嘉安郡主。
她允许他提出疑问,都是给他的特权,换作旁人,一句都不敢多言。
“我不如你,阿凌。”池渊最终只是这样说。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曲凌却笑了起来,方才的冷峻已经消融,她甚至踮起脚拍了拍池渊的肩膀,像个教导弟弟的兄长:“没事,以后多和我学学。”
说完,她突然提起裙摆,小跑着冲向府门,那雀跃的背影哪里还看得出方才的冷漠,分明是个只想去市集玩耍的小姑娘。
池渊怔了怔,随即失笑,他快步跟上,在府门处很自然的拉她的手:“慢些,别摔了,市集又不会长腿跑了。”
曲凌回头,眼中闪烁着池渊从未见过的光彩:“听说南长街有西域的商人卖宝石。”
府里的下人总和她说,可她一个人却提不起兴趣。
有池渊陪着,她就有了兴趣,她很开心,上一世,她没有的十七岁,和她临死前想拥有的人,都在。
二人上集市又会遇见何事?宋家到底在筹谋什么?又会如何狗急跳墙呢?预知后续,精彩明日继续……
来源:九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