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苏晚,曾经是太子墨承渊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虽无太子妃之名,东宫后院却几乎由我掌管。
我卷了五年,把阴郁太子好感度刷到90%,结果卡死了。
我:“不干了,死遁吧。”
闺蜜:“带我一个!”
我们果断假死跑路,游山玩水,快乐似神仙。
两年后,我俩在河边钓鱼,被绑匪抓了。
绑匪拿着画像乐开花:
“京城贵人流行找白月光替身!”
指着我:“这个送太子府,值五十两!”
指着我闺蜜:“这个送将军府,值一百两!”
我:“???”
不是,凭啥她比我贵一倍?!
01
我叫苏晚,曾经是太子墨承渊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虽无太子妃之名,东宫后院却几乎由我掌管。
人人都羡慕我攀上了高枝,享尽荣华。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五年我过得如履薄冰,心里揣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以及一个卡了两年,纹丝不动的进度条。
此刻,我坐在京城最高的茶楼“望月阁”雅间,望着楼下熙攘繁华的街市,第一百零一次叹了口气。
“吱呀——”
门被推开,我的贴身丫鬟引着一位身着鹅黄锦裙的明艳女子进来,随后恭敬退下,并细心带好了门。这间茶楼的伙计都知道,苏娘子的这位手帕交,与她情同姐妹,谈话时不喜外人打扰。
门刚合拢,那明艳女子——姜宁,瞬间垮下了挺直的脊背,踢掉脚上精致的绣鞋,毫无形象地瘫倒在窗边的软榻上。
“哎哟喂,可累死我了!这将军府的规矩比军营还多!”她长舒一口气,揉着发酸的脚踝。
我瞥了她一眼,顺手将剥好的瓜子仁丢进嘴里:“你家萧大将军知道你这般……豪放不羁吗?”
她翻了个白眼,指向我面前堆起的小山般的果壳:“那你家太子殿下知道你这么能吃吗?御膳房都快被你吃空了吧?”
“哼。”我轻哼一声,懒得与她斗嘴,切入正题,声音压低,“进度如何了?”
姜宁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老样子,90.1。你呢?”
“90.2。”我吐出这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空气瞬间沉默下来。我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与茫然。
我和姜宁,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普通好友,一次意外,双双穿进了这本不知名的古言小说里,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攻略系统”绑定。系统要求我攻略阴郁寡言的太子墨承渊,要求姜宁攻略冷面肃杀的镇北将军萧煜。
起初,我们仗着来自现代的信息差和对各类套路文的了解,以为能轻松拿捏。前几年,攻略进度确实涨得飞快,虽然后期慢了下来,但总归是在前进。直到两年前,进度双双卡在90%,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任我们如何努力,再也无法撼动分毫。
明明墨承渊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明明萧煜对姜宁也已与众不同,可那最后的10%,就像天堑鸿沟,遥不可及。
楼下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隐隐传来,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我却只觉得心烦意乱。五年了,我们把最好的年华耗在这深宫高墙之内,围着两个男人打转,结果可能是一场空,甚至面临任务失败被抹杀的风险。
太亏了!
我抓起一颗花生,精准地扔到姜宁胳膊上:“喂,跟你商量个事。”
“说。”她懒洋洋地应着。
“我卷不动了,想躺平。”
姜宁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睛看我:“什么意思?攻略任务不做了?”
“嗯。”我重重点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趁着还有时间,享受一下自由,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她盯着我,眼神变幻,半晌没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还想坚持下去?虽然不舍,但如果她选择留下,我也只能……
就在我思绪纷乱时,她突然一拍大腿,激动道:
“巧了不是!老娘也早就不想干了!
“你是不知道,那个萧煜,整天板着张脸,活像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不还!跟他待久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冰块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眼睛一亮:“那……死遁?”
“遁!”她斩钉截铁,“选个好日子,咱们一起‘死’!”
是夜,我回到太子府时,恰逢墨承渊从外面回来。
他跨坐于骏马之上,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见到我的马车,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几步便到了车前。
我扶着车门,尚未站稳,他便已伸出手。
我顺势张开双臂。
他熟练地将我打横抱起,步履稳健地朝府内走去,两旁仆从纷纷垂首避让。
“又去望月阁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闻到淡淡的龙涎香气,“和阿宁喝了会儿茶。”
他低头看我,目光深邃:“你与姜宁,倒真是投缘。”
“是啊。”我弯起嘴角,半真半假地玩笑,“若哪天我们不幸香消玉殒,埋在一处做个伴也是好的,省得黄泉路上孤单。”
“胡言乱语。”他的眉头瞬间蹙起,语气带上一丝不悦。
我将脸埋进他衣襟,闷声道:“好好好,不说了。”
沉默片刻,我轻声问:“殿下,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脚步未停。我抬头,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抱着我走进内室,小心地将我放在软榻上,手臂却未撤开,反而撑在我身侧,形成一个禁锢的姿势。
“苏晚,”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眸色深沉,“孤的心意,你感觉不到吗?”
我笑了笑,指尖划过他衣襟的绣纹:“我猜,是喜欢的吧。”
但,不是爱。否则,何以五年光阴,都换不来那百分之百的圆满?
墨承渊喉结滚动了一下,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
意乱情迷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哑承诺:
“晚晚,留在孤身边,永远。”
……
我与姜宁选定的“良辰吉日”很快到来。
八月中秋,宫中设宴。墨承渊作为储君,萧煜作为手握重兵的将军,自然在列。我与姜宁作为他们身边最亲近的女眷,亦需出席。
我们用这五年辛苦积攒的所有积分,向系统兑换了这次“死遁”机会。那冰冷的机械音反复确认,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急败坏,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积分已清零,兑换“完美假死”机会一次。友情提示:后续一切后果,由宿主自行承担。】
系统难得地多了一句“提醒”,但我们去意已决。
中秋夜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直至夜半,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绽开,引得众人仰首观看。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掠出,直扑御座!
“护驾!有刺客!”
尖叫声、兵刃相交声瞬间撕裂了祥和的夜晚。场面大乱,刺客显然有备而来,而护卫的反应却迟缓得可疑。
我与姜宁被人群冲散。正慌乱间,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是墨承渊。他脸色紧绷,将我牢牢护在身后:“跟紧孤!”
他带着我且战且退,我一边跟着他的步伐,一边焦急地寻找姜宁的身影。
这一看,差点惊掉我的下巴。
姜宁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只见她猛地推开护在她身前的萧煜,义无反顾地迎向一支破空而来的流箭!
“噗——”
箭矢透胸而过,带出一蓬血花。她软软倒下,整个过程干脆利落,表情……甚至带着点如愿以偿的解脱?
好家伙!这就“死”了?!
我也不能落后!
我目光急扫,很快锁定了一个穿着太监服饰、手持短刃、跌跌撞撞冲向墨承渊背后的人。
就是你了!
“殿下小心!”
我酝酿好情绪,用尽毕生演技,猛地转身扑向墨承渊背后,将整个后背暴露给那柄袭来的短刃。
“嗤——”
利刃入肉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眼前阵阵发黑。
妈的……真疼啊!姜宁那家伙是怎么做到表情管理的?!
我感觉到墨承渊身体猛地一僵,他回身接住我软倒的身体。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想说点什么,一张口,腥甜的血沫就涌了出来,半个字也吐不出。
他的呼喊,萧煜那边传来的悲吼,刀剑碰撞的锐响……一切声音都迅速离我远去,归于沉寂。
……
关于我和姜宁埋骨何处的问题,据说墨承渊和萧煜争执不下,几乎要动手。
幸好系统售后到位,当夜便给两人各自托了个“梦境”。梦里,我和姜宁在阴曹地府相依为命,瑟瑟发抖,被各路恶鬼欺负,惨不忍睹。
翌日醒来,两位权倾朝野的男人黑着脸达成了共识——将我们合葬于城郊秀林山,也好有个照应。
……
七日后,月黑风高。
秀林山深处,一座新坟的泥土突然松动,紧接着,一只沾满泥污的手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咳……咳咳……”我费力地扒开压在身上的泥土,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多亏系统帮忙掀了棺材板,不然真得闷死在里面。
刚喘匀气,就听旁边那座坟里传来闷闷的敲击声和压低的呼喊:
“苏晚!苏晚你出去了没?快挖我!这将军府的人埋土也忒实在了!夯得跟城墙似的!”
我哭笑不得,赶紧爬过去,徒手开始刨隔壁的坟。
不多时,灰头土脸、发髻散乱的姜宁也被我“挖”了出来。
两人并排躺在冰冷的坟地上,望着头顶稀疏的星子,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同时笑出声来,笑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墨承渊和萧煜在感情上或许吝啬,但在钱财用度上对我们倒是极大方。五年下来,我们私藏的金银珠宝不在少数。为免惹眼,早在“死”前就已陆续兑换成轻便的银票。
我们将坟堆尽量恢复原状,然后趁着夜色,如同挣脱牢笼的飞鸟,头也不回地下了山,拿着巨款,远走高飞。
……
自由的感觉,真好!
我和姜宁伪造了身份,自称是家道中落的商户女,雇了十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一路从江南水乡玩到大漠孤烟,再从雪山之巅玩到东海之滨。
曾经困于高墙内的憋闷,尽数在这天地广阔中消散。
“苏晚苏晚,快尝尝这个!鲜掉眉毛了!”姜宁捧着一碗刚出锅的鱼丸面,吃得毫无形象,顺手把另一只手上咬了一口的肉烧饼递给我。
我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外酥里嫩,肉香四溢!确实比东宫里那些精致却寡味的点心好吃千百倍!
我们沉浸在自由的喜悦中,几乎要将那劳什子攻略任务和那两个男人抛到九霄云外。
然而,就在某个悠闲的午后,我们正并排坐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拿着简陋的鱼竿钓鱼,感叹着钱快花完了,日子似乎又有点过于平淡,甚至生出一丝对过去波澜壮阔(虽然心累)生活的隐秘怀念时——
一群手持钢刀、面蒙黑布的大汉,毫无预兆地从旁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
“就是她们!绑了!”
为首之人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喽啰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捆成了粽子。
我们俩都懵了!
那为首的大汉得意洋洋:“老子盯了你们好几天了!昨天看你们把雇的护卫都遣散了,天赐良机啊!哈哈!”
我试图挣扎:“好汉,误会!我们姐妹遣散护卫是因为盘缠将尽,实在没钱了,你们绑了我们也没用啊!”
姜宁也赶紧附和:“是啊大哥,我们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你们,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放屁!”那大汉啐了一口,“谁稀罕你们那三瓜两枣!”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卷起的宣纸,唰地展开,对着我和姜宁的脸仔仔细细地比对起来。越看,他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几乎要咧到耳根。
“嘿嘿,京城里的贵人老爷们,这几年不知抽了什么风,流行找什么‘白月光替身’,出的价码一个比一个高!”
“别说,两位小娘子,你们俩可是我干这行以来,见过最像的了!简直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和姜宁闻言,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看向那两张画像。
这一看,心头俱是巨震。
那画像上的女子,眉眼含笑,风姿绰约——分明就是我们自己两年前的模样!
所以,是谁在找替身?
答案呼之欲出——墨承渊和萧煜。
“好啊,好啊……”姜宁磨着后槽牙。
“玩得挺花啊……”我气得肝疼。
那大汉可不管我们的反应,他用粗壮的手指先指向我,朗声道:
“这个,送去太子府,能得五十两雪花银!”
然后,他的手指转向姜宁,声音又拔高了一度:
“这个,送去镇北将军府,能得一百两!”
我:“???”
不是!凭什么她比我贵一倍啊?!
墨承渊你也太抠门了吧?!
我的怒吼被无视,大汉利落地指挥手下将我和姜宁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密不透风的马车里。
尘土飞扬,马车颠簸着,驶向了我们两年前千方百计逃离的京城。
马车颠簸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下。我被粗鲁地拽下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朱红大门和威严石狮——太子府。
押送我的贼人上前与门房交涉,递上画像,低声说了几句。门房脸色一变,匆匆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穿着体面、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管家快步走了出来。
他见到我,先是愣住,随即围着我转了两圈,眼神里满是惊疑不定,嘴里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这眉眼,这神态……简直和当年的苏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低眉顺眼地站着,心里五味杂陈。正主就在眼前,他却只当是个精巧的仿品。
管家很快收敛了情绪,对那贼人道:“人留下,银子去账房支。”说完,便示意旁边一个面容严肃的嬷嬷带我进去。
那嬷嬷姓钱,是府里的老人,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她步履生风,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既然进了太子府,就要守太子府的规矩。”钱嬷嬷声音冷硬,“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安分分做事。别以为长了张好脸就能一步登天。前些日子有个不懂事的,仗着有几分相似,妄想爬殿下的床,第二天就被发卖了出去,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受苦呢。”
我佯装惶恐,低声应道:“是,嬷嬷,奴婢记住了。”
钱嬷嬷对我的态度似乎满意了些,语气稍缓:“你只要本分,殿下不会亏待了你。跟我来吧。”
她领着我穿过熟悉的回廊水榭,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东宫后院一个颇为僻静的院落,名为“静思苑”。
一进院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脚步一顿。
院子里,或坐或站,或刺绣或闲聊,约有七八个年轻女子。她们穿着统一的浅粉衣衫,发式简单,但无一例外——都或多或少与“苏晚”有几分相似!
有的眉眼像,有的脸型像,有的身形像,甚至还有一个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与我极为神似……
这哪里是静思苑,这分明是墨承渊的“苏晚”周边收藏馆!他在集邮吗?!
钱嬷嬷将我推到人前,简单交代:“新来的,以后就住这里。你们互相熟悉一下,教教她规矩。”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嬷嬷一走,那群女子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我。
“呀!新来的妹妹,你长得可真像苏夫人!”一个圆脸杏眼的女子惊叹道。
另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附和:“是啊,我进来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像的呢。妹妹,你以后可有福气了,殿下见了你,定会多赏赐你的。”
她们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仿佛能被选进来做替身,是天大的恩赐。
我压下心中的荒谬感,挤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各位姐姐好,我……我叫小晚。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请姐姐们多指点。”我随口编了个名字。
“好说好说。”圆脸女子很热情,“我叫春杏,她叫秋菱。”她指了指高挑女子。
“春杏姐,秋菱姐。”我从善如流地叫着,然后故作好奇地问,“咱们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多姐妹都长得有点像那位苏夫人啊?太子殿下他……很思念苏夫人吗?”
春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可不是嘛!苏夫人两年前在宫宴上为救殿下殁了,殿下伤心了好久呢。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让人在民间寻找与苏夫人相似的女子,养在这院子里。偶尔……会召见一两个,说说话,赏些东西。”
秋菱补充道:“殿下虽然看着冷,但对咱们这些‘像’苏夫人的人,还算宽厚。只要安分守己,吃穿用度都比外面强多了。”
“那……殿下会对我们……”我欲言又止。
春杏明白我的意思,摇摇头:“放心吧,殿下从未留宿过任何一位姐妹。他大多时候只是看着,有时候会问些苏夫人生前的喜好、习惯什么的。唉,也是个痴情人……”
痴情人?我心中冷笑。若真是痴情,何以我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五年,他都吝啬那最后一点爱意?如今人“死”了,倒开始搜集起影子来了。
这究竟是深情,还是偏执的自我感动?
我被安排和春杏、秋菱住同一间厢房。房间整洁,用具也算齐全,比起普通丫鬟好了不少,但比起我从前在太子府的居所,自然是天壤之别。
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我望着头顶陌生的帐幔,心绪难平。
墨承渊,你究竟在想什么?
而我,又该怎么做?是趁机探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想办法找到姜宁,再次逃离这个黄金牢笼?
与此同时,镇北将军府侧门。
姜宁也被推搡着下了车。相比于太子府的含蓄(至少表面如此),将军府的门房看到画像,再对比姜宁的脸时,那表情堪称惊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去禀报。
很快,一位身着戎装、气场冷肃的亲兵队长走了出来,他目光如电,在姜宁脸上停留片刻,沉声道:“带进来。”
将军府的氛围与太子府截然不同。少了那份皇家的精致与迂回,多了几分军旅的直白与冷硬。一路行来,下人们步履匆匆,神色严谨,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
亲兵队长将姜宁交给一位姓严的嬷嬷。严嬷嬷同样不苟言笑,但打量姜宁的眼神更加锐利,带着审视与探究,仿佛在评估一件武器的优劣。
“跟我来。”严嬷嬷的声音干涩,没有多余的话。
她带着姜宁穿过演武场,来到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名为“竹心苑”。院落清幽,翠竹掩映,环境雅致,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院内并无其他相似面容的女子,只有两个沉默寡言的小丫鬟负责洒扫。
姜宁被安置在东厢房。房间布置简洁,但用料讲究,一应物品俱全,甚至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水果。
“你暂且住在这里。”严嬷嬷开口道,“没有吩咐,不得随意出院门。需要什么,跟丫鬟说。”
姜宁乖巧点头:“是,嬷嬷。”
严嬷嬷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意味深长:“将军事务繁忙,不喜打扰。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留下姜宁一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
姜宁仔细打量着房间,手指拂过桌面,纤尘不染。这待遇,似乎比苏晚在太子府那个“集邮院”要好得多,但也更显诡异。没有其他替身,独居一院,下人恭敬却疏离……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摇曳的竹影,眉头微蹙。
萧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若真是思念她,为何府中不见其他替身?若并非单纯思念,那一百两银子的高价,又是为何?难道她的“像”,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姜宁想起两年前,萧煜偶尔看向她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除了她能感知到的那90%的情意,似乎总隐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沉重与决绝。
她尝试与门外的小丫鬟搭话。
“这位妹妹,不知将军……平日都会回府吗?”
小丫鬟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将军军务繁忙,归期不定。”
“那……府中可还有其他……像我一样的姐姐?”姜宁试探着问。
小丫鬟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奴婢不知,奴婢只负责打扫竹心苑。”
问不出更多信息,姜宁也不再勉强。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张脸,曾经让萧煜那座冰山稍稍融化。如今,又能换来什么?
她摸了摸袖中暗藏的、以防万一的细小银簪,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她得弄清楚,萧煜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还有,得想办法联系上苏晚。
太子府,静思苑。
苏晚(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凭借着“小晚”这个乖巧怯懦的人设,以及时不时流露出的、与“苏夫人”神似的些许小习惯(故意为之),她很快融入了这个小小的替身圈子,也套到了一些信息。
墨承渊自她们“死后”,性情愈发阴郁难测,除了处理政务,大多时间都独自待在书房,或者去苏晚生前居住的“琉璃阁”静坐。他偶尔会来静思苑,每次来都只是沉默地看一圈,偶尔会点名让某个特别“像”的女子上前回几句话,赏些东西,然后离开,从不久留。
据说,他问的问题都很琐碎,比如“苏夫人平日最爱吃什么点心?”“她绣工如何?”“喜欢什么花?”等等。
这行为,与其说是思念,不如说像是在……完善一个虚拟的形象?苏晚心里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强。
这天下午,苏晚正和春杏、秋菱在院子里做针线,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请安声。
“太子殿下金安。”
院中所有女子立刻放下手中活计,齐刷刷跪倒在地,屏息凝神。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也跟着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院门。
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姿依旧挺拔,只是似乎比两年前清瘦了些,周身笼罩的气息更加沉郁冷冽。
墨承渊的脚步很轻,他缓缓走入院子,目光如同冰冷的扫描仪,从跪伏在地的众女身上一一掠过。
苏晚能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头顶停留了一瞬,很短暂,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审视一件物品,随即移开。
他的脚步在那个笑起来嘴角弧度与苏晚极似的女子面前停下。
“抬头。”
那女子激动得身体微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努力绽放出与画像上苏晚最为相似的笑容。
墨承渊静静看了她几秒,眼神空洞,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他什么也没问,只对旁边的内侍挥了挥手。
内侍立刻上前,赏了那女子一支玉簪。
“谢殿下恩赏!”女子声音带着泣音。
墨承渊没再停留,转身,如来时一般沉默地离开了静思苑。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苏晚第二眼。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院中的女孩子们才松了口气,纷纷起身,围着那个得了赏赐的女子道贺,语气酸涩又羡慕。
苏晚慢慢直起身,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心中一片冰凉。
这就是她攻略了五年,几乎付出全部心力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在她“死”后,搜集了满院子替身,看似深情不渝的男人。
可当她这个正主,顶着与过去几乎无二的容颜站在他面前时,他竟认不出。不,或许不是认不出,而是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个停留在两年前、被他无限美化和固化的“苏晚”符号。
酸涩、委屈、荒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交织在她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不行,不能被他影响。当务之急,是联系姜宁。
她记得穿书前,她们曾约定过几种紧急联络的暗号。其中一种,是利用特定形状的石头或者物品摆放,传递简单信息。
趁着午后院内人少,苏晚借口散步,悄悄走到静思苑角落的一棵老槐树下,捡起几块小石子,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在树根不起眼的位置,摆了一个小小的箭头符号,指向东南方向——那是将军府的大致方位。
她不知道姜宁能否看到,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头望向将军府的方向。
阿宁,你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太子府除了巡逻守卫规律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静思苑里,劳累了一天的“替身”们早已陷入沉睡。
苏晚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灰色布衣。这是她白天利用外出浆洗的短暂机会,偷偷从晾晒房顺来的。她将头发利落地挽起,深吸一口气,如同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出了静思苑的矮墙。
她对太子府的布局了如指掌,避开几队巡逻,目标明确地朝着墨承渊的书房——“承恩斋”潜去。
书房是墨承渊处理政务和独处的地方,也是他可能保留最多“过去”痕迹的地方。她想知道,在他那看似深情的表象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承恩斋外守卫森严,但苏晚知道一条鲜为人知的路径——通过书房后窗下的一处假山缝隙,可以靠近窗沿。从前,墨承渊有时会在深夜独自饮酒,她曾无意中发现过这个地方。
她屏住呼吸,借助假山阴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书房内还亮着灯,隐约有人影晃动。她耐心等待着,直到里面传来内侍告退的声音,灯烛被吹熄了几盏,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角落灯,人影也似乎伏在了案上。
机会来了。
苏晚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一点点挪到窗下。窗户为了透气,留有一道窄缝。她凑近缝隙,朝里面望去。
墨承渊果然伏在书案上,似乎是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一个酒壶。书房内陈设依旧,但苏晚的目光很快被书案后方那面巨大的书架吸引。
不,确切地说,是被书架侧面,一道不易察觉的、与旁边书柜纹理略有差异的缝隙吸引。那里……似乎是一道暗门?
她心脏怦怦直跳,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她记得系统曾经在她攻略初期,作为奖励给过她一些类似“开锁精通”、“身轻如燕”的初级技能,虽然两年没用,但肌肉记忆似乎还在。
她仔细观察了窗户的插销,是最普通的横插式。她从发间取下一根细细的、一头磨尖了的银簪(和姜宁一样,她也留了后手),小心翼翼地从窗缝伸进去,轻轻拨动。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插销滑开。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里面没有动静,这才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而入,落地无声。
她不敢去看伏在案上的墨承渊,径直闪到那书架旁。靠近了看,那缝隙更加明显。她用手轻轻摸索,在书架一侧一个雕花凸起处轻轻一按。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书架侧面悄然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密室。里面没有窗户,只有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而当苏晚看清密室内的景象时,她瞬间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密室的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画像——全都是“苏晚”。
有她初入府时青涩的模样,有她在庭院中赏花的侧影,有她伏案小憩的慵懒,有她眉眼弯弯的笑容……笔触细腻,栩栩如生,捕捉了她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有些角度,甚至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
这不仅仅是思念,这近乎是一种……偏执的窥视和记录。
除了画像,靠墙还摆着几个紫檀木架子。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物品:她用过的旧手帕,写废的字帖,甚至还有她不小心打碎后又悄悄粘好的一个瓷娃娃的碎片……所有东西都被精心保管着,一尘不染。
在一个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苏晚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翻开了它。
里面并非情诗或者日记,而是一行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记录:
“腊月十八,酉时三刻,于琉璃阁外见她喂食池鱼,喜食红色锦鲤投喂之饵。”
“三月廿一,午膳多用了一道樱桃肉,眉间微蹙,似不喜其中姜味。”
“七月初九,与姜氏于望月阁相聚,谈及‘自由’,神色向往,时长一炷香。”
……
一条条,一件件,全是她过去五年生活的点滴细节,精确到时辰,观察入微,如同最严谨的观察报告。这根本不是爱人的怀念,这更像是在……研究一个标本。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墨承渊,你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就在这时,密室门外,承恩斋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苏晚悚然一惊,猛地合上册子,迅速退出了密室,按动机关将书架恢复原状。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墨承渊是否醒着,凭借本能和技能,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融入夜色,朝着静思苑的方向疾奔。
直到回到静思苑,躺在冰冷的床铺上,她的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脑海中全是密室中那些画像和那本冰冷的记录册。
而几乎在同一夜,将军府,竹心苑。
姜宁也同样未能安眠。她换上夜行衣,避开偶尔巡逻的兵士,潜入了将军府的书房区域。
与太子府的精致不同,萧煜的书房更像是一个作战指挥部,墙上挂着巨大的边境舆图,书案上堆满了军报。
姜宁的目标明确——她记得萧煜有一个习惯,重要的私人物品会放在书案下一个带暗格的抽屉里。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屉,里面除了一些兵符印信,果然放着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她快速翻阅,里面并非军务,而是一些零散的记录和……几封笔迹不同的密信。
记录中多次提到“北戎”、“诅咒”、“血脉”、“替代”等字眼。而其中一封信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缩:
“……据查,姜氏女宁,八字纯阴,命格特殊,或可引动‘血煞’,暂代‘祭品’,以缓将军体内诅咒反噬之痛,然终非长久之计,需寻根治之法……”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