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胶带撕开时刺耳的“刺啦”声,是这间快搬空的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季川妈妈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语气热络,说给我寻摸了个条件顶好的男生。
胶带撕开时刺耳的“刺啦”声,是这间快搬空的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季川妈妈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语气热络,说给我寻摸了个条件顶好的男生。
话筒那端,季川懒洋洋的声音飘过来,隔着电波都带着他特有的漫不经心:“妈,您别费心了,她眼光高。”
他笃定我会像从前一样,在他划定的圈子里打转。
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利落地封上最后一个纸箱,对着听筒,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有些意外:“电话那头瞬间的沉默,比任何嘈杂都震耳。
挂了线,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我们彻底断掉联系,已经是第三年了。记忆里最后那个画面,是他倚在浴室门框上,周身是氤氲的热气,脸看不太真切,只有那句“早点结束也好,本来就挺没意思的”,像根冰锥子,扎进我耳朵里。这时,门开了,宋中铮抱着一个收纳箱走进来,额上有一层薄汗。“就剩这些了?”他问,声音温和,顺手把一瓶温水递到我手边,“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我接过水,看着他熟练地归置杂物,心里那点因电话而起的波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平复了。
我和季川,曾有过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导火索是几年前的一场同学聚会。当时刚放假,群里就炸开了,说季川要带女朋友来。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我知道他身边从不缺人,但他那种对谁都懒得搭理的劲儿,总让我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点开那个女孩的头像,长相甜美,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在镜子前笨拙地化了人生第一个全妆,眼线歪歪扭扭,口红颜色也觉得扎眼,最后索性全洗了,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出了门。
KTV包厢里喧闹震天,我推门进去的瞬间,所有声音却默契地停了一秒。季川正站起来,体贴地给他女朋友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他看到我,眉梢一挑,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林夏移,你这脸怎么跟调色盘似的,昨晚没睡好?我下意识想用手背去蹭,才想起妆早就卸了。只是来之前,没忍住,哭了一场。
周围人哄笑起来,我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反倒是他那位温柔的女友,把我拉出包厢,带到洗手间,从包里拿出气垫,仔细地帮我遮了遮眼下的红肿。“别听他的,”她声音很软,“季川就那样,嘴巴毒,回头我帮你骂他。她的指尖很暖,温柔得让我都有点恍惚。我当时想,能被这样好的女孩子喜欢,季川该有多幸运。
那晚,我一直走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季川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并肩走在灯火阑珊的街上,确实,很般配。后来有人提议去喝酒,季川说不去,他女友已经坐进了驾驶座。我转身想自己打车,却被季川一把拽住手腕,塞进了后座。
“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别乱跑。”他还是那副散漫的笑,理由却无懈可击,“让你妈知道了,得扒了我的皮。”车开到一半,他女友忽然想吃小龙虾,季川单手搭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扫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别跟着添乱。
我立刻说:“你们去吧,我不饿。”
车最终停在我学校门口。下车时,我听见他女友压低声音问:“今晚我还去你那儿吗?”
北京的冬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那句话清晰地飘进我耳朵里。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尾灯汇入车流,忽然想起高一那会儿,季川骑着一辆二八大杠,每天在我家楼下等我一起上学。那时候我就傻乎乎地想,以后他要是开车了,我坐在副驾上,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我知道了,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有。
后来听说,那段恋爱只谈了半个月。而我,已经开始拼命往前跑,泡实验室,改论文,对着培养皿里半死不活的菌落熬通宵。我只想把过去那个围着他转的、卑微的自己,彻底甩掉。
再见是几年后,在一家清吧。我被刚毕业的师姐硬拖去散心。隔壁卡座很惹眼,一个朋友指着被俊男美女簇拥在中间的男人说:“看到没,科技圈新贵,听说刚毕业年薪就开了七位数。我顺着看过去,心脏漏跳了一拍。季川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坐姿随意,正偏头听人说话,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清冷又疏离。
我去洗手间,出来时,他竟等在门口,手臂上搭着我的外套。
“我哪儿惹你了?”他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一声不吭拉黑我?“衣服还我。”我不想跟他纠缠。他却像个小孩子,往旁边一躲:“不还。”见我不说话,他冷笑一声,目光扫向我刚刚的座位:“刚才坐你旁边那个男的,你男朋友?大半夜带你来这种地方?”他往前一步,逼近我,“林夏移,挑男人眼睛擦亮点。那一刻,我看着他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明白了,有些执念就像一个毒疮,只有狠心剜掉,经历一次血肉模糊的疼,才能真正痊愈。
“季川,”我打断他,声音很轻,“”他愣住了,眼里的嘲讽凝固了。
那个十一月落了初雪的夜晚,我亲手点燃了那段不见天日的关系。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神坛,会不会也流露出一点点狼狈。
他确实会。只是连亲密的时候,都带着一丝骨子里的傲慢,非要贴在我耳边,逼着我承认:“是不是换谁都可以?”我闭上眼,把眼泪死死憋回去。
我以为我能赢,结果却陷得更深。直到那个晚上,他用吹风机帮我吹头发,温热的手指穿过我湿漉漉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一瞬间,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别这样了……”
吹风机的嗡鸣戛然而止。
他静静地看了我很久,然后,轻笑一声,靠在门框上,一字一句地说:“早点断也好,本来就挺没意思的。”
“这种关系,连分手都算不上,你懂吧?”
我懂。我一直都懂。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太平凡了。可这一次,我不想再委屈这个平凡的自己了。
我的订婚宴,季川还是来了。
他大概是从他妈妈那里听说了消息,也可能是在哪个共同朋友的群里看到了。他来的时候,我和宋中铮正在门口迎宾。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和一身的酒气。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目光越过宋中铮,死死地盯着我:“林夏移,你玩真的?”
宋中铮往前站了半步,不着痕迹地把我挡在身后,语气平静却坚定:“季川,今天是我和夏移的订婚宴,你要是来祝福,我们欢迎。要是来闹事,请你离开。”
“你算什么东西?”季川嗤笑一声,伸手就要来拉我,“他的手腕被宋中铮稳稳截住。宋中铮个子比他稍高,常年健身,手上的力道不容小觑。“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季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甩开他的手,指着我,眼睛却在问宋中铮,“你问问她,她跟了我多少年?你捡的,是我不要的东西!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我浑身冰冷,却前所未有地清醒。我从宋中铮身后走出来,直视着季川那双因为愤怒和不甘而猩红的眼睛。
“季川,”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说对了,是我以前不懂事,眼瞎。谢谢你当初‘不要’我,我才能遇到真正值得的人。”我顿了顿,挽住宋中铮的手臂,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们之间,在你看来‘没意思’的那天,就彻底结束了。祝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和宋中铮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那天晚上回家,我翻出了一个尘封多年的旧箱子,里面是我整个青春的独角戏——十几本写满他名字的日记,还有他偶尔回我的、寥寥数语的信。
我把它们全部扔进了楼下的焚烧桶。火苗舔舐着泛黄的纸张,那些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字迹慢慢卷曲,化为灰烬。那个骑着单车等在我家楼下的少年,那个在浴室门口说我“没意思”的男人,都在这场火里,彻底消失了。
回到家,宋中铮已经帮我收拾好了行李,新家的客厅里,摆着我最喜欢的百合。他从书房拿出一个旧旧的速写本,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我:“搬家时找到的,本来想扔了,又觉得可惜。”
我翻开,愣住了。
里面一页一页,画的全是我。有我在图书馆打瞌睡的样子,有我在运动会上跑八百米时龇牙咧嘴的样子,还有一次,我因为和季川吵架,一个人坐在操场看台上哭,他画了我的背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希望她明天会笑。
最后一页,是一张钻戒的设计图,旁边标注着我无意中提过的喜好——不要太大的钻石,喜欢碎钻,指圈要细一点才好看。落款日期,是三年前。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为我忙前忙后、眼含笑意的男人,眼眶一瞬间就热了。
原来,在我追逐一道遥不可及的光时,有另一束更温暖的光,已经默默照亮了我很多年。
我终于明白,我的圆满,不是因为终于有人选择了我。
而是我,终于学会了转身,走向了那片真正属于我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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