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脱下那身穿了三年的军装,换上便服,坐上回乡的绿皮火车,心里头比揣了只兔子还跳得欢。可我万万没想到,家门口迎接我的,不是未婚妻林秀芳的笑脸,而是她那大得像扣了口锅的肚子。
我脱下那身穿了三年的军装,换上便服,坐上回乡的绿皮火车,心里头比揣了只兔子还跳得欢。可我万万没想到,家门口迎接我的,不是未婚妻林秀芳的笑脸,而是她那大得像扣了口锅的肚子。
她看见我,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人也“扑通”跪在我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手里给爹娘和她买的特产“哐当”一声全掉在了地上。
“建军……我对不起你……”她一边哭一边捶自己的肚子,“这孩子……是……是村长王大奎的!”
这事儿,还得从我当兵那年说起。
那时候是95年,我和秀芳刚订了亲。她是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眼睛像秋天的泉水,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好得一个人似的。去当兵前一晚,她拉着我的手,眼睛哭得跟桃儿一样,一遍遍嘱咐我:“建军,你在部队好好干,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我揣着她的照片,揣着她的这句话,在部队里咬牙坚持了三年。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半夜站岗冻得哆嗦,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摸摸口袋里那张已经磨得起了毛边的照片,心里就又有了劲儿。我攒下了所有的津贴和退伍费,一共三千多块钱,在98年那会儿,这可是一笔巨款,我盘算着,回来就盖新房,风风光光地把秀芳娶进门。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们就是激动。可一进家门,看见秀芳那样子,我什么都明白了。
那几天,我家里的天都是黑的。我爹气得抄起扁担就要去找王大奎拼命,被我娘死死抱住。我娘天天以泪洗面,嘴里念叨着:“作孽啊,真是作孽啊!”秀芳的爹娘也来了,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跪在我爹娘面前,一个劲儿地磕头,说对不起我们周家。
我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这心里啊,跟被油泼了又被火烧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我想不通,我保卫大家,谁来保卫我的小家?王大奎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是村长,他怎么敢!
我爹愣住了:“建军,那……那你想咋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周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摇摇头,眼神冷得像冰:“算了?不可能。他不是喜欢当官吗?我就让他这辈子都当不成!他不讲王法,我就让他尝尝王法的厉害!”
在部队里,我学到的不光是拳脚功夫,更是遇事要冷静,要动脑子。王大奎在村里一手遮天好些年了,他哥在镇上当个小头头,所以他才敢这么无法无天。我要是真一扁担打过去,吃亏的肯定是我,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秀芳的爹娘都是老实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不敢出门。王大奎趁着秀芳爹娘下地干活,一个人堵在家里,把秀芳给……
秀芳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我心里有了数。光凭秀芳的一面之词,扳不倒王大奎。他肯定会反咬一口,说秀芳是自愿的,到时候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我需要证据,铁证!
我专找那些和王大奎有过节,或者家里受过他欺负的人。比如村东头的赵四爷,他家的宅基地当年就被王大奎强行占了一半,盖了他自己的小院;还有村西头的文会计,前几年因为账目问题跟王大奎闹翻,被他找了个由头给撤了。
我提着两瓶酒,买了点肉,挨家挨户地去“看望”这些叔伯。酒过三巡,话匣子就打开了。他们一提王大奎,个个咬牙切齿。
“建军啊,你可算回来了!那个王大奎,就不是个东西!”赵四爷喝得满脸通红,一拍大腿,“他贪了村里多少钱,没人说得清!前年乡里拨下来的扶贫款,说要修路,结果路没修几米,他家倒是先盖起了二层小楼!”
“建军,你看看这个!”老文会计指着一个发黄的本子,“这是我当年偷偷留下来的底子。王大奎每年都做两本账,一本给上面看,一本是他自己捞钱的真账!你看这笔,买化肥花了五千,他报上去就是八千!还有这笔,修水渠的工钱,他克扣了一半!”
我看着账本上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数字,手也跟着抖了起来。好家伙,这已经不是作风问题了,这是明目张胆的贪污腐败!这些钱,每一分都是村里乡亲们的血汗钱!
有了这些账本,我心里就有底了。但我知道,这还不够。我还需要一个能彻底把他钉死的重锤。
他那语气,嚣张又得意,仿佛是在施舍我。周围的村民们都低着头,不敢看我,也不敢看他。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王村长说的是,我得谢谢您的‘关心’。来,我敬您一杯。”
王大奎以为我服软了,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各位乡亲,各位叔伯大婶!”我提高了嗓门,声音洪亮,是我在部队练出来的气势,“今天借着王村长家的大喜事,我周建军有几句话想说!”
王大奎脸色一变,想过来拦我。
我没理他,继续说道:“我当兵三年,保家卫国,自认对得起这身军装!可我回到家,未婚妻被人欺负,肚子都大了!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
王大奎急了,指着我骂道:“周建军,你喝多了胡说八道什么!你跟林秀芳那点破事,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泼脏水?”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老文会计给我的那几本账本,高高举起,“王村长,那你敢不敢当着全村乡亲们的面,解释解释这些账本是怎么回事?敢不敢说说,乡里拨下来的三万块扶贫款,为什么只修了村口那五十米不到的路?剩下的钱,是变成了你家这二层小楼,还是变成了你手上那块亮闪闪的手表?”
王大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汗珠子从额头上滚了下来。
“对!我家那年的救济粮就被他给吞了!”
“他还强占了我家的地!”
看着群情激奋的乡亲们,我心里知道,火候到了。我转身对我爹使了个眼色,我爹立刻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本家兄弟,冲出去把村里唯一那部手摇电话给“看”住了,防止王大奎找人求救。
我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里传来王大奎和他哥的声音:
“哥,周建军那小子回来了,他好像在查账……”
“怕什么!一个毛头小子!林秀芳那事儿你处理干净没?”
录音一放出来,全场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是冲天的愤怒。王大奎“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那天下午,乡亲们自发地把他扭送到了镇上的纪委。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王大奎因为强奸、贪污、滥用职权,数罪并罚,被判了十五年。他哥也因为包庇罪,被撤了职。
事情解决了,村里鞭炮齐鸣,比过年还热闹。乡亲们都说我是英雄,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走到河边,把那张和秀芳的合影拿出来,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松开手,让它顺着河水漂走了。
我看着秀芳那张苍白的脸,曾经的爱意,如今只剩下叹息。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我对他们鞠了一躬,说:“叔,婶,这事儿不怪你们,也不全怪秀芳。她是被逼的,我懂。但我心里这个坎儿,过不去。我们……算了吧。”
说完,我转过身,没再回头。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起98年那个夏天,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痛。它像一道疤,永远地留在了我心里。它时时刻刻提醒我,善良要有锋芒,忍让要有底线。人活着,不仅要有保家卫国的热血,更要有守护自己尊严和公道的智慧与勇气。这世道,有时候你不去争,不去斗,恶人就会把你踩进泥里,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你们说,我说的这个理儿,对不对?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