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今往后,闽城不会再有我这个人,我和向震,也再不会有半分钱关系。”
“七天,一个亿到账。”
“从今往后,闽城不会再有我这个人,我和向震,也再不会有半分钱关系。”
钟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异常平静。
爱情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分手费可是实打实的数字。
……
五分钟前,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施施然坐在钟艺对面。
她说:“我怀孕了,向震的。”
向震。
这个名字,钟艺认识了十年,爱了九年。
他是她谈了九年的男朋友,也是闽城鼎鼎大名的鸿荣集团太子爷。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万德地产董事长的幺女,郑佳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真名媛。
钟艺的目光从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上扫过,波澜不惊地吐出三个字:“一个亿。”
郑佳妍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你什么意思?”
钟艺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挺着肚子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和向震一刀两断吗?可以,拿一个亿来买。”
郑佳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你疯了吧?”
钟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问道:“小三揣着肚子上门,凭什么要正室净身出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郑佳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怀了两个月了,昨天我们两家人刚一起吃了饭,婚礼就定在下个月。我不想你到时候沦为全闽城的笑柄,才好心来通知你一声……”
“心肠这么好,”钟艺打断她,“当初何必去当小三?”
郑佳妍被噎得眼睛都瞪大了。
钟艺懒得再跟她兜圈子。
“别跟我扯什么门当户对,也别炫耀向震爸妈多喜欢你。”
“你要是真把他攥得死死的,今天就不会坐在这儿跟我废话。”
这句话,精准地踩在了郑佳妍的痛脚上。
没错,现在只是双方家长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向震本人并不同意。
而他不同意的唯一原因,就是钟艺。
短暂的沉默后,郑佳妍问:“你保证拿了钱,就跟他断干净?”
钟艺扯了扯嘴角:“我可没兴趣给别人当三儿。”
郑佳妍冷着脸:“我怎么信你?”
钟艺反唇相讥:“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一样,喜欢捡垃圾吃?”
不等郑佳妍发作,钟艺下了最后通牒。
“我给你七天,钱到账,我立刻从闽城消失,从此和向震桥归桥,路归路。”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刀:
“记住,只有七天。少一分钱,或者晚一分钟,我们俩,看看到时候谁才是闽城最大的笑话。”
郑佳妍站起身,丢下一句:“好,一个亿,就当我替我老公,买你那十年的青春。”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钟艺一个人。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一年前,鸿荣和万德合作,媒体就在炒作向震和郑佳妍的婚事,当时向震还为此大发雷霆。
半年前,有人拍到郑佳妍陪着向震妈妈吃饭,向震解释说是偶遇,他当时确实不在场。
三个月前,向震妈妈戴着一只玉镯上了热搜,不仅因为它价值过亿,更因为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这是给我未来儿媳妇准备的。”
其实,那份亲子鉴定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在郑佳妍出现的那一刻,钟艺看到她手腕上那只眼熟的九位数玉镯,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子配公主,太子娶千金,灰姑娘的水晶鞋,过了十二点终究会失效。
钟艺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可脸上那阵突如其来的湿痒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十年啊。
她刚刚高价卖掉的,哪是什么青春。
那是一场她以为能走到白头的,黄粱大梦。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字:【震】
钟艺面无表情地擦干眼泪,接通。
向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怎么才接电话?”
钟艺言简意赅:“开会,静音了。”
“我回闽城了,还有半小时到你公司楼下。五天没见,快想死我了。”
钟艺沉默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忙什么呢?”向震追问。
“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十次里有九次你都在忙。自从你开了自己的公司,我见你一面都得提前预约。”
钟艺的语气很冷:“你别来了,我等下还有会。”
向震开始抱怨:“我身边那帮哥们的女朋友,哪个不是把男人盯得死死的?就你,对我爱搭不理,真不怕我被外面的野花勾走啊?”
钟艺淡淡道:“狗改不了吃屎,你管它有什么用。”
她向来说话就这么直,向震也不在意:“你用不着这么拼,搞得好像我养不起你一样。”
“养”。
就在今天之前,钟艺一直以为,这个字对应的是“老婆”。
可郑佳妍的出现,让她醍醐灌顶。
原来被“养”的,也可以是小三。
钟艺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只想快点结束通话:“我先挂了。”
“好了好了,你先忙,也不知道说句想我……”
钟...艺全当没听见,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可越疼,头脑就越清醒。
她快二十八岁了,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会为了爱情哭天抢地的小女孩了。
这事要是放在三年前,她非得跟向震闹个鱼死网破不可。
但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带着钱离开。
挂断电话,钟艺立刻拨了另一个号码,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微笑。
“李总,是我,钟艺。您之前提过想收购我的公司,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兴趣……”
钟艺大学学的是建筑。十八岁那年认识了向震,他追了她大半年,两人在她十九岁时正式交往。
毕业后,她顺理成章地进了鸿荣,一年后又被调去向震自己开的建材公司。
向震非让她当副总,全公司上下都把她当未来的老板娘捧着。
那些来谈生意的人,一听她是向震的女朋友,哪里还需要谈,合同都是直接送上门的。
三年前,钟艺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开了家软装设计公司。
圈子里想和向震攀关系的人都来捧场,她也总算从“老板娘”变成了真正的“钟老板”。
李总接到电话很意外:“钟老板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钟艺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心里的酸楚就越浓。
“不瞒您说,我准备结婚了。”
“哎哟!恭喜恭喜啊!”李总立刻道贺,“日子定了吗?到时候我可一定要去跟您和向总讨杯喜酒喝!”
钟艺轻描淡写地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吧。这事还没对外公开……”
李总心领神会:“明白明白,我嘴严,绝对不往外说!”
钟艺:“我已经跟向震说了,到时候一定给您留个好位置。”
她不算撒谎。
李总想参加的是向震的婚礼,新娘是谁对他不重要。
向震总归是要结婚的,只不过,新娘不是她。
两人当天就见了面,李总坚持要在原报价的基础上加价百分之十,美其名曰“随份子”。
钟艺却拒绝了,甚至主动降价,只收李总一个月前开价的九成。
她只有一个条件:“三年内,公司里的人,从设计师到保洁阿姨,一个都不能无故辞退。”
李总自然满口答应,心里还暗自感慨,不愧是要嫁入豪门的女人,格局就是不一样。
处理完公司的事,钟艺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麻将声和她母亲钟敏兴奋的声音:“圆圆啊!”
“妈,今天手气怎么样?”
话音刚落,钟敏那边就传来一阵欢呼,看来是胡了把大的。
“你这电话真是福星!半小时没开胡了,你一来电话就自摸清一色!”
钟艺笑了笑:“你不是老说想去欧洲玩吗?我给你报了个欧洲一个月深度游,留意一下手机短信。”
钟敏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一个月?一个星期都嫌多!”
“一个星期?那您不如报个欧洲十国三日游,在飞机上走马观花吗?”
不等钟敏反驳,钟艺就拍了板:“就这么定了,后天出发。我给你寄了个新手机,到了国外就用那个,你自己的手机关机,免得国际漫游费死贵。”
她已经为自己铺好了所有的退路。
七天后,她会彻底“人间蒸发”,向震自然也不可能通过她母亲找到她。
傍晚,向震又打来电话约她吃饭,钟艺以公司团建为由拒绝了。
所谓的团建,是她临时起意的。
一听说要去人均消费大几百的高档餐厅,员工们都炸开了锅。
“老板,你不会是要宣布婚讯吧?”
钟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年头,劝人结婚,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众人面面相觑,分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饭局进行到一半,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向震抱着一大束夸张的Armani Fiori鲜花走了进来。
英俊矜贵的男人,配上奢侈昂贵的花束,和他看向钟艺时那毫不掩饰的爱意,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女人的少女心。
除了钟艺本人。
她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向震挑了挑眉,故作委屈:“听听,你们老板这是什么话?我见不得人吗?”
众人立刻起哄,原本坐在钟艺身边的人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向震顺势坐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纸盒,推到钟艺面前。
是她爱吃的桔红糕。
看到那束花,钟艺毫无感觉;看到向震这张脸,她甚至觉得恶心。
可当她看到那盒还冒着热气的桔红糕时,鼻子却在一瞬间酸得发疼,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
“快吃吧,还是热的。”向震柔声说。
席间有女同事艳羡地开口:“我要是有个像震哥这样对我一半好的男朋友,我早就嫁了。”
旁边的人在桌下踢了她一脚,那女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向震对钟艺这么好,为什么两人迟迟不结婚?恐怕不是钟艺不想嫁,而是向家不想娶。
钟艺垂下眼帘,向震却突然开口:“就是啊,你们快帮我劝劝她。我跟她求了八百次婚了,她就是不点头。”
这话半真半假。
十年里,向震确实跟她求过两次婚。
一次是她十九岁生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儿当众下跪,被她当场拒绝。
另一次是三年前,一个女大学生找上门来示威,她提出分手,两人闹得天翻地覆。最后,向震也是跪在她面前,哭着求婚,发誓再也不会背叛。
现在看来,猫被抓住偷腥的那一次,往往不是第一次。
一顿饭,在众人各怀心思的吹捧和欲盖弥彰的掩饰下,吃得倒也“其乐融融”。
钟艺去结账,前台小姐微笑着告诉她:“向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宾利的后车门被司机拉开,向震站在一旁,绅士地等她先上车。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她的掌心。
钟艺没有抽回,不是心软,只是懒得再费口舌。
公寓门刚关上,向震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在玄关的墙上,低头吻了过来。
钟艺下意识地偏过脸。
向震的动作停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怎么了?”
“我累了。”
“我来动,你躺着就行。”
钟艺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语气里满是抗拒:“我困得想吐。”
向震沉默了几秒,缓缓直起身。
钟艺从他身边绕开,走进了浴室。
她刚站在花洒下,浴室门就被推开了,向震赤条条地走了进来。
他想和她一起洗。
钟艺关掉水,转身去拿浴巾,却被向震一把从身后抱住,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瓷砖墙上。
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腿间传来熟悉的触感。
钟艺猛地回头,一边挣扎一边低吼:“向震,你疯了吗?!”
向震压着她,呼吸粗重而急促。
“你下个月就二十八了,我送你个生日礼物,咱们要个孩子吧。”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大概是想借着酒劲儿霸王硬上弓。
没想到钟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手肘猛地向后一顶。
“嗯!”
向震发出一声闷哼,下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钟艺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冷着脸将他推开,大步走出浴室。
向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像躲瘟疫一样嫌恶地甩开。
“你吃枪药了?”向震的眉头紧紧皱起。
钟艺抬眼,目光冰冷:“我才想问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谁惹你了?我出差这么多天,一回来就给你送花送礼物,你跟我发什么疯?”向震质问道。
钟艺一字一句地问:“你刚才说什么?要个孩子?”
向震的下巴已经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块,火辣辣地疼。
“我生日,你送我的礼物,就是让我未婚先孕?”
向震的目光闪躲了一瞬,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你怀孕了我当然会跟家里摊牌!怀了就结婚,我还能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钟艺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郑佳妍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和那句通知式的宣告:【我怀孕了,向震的】。
看到钟艺瞬间泛红的眼眶,向震本能地想伸手去碰。
钟艺狠狠地挥开他的手:“你也知道你爸妈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们家,所以现在,就想让我母凭子贵?”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突然想要个孩子,还是突然想结婚了?”
继白天一句话戳穿郑佳妍后,钟艺又一句话,正中向震的要害。
他确实是喝多了才跟郑佳妍滚到了一起,没想到一次就中招。
现在两家人都拿孩子逼他结婚,他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让钟艺也怀上……
“你在心虚什么?”钟艺步步紧逼。
向震脱口而出:“我心虚什么了?我们在一起十年了,难道不该结婚吗?”
不等钟艺反驳,他反而比她更激动,声音也更大。
“只有你才会计较什么未婚先孕!只要新郎是我,新娘是你,孩子是我俩的,这些破事有什么重要的?是,我爸妈是不同意我们,不然我用得着绞尽脑汁想办法把你娶回家吗?你不理解我的苦心就算了,还怀疑我!”
向震双眼通红地看着钟艺,愤怒又委屈地吼道:
“没错,我就是心虚!我想娶你,就是我最大的心虚!”
撂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等钟艺从浴室出来,玄关处那双男士皮鞋已经不见了。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真相,单看刚才向震那番声泪俱下的表演,任谁都会觉得是她钟艺不识好歹,而向震,受了天大的委屈。
事实证明,心虚的男人,演起戏来比谁都真诚。
他们会用更大的声音,更激烈的情绪,来掩盖那份摇摇欲坠的心虚。
……
向震刚出门,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说他爸身体不舒服,让他立刻回家一趟。
他开着车赶回向家别墅,一进门,却看到客厅里欢声笑语。
除了他爸妈,郑佳妍也赫然在座。
李云俪看着儿子阴沉的脸,问:“下巴怎么红了?”
向震心情极差,没好气地说:“不是说我爸不舒服吗?”
此话一出,向鸿荣和李云俪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还是郑佳妍出来打圆场:“叔叔阿姨就是想你了,还让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点心。”
向鸿荣沉下脸:“过来,坐下。”
向震绕过郑佳妍,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
李云俪递给他一张纸,他不耐烦地问:“什么东西?”
“产检报告。昨天我们陪妍妍去香港做的检查。你现在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别整天吊儿郎当的,要给你儿子做个好榜样。”
向震几乎看不见地蹙了下眉,本能地抬头:“是儿子?”
李云俪笑着点头。
她以为这个“儿子”,能让向震彻底收心。
殊不知,向震想的却是,如果是儿子,那这门婚事,就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郑佳妍坐在他对面,看似在低头回信息,实则悄悄用手机拍下了向震的照片,下一秒,就发给了钟艺。
钟艺早就知道了全部真相,可当她亲眼看到半小时前还和自己同处一室的男人,此刻却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照片里时,心脏还是像被刀子反复切割一般,疼得麻木。
原来,男人真的可以虚伪到这种地步。
原来,她掏心掏肺爱了十年的人,也不过如此。
中途,李云俪借故把向震叫进了书房。
“你先听我说完。”她直接打断了准备开口的儿子。
向震烦躁地点了根烟。
“你爸上周六去做了体检,今天结果出来了,肿瘤有复发的迹象。”
向震夹着烟的手,猛地一顿。
“癌症复发,医生建议保守治疗,说三年内问题不大。”
“那三年后呢?”向震的声音有些发懵。
“三天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李云俪的语气异常平静。
她不给向震消化的时间,继续说道:
“我嫁给你爸之前,他有个私生子的事,你是知道的。”
“那个孩子吃喝嫖赌,早就废了,我没放在心上。但你爸,在外面还有一个比你小十几岁的儿子,今年刚考上麻省理工,五月份的时候,你爸还飞去美国参加了他的开学典礼。”
向震满脸震惊:“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
李云俪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重点不是你有几个弟弟,而是你爸,立了份新遗嘱。”
“之前那份,是把公司百分之九十的股份留给你。”
“现在这份,改成了百分之六十给长孙,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是你的。”
“你那个远在美国的弟弟,今年刚满十八岁,听说非常优秀,很会讨你爸欢心。不然你爸也不会一年飞好几次美国。”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要你跟郑佳妍结婚了吗?”向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云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令人失望的残次品。
“外面的人都当你是向家独子,整个鸿荣集团将来都是你的。”
“就算你心里清楚有个不成器的哥哥,也从没把他当成过威胁。”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个私生子冒了出来,除了名分,他样样比你强,事事比你用心。”
“你爸只是因为我这个正妻还在,才没把他光明正大地接回闽城。”
李云俪的话像冰锥,一句句扎进向震的心里。
“长孙能继承六成股份,这是你爸给你的最后通牒。”
“你要是还跟前几年一样混账,随心所欲,那在他眼里,你跟废物也没什么两样。”
“到时候给你三成股份,够你挥霍一辈子,也仅此而已了。”
“是要三成,还是要那唾手可及的九成,你自己掂量。”
向震沉默了很久,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艰难地开口:“如果钟艺也怀孕了呢?”
李云俪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所有的期待都熄灭了,她没再说话,转身决然离开。
向震比谁都明白,孩子固然是筹码,但孩子的母亲是谁,才是这个筹码重量的关键。
钟艺的家境与郑佳妍相比,是云与泥的距离。
……
回到客厅,向震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一言不发。
一个小时后,郑佳妍起身,姿态优雅地告辞。
李云俪立刻发号施令:“向震,送送妍妍。”
向震没反驳,机械地跟着郑佳妍走出别墅。
他甚至没有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郑佳妍也毫不在意,自己坐进了副驾。
车内一片死寂,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向震才冷不丁地问:
“你图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向家女主人的位置?”
郑佳妍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车流,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有差别吗?向震是你,鸿荣集团的太子爷也是你。难道还有女人会天真地说,她只爱你的人,对你的钱毫无兴趣?”
她顿了顿,侧过脸:“我家也不差钱,这么算起来,我喜欢你,才算是真正的情比金坚吧。”
向震紧了紧方向盘:“你这么喜欢我,能为我做什么?”
郑佳妍:“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付出,我做不到。”
向震:“可以领证,但不办婚礼。”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拉锯战,没想到郑佳妍答应得比他还干脆。
“行啊,你不喜欢张扬,我们玩隐婚都行。”
刺啦一声,向震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
他扭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死死盯住身边的女人。
郑佳妍的身体因为惯性前倾,又缓缓靠回椅背,她从容地回望过去。
在昏暗的车厢里,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英俊到足以让女人明知他是毒药,也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
“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郑佳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只有一个条件。”
向震:“说。”
“陪我一个星期,这七天,你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
“七天之后,你想去哪,我绝不过问。”
……
那一晚,向震没有回来。
钟艺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郑佳妍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向震坐在一栋豪华而陌生的别墅客厅里,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钟艺去过向家老宅,照片里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
她将照片放大,目光锐利地搜索着蛛丝马迹,很快,在电视墙的角落,她看到了一张属于郑佳妍的单人艺术照。
这里,是郑佳妍的家。
说来也可笑,从知道郑佳妍怀孕的那一刻起,钟艺就决定了不可能原谅。
可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像个傻子一样计较,向震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
就像一个抓到丈夫出轨的女人,还在疯了似的追问,你到底是身体出轨,还是精神也出了轨。
现在,钟艺有答案了。
向震说只爱她,是假的。
说这辈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也是假的。
如果承诺只在热恋时有效,那么此刻的背叛,就是最清晰的结局。
钟艺盯着照片里那个熟悉的背影,没有哭,反而笑了。
她正准备回复郑佳妍,告诉她不必如此费心汇报。
“叮”的一声,一条新的短信涌了进来。
来自银行的到账提醒,1后面跟着一长串的0。
个,十,百,千……一千万。
紧接着是郑佳妍的微信消息:【我会分批打给你,记得每天查收。】
钟艺的心口像是被重锤猛击,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
她知道郑佳妍在用钱羞辱她,可她分不清,这份尖锐的刺痛,究竟是源于那张照片,还是这一千万。
……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嘈杂,向震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烦躁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隐隐的痛楚让他无法安宁,脑子里全是钟艺的脸。
三年前,他一时糊涂,睡了一个电影学院的女学生。
他警告过那个女孩,只要安分守己,未来会有数不清的影视资源等着她。
没想到对方给脸不要脸,跟着他才两三个月,就敢跑到钟艺面前去耀武扬威。
钟艺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过去,当着他的面解决问题。
向震也处理得干净利落,那个女孩不仅从钟艺面前消失了,也从整个娱乐圈消失了,退学,离开闽城,人间蒸发。
向震本以为,钟艺会用同样的方式“处理”掉小三,然后这件事就算翻篇。
可他没想到,钟艺决绝地提出了分手。
他永远记得钟艺当时说的话:
“我从不讨厌小三,因为她们的身份,都是由出轨的男人赋予的。我动她,纯粹是因为她舞到了我面前,恶心到了我。”
“至于你,向震,是你亲手挑选了一把喜欢的枪,递给了别人。”
“别跟我说她伤我是擦枪走火,开枪的那个人,是你。”
向震忘不了钟艺三年前那双血红的眼睛,也忘不了自己当时追悔莫及的狼狈。
如果不是后来钟艺的亲哥哥惹上官司,他动用关系帮忙摆平,恐怕三年前,他们就彻底完了。
往事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心脏,让他更加烦躁。
他压根就没想碰郑佳妍。
两个月前,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喝多了,半夜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个女人,他只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公关。
郑佳妍怀孕的事,绝对,绝对不能让钟艺知道。
否则……
“吃点水果吧。”
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向震扭头,看见郑佳妍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来。
他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厌恶,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郑佳妍面无表情地坐在向震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拿起一块苹果,机械地咀嚼着,目光空洞地望着电视。
她说喜欢向震,是真的。
可惜,他不信。
不过没关系,他的心在哪里不重要。
只要他的人在这里,他们会结婚,会有孩子。
很快,整个闽城都会知道,她是向太太,她的丈夫,是向震。
……
鸿荣集团是闽城最大的房地产巨头,人送外号“向半城”。
钟艺还在念书时,向震就变着法子送她房产,都被她拒绝了。
那时的她,年轻气盛,觉得爱情就该是纯粹的,不想沾染任何铜臭味。
毕业后,钟艺想租房,向震却觉得她在打他的脸。
无奈之下,钟艺只能住进了他的房子。
从异地恋到同居,摩擦和争吵也随之而来。
有一次吵得凶了,向震摔门而去,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四百多平的空旷。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里不是家,至少,不是她的家。
后来,钟艺用自己的积蓄,在外面租了一个六七十平的小公寓。
无论向震怎么保证再也不摔门,她还是坚持每天回自己的小窝。
再后来,她攒够了钱,把那个小公寓买了下了。
她曾以为,在闽城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有了家;
她曾以为,无论吵得多凶,他们总会和好如初;
她曾以为,就算向震的父母看不上她的出身,只要向震坚持,他们就能走到最后。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所有她“以为”的,都只是她以为。
……
钟艺一直觉得卖房子是件麻烦事。
可当中介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比市价低三十万出手,中介公司可以直接吃下这套房。
签合同时,中介反复确认:“钟小姐,您可想好了,别我们合同签了,您又后悔。”
钟艺的语气比他更确定:“只要你们能保证六天内付清全款,办完所有手续,我绝不后悔。”
合同签得很顺利。
从房屋中介出来,钟艺像往常一样,开车去公司上班。
没有人看出她有任何异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天,向震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而他的所有动态,都由郑佳妍尽职尽责地以照片形式,实时转播给她。
他们去了香港购物,去了澳门赌场。
一张照片里,郑佳妍站在巨大的试衣镜前,身上穿着一件极尽奢华的婚纱。
而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她身后沙发上,正低头玩手机的向震。
郑佳妍一句话都没说。
但每次发完照片,钟艺的银行卡里,就会准时多出一千万。
郑佳妍说到做到,用一个亿,买断她和向震的十年。
钟艺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可当她看到那件婚纱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翻江倒海,却流不出一滴泪。
就在这时,向震的微信弹了出来。
【在干嘛?】
钟艺没有回复。
【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找我?每次都这样。】
【我身边那帮兄弟都笑话我妻管严,十年了,你对我低过一次头吗?】
【钟艺你真的太过分了,仗着我爱你,就可劲儿欺负我。】
一连串的抱怨,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向震已经四天没见到钟艺了,他心里发慌。
他不知道,那张婚纱照都没能击垮的心理防线,在他这几条看似撒娇的短信面前,瞬间崩塌。
钟艺看着屏幕,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
婚纱店里。
郑佳妍穿着婚纱,走到向震面前:“在跟谁发消息?”
向震像被抓包一样,迅速锁上了屏幕,抬起头,脸色淡淡的。
郑佳妍勾起唇角,原地转了一圈:“好看吗?”
向震:“我说了,只领证,不办婚礼。”
郑佳宜脸色不变:“来都来了,拍张私人的纪念照总行吧?”
向震的警惕性很高:“不能拍。”
郑佳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向震,我是【想】嫁给你,不是【求】着嫁给你。”
她向前一步,逼近他:“你怕什么?怕我把照片偷偷发给钟艺?”
提到钟艺的名字,向震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郑佳妍冷笑一声:“你想多了。她要知道你不仅要跟我结婚,连孩子都有了,还能这么一声不吭?按她的脾气,怕是早就把天都掀翻了吧?”
向震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以钟艺的性格,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真要知道,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
第五天,郑佳妍发来一张婚纱照,是她的自拍,向震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确实看着镜头。
同一天,钟艺收到了收购她公司的李总打来的尾款。
她给李总回了个电话:“下周一,您直接来公司办交接吧。”
李总在电话那头打趣:“别急啊,我巴不得你多替我坐镇几个月,未来的向太太替我管公司,说出去多有面子?”
钟艺也笑了:“您这声‘向太太’,怕是很快就要换人了。”
第六天,钟艺收到了向震和郑佳妍的结婚证照片,红底白衬衫,格外刺眼。
同一天,房屋中介打来了尾款,约她第二天办理过户。
第七天,郑佳妍一次性打来了三千万。
这次没有照片,只有一个电话。
“婚礼就不请你参加了,”郑佳妍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记住你答应过的,以后要是让我在闽城看到你,或者发现你跟我老公还有任何牵扯,你今天拿走的这些钱,不是在牢里花,就是在黄泉路上花。”
钟艺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也记着,我要钱,不是因为我缺,而是提醒你,当小三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有,管好你的男人,他要是犯贱来纠缠我,记得亲手打断他的腿。”
挂了电话,钟艺留下五十万现金。
剩下的钱,全部转入了一个新开的海外账户。
然后,她将国内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电话卡、社交账号,全部注销。
……
陪了郑佳妍整整七天,对向震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最后几天,他开始整夜失眠,因为钟艺始终不回他微信。
他不敢打电话,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她公司的同事,得知她每天正常上下班,才稍稍安心。
终于熬完了第七天,和郑佳妍吃完最后一顿晚餐,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他买了鲜花,买了礼物,买了一大堆钟艺爱吃的零食,迫不及待地回到钟艺的家。
站在门口,熟练地输入密码。
“嘀嘀——”电子音提示,密码错误。
向震愣住了,下意识地又输了一遍。
“嘀嘀——”还是错误。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么多年,他们吵过无数次架,闹得最凶的三年前,她都没换过门锁密码。
他站在门口,拨通了钟艺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向震眉头紧锁,他以为自己拨错了,可手机上清清楚楚存着“老婆”两个字。
他又打了一遍,结果一模一样。
他立刻切换到微信,打语音电话过去。
屏幕上跳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提示:【该用户已注销】
他退出去,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不死心地发了一个字母过去。
红色感叹号,以及一行小字:【对方无法接收您的消息】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他立刻打给钟艺的同事。
“震哥?”
“你艺姐今天在公司吗?”
“今天周日啊,我休息呢。”
向震脑子嗡的一声,“那她周一到周五呢?都在吗?”
“在啊,都在的,怎么了震哥?”
“没事了。”
他匆匆挂断电话,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密码。
冰冷的电子音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回了自己的别墅,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像个样板间。
他给保洁阿姨打电话:“这几天我女朋友来过吗?”
“没有看到钟小姐来过。”
挂了电话,向震第一次发现,偌大的闽城,他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做贼心虚的恐慌席卷而来,他立刻动用关系:“帮我查钟艺的身份证,查她所有的出行记录!”
半小时后,电话回了过来。
钟艺最近一次的出行记录,是两周前和他一起去夜城。
向震的声音阴沉得吓人:“查她的开房记录!”
结果依旧是:两周前,夜城盛天酒店。
他折腾了整整几个小时,发动了所有能找的人,却一无所获。
钟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只能睁着眼睛,在无边的黑暗里,等待天亮。
他安慰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总不能,连自己打拼多年的公司都不要了吧。
来源:有趣的饼干MtSDg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