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晚站在流理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颗用奶油裱成的红色小樱桃,点缀在巧克力蛋糕的中央。
上篇
结婚三周年那天,程砚把我做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他说:「林晚,你永远比不上她。」
我安静地擦掉手上的奶油,在他面前吞下整瓶安眠药。
抢救时,他疯了一样要冲进手术室。
「只是胃病,她肯定是在吓我!」
直到医生递给他我的孕检报告。
「患者怀孕两个月,但现在已经没有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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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窗外的夕阳像打翻的橙汁,泼满了大半个天际。
林晚站在流理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颗用奶油裱成的红色小樱桃,点缀在巧克力蛋糕的中央。
今天是她和程砚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蛋糕不大,六寸,是他喜欢的巧克力慕斯口味,苦中带一点微甜。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称重、搅拌、烘烤、打发,每一个步骤都极尽耐心,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混合着等待的焦灼。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他秘书发来的例行短信:「林小姐,程总今晚有应酬,不回家用餐。」
林晚眼中的光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她习惯了。三年来,每一个需要共同度过的节日,他总有推不掉的“应酬”。
但她还是想等等。万一呢?
第二章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慢吞吞地指向了十一点。
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
林晚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脏因为长久的等待和突如其来的紧张而加速跳动。她理了理身上那条他曾经夸赞过的米白色连衣裙,迎了上去。
程砚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夜风的寒凉。他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与疏离。
“还没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掠过她,并未停留。
“在等你。”林晚轻声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程砚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像是才想起这个日子。
林晚转身,端出那个一直放在餐桌中央,精心守护的蛋糕,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我做了你喜欢的巧克力慕斯,尝尝吗?”
第三章
程砚的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蛋糕上,眼神里没有半分惊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那眼神,像冰锥,刺得林晚手脚发凉。
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手腕一翻——
“啪。”
蛋糕连同漂亮的玻璃底盘,一起被精准地投进了角落那个干净的垃圾桶里。奶油糊满了桶壁,那颗娇艳欲滴的红色樱桃,滚落出来,沾满了灰尘。
“林晚,”他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她的耳膜上,“你永远比不上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四章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垃圾桶里那片狼藉无声地彰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晚站在原地,维持着端蛋糕的姿势,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血液。
比不上她。
那个“她”,是程砚心底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一个名叫苏晴的女人。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永远活在他们婚姻阴影里的,完美的幻影。
原来,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小心翼翼,都抹不去另一个人的痕迹。
她慢慢地放下手,视线从垃圾桶上移开,落在自己沾了一点奶油的指尖上。
第五章
程砚说完那句话,便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他径直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灌下一大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他似乎笃定她会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次一样,默默承受,然后安静地退开。
林晚确实很安静。
她走到茶几旁,抽出一张湿巾,低着头,非常非常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擦掉指尖上那点早已冰凉的奶油。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柔,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擦干净了。
她将用过的湿巾整齐地折好,放在茶几上。
然后,她伸手,从连衣裙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
第六章
程砚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晃动着。他的背影挺拔,却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没有看到林晚的动作。
林晚拧开药瓶的盖子,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甚至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挣扎的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抬起手,将瓶口对准嘴唇。
细微的颗粒摩擦声被吞咽声掩盖。
一整瓶安眠药,被她像倒糖豆一样,尽数吞入喉中。
空药瓶从她指尖滑落,“咕噜噜”地滚到了地毯上。
第七章
轻微的响动终于引起了程砚的注意。
他皱着眉回过头,首先看到的是滚到他脚边的空药瓶。他的目光顺着药瓶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林晚苍白得异样的脸,和她空空摊开的双手。
那一刻,程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的紧缩带来尖锐的疼痛。
“你吃了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林晚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晚被他晃得身体轻颤,却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空洞,没有恨,也没有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程砚猛地看向地上的药瓶,捡起来凑到鼻尖一闻,脸色瞬间剧变!
第八章
“林晚!你疯了!!”程砚的咆哮声震动了整个别墅的寂静。他脸上的冷漠和疲惫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所取代,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手指因为颤抖而几次按错了号码。
“喂!120吗?我这里……我这里有人吞药自杀了!地址是云锦湾别墅区7栋!快点!快点过来!”他对着电话嘶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挂了电话,他试图去抠林晚的喉咙,“吐出来!快吐出来!”
林晚却紧闭着唇,偏头躲开了他的碰触。她的身体开始发软,眼神逐渐涣散,顺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程砚看着她软倒的身影,心脏像是被瞬间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单膝跪地,将她冰冷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林晚!林晚!你不准睡!听见没有!”
第九章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迅速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林晚放上去,接上便携式氧气面罩,推向门外。
程砚踉跄着跟在后面,脸色惨白如纸,昂贵的西装外套胡乱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斜。他从未如此狼狈。
救护车门关上的前一刻,他死死抓住医生的手臂,眼睛赤红,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一定是吓我的!对不对?她胃不好,可能就是吃了点胃药……她是在跟我闹脾气!”
医生冷静地拂开他的手,语气严肃:“先生,具体情况要到医院检查后才能确定,请让开,不要耽误抢救!”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第十章
医院,抢救室外。
程砚像一头困兽,在冰冷惨白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刺激着他的神经。
“只是胃药……她肯定是装的……她就是想让我后悔……”他喃喃自语,试图用这些话来安抚自己那颗已经慌乱到极致的心。
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林晚吞下药片时那平静到诡异的眼神,闪过她软倒在地时轻飘飘的重量,闪过那个滚到他脚边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空药瓶。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骨节处传来剧痛,却远不及心底蔓延开的那片恐慌。
第十一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抢救室上方的红灯依旧亮着,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他在绝望边缘挣扎。
有护士匆匆进出,程砚每次都想冲上去抓住对方问个究竟,却被那匆忙而凝重的神色逼退。
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长椅上,双手插入发间,将脸深深埋入膝盖。
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结婚三周年。
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扔进垃圾桶的蛋糕,想起她当时那双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
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话——“你永远比不上她。”
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同时扎刺,泛起绵密而尖锐的痛楚。
他当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第十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名戴着口罩、眼神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程砚像弹簧一样从长椅上弹起,几乎是扑了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问:“医生,她怎么样了?她没事了对吧?我就知道她是吓我的……”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是怜悯的表情。
他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将手中一直捏着的一张报告单,递到了程砚面前。
“患者吞服了大量安眠药,我们已经进行了洗胃和血液净化,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是……”医生顿了顿,声音低沉。
程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十三章
“但是什么?!”程砚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尖利,他死死盯着医生,仿佛对方即将宣判他的死刑。
医生叹了口气,将那份报告单又往前送了送,示意他自己看。
程砚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
那是一张孕检报告单。
患者姓名:林晚。
诊断结果:宫内早孕,约8周+2天。
他的目光死死定在那一行字上,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怀孕……两个月?
林晚……怀孕了?
他们……有孩子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喜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头顶。
第十四章
然而,还没等那丝微弱的喜悦在他心头扎根,医生的下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重,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很遗憾,由于药物和抢救过程中的影响,胎儿……我们已经检测不到胎心了。”
检测不到胎心……
检测不到胎心……
这六个字,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将他那颗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脏,捅了个对穿!
程砚猛地抬头,眼球因为极致的震惊和痛苦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低头,再一次看向那张报告单,目光死死钉在最后那行判决上——
“经抢救,胎儿心跳已停止。”
第十五章
“不……不可能……”程砚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身体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你骗我……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他挥舞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报告单,像个疯子一样嘶吼:“她怎么会怀孕?!她从来没说过!这一定是假的!是她在报复我!”
医生冷静地看着他崩溃,眼中没有波澜,只有见惯生死的疲惫:“程先生,请冷静。报告单是真的,患者确实怀孕了,但孩子……没能保住。请你节哀,也请做好患者醒后的情绪安抚工作,这样的打击对她……”
“节哀?”程砚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他猛地打断医生,赤红的眼睛里涌上疯狂的水光,“你让我节哀?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是被我……是被我……”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
第十六章
巨大的悔恨和灭顶的绝望,像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吞没。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冷漠地对待她的等待,如何残忍地将那个蕴含着她心意的蛋糕扔进垃圾桶,如何用世界上最伤人的话语,将她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碾碎。
是他。
是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是他用最恶毒的方式,将那个怀着他骨肉的女人,逼上了绝路!
“啊——!!!”
程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身体沿着墙壁无力地滑落,最终“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佝偻着背,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像是要将头皮都撕扯下来。
眼泪,这个他以为早已干涸的东西,此刻却汹涌而出,混着鼻涕和唾液,狼狈地糊满了整张脸。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