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盏昏黄的落地灯，把妻子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又细又长，像一株诡异的植物。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我口干舌燥地起来喝水，却看到苏婉没睡，一个人在客厅的瑜伽垫上，身体拧成一个我无法理解的角度。她的头几乎贴到了脚后跟，整个人像一张被对折的纸，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空气里弥
那盏昏黄的落地灯，把妻子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又细又长，像一株诡异的植物。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我口干舌燥地起来喝水，却看到苏婉没睡，一个人在客厅的瑜伽垫上，身体拧成一个我无法理解的角度。她的头几乎贴到了脚后跟，整个人像一张被对折的纸，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又陌生的草药味，不是她平时用的薰衣草精油。我没出声，就站在卧室门口的阴影里看着。她的脸上没有练瑜伽的平静和舒展，反而是一种咬着牙的、近乎痛苦的隐忍，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那副样子，不像在健身，倒像在……赎罪。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这一切，都得从三个月前，她那个新来的男瑜伽教练说起。
我叫陈建斌，今年三十八，在一家物流公司做部门主管，不大不小算个中层。妻子苏婉跟我同岁，是小学的音乐老师。我们结婚十年，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典型的城市工薪家庭。苏婉一向爱美，人到中年，身材焦虑比我还严重。半年前，她在我鼓动下办了张瑜伽馆的年卡，我寻思着让她锻炼身体、放松心情，是好事。一开始，她上的是大课，每天回来都兴高采烈地跟我分享新学的动作，虽然笨手笨脚，但人开朗了不少。可自从三个月前，一切都变了味。瑜伽馆给她推荐了一位叫林皓轩的私教，说是什么“明星教练”，一对一指导效果好。我看了一眼宣传册上的照片，那小伙子二十七八，长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穿着紧身瑜伽裤，浑身都是那种文艺青年加健身达人的混合气息。我心里当时就有点不舒服，但又觉得是自己小心眼，都什么年代了，男妇科医生都有，一个男瑜伽教练算什么？苏婉想上，学费我二话不说就转了过去，两万块，够我小半年的烟酒钱了，但为了老婆高兴，值。可我没想到，这两万块，给我买来的是无尽的猜疑和折磨。
自从换了那个叫林皓轩的教练，苏婉就像变了个人。她不再跟我分享练瑜伽的趣事，问她今天练了什么，她也只是含糊地说“就那些动作呗，你不懂”。她花在瑜伽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从一周三次，变成几乎天天要去。以前晚上我们还会窝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聊聊单位的八卦，现在她一回来就钻进房间，说是要“冥想”，或者在客厅铺开瑜伽垫自己加练。更让我心里发毛的是她的手机。以前她的手机随便我用，现在是机不离手，洗澡都要带进浴室。有好几次，我看见她对着手机屏幕，嘴角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微笑，等我一走近，她就立刻把手机屏幕扣过去。你们说说，这事儿放谁身上能不多想？人心隔肚皮，我跟她睡一张床十年，那一刻却觉得她陌生得可怕。
最直观的变化，还是她的身体。苏婉的柔韧性，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一开始，我还会开玩笑说：“老婆，这钱没白花啊，都快赶上杂技演员了。”她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后来，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软，能做出的姿势也越来越挑战人类极限。有一次，她一边敷面膜一边在沙发上做拉伸，很轻松地就把一条腿从脑后掰了过来，当时我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那已经不是简单的柔韧了，而是一种……有点惊悚的柔软。我心里那点儿骄傲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慌。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身体的骨骼和韧带基本已经定型了，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姓林的教练，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他们之间，除了正常的教学，还有没有别的“深入指导”？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天天晚上在我脑子里盘旋，咬得我夜夜都睡不安稳。
事情的导火索，是我在她瑜伽包里发现的一张收据。那天她回来得特别晚，快十一点了，说是跟教练探讨动作，忘了时间。她去洗澡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拎起了她的瑜伽包，想帮她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拿去洗。一打开，除了瑜伽服和水杯，还有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我捏了捏鼻子，在侧袋里摸到了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收据。不是瑜伽馆的，是一家叫“静心堂”的养生会所。上面的项目写着：骨络疏通按摩，单次费用，3800元。我当时血压“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心跳得像打鼓。3800块的按摩？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我们家的钱都是我在管，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私房钱？更关键的是，她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拿着那张收据，手都在抖。一个女人，背着丈夫，偷偷去做这么贵的项目，还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教练……这几件事串在一起，你们说，能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我觉得我头顶上那片青青草原，已经快能养活一群牛羊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苏婉洗完澡出来，倒头就睡，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累得不轻。我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我爱了十年，从她长发及腰到如今眼角有了细纹，我以为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没想到她心里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愤怒，屈辱，还有一丝不甘心，这些情绪像滚油一样在我心里煎熬。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请了假，我要去会一会那个林教练，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我老婆迷成这样。我开车到了那家高档购物中心楼上的瑜伽馆，在前台说要找林皓轩教练咨询私教课。前台小姑娘很客气，说林教练正在上课，让我稍等。我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那间玻璃墙的私教室。没过多久，门开了，苏婉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男人就是林皓轩，真人比照片上更精神，他正低头跟苏婉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而苏婉，满脸通红，额上全是汗，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怎么说呢，是崇拜和依赖。她看着林皓轩的眼神，就像一个学生看着自己的恩师，虔诚得让我心惊。林皓轩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今天进步很大，但别太急，注意放松。”苏婉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我没冲上去，理智告诉我，在公共场合闹开了，丢的是所有人的脸。我默默地离开了，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心里已经判了这段婚姻的死刑。
晚上，苏婉回来，心情好像不错，还哼着歌。我坐在沙发上，把那张3800块的收据扔在了茶几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建斌，你……”“我什么？苏婉，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林教练，还有这个‘静心堂’，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话一出口，还是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苏婉的脸一下就白了，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我像被电了一样甩开她：“别碰我！我觉得脏！”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伤人了。但话赶话，我已经收不回来了。苏婉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陈建斌，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她哽咽着说，“十年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不是我不信你，是你做的事让我怎么信？”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告诉我，一个正常的瑜伽练习，需要花几万块请私教，再花几千块去做什么‘骨络疏通’吗？你的身体都快软成一滩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那个姓林的让你这么干的？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们吵得天翻地覆，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她只是哭，反复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们的未来。”这话听在我耳朵里，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为了家？为了家就可以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吗？她哭着跑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从天黑坐到天亮，抽了一整包烟。我想了一夜，决定离婚。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第二天我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她面前。苏婉看到“离婚协议”四个字，整个人都傻了，她抓住我的胳膊，哭着求我：“建斌，不要，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全都告诉你。”“我不想听了。”我心意已决，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我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请问是陈建斌先生吗？我是苏婉的妈妈。你快来中心医院一趟吧，小婉出事了！”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想，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到了医院，岳母正守在急诊室门口，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苏婉给她打电话，哭着说要跟我离婚，她不放心，就赶了过来，结果发现苏婉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开门。她怕出事，就找了开锁师傅，进去一看，苏婉晕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瓶打开的安眠药。我的腿当时就软了，差点跪在地上。在抢救室外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苏婉那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万幸的是，因为发现及时，苏婉被抢救了回来。她醒来后，看到我守在床边，眼泪又流了下来。岳母看我们这样，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递给了我。“建斌，你看看吧。这孩子，太傻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我颤抖着手打开笔记本，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这不是日记，更像是一本……赎罪笔记。第一页就写着：“儿子，今天是你的五周年祭日，妈妈好想你。”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五年前，我们那个因先天性肌无力综合征只活了三岁的儿子，是我们夫妻俩心中永远的痛。这些年，我们刻意不去提，我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没想到，这道伤疤在苏婉心里，从来没有愈合，反而已经溃烂流脓。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真相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把我割得体无完肤。原来，一年前，苏婉在一个妈妈群里，认识了一个所谓的“高人”。那个“高人”告诉她，我们的儿子之所以会得那种罕见的病，是因为她“宫寒体滞，经络不通”，导致“秽气”影响了胎儿。那个天杀的骗子还说，只要她能通过特殊的拉伸和按摩，把身体的“筋”全部拉开，达到“身备炉鼎”的状态，再配合特殊的草药油，就能“涤荡污浊，脱胎换骨”，保证下一胎绝对健康。苏婉信了。她之所以拼了命地练瑜ga，把身体折腾到极限，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完成那个荒唐可笑的“仪式”，为了给我们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那个林皓轩教练，只是她花重金请来帮她达到这个目标的工具。而那个3800块的按摩，也不是什么享受，而是一种极其痛苦的筋络拉伸，是为了更快地“开筋”。笔记本里，她详细记录了每一次练习后的痛苦，每一次按摩后的淤青，还有她内心的挣扎和对未来的期盼。“今天又解锁了一个新体式，痛得差点晕过去，但一想到能换来一个健康的宝宝，一切都值了。”“建斌好像误会我了，我好想告诉他真相，但我怕他骂我傻，怕他不让我继续……再坚持一下，等我成功了，再给他一个惊喜。”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决堤而出。我这个混蛋！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怀疑她，羞辱她，在她最需要支持和理解的时候，我却亲手把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她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承受着身体的极限折磨，还承受着我的误解，这个傻女人，她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咽了下去。我冲进病房，紧紧地抱住虚弱的她，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婉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苏婉在我怀里，也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建斌，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我们再也走不出来了，我怕我们再要的孩子，还会像……我真的怕……”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我的心都碎了。是我们两个人都病了，陷在过去的阴影里，用错误的方式去弥补，结果伤得彼此更深。所谓柔韧性越来越好，哪里是什么风情和背叛的信号，分明是一个母亲用血泪和汗水，写下的一封关于爱的绝笔信。
出院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苏婉去报了警，那个骗子“高人”很快就被抓了。然后，我陪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们两个都因为丧子之痛，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苏婉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自己，才会相信那些旁门左道。而我，选择了用工作麻痹自己，忽略了妻子的痛苦，才导致了这场荒唐的误会。我们的人生，柔韧性再好也没用，最需要拉伸和治愈的，是我们的心。现在，苏婉已经不再练那种极限瑜伽了，我们一起报了心理疗愈课程，学着如何面对过去，如何与悲伤和解。至于孩子，我们决定顺其自然。经历过这一切，我们都明白了，一个家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孩子，而是夫妻两人能不能在风雨来临时，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坦诚相对。大家说对吗？这日子啊，有时候过的不是柴米油盐，而是人心。人心通了，比什么都重要。
来源：极速圆月mf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