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遥死后的第七天,整个世界像是被抽掉了色彩和声音,只剩下一种挥之不去的灰白与嗡鸣。苏晚蜷缩在他房间的地板上,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木纹,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和一种空洞的气息,属于阿遥,又不完全属于他了。
男孩死后第七天,女孩在阁楼发现了那本带锁的日记。
钥匙是她当年送他的子弹壳——原来他一直藏着。
「医生说她最多活三年。」
「今天学会了伪造刹车痕迹。」
「撞向墙的那一刻,我在想她的心跳声。」
她疯了一样挖开坟墓,抱出那具白骨。
警察来的时候,看见女孩把骷髅头贴在胸前:
「嘘,他在我身体里睡觉呢。」
白骨手指上套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内侧刻着——
「以骨为证,以心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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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遥死后的第七天,整个世界像是被抽掉了色彩和声音,只剩下一种挥之不去的灰白与嗡鸣。苏晚蜷缩在他房间的地板上,身下是冰冷坚硬的木纹,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和一种空洞的气息,属于阿遥,又不完全属于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逃避楼下父母小心翼翼、饱含担忧的眼神,或许是觉得,只有在这个还残留着他剃须水味道、他翻阅书籍留下折痕的空间里,才能捕捉到一丝他未曾远离的证明。
黄昏的光线透过积灰的阁楼小窗,斜斜地切进来,昏黄而陈旧。就在她转动僵硬的脖颈,茫然四顾时,视线被墙角一个蒙尘的旧木箱绊住了。那箱子很老式,暗沉的颜色,上面挂着一把小小的黄铜锁。
鬼使神差地,她爬过去,手指触到冰凉的锁身。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响。她记起来了,很久以前,似乎是刚确认关系不久的时候,她送过他一颗子弹壳。是小时候在靶场捡的,磨得光滑黄亮,她当时笑着说,像是某种古老的钥匙。
“送你了,说不定能打开什么宝藏呢。”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笑。
阿遥接过去,很郑重地收下了,眼底有她看不懂的微光。
苏晚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发疯似的在房间里翻找,抽屉、书架缝隙、他常穿的那件外套内袋……最后,在一个装着零碎小物的铁皮盒里,她真的摸到了那枚冰凉的、带着独特弧度的子弹壳。
指尖有些发颤。她捏着子弹壳,凑近那把黄铜小锁。尺寸……似乎刚好。
轻轻往里一推,再一旋。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锁簧弹开了。
箱子里东西不多,几本旧书,一些零散的手稿。最上面,安静地躺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同样带着锁,但钥匙就插在锁孔里,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她拿起日记本,很沉。封面是粗粝的皮质,摩挲着指尖。
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恐惧和无法抑制的渴望,她拧动了钥匙。
日记的扉页,是阿遥干净利落的字迹,写着日期。她一页页翻过去,前面大多是些日常,读书心得,偶尔提到她,笔触温柔。直到某一页,字迹开始变得有些不同,更用力,更……挣扎。
「体检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三年。心脏衰竭,除非移植……但匹配的心源……遥遥无期。」
苏晚的呼吸窒住了。那是她确诊后不久。她记得阿遥那段时间总是很忙,脸色疲惫,却在她面前强撑着笑容,说一定会好的,现代医学很发达。
她继续往下翻,手指冰冷。
「……咨询了很多专家,概率太低,等不起。」
「……今天去报废厂看了那辆车。结构很重要。」
「……学会了。伪造刹车痕迹,并不难。」
「……算好了角度,不能波及无辜,只能是我自己。」
「……日期定在下周三。一切都安排好了。」
「……撞向墙的那一刻,我在想,能不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
日记本从颤抖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扬起的灰尘在昏黄的光柱里狂乱飞舞。
没有眼泪,也没有尖叫。苏晚只是坐在那里,身体里的骨头像是被一瞬间抽走了,只剩下软绵绵的、无处着力的肉。耳朵里是巨大的、持续的嗡鸣,盖过了一切。
原来那场夺走他生命的、看似意外的车祸,是他精心策划的献祭。
原来他笔记本上那些她看不懂的机械图纸和痕迹学笔记,是为了这个。
原来他最后的时刻,想的是她的心跳。
一股蛮横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涌起,驱使着她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无视身后母亲惊慌的呼喊,冲进车库,抓起那把沉重的、沾着泥土的铁锹。
夜色已经浓稠如墨,公墓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她凭着记忆,找到那个簇新的、刻着“林遥”名字的墓碑。月光惨白,照得石碑一片凄冷。
她开始挖。机械地,疯狂地,铁锹一次次凿进湿润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汗水混着泥土沾满了她的脸和手臂,但她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在下面,他一个人,太冷了。他要她知道,他把她一个人留下了,用这种决绝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铁锹尖端碰到了坚硬的物体。是棺木。
她扔开铁锹,用手去刨,指甲翻裂,渗出血迹,混入泥土。终于,棺盖显露出来。她用力推开一道缝隙,借着惨淡的月光,看到了里面那具森白的、属于阿遥的骸骨。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恶心,只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和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平静。她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骸骨一块块抱出来,拥在怀里。骨头很凉,硌得她生疼。最后,她捧起了那个骷髅头,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
她把它轻轻贴在自己左胸,感受着衣料下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那颗原本应该停止跳动,却因为他的消亡而重新焕发生机的心脏。
“嘘……”她低下头,对着骷髅空洞的眼窝,声音轻得像梦呓,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虚幻的笑意,“他在我身体里睡觉呢。”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目的手电光柱划破了墓园的黑暗和寂静。几名警察冲了上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满身泥污血迹的年轻女孩,抱着一具白骨,脸上是那种近乎圣洁的疯狂。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叮当”声。一枚戒指从白骨的指骨间滑落,掉在泥土上。
一名年轻的警官下意识地弯腰捡起。那是一枚样式简单的素圈戒指,内侧似乎刻着字。他借着电筒光,眯眼看去。
「以骨为证,以心换心。」
他的手猛地一颤,戒指差点再次脱手。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抱着骷髅、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的女孩。
苏晚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轻轻摇晃着身体,哼起一首不成调的、安眠的曲子。月光照在她沾满泥土却异常平静的脸上,也照着她怀中那具沉默的、属于林遥的白骨。
以骨为证。
以心换心。
来源:八妹爱老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