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车子拐进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土路时，我的心跳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下一下，沉重又用力。
车子拐进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土路时，我的心跳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下一下，沉重又用力。
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在秋风里哗啦啦地响，像是在窃窃私语，又像是在为我鼓掌。
陈阳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侧过脸对我笑，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了光。
他说：“别紧张，我妈就是个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
我点点头，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车窗外的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儿，混着点野花的香气，还有远处农家烟囱里飘出的、带着烟火气的饭菜香。这是我第一次踏上他生长的土地，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感，包裹着我。
我爱陈阳。
爱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像是被太阳晒过的肥皂味儿；爱他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一座桥；爱他工作时专注的侧脸，也爱他疲惫时靠在我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均匀的呼吸声。
我们在一起三年，从一无所有，到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盏属于我们自己的灯。
那盏灯，就在我们即将入住的新房里。为了那套房子，我几乎熬干了自己所有的心血。
所以，这次见他父母，不仅仅是情侣间的例行公事，更是我们准备开启新生活的序章。
我以为，这会是一个温暖的、充满祝福的开始。
车子在一方小小的院子前停下。
院门是朱红色的，有些斑驳，门上贴着褪了色的福字。
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打在我身上。
陈阳拉着我下车，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雀跃：“妈，我们回来了！这是小雅。”
我赶紧从后备箱里拎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堆起最温和的笑，喊了一声：“阿姨好。”
她没应声，只是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一把尺子，从我的头发丝，到我的鞋尖，一寸一寸地量过去。
那种审视，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待售的商品，浑身不自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阳有些尴尬地打圆场：“妈，外面冷，我们进屋说吧。”
他妈妈这才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开一条缝，声音冷硬得像院子里的石头：“进来吧。”
我跟在陈阳身后，踏进那道门槛。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一股陈旧的木头和淡淡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客厅不大，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玩手机，瓜子皮吐了一地。
他看到我们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阳介绍说：“这是我弟，陈浩。”
我冲他笑了笑，他没理。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阳的妈妈，也就是我未来的婆婆，走到八仙桌的主位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对陈阳说：“你坐。”
然后，她抬眼看向我，下巴微微一扬，指了指她面前的地板。
那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陈阳也愣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妈，你这是干啥？”
“干啥？”他妈妈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我们陈家的媳fù，进门前，得先学学我们陈家的规矩！”
她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本线装的、封面已经泛黄的本子，“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跪下！把这本《陈氏家规》给我从头到尾念一遍，什么时候记熟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跪下？
家规？
我是在二十一世纪，不是在拍古装剧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阳，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
他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看看他妈，又看看我，眼神里全是为难和躲闪。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小雅她……”
“你给我闭嘴！”婆婆厉声打断他，“还没过门呢，你就向着外人了？我告诉你，我们陈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想当陈家的媳妇，就得守陈家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孝顺公婆，公婆说的话，就是圣旨！”
她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个叫陈浩的弟弟，终于放下了手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扔进了冰窖。
彻骨的寒冷，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头顶。
我看着陈阳。
我生命里那个说要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此刻，却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沉默，比他母亲的呵斥，更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那股霉味儿，呛得我喉咙发紧。
我的膝盖没有弯。
我的腰杆挺得笔直。
我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字一句地问：“阿姨，您确定，要我跪下？”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反问，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就滚出去！我们陈家不缺你这个媳妇！”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转过身，从我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本子。
我走到八仙桌前，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轻轻地，将那个红色的本子，放在了那本泛黄的《陈氏家规》旁边。
房产证。
三个烫金的大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对母子，最后，落在了陈阳那张煞白的脸上。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阿姨，您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我要进你们陈家的门。”
“是你们，马上要住进我的房子里。”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陈浩手里的瓜子，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婆婆的眼睛，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本房产证上，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拿，又像是怕烫手一样缩了回来。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刻薄的脸，此刻写满了震惊和荒谬。
陈浩“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桌前，一把抓起房产证。
他飞快地翻开，当看到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时，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哥，这房子不是你买的吗？”他失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陈阳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嘴唇蠕动着，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恐慌。
是啊，他怎么跟他家里人说的？
他大概是说，他靠自己的本事，在大城市里买了套大房子，光宗耀祖，要把父母接过去享福吧。
他从来没提过，这套房子的首付，是我用尽了过去五年所有的积蓄，搭上了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一笔遗产，才凑齐的。
他也没提过，每个月的房贷，是我在主业之外，又做了三份兼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硬生生扛下来的。
他更没提过，为了省下装修钱，是我一个人，对着图纸，跑遍了整个城市的建材市场，是我，戴着手套，和工人一起搬砖、刷墙，手上磨出的水泡，旧的破了，新的又长出来。
那套房子，每一个角落，都浸透着我的汗水和心血。
那不是一套冰冷的钢筋水泥，那是我对未来的所有期盼，是我为我和陈阳构建的家。
我以为，他懂。
我以为，他会珍惜。
可现在，我看着他，只觉得陌生。
婆婆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一把从陈浩手里抢过房产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想从上面看出个花儿来。
最后，她把房产证重重地拍在桌上，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
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你……你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了！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用房子拿捏我们家陈阳？我告诉你，没门！”
我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我自己都能感觉到的悲凉。
“阿姨，您又说错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拿捏谁。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一个温暖的、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家。”
“而不是一个需要我跪下来，才能踏进去的门。”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陈阳。
我等着他。
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一个态度。
哪怕，只是一句话。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他的懦弱，像一盆冷水，将我心中最后一丝火苗，也浇灭了。
原来，我爱了三年的男人，只是一个被母亲的阴影笼罩着，永远也长不大的巨婴。
原来，我拼尽全力想要构建的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让他们理直气壮吸血的工具。
多可笑啊。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我拿起我的包，又拿起了桌上那本属于我的房产证。
我把它放进包里，拉上拉链。
整个过程，我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这顿饭，我就不吃了。”
“这门亲事，我看，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传来婆婆气急败坏的尖叫，陈浩的咒骂，还有陈阳终于反应过来，追出来的脚步声。
“小雅！小雅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他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
我甩开他。
我回头，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焦急和悔恨的脸。
阳光下，那张我曾经无比迷恋的脸，此刻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解释什么？”我问他，“解释你妈妈为什么要我下跪？还是解释你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我妈她就是那个脾气，她没有恶意的……”他还在徒劳地辩解。
“没有恶意？”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阳，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不敢。
他的眼神闪躲，飘向别处。
“在你心里，我和你的家人，到底谁更重要？”
“在你心里，我们未来的家，和我给你家人提供的‘房子’，到底哪个更重要？”
“你回答我。”
他答不出来。
他的沉默，给了我最残忍，也最清晰的答案。
我的心，彻底冷了。
“陈阳，我们结束了。”
我说完这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发动车子，没有再看他一眼，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和那个破旧的院子一起，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在方向盘上。
三年的感情，我以为坚不可摧，却原来，连一次小小的考验都经受不住。
我以为我买的是一个家，却原来，只是买了一张通往地狱的门票。
车子开上高速，我把音乐开到最大。
嘶吼的摇滚乐，也盖不住我心里的轰鸣声。
我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我和陈阳的过去。
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的年会上，他穿着白衬衫，干净清爽，端着酒杯，有些羞涩地问我，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一家路边的小面馆，二十块钱一碗的牛肉面，我们却吃得心满意足。
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带着热乎乎的夜宵，在公司楼下等我。
他会在我生病时，笨手笨脚地为我熬粥，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那份心意，却暖了我的整个胃。
他也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小雅，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的记忆里，来回切割。
疼。
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回到那个我亲手打造的“家”，我第一次觉得，这里如此空旷，如此冰冷。
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漂亮的水晶灯，眼泪无声地流淌。
这盏灯，是我跑了十几个灯具城，才淘回来的。
安装的那天，陈阳抱着我，兴奋地说：“小雅，以后我们就在这盏灯下，一起慢慢变老。”
誓言犹在耳边，可说誓言的人，却已经面目全非。
手机疯狂地响着，是陈阳打来的。
我没有接。
紧接着，是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小雅，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我妈就是个农村老太太，她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爱的是你，我想娶的人也是你，我们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分手。”
“小事？”
我看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尊严被践踏，人格被侮辱，这在他眼里，竟然只是“小事”？
我没有回复。
我关掉了手机，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
可是，我的世界，却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请了假，没有去公司。
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不睡不眠。
我一遍一遍地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试图为陈阳找到一丝一毫的借口。
或许，他只是太孝顺了？
或许，他只是一时被他妈妈的威严吓住了？
或许，他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可是，每当我试图这样安慰自己，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当时那副懦弱、闪躲的样子。
那样子，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底。
一个男人，如果在他最亲近的人面前，都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那还谈何未来？
谈何遮风挡雨？
我开始怀疑，我爱上的，到底是一个真实的人，还是一个我幻想出来的、完美的泡影。
就在我快要被这种自我折磨逼疯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陈阳。
我不想见他。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假装听不见。
可是，门铃声却执着地响个不停。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不是陈阳。
而是他的母亲和弟弟，陈浩。
我愣住了。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婆婆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天在老家的盛气凌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堆砌起来的、显得有些虚假的笑容。
她手里拎着一篮子水果，看起来像是刚从楼下超市买的。
陈浩跟在她身后，低着头，眼神躲闪，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小雅啊，我们……来看看你。”婆婆的声音，腻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堵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有事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婆婆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她把水果篮往我怀里塞：“哎呀，你这孩子，还生气呢？那天是阿姨不对，阿姨给你道歉。我们乡下人，思想老旧，不懂你们城里人的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她一边说，一边挤开我，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
陈浩也跟了进来。
他们俩一进屋，眼睛就不够用了。
那眼神，就像是饿狼闯进了羊圈，充满了贪婪和占有欲。
“哇！嫂子，你这房子也太大了！这装修，得花不少钱吧？”陈浩摸着客厅的真皮沙发，啧啧称奇。
婆婆则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真好，真好，比我们老家那破房子强一百倍。”
我看着他们，心里一阵反胃。
我关上门，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演。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婆婆这才停下脚步，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小雅啊，你看，你和陈阳都快结婚了，我们呢，也就算是你的家人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
“你看啊，这房子这么大，就你和陈阳两个人住，也太浪费了。我和你叔，还有陈浩，就想着，干脆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着，仿佛这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在通知我一个已经决定了的结果。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一起住？”
“对啊！”陈浩在一旁帮腔，“我哥说了，这房子是给我们陈家买的！我们住进来，天经地义！以后我结婚，这房子也得给我当婚房！”
我看着眼前这对异想天开的母子，终于明白，什么叫无耻。
我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和他们保持距离。
“第一，这房子是我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跟你们陈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第二，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和你们住在一起。”
“第三，”我的目光转向陈浩，“你想要婚房，让你哥自己给你买去。别打我房子的主意。”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火热的幻想上。
婆婆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过门呢，就想把我们一家人拆散？我告诉你，只要陈阳一天是我儿子，你就休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没错！”陈浩也梗着脖子喊道，“我哥说了，他最听我妈的话！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住进来，我哥肯定不会娶你！”
他们一唱一和，仿佛吃定了我非陈阳不嫁。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阳回来了。
他看到屋子里的情景，脸色一变。
“妈？小浩？你们怎么来了？”
婆婆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扑了过去。
“儿子啊！你可回来了！你快评评理！这个女人，她不让我们住进来！她还说这房子是她的，跟我们没关系！她这是要翻天啊！”
陈浩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哥，你看看她那态度！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家人！这种女人，娶回家肯定是个祸害！”
陈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看他妈，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我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要怎么选。
“小雅……”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妈和我弟，他们就是想……想来看看……”
“看？”我冷笑一声，“是来看，还是来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婆婆尖叫起来，“什么叫抢？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们住进来，有什么不对？”
“阿姨，请你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我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
“你的房子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嫁给我儿子？你的东西，不就是我儿子的东西？我儿子的东西，不就是我们家的东西？”
这套强盗逻辑，让我叹为观止。
我不想再跟他们废话。
我看着陈阳，下了最后通牒。
“陈阳，现在，立刻，让他们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否则，我们就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用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阳身上。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被推上审判席的犯人。
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他、对他有着绝对控制欲的母亲。
另一边，是与他相爱三年、即将共度一生的伴侣。
这是一个无法两全的选择。
我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得仿佛要爆炸。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他的母亲。
“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先回去吧。”
婆婆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让我回去？你为了这个女人，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陈阳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小雅她心情不好，我们……我们改天再说，好不好？”
“不好！”婆我婆尖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我没法活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现在为了个外人，连亲妈都不要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拳头捶打着地板，发出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陈浩见状，也立刻冲到陈阳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陈阳你个白眼狼！你忘了妈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吗？你现在翅膀硬了，要娶媳妇忘了娘了是吧？”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他们的哭喊和咒骂。
我像一个局外人，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
我看到陈阳，在他们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他脸上的愧疚和动摇，越来越明显。
他开始去扶他的母亲：“妈，你别这样，你快起来……”
他开始去安抚他的弟弟：“小浩，你别说了……”
他唯独，没有再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彻底死心了。
我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外人。
无论我付出多少，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融入这个被愚孝和亲情绑架的家庭。
陈阳，他永远也无法摆脱他原生家庭的枷锁。
他爱我，或许是真的。
但是，这份爱，在所谓的“孝道”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转身，走回卧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文件袋。
我回到客厅，走到陈阳面前。
他还在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他的家人。
我把文件袋，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茫然地问。
“分手协议。”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哭嚎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愣愣地看着我。
陈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小雅……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陈阳，我累了。”
“我不想再陪你玩这种‘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的无聊游戏了。”
“这套房子，首付是我付的，房贷是我还的。你的名字，甚至都不在房产证上。”
“但是，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不想做得太绝。”
“这份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我会把你在这套房子装修上，出过的那几万块钱，折算成现金，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阳的心上。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份文件袋，却没有勇气打开。
“不……小雅，我不要分手……我爱你啊……”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爱？”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
“你的爱，需要我放弃尊严，需要我容忍你的家人无休止的索取，需要我在你每一次的懦弱和退缩面前，都选择妥协和原谅。”
“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的伴侣。”
“而不是一个，需要我时时刻刻去迁就、去保护的‘儿子’。”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那对依旧坐在地上发愣的母子。
“两位，现在，可以请你们离开我的家了吗？”
“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只能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了。”
我的决绝，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婆婆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我的鼻子，还想再骂。
可是，当她对上我冰冷的眼神时，那些到了嘴边的脏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大概是看出来了，这一次，我是来真的。
她拉了一把还想说什么的陈浩，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陈阳，最后，不甘不愿地，走出了我的家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阳两个人。
他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份分手协议。
良久，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小雅，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看着他，心里，不是不痛的。
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看过的风景，一起分享过的喜怒哀乐，都刻在了我的生命里。
可是，理智告诉我，长痛不如短痛。
一个无法为你抵挡风雨的男人，只会让你在未来的日子里，淋更多的雨。
我摇了摇头。
“陈阳，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遍一遍地道歉，一遍一遍地恳求。
他说，他会改。
他说，他会去跟他妈妈说清楚。
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可是，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了。
信任这种东西，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走。
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
我也在卧室里，睁着眼睛，看了一整夜的天花板。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堵墙，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卧室。
他已经走了。
茶几上，放着那份分手协议，他签了字。
旁边，还有一把钥匙。
我们这个“家”的钥匙。
我的心，空落落的。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一家人的“战斗力”。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先是陈阳的电话轰炸。
我把他拉黑了。
然后是各种陌生号码的骚扰电话。
我下载了拦截软件。
再然后，是他的家人。
他妈妈，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我家楼下“站岗”。
见到我，就冲上来，又哭又骂，说我没良心，说我骗了她儿子的感情，还骗了她家的房子。
引得周围的邻居，都对我指指点点。
他弟弟陈浩，则是在网上，注册了无数个小号，在我的社交平台下面，疯狂地留言辱骂。
编造各种不堪入目的谣言，说我是拜金女，说我脚踏几条船，说我用不正当的手段骗取了房子。
甚至，他们还找到了我的公司。
婆婆直接冲到我的办公室，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撒泼打滚，说我是狐狸精，勾引她儿子，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那段时间，我成了整个公司的笑柄。
我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背后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我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我身心俱疲。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为了这套房子，拼尽全力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我没有买这套房子，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是非？
如果我当初，选择了一个家境相当，不需要我这么辛苦付出的男人，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的朋友，一个性格火爆的律师，找到了我。
她看着我憔悴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傻不傻啊！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手吗？”
她二话不说，拉着我，去派出所报了警。
她帮我收集了陈浩在网上造谣诽谤的证据。
她帮我调取了公司和小区的监控，记录下了他妈妈每一次的骚扰行为。
她以我的名义，向他们发出了律师函。
警告他们，如果再继续这种行为，我将以诽谤罪和寻衅滋事罪，对他们提起诉讼。
那一纸律师函，像一道护身符，终于让我的世界，清净了下来。
他们大概也是怕了。
毕竟，真的闹上法庭，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骚扰，停止了。
但是，我的心，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我开始害怕与人交往，害怕建立亲密关系。
我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
那套我曾经无比珍爱的房子，也变成了我不敢触碰的伤心地。
我每天下班，宁愿在外面游荡到深夜，也不愿意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
因为，那里，有太多我们共同的回忆。
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设，都像是在无声地提醒我，那段失败的感情。
我决定，卖掉房子。
离开这座城市。
换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的律师朋友时，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对我说：“我支持你。但是，在离开之前，你真的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我愣住了。
见他？
我为什么要见他？
那个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退缩和逃避的男人？
那个眼睁睁看着他的家人，把我逼到绝境，却无动于衷的男人？
朋友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或许，你才能真正地放下。”
“而且，据我所知，他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没有问他过得怎么样。
因为，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可是，朋友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死水一般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真的，要就这么走了吗？
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肚子的不甘？
我犹豫了。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陈阳的。
他换了一个新的号码。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
他说：“小雅，我们能……见一面吗？就一面。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面馆。”
我的心，猛地一揪。
那家面馆。
那个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鬼使神差地，我答应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想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正式的句号。
或许，只是想看看，那个曾经让我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我去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巷子，还是那家不起眼的小店。
店里的陈设，一点都没变。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他坐在我们以前常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瘦了。
瘦了很多。
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个白衣少年的意气风发。
我们相对无言。
空气里，只剩下老板娘在后厨煮面的声音。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对不起。”
他开口，说的，还是这三个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我妈和我弟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依旧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谅吗？
太多的伤害，已经造成，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抹平的。
不原谅吗？
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我的心里，又有些不忍。
他坐回位置，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想求你复合。我只是想……把一些事情，跟你说清楚。”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我那段时间，从我妈和我弟那里，拿回来的钱。”
“他们敲诈你的，还有……我之前装修出的那部分钱，我一分不少，都给你拿回来了。”
我愣住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
“你怎么……”
“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他平静地说，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震惊地看着他。
“你妈……她同意？”
他苦笑了一下：“一开始，当然不同意。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心软。”
“我告诉她，如果她不同意，我就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我告诉她，她养育了我，我很感激。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毁掉我的一生。”
“我告诉她，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权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我爱的人。”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这辈子，第一次，跟她发了那么大的火。”
“后来，她妥协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弟那边，我也跟他谈了。”
“我给他找了份工作，让他自己去挣钱养活自己。”
“我告诉他，我这个当哥的，不可能养他一辈子。”
“他骂我，说我无情无义。但是，我没理他。”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继续纵容他们，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小雅，我知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努力地改变。”
“我以前，总觉得，孝顺，就是对父母言听计从。”
“我总觉得，亲情，大过一切。”
“是你，让我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无底线的纵容和退让。”
“真正的家，是需要界限感，需要互相尊重的。”
“可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我已经……失去你了。”
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的眼眶，也湿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好像，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躲在母亲身后的懦夫。
他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开始学会承担责任。
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伤害和不信任。
就像那面破碎的镜子，即使再怎么努力地黏合，裂痕，也永远都在。
“面来咯！”
老板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打断了我们之间沉重的气氛。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只是，吃面的人，心情，却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我们默默地吃着面。
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我放下筷子，把那个信封，推了回去。
“钱，我不要。”
“那些钱，就当我为这三年的感情，付出的代价吧。”
“至于你家的房子，那是你父母的，你还是想办法，再买回来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
“小雅……”
“陈阳，”我打断他，“我很高兴，你能想明白这些。”
“我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但是，我们，回不去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没有再拦我。
只是，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身后，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小雅，祝你幸福。”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心软。
我快步走出面馆，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头。
那一天，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哭我们逝去的爱情。
也哭我们错过的未来。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开始处理房子的事情。
我把房子，挂在了中介。
很快，就有人来看房。
来看房的，是一对很年轻的小夫妻。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男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
他们很喜欢我的房子。
从装修风格，到每一个小小的细节。
女孩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姐姐，你的家，好温暖啊！这就是我梦想中家的样子！”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是啊。
这里，也曾是我梦想中家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我和陈阳。
最终，我把房子，卖给了他们。
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一些。
我只有一个要求。
希望他们，能好好地爱护这个家。
签约那天，女孩对我说：“姐姐，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笑了笑：“会的。”
办理完所有的手续，我拿着那笔卖房的钱，离开了这座我生活了八年的城市。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选择了一个靠海的南方小城。
那里，四季如春，阳光明媚。
我用卖房的钱，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与花草为伴。
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安宁。
我很少再想起陈阳。
也很少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
我的花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天，下着小雨。
我正在店里修剪花枝。
风铃声响起，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收起雨伞，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
是陈阳。
他比一年前，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虽然依旧清瘦，但眉宇间，多了一份沉稳和坚毅。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怯意。
“我……我路过。”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我放下手中的剪刀，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只有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他指了指店里的一盆向日葵。
“这花，怎么卖？”
我告诉他价格。
他付了钱，抱着那盆向日...葵，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
“小雅，我辞职了。”
我有些意外。
“我回了老家，在我们县城，找了一份工作。”
“我用剩下的钱，还有这一年攒的，给我爸妈，重新买了套小房子。”
“我弟，也结婚了。他现在，踏实多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像是在向我汇报他的生活。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妈……她也变了。上次我回家，她跟我说，她对不起你。”
“她说，是她，毁了我的幸福。”
他说到这里，眼圈红了。
“小雅，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再跟你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只能，努力地，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他说完，抱着那盆向日葵，走进了雨里。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但是，我的心，却不可抑制地，乱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没有再来打扰我。
只是，我的花店，每天都会收到一束匿名的向日葵。
我知道，是他送的。
向日葵，是我最喜欢的花。
因为它，永远向着太阳。
我没有拒绝。
也没有回应。
我只是，把那些向日葵，插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日子，一天天过去。
花店里的向日葵，越来越多。
我的心，也一点点地，被这些温暖的黄色，填满。
我开始思考。
人，是不是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特别是，当他，真的在用行动，去弥补他曾经犯下的错时。
我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当我在某个雨过天晴的午后，看到他，再次站在我的花店门口，手里，捧着一束最新鲜的向日葵，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暖的笑容时。
我的心，跳得，很快。
他走到我面前，把花递给我。
“小雅，太阳出来了。”
我接过花，抬起头，看着他。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的眼睛里，有星辰，有大海。
还有，一个，小小的我。
我笑了。
“是啊，天晴了。”
故事的结局，我还没有想好。
或许，我们会重新开始。
用一种更成熟，更理智的方式，去经营我们的感情。
或许，我们只会是朋友。
偶尔，问候，互道安好。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这段经历。
它让我看清了一个人，也让我，认清了自己。
它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多少财富，多大的房子。
而是，拥有一个，独立而坚韧的灵魂。
和一颗，永远向着太阳，温暖而明亮的心。
来源：友爱画板1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