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娘亲尸体睡了一夜,次日,看着匆匆而来的父亲,上去就是一巴掌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6 01:39 2

摘要: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之火如何在痛苦与不甘中熄灭。

六岁那年,我的人生被一道血色的幕布劈开。

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之火如何在痛苦与不甘中熄灭。

那天府里很热闹,父亲正在迎娶他的新欢。祖母把所有下人都调去前院帮忙,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我害怕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会孤单,于是笨拙地爬上床,像往常一样蜷缩在她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是被门外的一阵骚动惊醒的。父亲跌跌撞撞地赶来,衣衫甚至还带着昨夜的褶皱,身上那股不属于母亲的香粉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他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那双往日里总含着温情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惊恐,竟连踏入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我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下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示意他蹲下。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我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从那天起,陆家大小姐疯了的传言,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

七岁,我站在书房里,当着父亲和祖母的面,宣布我要学武。

“要学就学最厉害的,那种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我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

“荒唐!大家闺秀舞刀弄枪,成何体统!”祖母在一旁冷嗤,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仿佛在驱逐什么妖魔。

我懒得理她,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父亲脸上,一字一句道:“是娘昨晚托梦给我的。她说,有人想害我。”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自从那个叫方苑兰的女人怀了孕,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我麻烦。祖-母盼着她肚里的那块肉是个孙子,自然是处处护着她。

但我凭什么要让?

我心里早有了盘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新仇旧怨,我们一起算。至少,也要先揍她一顿解解气。

父亲起初只是沉默,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颓丧,但听到“娘”这个字,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母亲走后,他总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是虚伪得令人想笑。

没几天,我的习武生涯就开始了。扎马步、练拳脚,基础功的苦楚远超想象,筋骨像是被一寸寸拉断重组,疼得我每天都眼泪汪汪。

青玉——母亲生前最贴心的侍女,如今跟在我身边——看着我满身的青紫,心疼得直掉眼泪,不明白我为何要这般自讨苦吃。

我咬着牙,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声音却很轻,但异常坚定:“为了报仇。”

白日里练功的眼泪,我都自己咽下去。到了晚上,便揣着满腹委屈,跑到父亲的书房里放声大哭,哭他为何让我受这般苦楚。

于是,哄我入睡,成了父亲每晚必做的功课。

总是独守空房的方苑兰,据说气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隔三差五就要请府医过去诊脉。

祖母唯恐她的宝贝孙子出什么岔子,气势汹汹地杀到我的院子,警告我安分守己。

我左耳进右耳出,权当一阵风吹过。当晚,又哭着冲进书房,抽抽噎噎地控诉祖母是如何“打骂”我的。

反正我是个疯子,疯子的话,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父亲和祖母爆发了成婚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争吵。那些积压已久的矛盾,借着我这根导火索,彻底炸开了。

最后,祖母捂着胸口,手指颤抖地指着父亲的鼻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陆家的香火啊!”

父亲的脸隐在昏暗的烛光里,看不清神情。

真没意思。我撇撇嘴,拉着青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片压抑的阴影。

八岁那年,方苑兰终于生了。

看她怀孕时那副作威作福的模样,我还以为她能生出个三头六臂的哪吒。结果,和我一样,也是个女孩。

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软得仿佛没有骨头,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她只是咂了咂嘴,憨态可掬。

我正觉得有些好笑,内室的方苑兰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了出来,一把抢过婴儿,双目圆瞪,声音尖利地嘶吼:“你想干什么?!”

不等我回答,她便自顾自地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这个小贱人要杀人了!”

我收起笑容,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我母亲,可只有我一个孩子。”

方苑兰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刻薄的冷笑:“那是她自己没用,命该如此。”

我歪了歪头,指着她怀里那个小小的婴孩:“可惜,她也是个女孩。”

“哼,”方苑兰满脸不屑,眼神里的得意与猖狂几乎要溢出来,“我还能接着生!这后院里只有我一个,早晚能生出儿子。到时候,老夫人会把我扶正,整个陆府都是我的天下。”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语气如同毒蛇吐信:“而你,就跟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没福气的贱骨头。”

我缓缓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拉弓习武留下的印记,也仿佛还残留着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丝温度。

趁着屋里的人都被她支开的空档,我从袖中摸出早就备好的药包,利落地倒进茶壶里,轻轻摇晃,看着那红色的粉末在水中漾开。

方苑-兰的脸色瞬间煞白,尖叫道:“你想干什么?来人!快来人!”

青玉不知何时已闪身进来,她的手劲极大,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刚生产完、虚弱不堪的方苑兰。我将婴儿抱到一旁,然后端起茶壶,掰开方苑兰的嘴,将那一壶加了料的茶水尽数灌了进去。

一壶水灌完,方苑兰狼狈地瘫倒在地,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看我的眼神仿佛淬了剧毒:“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蹲下身,平静地与她对视,吐出两个字:“红花。”

她呆住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疯了似的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却被青玉一把揪住头发,被迫仰起头来。

“你看,你生了个妹妹,祖母甚至都懒得派个人来瞧瞧。如今你再也不能生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故作天真地问她。

方苑兰被扯着头发,眼中满是恨意与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是个怪物……你是个魔鬼!”

我笑了,笑得灿烂:“这么看来,你以后唯一的依靠,便只有父亲了。你猜,在我和你之间,父亲会选谁?”

方苑兰死死地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起身,用绳子将她的手脚牢牢捆住,然后示意青玉抱着婴儿先出去。

“小姐……”青玉有些犹豫。

我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放心,算算时间,父亲也该回来了。你现在去前院‘碰巧’遇上他,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就行。”

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方苑兰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捏了捏她还算娇嫩的脸蛋,轻声道:“一命,还一命。”

说着,我取下烛台上的蜡烛,随手扔在床幔上。火苗一接触到棉织物,便如饿狼般猛地窜起,迅速蔓延,转眼间就成了燎原之势。

方苑兰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扭动着身体,徒劳地想挣脱绳索,哭喊声变得支离破碎:“你这个疯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火越烧越旺,屋梁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眼看就要坠落。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喃喃自语:“这都是你自找的。”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呼喊声和救火的喧嚣。

余光里,我瞥见了父亲那熟悉的身影。我趴在桌上,歪着头,笑着问她:“你猜,父亲会先救谁?”

方苑-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力朝着冲进来的父亲哭喊求救。

然而,父亲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他径直穿过火海,一把将我抱起,转身就走,只留下方苑-兰在身后绝望而凄厉的呼喊。

我趴在父亲的肩头,回头看着方苑兰脸上的神情从难以置信,到怨毒刺骨,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母亲说得没错,男人这种生物,骨子里就是凉薄自私的。无论曾经有过多少恩爱,表面功夫做得多足,甜言蜜语说得多动听,最终都敌不过他自己。

我没想让方苑-兰就这么轻易地死去。死亡是一种解脱,我要她活着,在绝望和痛苦中活着。我早就安排好的下人,会在最后关头把她从火里拖出来。

我要父亲每天都能看到她这张被毁掉的脸,这样,他就能日日夜夜都想起因他而死的母亲。

我要他,终生郁郁,永不安宁。

祖母得知方苑兰再不能生育后,气得当场砸了一套茶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心思歹毒,罚我跪在佛堂抄三个月的经文。

青玉来送饭时,一边心疼地为我浮肿的膝盖上药,一边不解地问:“小姐,为何要留着她的性命?若不是她,夫人怎会……”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打断了她:“害死母亲的,是父亲。”

是他的背叛,让母亲心如死灰,才舍得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九岁,祖母五十大寿,府里大宴宾客。

酒过三巡,她便拉着几位诰命夫人,话里话外地打探起来,想为父亲再寻一门好亲事。

“我儿相貌堂堂,才华出众,未至而立便已是四品大员。最要紧的是,后院干净,只有一个不能生育的姨娘,不成气候。”祖母满头的珠翠随着她得意的语调微微晃动。

我坐在下首,默默地吃饱喝足,然后站起身,在满座宾客惊愕的目光中,走上前去,一把掀翻了主桌的酒席。

“哗啦——”一声巨响,杯盘碎裂,汤汁四溅。

满堂哗然。那些平日里最重仪态的官太太和小姐们,个个目瞪口呆,忘了用帕子捂嘴。

我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跳上椅子,指着脸色铁青的祖母,高声宣布:“父亲,不能再娶!”

“放肆!”祖母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

几个上前来拉扯的婆子被我三拳两脚打翻在地。我站在椅子上,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你逼死了我母亲还不够,还要让别的女人来占她的位置吗?她死的时候,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我,抱着她冰冷的尸体,陪了她整整一夜!”

“你们都是罪人,都该赎罪!父亲更没有资格再娶,他要为我母亲守一辈子!”

“荒唐……简直荒唐!”祖母气得嘴唇发紫,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宴席顿时乱作一团。

我却在这一片混乱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我跳下椅子,带着青玉,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施施然地回了院子。

傍晚,青玉带回了外面的消息:陆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而我这个陆家大小姐的“疯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青玉愁眉不展。

我一把将手里的话本子扔开,瞪着她:“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她要给父亲续弦,让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地过日子!凭什么?我娘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下呢!”

“只要我活着一天,他们谁都别想好过!就算是两败俱伤,我也要他们伤得比我更重!”

青玉叹了口气:“可您也不必闹得这么人尽皆知啊。老太太醒了,正逼着老爷要将您活活打死才肯罢休呢。”

“怕什么?反正我是个疯子。”我冷哼一声,“更何况,他不敢动我。”

他那份虚伪又迟来的悔恨,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这一点,从我六岁那年打他第一巴掌起,我就明白了。

三天后,父亲带着人来我的院子,说是要送我去城郊的庄子上“静养”。

我盯着他,开门见山:“‘一段时间’是多久?”

父亲避开我的目光,沉默不语。

一股无名火“噌”地从我心底窜起。我搬来一张凳子,踩了上去,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也要像放弃母亲那样,放弃我了?”

他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沙哑:“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你先去住着。等风声过去,对你的名声和将来的亲事都有好处。”

“你可真是虚伪得令人恶心。”我冷笑。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我身后的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开始搬东西,然后才用一种沉重的目光看着我:“过去,我一直沉浸在你母亲离世的悲痛中,疏于对你的管教,才让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送你去庄子,也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让你好好修身养性。”

我冷冷地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搬空我的房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从出府到坐上马车,我一路沉默。

青玉在马车里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小姐,暂时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也好。”

我恹恹地躺在软垫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他们得意不了多久的。”

总有一天,我要挣脱所有的束缚,让他们再也无法操控我的人生。

十岁,我用各种方法气走了父亲派来的最后一个夫子。

从此,在那个小小的庄子里,再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我之上。即便我做出再多世人眼中“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来指责我,惩罚我。

那一刻,我醍醐灌顶。

原来,权力,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恐惧、愧疚,更能牢牢地掌控人心。

我想要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十一岁,我在庄子外的河边,捡到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倒霉蛋。

下人把他从冰冷的河水里捞上来,他冻得浑身哆嗦,牙齿都在打颤,却还记着向我道谢。

我裹着厚厚的大氅,捧着手炉,歪着头打量他。他看起来与我年岁相仿,虽然狼狈,但眉眼清秀,是个标致的少年郎。

像一只湿漉漉的、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我忽然心情大好,弯着眼睛笑了笑,把他领回了庄子。

他叫薛邵,陪我玩了一个多月,直到他家的护卫找上门来。我才知道,他竟是当朝国公府的嫡孙,薛皇后的亲弟弟。

“这身份,不错吧?”我抛着手里的石子,问青玉。

青玉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那以后,薛邵便成了庄子上的常客,每次来都带着京城里最新奇的玩意儿,一股脑地堆在我面前,然后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迎上他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只觉得……越来越无趣了。

十五岁,薛邵送了我一条红色的绸带。

他红着脸,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这是……我陪母亲去国恩寺,在月老树下求来的,送给你。”

我漫不经心地将红绸带在指尖缠绕,敷衍道:“嗯,手感还行。”

薛邵的目光灼灼,仿佛有火在烧:“嫣儿,我母亲说,过几日便会去府上提亲。你父亲,也该接你回去了。”

我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真的?”

薛邵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薛邵,你真好。”

少年郎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手足无措,落荒而逃。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跑远的背影,歪着头对身边的青玉说:“听见了吗?我们,要回去了。”

青玉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周后,父亲果然派了马车来接我回府。

时隔六年,再次踏入陆府,我却发现,原本属于我的院子,已经被别人鸠占鹊巢了。

方苑兰正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讲故事,母女俩脸上洋溢着那种让我深恶痛绝的、温馨的笑容。

我“砰”地一声推开院门,满院子的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方苑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哪来的贱婢,敢擅闯小姐的院子!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我没理会她的叫嚣,只觉得好笑,一步一步,径直向她走去。

她抱着那个叫陆梓萱的女孩,在众多下人的簇拥下,色厉内荏地盯着我。

我扭了扭手腕,瞥了眼那三个试图上前来拦住我的婆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三个婆子脚步一顿。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自然听过我这位大小姐的“赫赫疯名”。

方苑兰脸色铁青,对着左右的下人嘶吼:“都聋了吗?把她给我拦住!要是伤了二小姐,仔细老夫人和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就在这时,青玉带着我从庄子上带来的人赶到了,三下五除二就将院里的丫鬟婆子全部制住。

我走到方苑-兰面前,不耐烦地将那个哭闹不休的陆梓萱从她怀里扯出来丢给青玉,然后扬起手,对着方苑-兰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故意恶心我,是吗?”我揪住她的衣领,面无表情地问。

方苑-兰的半边脸迅速高高肿起,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是……是老夫人和老爷……都同意了的。”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将她拖进屋里,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你想干什么?!”往日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方苑兰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青玉也跟了进来,帮我把她捆得更紧了些。

屋里的陈设,早已不是我离开时的模样。我环顾四周,冷笑一声,再次取下了桌上的烛台。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厉喝从院外传来。

方苑-兰仿佛看到了救星,不顾一切地大声哭喊:“老爷!老爷快救救我!”

我走到窗边,隔着窗棂,与六年未见的父亲四目相对。

在他的注视下,我缓缓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烛火,轻轻抛到了方苑兰的身上。

凄厉的尖叫声刺破天际,院子里的陆梓萱被吓得瞬间噤声。

我没再理会他们的死活,转身取过另一边的烛台,扔在屋内的纱帐上。熊熊烈火再次燃起,我带着青玉,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屋里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屋外的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惊惧地看着我。

我走到父亲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父亲,这,是母亲当初为我准备的院子。”

他微微侧过头,躲开了我的注视。

我打量着他鬓边新增的白发,笑了:“父亲这几年,过得还不错吧?午夜梦回,可曾想起过我母亲?”

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我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自顾自地微笑道:“对了,忘了告诉您。女儿这几年在庄子上,实在无聊得紧。幸好有薛邵时常来陪我解闷。”

我满意地看到,他的眼中再次浮现出那种令我作呕的愧疚。

“正好,我心悦薛邵,他也心悦我。我们早已私定终身,只等国公府上门提亲了。”

父亲的眉头紧紧皱起:“国公府那样的门第,不是我们陆家能高攀的。”

我笑了:“陆府自然配不上,但我陆嫣,配得上。”

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我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座已经开始坍塌的屋子,转身,让管家给我重新安排一个院子。

当晚,祖母听说我一回来就“烧死”了方苑-兰,派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来传我过去“问话”。

那嬷嬷鼻孔朝天,神情倨傲。

我皮笑肉不笑地让下人把她拖下去打了一顿,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呻吟的她,缓缓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夫人,我这儿,还有好些陈年旧账,等着跟她一笔一笔地算呢。”

自回府后,薛邵便再没来找过我。

青玉为此日日忧心忡忡,总在我耳边念叨:“小姐,这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安慰她:“怕什么,大不了换一个。这京城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多的是。”

“小姐!”青玉无奈地跺脚。

我权当没听见。

没过几日,宫里来了旨意,宣我进宫。

青玉喜出望外,忙前忙后地为我挑选衣物首饰,最后看着铜镜中的我,眼圈都红了:“小姐如今出落得真美。若是夫人能看到,该有多好。”

我的手微微一顿,将手里的珠钗放下,淡淡道:“就这件吧。”

皇宫是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青玉不能随我入内。

我跟着一个引路的小太监,在红墙黄瓦间穿行,绕得我头昏脑涨,才终于在一座宫门前停下。

一个神情冷峻的大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早已等候在此。见到我,她只是抬了抬下巴,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皇后娘娘有旨,陆小姐到了,先在宫门外跪着,等候传召。”

一股怒火从心底烧起,但我还是忍了下来。我冷冷地扫了那三个宫女一眼,按照她们所谓的“规矩”,在冰冷的石板上跪了下来。

我就这样,从清晨跪到了日暮。

宫门前来来往往的宫人,无不用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打量着我。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午后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我的尊严。汗水湿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我当然明白了薛家的意思。那点因为要回京而燃起的火苗,此刻已经彻底熄灭了。

我不恨他们看不上我,毕竟我嫁给谁都可以,从来不是非薛邵不可。这是一场交易,一场选择,他们有权拒绝。

但我恨这份羞辱。

跪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的恨意成倍地增长。我恨高高在上的薛皇后,恨言而无信的薛邵,恨整个薛家,恨眼前这三个作威作福的宫女,甚至恨那些来来往往、对我指指点点的每一个人。

权势压人,原来是这般滋味。

我没有觉得不公,我只恨自己,没有比他们更大的权势。

就在我意识模糊,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双明黄色的龙纹靴,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下一秒,我落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一个低沉而威严的男人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去传太医。”

于是,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心底,一簇更大的、名为野心的火苗,正熊熊燃起。

再度睁眼时,明黄色的帐顶绣着繁复的龙纹,一种陌生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膝盖处那股钻心蚀骨的痛意将我拉回现实,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别哭了,朕来给你上药。”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循声望去,那人一身龙袍,眉眼深邃,看起来比我年长了至少一轮。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下意识地将受伤的腿往锦被里缩了缩。

天子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觉得朕的相貌,比不上薛家那小子?”

我将自己蜷缩在床榻深处,声音细若蚊呐:“圣上龙威凛然,非凡人可比。”

见他不再言语,我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强忍着疼痛低声道:“多谢圣上出手相救,只是民女家中尚有要事,急需……”

“你以为,朕为何要救你?”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像腊月的寒冰。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缓缓倾身,龙涎香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陆嫣,你躺的地方是龙床。记住了,一旦上来,就没那么容易下去。”

我咬紧了唇,泪水却不争气地断了线,像散落一地的珍珠。我透过朦胧的泪光,直视着他:“我不想做妾。”

“这可由不得你。”他神色冷峻,可伸过来的大手却意外地温柔,轻轻拭去我颊边的泪痕。

我的心猛地一跳,随后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视线:“那圣上,可对臣妾有半分真心?”

他眸色不明,淡淡道:“你的胆子很大,而且毫无规矩可言。”

“规矩是给旁人定的,我从不喜欢。”我索性破罐子破摔,重新倒回柔软的床榻上。

他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好,朕允你没有规矩。”

“那我想做皇后。”

“放肆!”天子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反而没了最初的紧张,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圣上若真是喜欢我,就只舍得给我一个妾室的名分吗?”

他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就凭你刚才那句话,以下犯上,朕便足以诛你五族。”

“我连死都不怕。”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至于我的五族,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话音刚落,他高大的身影突然欺身而上,用一个不容抗拒的吻堵住了我所有的话语。

许久,他才松开我,仿佛带着一声喟叹,嗓音沙哑:“陆嫣,安分一些。”

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燃起了一团不服输的火。

连青玉都说我的容貌足以冠绝京城。

牡丹乃国色,我陆嫣做这中宫之主,又有什么不可以?

以下内容为付费内容55%

但我心里清楚,君心难测,在他彻底亮出底牌之前,我必须暂时收敛我的锋芒。

“真是委屈死我了。”

一出宫门,坐上自家马车,我便立刻对青玉嘟囔起来。

膝盖上的伤虽涂了上好的宫药,可每走一步,那疼痛依旧像是无数根钢针在扎,疼得我龇牙咧嘴,只能一瘸一拐地挪动。

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我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薛邵。

他穿着一身素白长衫,发髻散乱,面色憔悴得吓人,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这些日子过得也并不安生。

但我此刻看到他,心中只有厌烦:“让开,你挡着我上车了。”

“阿嫣。”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眼神里满是受伤。

“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反过来安慰你?”我的语气里满是不耐。

“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会那样对你。”薛邵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冷笑。

“阿嫣,你别对我这么冷漠,好不好?”他几乎是在哀求,“为了你,我一直在跟家里抗争,我绝食了好几天,我还受了伤……”他说着便要掀起袖子给我看伤口。

“那能一样吗?!”我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狠狠瞪着他,“你绝食,你受伤,那是你自找的!”

“可我呢,我是被你的好姐姐,当朝的皇后娘娘,逼着在她宫门口跪了整整一个上午!所有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像看猴戏一样看着我,那种羞辱你懂吗!要不是圣上恰好路过,我这双腿今天就要被你姐姐给废了!”

我说得激动,一旁的青玉早已听得泪眼婆娑。

眼见薛邵还想拦我,青玉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用力推开,厉声道:“薛公子请自重!往后还请离我们家小姐远一些!”

说完,她便扶着我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滚动,青玉悄悄掀开车帘一角,薛邵还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我只冷冷瞥了一眼,便心安理得地躺在软榻上,捻起一颗蜜饯送进嘴里。

青玉看着我膝盖上那片骇人的青黑,眼泪又掉了下来:“小姐,这得有多疼啊。”

“没事,”我随手翻开一本小人书,“以前在家里,祖母也罚我跪过祠堂。”

“这怎么能一样?您以前哪受过这么重的伤。”青玉满是心疼。

“好了,宫里已经用过药了。”我放下裤腿,遮住伤处。

“小姐,您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千万别再招惹那些权贵子弟了。”青玉叹着气劝我。

我放下小人书,发出一声冷笑,得意地对她说:“青玉,你把话说反了。如今是圣上倾心于我,要接我入宫。往后,是他们不敢再来招惹我了。”

青玉的嘴巴惊得张成了圆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小姐,您怎么能进宫呢?那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您太糊涂了啊!”

我缓缓闭上眼,平躺着,语气平静却坚定:“我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青玉的声音带着骇然:“您……您是疯魔了吗?”

我闭着眼,没有再回答她。

是啊,我从六岁那年起,就已经疯了。

回到陆府,宣旨的太监早已等候多时。

府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我面无表情地从太监手中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又听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等他们走后,便径直想回自己的院子。

“站住!”祖母那洪亮又刻薄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不耐烦地转过身。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厌恶,用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你给我跪下!”

我扯出一抹冷笑,转身就走,却被她院里的几个粗使婆子拦住了去路。

我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目光掠过一到这种时候就只会装聋作哑的父亲,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对着祖母粲然一笑:

“圣上亲封我为贵人。自古君臣为大,父子为次。按理说,现在该是祖母您,给我下跪了。”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祖母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我轻飘飘地补充道:“祖母若是个聪明人,现在就该想着怎么讨好我。否则,万一我哪天在宫里不高兴了,做出了什么有伤龙体的事情,咱们陆府上上下下七十八口人,怕是眨眼间就要人头落地了。”

祖母捂着心口,眼看就要被我气晕过去。

“陆嫣!”我那位好父亲终于沉声开口斥责我。

“父亲,”我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刚才的话,您也得牢牢记住了。”

“你……”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回到自己的院子,青玉正指挥着小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收拾行装。

我慵懒地躺在靠椅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开口:“城郊那个庄子,我把它给你吧。”

青玉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即转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刀山火海,奴婢都要陪着小姐一起闯。”

我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心里有些烦躁:“没那个必要。宫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可没有你想要的。你从前不是很喜欢那个庄子吗?我直接……”

青玉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自我记事起,青玉从未在我面前哭过。她一直像个沉稳可靠的姐姐,护着我,陪着我,是我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小姐,”她哽咽道,“我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进宫呢?夫人在天之灵……”

“别提我母亲。”我脸色一沉,厉声打断她,转身进了里屋。

三日后,宫里的软轿停在了陆府门前。

父亲送我到门口,神色复杂,嘴唇几度开合,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懒得看他这副虚伪作秀的模样,带着收拾好的金银细软和青玉,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那顶华丽的辇轿。

我今年十六,母亲已经走了十年。

我几乎快要忘记她的容貌,可十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却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上。

夜夜入梦,惊扰不休。

又一次从梦魇中惊醒,我摸了摸额头,已是满头冷汗。

身旁的天子睡姿极为板正,呼吸平稳悠长。

我忽然来了兴致,悄悄凑过去打量他。

平心而论,皇帝的样貌确实不俗,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即便此刻闭着眼,那股九五之尊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丝毫未减。

这便是传说中的帝王之相?我歪着头想。

“半夜不睡,看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呼吸平稳的天子忽然开了口。

我吓了一跳,连忙仰面躺了回去,嘴硬道:“圣上不也醒着吗?”

他发出一声嗤笑:“就属你最会强词夺理。”

“圣上,您为什么会喜欢我?”

“谁告诉你,朕喜欢你?”

“若是不喜欢,为何日日都宿在臣妾宫中?”

“朕是皇帝,你是妃嫔,仅此而已。”

“那圣上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唔……可怜兮very地跪在那儿,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狼狈不堪……”

我不满地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一抬起头,便惊为天人。”

我这才满意了,将双手交叠在腹部,心里美滋滋的:“青玉也说我倾国倾城呢。”

“真不知谦逊二字如何写。”

我没再说话,只是悄悄凑近他,用头发蹭了蹭他结实的胸膛,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

下一秒,他便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明日让太医过来瞧瞧,给你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

我“唔”了几声,剩下的话尽数被他吞入了腹中。

天子年纪不算小,体力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只可惜花样还没我看的话本子上来得多。

彻底沉入睡梦前,我迷迷糊糊地想。

再次醒来,身侧早已空了,他已去上朝。

我困得睁不开眼,任由青玉为我梳妆打扮,然后坐上轿辇,往皇后的凤藻宫去。

凤藻宫内,各宫嫔妃倒是来得整整齐齐,一个个正襟危坐,仪态万方,仿佛我进来前听到的那些叽叽喳喳的闲话与她们毫无关系。

入宫三月,皇帝几乎夜夜都歇在我这里。

因为来的第一天去给皇后请安,她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摆架子不见我,所以我之后便再也没来过。

今天本也是不想来的,可皇帝说,总不能日日都让大太监来替我告假。

于是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来了,并在心里把皇帝、皇后、以及所有害我早起的嫔妃都骂了个遍。

我规规矩矩地向薛容行礼,她却端着茶盏,视若无睹。

等她慢条斯理、雍容华贵地品完了那盏茶,我已经在殿中屈膝行了足足半个时辰的礼,双腿早已麻木,几乎要站不稳。

我颤着腿,在青玉的搀扶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也端起了茶。

坐在我身后的一位常在“嗤”地笑出了声,我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那位仪常在抬着下巴,眼神里满是不屑:“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狐媚子,能有什么福分……啊——!”

话音未落,我一个耳光已经狠狠甩了过去。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瞬间红肿的半边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凤藻宫内霎时鸦雀无声。

“放肆!”薛容厉声怒斥,“陆嫣,你敢在我的凤藻宫撒野?”

我轻飘飘地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众人,随即脑袋一歪,“晕”倒在了青玉的怀里。

青玉立刻心领神会,惊声尖叫起来:“快传太医!我们贵人喝了这儿的茶,中毒了!”

凤藻宫顷刻间乱作一团。

我安然躺在自己寝宫的床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轮流上前为我把脉。

一连换了三四个,都说我身体康健,并无异样。坐在远处椅子上的薛容,脸色越来越冷。

皇帝面无表情,示意院首亲自来诊:“她近来夜半时常惊醒,你须得仔细看看。”

方太医捻着胡须,再次将手指搭在我的脉上,诊了许久,才面露惭愧之色,对皇帝躬身拜道:

“圣上明鉴。贵人脉象弦而长,此乃气机郁滞、情志不畅之象。微臣愚见,当以疏肝理气为先,待气机舒畅之后,再行调理心神之法。”

皇帝的面色缓和下来,而薛容的脸则彻底黑了。

“圣上,陆贵人今早在凤藻宫动手打了仪常在,众姐妹亲眼所见,此事总该有个交代吧?”

“仪常在口出恶言,以下犯上,本就该罚。陆嫣虽越俎代庖,亦情有可原,便罚她禁足一月,闭门思过吧。”

“圣上当真要为了她,如此折辱我的颜面?”薛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皇后乃一宫之主,何必总抓住她的小错不放,借机磋磨,未免有失一国之母的气度。”

薛容被气得拂袖而去。我缓缓睁开眼,看向皇帝。

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待他遣退了所有宫人后,他的声音才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为何非要去顶撞皇后?”

“我不喜欢她。”

“陆嫣。”他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是她先欺负我的!”我委屈地嚷了起来,“她让我行了半个时辰的礼,我的腿都快断了!”

“她是皇后,管教你是她的本分。”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来做皇后?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让我平白受这份气?”

皇帝猛地向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陆嫣,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迟早有一天,朕也护不住你。”

说完,他转身决然离去。

我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藏在锦被下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青玉匆忙进来,我一把抓住她的手:“青玉,你说,什么才叫‘不该有的心思’?”

不等她回答,我便松开手,自言自语道:“只要我把它抢过来,变成了我的东西,那它……还是‘不该有的’吗?”

“小姐……”青玉担忧地看着我。

我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青玉,连你也觉得,我不配当皇后吗?”

青玉立刻摇头:“不,在奴婢心里,小姐配得上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

我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所以,你看,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爱我的。他们所有人,全都虚伪至极。”

“我想通了,当皇后有什么用?我要当,就当皇太后。”

青玉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被禁了足,可皇帝依旧每晚都来我宫里就寝。

白日里刚跟他大吵一架,晚上他来时,我便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他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洗漱完,便上了床,双手交叠于腹部,闭眼睡了。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高声喊来青玉,让她给我打地铺,我偏不与他同床。

“小姐,夜里地上寒气重,不如您去偏殿睡吧?”青玉柔声劝我。

我瞪着她:“这是我的寝宫,我凭什么要去偏殿?我就要睡在这儿。”

青玉没法,只能给我铺了地铺。

我躺在冰凉的地上,越想越气,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开始哭。

起初只是干嚎,嚎着嚎着,竟也带了些真情实感,真的掉下泪来。

黑暗中,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后我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重新扔回了床上。

我抱着被子,一边抽噎,一边不甘心地问他:“我……我真的就不能当皇后吗?”

皇帝的目光在黑暗中沉沉浮浮,说出的话却无比无情:“不能。”

“为什么?”

“薛容的背后,站着太后和整个国公府。”

“那我的背后,没有圣上您站着吗?”

皇帝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低沉:“陆嫣,你要知道,太后并非朕的生母。”

“可您是天子啊。”

他的手顿住了,神色晦暗不明:“国公府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声望如日中天。有薛容坐镇中宫,于朝野内外而言,都是一派清明安定的景象。她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我看着他,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同情。或许是我的眼神流露了出来,他忽然伸出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再次压倒。

我本想挣扎,可一想到要做皇太后的宏伟目标,瞬间便躺平了。

皇帝今年三十二,膝下却只有一位皇子和六位公主。

而那位唯一的皇子,年仅五岁,是中宫嫡出,占了嫡又占了长,身份尊贵非凡。

青玉说着打探来的消息,脸色愈发凝重。

我却漫不经心地吃着西域进贡的葡萄,见她许久不说话,便抬头安慰她:“别怕,咱们在这宫里,到处都是皇帝的人。”

话虽如此,但我其实从未真正看懂过他。

他是个极其复杂的人。他会纵容我,宠溺我,夜夜宿在我宫中,在皇后面前护着我,甚至会跟我说一些朝堂上的事;可他也会严厉地呵斥我,让我收起野心,安分守己。

我会在明面上,将他对我的“喜欢”作为予取予求的筹码,可我心里,却从未真正相信过他爱我。

我亲眼见过母亲和父亲那十年青梅竹马的爱情,最终是如何在现实面前分崩离析,含恨而终。

这世间的爱情,不过是镜花水月。男人,更是没有一个可信。

但我又确实想不通,除了贪图我的美貌,他为何要待我这般好。毕竟,我可没有薛容那样的显赫家世。

思来想去,我只能暂时将他归为一个单纯的好色之徒。

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对他有利可图,对我便是有利的。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年光阴转瞬即逝。

我终于,有了身孕。

当太医院的方院首诊出喜脉的那一刻,我简直欣喜若狂。

谢天谢地,我成为皇太后的伟大计划,终于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可我正志得意满之际,闻讯匆匆赶来的皇帝,却做了一件让我心头发冷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秘密杖毙了一个正准备偷溜出去报信的小宫女。

我看着那宫女被拖走后,地上留下的一道长长的血痕,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

皇帝下令,彻底封锁了我怀孕的消息。除了方院首,以及贴身伺候我的青玉和四个宫女外,再无第六人知晓。

夜里,我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便对上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眸光浮浮沉沉,晦暗不明。

我记得,父亲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母亲。

我不喜欢这种眼神,于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皇帝的语气却很温和:“往后行事要稳重些,不可再像从前那样到处乱跑,更不能贪吃生冷,动不动就乱发脾气……”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怒视着他。

皇帝见状,反而笑了笑,自己重新躺了回去。

“平日里就安分地待在自己宫里,最好不要与其他嫔妃有过多接触。”他淡淡地吩咐道。

我背对着他,在黑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拜他这一年来的独宠所赐,我从前就没跟哪个嫔妃亲近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中秋。按宫中惯例,皇帝在御花园设下家宴。

我本不想去,他却执意让我必须参加。

“太后今年特地从护国寺回宫过节,你如今已是贵妃,不露面不合规矩。”

我愤愤地从青玉手中接过那碗黑漆漆的安胎药,一饮而尽。

这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太后。她长了一张和薛容极为相似的脸,此刻正眯着眼,用一种极为挑剔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果然生了副妖媚的模样,难怪入宫不过一年,就爬上了贵妃的尊位。”她转头看向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皇帝,你这一年来,可是做了不少荒唐事啊。”

皇帝在她身边垂首而立,一副母慈子孝的恭顺模样。

他们三人端坐在最高处的宝座上,俯瞰着阶梯下方落座的所有妃嫔。

丝竹声起, 舞 娘 们水袖翻飞,在场地中央翩翩起舞,身姿曼妙。

我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的菜肴,陈嫔所生的如安公主忽然迈着小碎步,跑到了我的桌案边。

“有事?”我挑眉看她。

她那白嫩的小脸蛋瞬间涨得通红,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声音软糯得像块年糕:“陆母妃,我……我能吃你的茯苓糕吗?”

我抬眼看向陈嫔的方向,她正面色紧张地盯着这边,而她面前的几个糕点盘子,都已空空如也。

又瞟了一眼如安公主那有些圆滚滚的小肚子,我皱起眉:“小孩子不能贪吃,快回到你母妃身边去。”

如安公主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今年刚满五岁,生得粉雕玉琢,平日里最是惹人怜爱。

眼看她就要哭出来,我连忙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挪了挪,试图离她远点。

谁知,如安公主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我桌上的茯苓糕就往嘴里塞。

她吃得两边腮帮子鼓鼓囊囊,一块接一块,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了多少天没吃饭。

我正惊愕地看着她这番操作,却见她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哇”地吐出一口混着食物残渣的黑血。紧接着,她的眼、耳、口、鼻中都有鲜红的血溢出,然后“轰”的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丝竹管弦之声霎时停止,原本还算热闹的宴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陈嫔发出一声刺耳尖利的尖叫,疯了似的扑到如安公主身边,语无伦次地抱着她小小的身体:“安儿!安儿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从高位上疾步下来,半蹲在如安公主身旁。

太医还没赶到,如安公主小小的身体还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可那动静,却越来越小,慢慢地,没了声息。

陈嫔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皇帝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御花园的出口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离开。

薛容和太后也从上座缓缓走下,神色肃杀冰冷。

场面一时安静得可怕。

匆匆赶来的太医检查了如安公主吃过的食物,当那根银针插入我桌上的茯苓糕时,针尖骤然变色。

青玉的手冰凉,我攥着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大殿之上,无数道目光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而最中心那道,来自太后,如冰锥般锐利。

“将陆贵妃拿下。”太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强撑着站直了身体,质问道:“我犯了何罪?”

“加害皇嗣,此罪够不够?”

“证据呢?”

“你桌上那碟茯苓糕,就是铁证。”

我感到一阵荒谬,目光扫过那个空碟:“我与如安公主素未谋面,是她自己跑来夺食,在场各位都亲眼所见。太后仅凭一盘糕点,就断定是我要加害于她?这难道不是一场精心设计,只为栽赃于我的陷阱吗?公主不过是误入棋局罢了。”

“好一张利嘴,”太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东西既然出现在你席上,你便难辞其咎。”

一直沉默的皇帝霍然起身,声音里淬着寒冰:“太医院可有查验出毒物?”

“回皇上,是砒霜。”

“宫闱禁地,哪来的砒霜?”一旁的皇后薛容蹙眉,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诧。

刘太医闻言,立刻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娘恕罪!半年前太医院失窃,丢失的药材里……恰好就有半包砒霜。”

薛容面沉如水:“如此要事,为何不见档册记录?”

刘太医把头磕得邦邦响:“当时我们已抓到盗药的宫女,她说……她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微臣为了保全贵妃娘娘的声誉,便斗胆将此事压了下来,未曾上报。万没想到会酿成今日大祸,还请皇后娘娘重重责罚!”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

“芯竹。”

“芯竹……”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就笑了。

原来如此。那个前些日子被皇帝秘密处死的宫女,竟是他们早已埋下的一步死棋。活着的时候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死了,便成了我谋害皇嗣的绝佳罪证。

一张天罗地网,避无可避地向我罩来,而我,就站在这风暴的中央,冷眼看着他们继续把这场戏演完。

薛容的眼底闪着得意的光:“那便请陆贵妃,把这个叫芯竹的宫女交出来对质吧。”

我没有理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的辩白,在他们织好的网里,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你会怎么选?保我,还是顺从他们?

皇帝久久地沉默着,他的视线在殿中游移,最后,落在了我身边的青玉身上。

只一瞬间,青玉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毅然挣开我的手,跪行几步,恭顺地叩首认罪:

“回禀圣上,半年前是奴婢……是奴婢私自指使芯竹去偷盗药材的……”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成一片空白。

青玉跪在那里,将一个个编造好的谎言娓C娓道来,把所有罪责都严丝合缝地揽到自己身上,最后,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我,说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贵妃娘娘秉性天真,不谙世事,才会受奴婢的欺骗与蒙蔽,错信了奴婢。”

她的说辞破绽百出,但对急于平息事端的皇帝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既能把我从旋涡里摘出去,又保全了皇家颜面,不必与太后一党彻底撕破脸,是个完美的台阶。

我含着泪,近乎哀求地望着皇帝:“青玉是我从娘家带进宫的唯一的人,求您……”

皇帝却刻意避开了我的视眼,神色淡然地吩咐宫人送我回宫。

我看着他那明显舒展了的眉头,一股尖锐的恨意,毫无征兆地从心底疯长起来。

太后与皇后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青玉这个意外的“投案自首”,彻底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席间的妃嫔们,神色各异,或惊恐,或兴奋,或事不关己。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伏地不起的青玉身上,用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清的声音,轻声说道:“砒霜,就是我放的。”

满座皆惊。

我朝着他们,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区区一个侍女,哪来通天的本事?这一切,自然都是我谋划的。”

“陆嫣!”皇帝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滔天的怒意。

我死死拽住想要起身的青玉,冲着皇帝大声宣告:“她是我的人,她的所作所为,皆由我授意!”

“呵,真是好一出主仆情深。”薛容的笑声里满是讥诮,眉眼间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皇帝当即下令将我禁足,太后皱着眉,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皇帝!”

“母后,她已怀有身孕。一切,待她诞下龙嗣后再行发落吧。”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太后神色更冷:“皇帝!她腹中的是你的骨肉,难道如安就不是吗?谋害皇嗣是滔天大罪,岂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

皇帝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太后,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母后说得是,谋害皇嗣,罪不可恕。”

“罪妇陆氏,品行不端,心思恶毒,即刻褫夺所有封号,贬为庶人,幽禁冷宫。待皇嗣降生后,再行处置。其母家陆氏一族,教女无方,实为同罪,满门抄斩!其亲族五世之内,不得入仕!”

腹部猛地传来一阵绞痛,天旋地转间,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眼,已身处一座破败的宫殿。

墙角处,蜘蛛正不知疲倦地编织着它的网,一丝光从破损的窗格透进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青玉正端着一碗汤药,将勺子递到我唇边。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桃子,显然是刚痛哭过。

我静静地看着她,有些不解地问:“陆家被抄斩,你很难过吗?”

青玉端着碗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小姐……陆府上下,毕竟是您的根,您何苦为了奴婢一人,搭进去那么多条人命……”

“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你重要。”

“老夫人若泉下有知,该有多恨您。”

“恨便恨吧,我何曾在乎过她。”

偌大的冷宫,只有我们主仆二人,反而落得清净。我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睡觉,乐得自在。

青玉却一刻也闲不下来,做完所有杂活后,便会呆呆地坐着,然后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眶。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时而觉得奇怪,时而又感到烦躁。我无法理解她的悲伤,更不明白她为何要把陆家七十八口人的性命,沉甸甸地背在自己身上。

自讨苦吃。我一边嘟囔着,一边翻过一页小人书。

皇帝偶尔会趁着夜色悄悄来看我,但他从不踏进殿门,只是负手立在院中,沉默地看着我的身影映在窗上。中秋宴后,他与太后一派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朝堂上的争斗愈发激烈,他脸上的倦容也越来越深,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

我便故意挺着愈发沉重的肚子,在他面前踱步,啧啧感叹,还劝他再加把劲,早日扳倒薛家,好把我风风光光地接出去。

他每次都冷着脸听完,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真是个怪人。我总在心里偷偷骂他。

月份渐大,青玉的照料愈发无微不至,冷宫外的守卫也明显加强了。

我难得地生出几分焦虑,时常站在宫墙下望天兴叹。

青玉以为我害怕生产,安慰道:“小姐放心,稳婆和应用之物都早已备下了。”

我却一脸忧虑地望着她:“你说,等皇帝斗垮了薛家,会不会封我做皇后?”

青玉一脸无奈:“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这个。”

我只好换个话题继续忧虑:“那你说,我生的要是位皇子,以后他当了皇帝,我能做皇太后吗?”

青玉面无表情地回答:“您也可能会生一位公主。”

我陷入沉思:“那公主……可以继承大统吗?”

青玉拒绝再与我进行这种“交流”,我只好独自望着灰蒙蒙的天,继续我的“忧愁”。

生产发动的那天,恰逢深冬傍晚,殿外风雪交加,天地间一片肃杀。

腹部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痛,我疼得面容扭曲,躺在床上毫无形象地哭嚎。

青玉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

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围着我,不停地给我打气:“娘娘,再加把劲儿啊,就快了!”

可我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人也越来越疲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稳婆忽然惊叫一声,接着便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难产……保不住了……怕是不行了……

周围的声音变得琐碎而遥远,像隔了一层水。

我怔怔地望着布满蛛网的屋顶,内心忽然变得无比平静,甚至,清晰地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年,父亲不顾母亲的哀求,执意要纳妾。从那时起,母亲便一病不起。

迎妾进门的那一晚,母亲屏退了屋里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我。

我坐在床边,亲眼看着她的神色从凄楚哀怨,一点点变得狠戾决绝,最后,她的眼睛直勾勾地锁定了我。

“嫣儿,掐住娘的脖子。”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

我害怕地摇头。

她的脸瞬间变得怨毒:“你也要帮着他来欺负我,是不是?”

我连忙又摇了摇头。

她的神色稍缓,又露出那种令人心悸的笑容:“那就听话,掐住我的脖子。”

我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你会死的。”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嘴角弯成一个残酷的弧度:“我就是要死在今晚,死在你父亲最得意的时候。”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彻底被激怒了,开始咒骂,甚至挣扎着坐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我的手,强行按在她的脖颈上,神色癫狂地嘶吼:“用力!”

我下意识地缩紧了手指,她猛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迅速转为灰败。

“要怨……就怨你的父亲……天下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你以后……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她断断续续地吐出这些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的眼球向外凸起,露出了大片的眼白。

“记……得……给娘……报仇……”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带着一丝诡异又满足的笑,彻底没了声息。

我松开手,愣愣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我才像往常一样,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沉沉睡去。

从那以后,我一直牢记着她的嘱托,用尽全力去仇恨她口中的每一个人。

即便夜夜被噩梦惊醒,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然而此时此刻,我忽然有些迷茫了。

十二年后的这个雪夜,我的孩子,也即将以同样的方式“杀死”我,这像一个无法挣脱的轮回。

可奇怪的是,我的心中,竟没有母亲那般强烈的恨意。

我只想把所有的祝愿,都留给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祝愿她,此生不必为情爱所困。

祝愿她,能够自由自在地,好好活下去。

我的意识正一点点溃散。耳边是青玉撕心裂肺的哭声,门外似乎还传来了皇帝暴怒的咆哮。

我今年,十八岁了。

没能当上皇后,也没能做成皇太后。

但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来源:小模型数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