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考前夜,我抱着一堆复习资料冲进客厅,却撞见老爸蹲在茶几旁,给那台比我年纪还大的红灯牌收音机拧螺丝。
高考前夜,我抱着一堆复习资料冲进客厅,却撞见老爸蹲在茶几旁,给那台比我年纪还大的红灯牌收音机拧螺丝。
他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像平时一样。
下一秒,喇叭里突然飘出我三岁奶音——“爸爸,回来吃饭啦”。
我愣在原地,磁带继续转,五岁的我背唐诗跑调,八岁的我哭着说数学考砸了,十五岁的我冲他吼“你根本不懂”。
每一句都被他录下来,藏在机壳里,像偷偷攒了二十年的零钱。
他修收音机三十年,摊位从街口缩到阳台,客人越来越少,可抽屉里攒的零件越来越满。
小时候我以为他爱机器胜过爱我,放学回家,他递来的不是拥抱,而是螺丝刀,让我把收音机外壳递给他。
我转身回房,把门摔得震天响。
后来我去外地上学,行李箱塞不下,他塞给我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包焊锡和备用电容,“坏了就自己补”。
我翻白眼,觉得老土,手机一响,谁还听广播。
直到今晚,磁带沙沙,我的黑历史连环播放。
老爸低头继续拧螺丝,手却抖得对不准孔位。
我听见磁带里小学三年级的我喊:“爸爸,别走。
”原来他每次出差,都把录音带倒回去重听一遍,像把女儿重新养一次。
磁带会掉粉,他把音量调小,用毛笔轻轻扫磁头,再灌酒精擦,动作比给婴儿洗澡还轻。
十五年下来,那卷索尼60分钟磁带只剩四十分钟能响,他却舍不得翻录,说原带才有“当时的空气”。
我蹲下去,伸手帮他扶住收音机,指尖碰到他手背,全是机油味。
磁带播到最后一分钟,空白里突然冒出他沙哑的声音:“囡囡,爸爸嘴笨,怕你笑话,只能把想说的话录在后面。
”一句话,二十秒,停得干净利落,像焊点冷却后的银光。
我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他吓一跳,想抽回,被我一把抱住。
收音机外壳硌在胸口,铁皮温度比体温高,像藏了太久的心事终于发烫。
第二天我走进考场,兜里揣着他连夜给我的小耳机,不是蓝牙,是插线的那种。
开考铃响,我闭上眼,先听见自己心跳,再听见磁带里老爸那句“别怕,机器坏了能修,人也能”。
那一刻我明白,他修的不是收音机,是把说不出口的“我爱你”转成电流,存进线圈,等我长大到能听懂。
出分那天,我把成绩单递给他,他翻来覆去看,像验一台刚修好的老机器。
我伸手关掉客厅灯,打开手机录音,对他说:“爸,该你说话了。
”他咳了半天,憋出一句“今晚加餐”。
我笑着按下停止键,文件命名:新磁带001。我知道,这条不会掉粉,可我还是想二十年后再跟他一起听,到时候轮到我修给他听。
来源:一句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