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与侯府议亲时,她临水跳起我苦练多年的羽衣曲,世子当即改定她为妻。
庶姐性情温良,从不与我争抢,却夺走了我的一切。
诗会上,她提前念出我上交的诗稿,夺走了我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声。
我却被人指责抄袭,沦为笑柄。
我与侯府议亲时,她临水跳起我苦练多年的羽衣曲,世子当即改定她为妻。
为让庶姐以嫡女身份出嫁,世子命令小厮辱我清白。
我名声尽毁,京中无人肯娶我,外祖便为我选了江南富商为夫。
庶姐却柔声阻止:“我高嫁到侯府,妹妹却要低嫁给商人,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如妹妹给我做陪嫁,日后也好有个互相有个帮衬。”
可是侯府上下都不喜欢我,世子更是偏疼庶姐,对我百般苛待。
庶姐有孕后郁郁寡欢,世子就将我全身筋骨打断扔进雪中。
看着我凄惨挣扎,庶姐脸上才带了些许笑意。
我咽气那日,庶姐走到我的面前,踩着我的尸身轻笑:“你去了江南,我怎么能用光你的气运呢?”
这时我才知道,我沦落至此,是因为她窃取了我的气运。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诗会当日。
1
“顾纤罗,时间快到了你还在磨蹭,是不是写不出东西,想着抄别人的呀?”
这声音里夹杂着讥讽和挑衅。
我抬头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梳着少女发髻的庶姐顾凝霜。
这一刻我意识到顾凝霜也重生了,我们一起回到了长公主诗会那日。
前世的顾凝霜从不会对我出言讥讽,她总是扮着柔弱可怜,将我一步步推入深渊。
上一世,我在顾凝霜的劝说下,第一个将诗稿封存交给了女官。
可在女官拆诗诵读之前,顾凝霜却站起来。
她羞怯行礼道:“奴婢没有才学,平日里跟着我们家姑娘也略做了几句,念给诸位世子郡主听听,诸位就当听个乐子吧。”
她悠悠将诗念出,与我上交的诗稿一字不差。
待到女官将我诗稿打开念出后,长公主便认为我抄袭。
长公主最厌抄袭一事,将我掌嘴三十,逐出公主府。
而顾凝霜却成了长公主的坐上宾,一时间风头无量。
可我这首诗从未给其他人看过,顾凝霜又怎么能一字不差的念出呢?
直到我死后,顾凝霜从我腕间取走了她送给我的银镯。
我这时才知道,她一直通过这个银镯来窃取我的气运,自然也知道我心中所想。
她自回到顾府之后就小心翼翼讨好我,就是为了夺走我的气运,抢走属于我的人生。
这次我摘下银镯扔到一旁,将已经写好的诗藏入袖中。
顾凝霜却急了,她上前训斥我道:“顾纤罗,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也敢乱扔。”
“还不赶紧将镯子带上,把写好的诗交给长公主!”
我自然不听,她见我不动,扑上来与我扭打在一处,想抢我袖中的诗。
我们二人争夺之间,纸张从袖中落下被撕成了几片。
我抬手给了顾凝霜一巴掌:“你一个丫鬟,竟然当着长公主的面训斥主子,你是活够了吗?”
2
顾凝霜是父亲的外室赵小娘所生,如果我没记错,这时她才搬入顾府三个月。
她原本没有资格参加长公主诗会。
是她求了我半日,我才同意她扮成丫鬟进来见见世面。
如今她被我落了面子,脸色一板就要训斥我。
长公主命人来问我们为何争吵。
顾凝霜听到长公主询问,眼中微亮,抢先一步上前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是见我家姑娘迟迟没有交稿,才上前询问姑娘要不要帮忙……”
她在暗示众人,我的才学是假的。
我平日里的诗词文章,都要靠她才能写出来。
我反手又给了她一个巴掌,呵斥她住嘴:“殿下身份尊贵,岂容你我在这里喧哗?”
我跪在长公主面前,朗声道:“惊扰了殿下清净,还请殿下责罚我们主仆二人。”
长公主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把那个丫鬟拖出去掌掴三十,主子犯错,奴才受过,这便是公主府的规矩。”
“顾纤罗,你起来继续作诗。若是没有好诗,我连你一起罚。”
顾凝霜被拖出去掌掴。
我在她的惨叫声中慌忙起身,另写了一首赞叹长公主功德的诗出来。
这样才躲过一劫。
不过好在,这一世我没有背上抄袭的骂名,顾凝霜也就没有踩到我的头上去。
等我离开公主府时,顾凝霜早已不知去向。
身边小厮问我:“姑娘,要不要去将她找回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必,她今年也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自己肯定认识回顾府的路。”
“回去后命人将她的行礼搬到赵小娘院子里去,我屋子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回到顾府后,我回到小姨房中跟她一起用饭。
八年前我的母亲病亡,小姨为了照顾我,嫁给了父亲做续弦。
饭刚刚摆好,小姨还没有进屋,父亲就带着顾凝霜冲了进来。
他劈手给了我一个耳光,怒道:“果然是商户之女生下的孩子,半点教养也没有。你姐姐赠你镯子是与你交好,你不感恩戴德,还当众摘下给她难堪?”
“你不要以为你是嫡女就能够随意欺辱她?我告诉你,凝霜是没落官宦之后,而你是商户之女,若不是她外祖家败落,你给她提鞋都不够。”
顾凝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捧着镯子上前,轻声哄我:“好妹妹,今日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在长公主面前多嘴。”
“但这镯子是我们二人情谊的象征,你带上吧。”
说罢,她又上前来拉扯我的手腕。
我将她推倒,反手夺过镯子,扔到脚下狠狠踩扁。
父亲见我如此冥顽不灵,抬手就要打我。
这时小姨进来了。
小姨弯腰将那支镯子捡起,只看了一眼又扔到地上:“我以为什么好东西,值得如此吵嚷,原来是支鎏金银镯。”
“我们白家虽说是商户,却也是江南首富。纤罗这些年金银珠宝都看厌了,哪里能稀罕这种东西。”
“老爷瞧不上我们,却忘了,这顾家一饮一食,现在都靠我们商户女的嫁妆撑着呢。”
3
父亲被怼到哑然,他一个月的俸禄自己都不够用,确实撑不起整个顾家。
而小姨是顾家的主母,把持着顾家的银钱往来。
父亲就算是再偏心赵小娘这一房,也要给小姨些面子。
父亲刚刚准备离开,却听到顾凝霜抽噎了起来。
却见到顾凝霜抽噎两声,她弱弱道:“都怪凝霜,若不是凝霜,父亲怎么会跟嫡母争吵?”
父亲憋了一肚子火,不好发给小姨,只能撒到我身上。
他似笑非笑看向我,咬牙道:“纤罗,你小姨未免也太过较真了,你们小孩子家家闹些矛盾,也值得扯上这些。”
我与父亲对视:“父亲既然知道是小孩家家闹矛盾,就不该听了姐姐的挑唆来打我,更不应该看轻我外祖和我母亲。”
“顾家有家训,挑拨是非者应当压入祠堂杖责三十。”
父亲将顾凝霜护在身后,袒护她道:“这,凝霜还是个孩子,她哪里懂这些?”
“倒是纤罗心思深沉,竟然拿家训为由来欺负自己的姐姐。”
小姨冷笑:“纤罗说的没错,老爷是个男人,自然不懂得我们内宅之事。”
“既然府中上下现在由我掌管,那我就要好好管管此事。”
“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
打完这三十板子,顾凝霜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她终于慌了,跪在地上求父亲救救她,又求小姨放过她。
父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打完三十板后,血迹从顾凝霜的衣服上透出来。
她无法行走,被下人拖到我面前跪着。
我监刑完毕,对着众人道:“看清楚了,这便是搬弄是非的下场。日后如果还有人搬弄是非,只会比她更惨。”
“将她扔回赵小娘那里,只说我吩咐了,今晚不准上药,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回去找小姨吃饭。
饭菜早就换过了一次。
小姨推给我一碗她亲自做的腌笃鲜,劝我道:“那个顾凝霜年纪虽小,心思却不单纯,要好好防备。”
其实上一世,顾凝霜刚刚到府中时,小姨便这样提醒过我。
那时我并不相信,只觉得顾凝霜也不过十几岁,为什么要这样防备她。
我甚至主动邀请顾凝霜同吃同睡,日日带着她送的银镯,这才被偷走了气运。
而这次,我绝对不会心软。
吃过晚饭后,我到后院消食时,听到了赵小娘在抱怨。
她柔声道:“你急什么,你父亲都说了,等那白家二娘死了,这府中一切都是咱们的。”
顾凝霜摔碎了一个杯子,她道:“等等等,要等到何时?”
“很快平阳侯世子就要来提亲了,我等不得了!”
“今日诗会我没有给他留下印象,我要另找机会引起平阳侯府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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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如今已经是七月,平阳侯府来提亲约莫是冬月的事情。
顾凝霜今日在诗会上并未大放异彩,没有引起平阳侯世子迟巡的注意,现在自然急了。
得知她心中所想,我便有意于平阳侯夫人钱氏交好。
上一世,我早就摸清了钱夫人的喜好,这一世很快就得到了她的喜欢。
她带我出门喝茶买胭脂,顾凝霜多次想要跟随,都被我拦了回去。
此时,京都中传言四起,众人都说钱夫人很中意我,要与顾家结亲。
近日钱夫人要下江南给侯府祈福,这次也要带我一起去。
消息传到顾凝霜耳中时,我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顾凝霜见到我收拾行李,当下就急了,她按住我的手道:“是不是平阳侯夫人邀你一同下江南?”
“你答应了?你有什么资格答应啊!你不过是个商户女的孩子而已,你凭什么嫁进侯府!”
我嗤笑道:“我没有资格答应,那你这个外室生的女儿就有资格答应了吗?。”
“别在我这里耽误我收拾行李。”
顾凝霜闻言更加确定我要与钱夫人同去江南。
她找到了父亲,借着父亲的势逼迫我带上她。
父亲果然训斥了我一顿,比我带着顾凝霜同行。
我只好假意同意。
却不曾想临行前顾凝霜又找到了周信,周信便是上一世坏我清白的那个小厮。
上一世我被顾凝霜推入水中,便是周信将我捞起。
在捞我的过程中,周信对我肆意轻薄,导致我名声尽毁,京中没有人肯娶我。
顾凝霜对他道:“去江南要走水路,到时候我趁机将顾纤罗推下水,你去将她救起来。”
“她的名声被你坏了,就只能嫁给你了。”
周信有些害怕,不敢答应。
顾凝霜便道:“你怕什么?你在府中兢兢业业干一世,最多得到个大丫鬟。”
“你救了她,她名声坏了,你就可以娶到大理寺卿的嫡女。她外祖是江南巨富,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不是你的?”
周信被她说动了,两人仔细筹谋。
却不曾想登船当日,我的船提前半个时辰离开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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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霜原本想当着钱夫人的面坏我清白,没想到我竟然先跑了。
她一着急就雇了艘小船,带着周信来追我。
她追上我后,叫嚷着要我让她上船。
我只是冷冷看了眼,假意放下梯子让他们登船,暗地里命船夫去撞她的船。
两船大小悬殊,小船被撞后剧烈摇晃起来,顾凝霜险些落水。
而就在此时,周信竟然扑向顾凝霜,两个人一起落到了水中。
顾凝霜尖叫起来,让周信放开她。
周信却死死抱着她,故意大声道:“凝霜姑娘,我若是不搂着你,你就淹死了。”
周信很聪明,他知道顾凝霜比我更好攀附,便选择了对顾凝霜下手。
上一世有侯府世子压着,周信纵然有心也没敢动手,可是这一世,顾凝霜身后无人。
他们二人在水中扑腾了半日,才上了船。
上船后顾凝霜就对我破口大骂:“顾纤罗,你是不是故意设计我?”
“平阳侯夫人呢?我要夫人为我主持公道,我要让夫人看清你是个何等恶毒的女人。”
我拢起袖子悠悠道:“哪里有夫人?我不过是觉得江南景色好,要回外祖家一趟罢了。”
“怎么,你也要去我外祖家?”
顾凝霜不信,她在船上找了一圈,发现确实只有我和几个丫鬟小厮后,当场气昏过去。
这条航线是京都到江南最大的航线,河面上满是来往商船。
不过半日,顾家丑闻就会被传回京都。
我也无心再前往江南,先带着顾凝霜回府。
等我们到达京都的时候,丑闻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
父亲命我们跪在祠堂前,只恨不得将我们两个抽死过去。
他斥责我道:“你身为顾家嫡女,出门在外应当事事想的周全才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
父亲果然偏心。
上一世我落水清誉被毁,父亲明知是顾凝霜有意推我下水,却只埋怨我不知检点。
如今顾凝霜落水,他却斥责我没有看好顾凝霜。
说罢,父亲看向顾凝霜连连摇头:“你说你,这事京中已经传遍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起身道:“父亲,女儿家的清誉比命重要,若是此事传出去不仅仅对我有损,对各位堂姐堂妹的婚事也有损。”
“女儿有两策,可以护住家中女儿的清誉。一是将姐姐许配给周信。”
“二是让姐姐自戕,再将周信打死,以正家中名声。”
赵小娘听完我的建议后,当即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父亲指着我双手颤抖,咒骂:“你,你怎么能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她可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姐姐啊。”
6
歹毒吗?
可这都是上一世父亲给我的安排。
他要我自戕,生怕我这个坏名声带累了顾凝霜,让她日后无法高嫁。
若不是外祖从江南赶来,我肯定会死在父亲手下。
轮到顾凝霜时,怎么就成了我心思歹毒了呢?
我知道父亲会想方设法保下顾凝霜,所以我在进府之前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叔叔伯伯们。
顾家十二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几个婶子哭着跑进来,要父亲给他们个说法。
他们家还有没有出阁的女儿,若是不处置顾凝霜,他们的女儿还怎么嫁人?
顾凝霜此时还在哭闹,她道:“女儿就算是死,也不要嫁给周信那种下等人。”
“父亲,你现在就杀了周信,你让那个下等人去死,你让他去死啊!”
父亲被她吵到心烦,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怒道:“来人啊,去找白绫,将这个孽女今晚就勒死!”
顾家勒死了失去清白的庶女,赵小娘房中却多了一个义女。
小姨看着我不甘心的神情,对我道:“纤罗,日子还长着呢,你何必如此着急?”
顾纤罗成为赵小娘的义女后,父亲便不准她出门,生怕她的真实身份被别人发现。
她无法出门,就每日在院中苦练羽衣曲。
但是这一世,没了我的气运帮助,她练习起来十分艰难。
这支舞曲最好是从幼年起练,顾凝霜如今已经十六岁,想要速成肯定来不及。
顾凝霜每日练习到凌晨,赵小娘去劝她时,她便道:“小娘,你不懂。世子最爱看我起舞,我这一舞定然会赢得世子的宠爱。”
“我就是要嫁给世子,我就是要成为侯府主母。”
“我要让顾纤罗知道,出身算什么,才学算什么,只有得到男人的宠爱才算是本事。”
冬月里下了第一场雪时,平阳侯府上门议亲。
我赶紧找了丫鬟去散播这个消息,告诉顾凝霜,她心心念念的平阳侯世子迟巡来了。
7
这次来的正是钱夫人和迟巡,小姨与他们谈了半日,就带着我往外送客。
路过湖边亭子时,却看到顾凝霜立在亭中。
她身着一袭红衣,在雪地里像是一只红梅。
顾凝霜在看到迟巡时,瞬间红了眼眶。
她将情绪收好,想要起舞惊艳迟巡。
只是她刚刚抬手,脚底就滑了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一摔就摔断了腿骨。
小姨见状,赶忙让人去喊了几个小厮过来将顾凝霜抬走。
顾凝霜连嗔带怨看向迟巡,想要得到几分怜惜,最终得到的只是嘲笑。
钱夫人也好奇道:“纤罗,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冬日里穿的如此单薄?”
我瞥了被抬走的顾凝霜一眼:“不过是府上丫鬟,后来被父亲的妾室收为了义女。”
“兴许觉得自己是姑娘了,就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会跟她的小娘好好说说这件事。”
迟巡听到钱夫人问个不听,扯着她道:“娘,你问她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兴风作浪的丑丫头,还没有我房中的水杏好看,咱们快些走吧。”
傍晚,顾凝霜忍痛前来问我:“世子有没有问起我,他是怎么说的?他是不是要订我为妻?”
我看着她断掉弯折的腿,如实道:“他说你是个兴风作浪的丑丫头。”
顾凝霜不信,她推了我一把后癫狂离开:“不可能,世子最爱我了,世子怎么可能诋毁我。”
“你就是嫉妒我,现在侯府肯定要改定我为正妻了。”
她出门的时候再次摔倒,我找了两个丫鬟将她送回去。
又安排人将亭子里容易让人摔倒的石板换掉了。
顾凝霜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等再次能够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瘸子。
这期间,赵小娘为她寻了一门亲事,是京中的商户,也算是有些家底。
配顾凝霜绰绰有余。
可是顾凝霜不甘心,她想做的是侯府主母,她心中还念着迟巡。
在看到平阳侯府送来给我的聘礼时,她更是哭到肝肠寸断。
于是我轻轻将她扶起,对着父亲道:“父亲,我高嫁人侯府,姐姐却要低嫁商户,我实在有些不忍心。”
“反正咱们家都要陪嫁一个通房过去,不如让姐姐陪我去吧。”
婚事前一夜,顾凝霜坐在镜前仔细为自己梳妆。
她对赵小娘道:“小娘,你这一世不知道争抢,连带着我也受尽了委屈。”
“我绝对不会像你一般无用,我会为自己,为你争一个正妻之位回来。”
次日,顾凝霜便乘着一顶小轿,混在我的嫁妆堆里,与我一起进了侯府。
8
成亲当晚,顾凝霜独自守了一夜空房。
次日敬茶时,钱夫人也特意叮嘱她让她不要出现。
这个时候顾凝霜才反应过来,做妾到底意味着什么。
上一世的荣宠都没有,她要上下打点,才能吃上一顿好饭。
更别说那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了。
迟巡不喜欢她的长相,连与她说话都觉得晦气,就命令顾凝霜迁到最偏僻的院子里居住。
成婚三个月后,我以自己体弱为由,从江南为迟巡采买了两个妾室。
那两个妾室美艳,将顾凝霜衬得更加暗淡。
等她看到迟巡在那两个妾室房中流连时,她终于忍耐不住,跑到我房中对我破口大骂。
“顾纤罗,你是不是有意的!”
“你明明知道世子对我有情,却故意想要拆散我们。”
她情绪激动,打翻了我面前的汤碗。
我擦拭了下身上汤汁,可惜道:“这衣服是婆母赏给我的,整个京中也就这么一件,你就给我弄坏了。”
“来人,给我拖出去打。”
顾凝霜眼睛吊起:“你敢,我可是你的长姐!”
我不由得冷笑:“你瞧瞧你,又糊涂了。你是赵小娘收养的义女,怎么能自称是我长姐呢?”
“我的长姐为了维护顾家名声,早就自缢身亡了啊。”
被我痛打一顿后,顾凝霜叫嚷着要回顾家找父亲,让父亲来罚我。
可当她回府时,才发现顾家早已经换了天地。
9
赵小娘卧病在床,而父亲忙于跟新来的两房妾室嬉闹,对赵小娘不闻不问。
这两房妾室也是我从江南采买的,她们貌美且会察言观色,比只会柔弱哭泣的赵小娘手段更高。
赵小娘被她们气到重病,父亲见了赵小娘的病容,不但没有心疼,反而更多的是厌弃。
我回顾府看小姨时,见到顾凝霜跪在父亲房前,声声控诉:“父亲,我小娘与你青梅竹马二十载。”
“她一个官眷女子,委身做了你的外室,又为你生下孩子。”
“她如今病了,你不说为她求医问药,竟然还跟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
父亲被她哭烦了,出来后一脚踢在顾凝霜胸口:“哭哭哭,就知道哭,等她死了你再哭也不晚。”
“我不就是纳了两房妾室,白家二娘都能容下妾室,怎么她就容不下?”
顾凝霜不明白,她膝行上前两步:“父亲,小娘不一样,小娘是你的青梅竹马啊?你怎么能这样待她。”
“呸。”父亲啐了一口:“她一个罪臣之女,我养她这些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父亲离开后,顾凝霜仍旧呆呆跪在原地。
重活一世,顾凝霜还是不明白,这世界上最容易变幻的,便是男子的真心。
小姨让我去送赵小娘最后一程,等我过去时,赵小娘已经死了。
她至死还在念叨着父亲为什么不见她最后一面。
顾凝霜红着眼睛咒骂我:“顾纤罗,是你害死了我小娘。”
“你知不知道,我小娘死前都在念着父亲的名字,她到死都没有等到父亲来看她。”
我的裙子几乎要被她扯掉。
我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的母亲也没有等到,她生我弟弟时难产,哭嚎了整夜都没有等到大夫。”
“就因为你小娘说头晕,命人叫走了顾府准备好的大夫。顾凝霜,你的小娘虽然柔弱,却从来都不无辜。”
“我给你三天期限,三天之后,我要看到你回侯府。”
小姨不肯为赵小娘办丧事。
父亲更是沉浸在温柔乡中,忘记了外面的一切。
顾凝霜将衣服首饰变卖,才得到了一副薄棺,将赵小娘匆匆掩埋。
而她回府时,恰好看到侯府众人都在围着我。
我拉过她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笑道:“我有了身孕,姐姐也来摸摸,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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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霜摸着我的肚子,眼中满是怨恨,嘴上却强笑道:“真是恭喜夫人。”
平阳侯府子嗣艰难,如今我有了身孕,婆母自然开心。
她为我摆宴庆祝,又打开了自己库房,让我随意挑选。
我在顾凝霜的注视下,选了她最喜欢的几样放进了我的房中。
迟巡也不再四处拈花惹草,每日都在我身边照顾我,让顾凝霜嫉妒到咬牙。
盛夏时节,我趴在湖心亭纳凉时,顾凝霜将我推了下去。
恰好婆母赶到,看到了这一幕。
我呛了水,身下涌出一片血水。我知道,这是我用药压了三个月的癸水。
我终于不用再每日服药,假装自己怀有身孕了。
顾凝霜因为谋害侯府子嗣被赶到了庄子上。
迟巡日日陪伴在我身侧:“咱们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们两个会一起生七八个孩子,子孙满堂。”
我看着他那副面容,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但是我仍旧温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迟巡离开后,我特意给顾凝霜选了个清苦的庄子。
更重要的是,那里的人出身都不好,气运不佳,顾凝霜根本无法换命。
况且,我还为顾凝霜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专门安排人日日折磨她,好解我的心头之恨。
顾凝霜被送过去之后,日日干重活,吃猪油饭。
不过两个月,便胖成了两个,迟巡去巡视庄子时见到她,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不知道顾凝霜心里会如何难过。
半年后,公公战死沙场,婆母惊闻噩耗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平阳侯府要办丧事,迟巡告诉我,一直在外为国祈福的小姑要回来了。
小姑与太子有婚约,要我准备最好的房间,小心伺候着。
11
这一世我还未曾见过小姑迟意。
不过上一世我对她印象深刻,当年我还在闺中时便试过与她交好。
那时外祖时常送些首饰药品过来,我也会送给她一些。
迟意每每收了之后,就会对人嘲笑我是个金银打出来的俗物,而她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屑与我结交。
再后来她与太子定亲,又主动离京为国祈福,做足了悲天悯人的姿态。
前世我被折磨时,曾经求过她,求她能救我离开苦海。
她却道:“我为国祈福,哪里有时间去帮你?”
我死后,迟意霸占了我三分之一的嫁妆,充实自己的库房。
这次迟意回来,仍旧是施舍了一路,赚足了好名声。
只是这次,她不仅仅是自己回来的,她还带回来了顾凝霜。
迟意将顾凝霜挡在身后,高高抬起头:“早就听说过商贾出身没有怜悯之心,如今看来当真是如此。”
“若不是我恰好经过庄子,还不知道她要受多少罪。”
“你为富不仁,当真是脏污了我们侯府的门楣。”
说话之间,我看到迟意手上带了个鎏金银镯子。
就是那个会夺人气运的镯子,被我踩扁扔掉后,竟然又被顾凝霜捡了回来。
只是这次,她的目标换成了迟意。
顾凝霜的长相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寡淡的长相变得艳丽,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升起好感。
而我只感觉到了恐惧。
她这次吞气运吞的有些太着急了。
迟巡看向顾凝霜,眼中带着痴迷与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当日为何会将这种美人赶出府。
12
为了彰显自己的怜贫惜弱,迟意主动让顾凝霜住进了自己院子里。
与她同吃同睡,分享自己的衣物。
迟意原本想着等丧期结束就去宫中暂住,不曾想她离开的前几日,一场怪病就击垮了她。
这病来的凶猛,我请遍了京中名医,没有人能说出这是个什么病。
最后我请来了苗疆巫医。
迟意却大骂我要败坏她的修行,将那巫医赶了出去。
她迅速消瘦,最终无法起身。
太子来看她,也只是略关怀了几句,留下了一封退婚书。
而相对应的,顾凝霜越来越艳丽,越来越貌美。
就连太子见到她,也忍不住说了赞叹,说她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顾凝霜闻言得意挺起自己微隆的小腹:“顾纤罗,你还是赢不过我,你的孩子已经死了,而我的孩子会成为新的世子。”
半个月后,迟意暴毙而亡。
顾凝霜则成为整个侯府风头最盛的人。
太子曾赏赐过她几件礼物,在得知她是侯府妾室时略带可惜叹了几口气,叮嘱迟巡要好好待她。
顾凝霜更是得意,在侯府中横行霸道,强占了我的屋子,还夺走了苗疆巫医为我调配的香料。
就连父亲也一改之前的冷漠,对她十分关怀。
多次派人来传信说自己挂念顾凝霜,要她回家一趟。
但是顾凝霜心里还记恨着他,不肯回去。
我知道父亲得了重病,于是我归家准备送他一程。
小姨早就听说了我的遭遇,对我道:“纤罗啊,若是过得委屈就和离回来吧。”
“你父亲病重没几天了,等他死了,你就跟小姨一起打点打点商铺,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摇了摇头,起身坐到了父亲床前。
他往外看了好久,我知道他是在等顾凝霜回来。
我劝道:“父亲不必等了,顾凝霜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她跟你一样,贪心太大,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明白,你与赵小娘青梅竹马,为什么还要娶白家的女儿。”
“难道只是为了我们白家的家产吗?”
父亲说不上话来,他挣扎着想要教训我,像是往日那样。
结果从床上掉下来,断了气。
13
我为父亲发丧时,侯府小厮找到我,将我拉到一旁焦急道:“夫人能回去一趟吗?侯爷跟顾小娘都有些不好。”
“他们身子上有些不适,其他两位小娘想让您回去瞧瞧。”
我又不是大夫,开不了方子拿不了药。
小厮来找我,定然是顾凝霜那边出事了。
我辞别了小姨,匆忙回到侯府,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见到顾凝霜时我还是吓了一跳。
她那张绝美外皮紧紧包在骷髅上,比画皮鬼更为艳丽。
她见到我来,急忙忙将自己手上镯子给我,嘴里含糊说着:“给你,应该给你。”
“你是我的血亲骨肉,只有你才不会反噬我。”
后面两个丫鬟尖叫着昏了过去。
管事战战兢兢问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顾小娘……”
“什么顾小娘!”我转头厉声打断管事:“这分明是个会吃人的精怪,顾小娘已经被她吃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这精怪烧了!”
在我提点下,众人将顾凝霜拖到了后院里。
那日苗疆巫师来看迟意时,便跟我说顾凝霜吸运太快,定然会遭到反噬。
他说他有办法降低反噬带来的伤害,也能让迟意活下去。
我制止了他,问他有没有办法加快反噬,巫师拿了我给的金子,给了我一张制香单。
他说不过两个月,顾凝霜便会成为一张画皮。
管事将这幅画皮拖到后院,架起火来焚烧。
顾凝霜发出了凄厉叫声:“侯爷,顾纤罗瑶杀了我,侯爷救我。”
声音凄厉,让周围人面露惧色。
这时迟巡眼神迷茫踉跄着走了出来,在看到顾凝霜时眼中带了惊恐。
他发出几声惨叫,钻进了我怀中:“夫人,快烧死她,夫人你快烧死她啊!”
“她是妖怪,是妖怪。”
火焰慢慢窜上顾凝霜衣角,她在火焰中满是不甘的化为了灰烬。
兴许是顾凝霜吓到了迟巡,迟巡像是丢了魂一般,每日躲在房中。
口里还喃喃说着:“恶鬼索命,恶鬼来找我索命了。”
他这幅样子,我每日急到不行,天天去拜佛烧香,搜罗天下名医。
每日求医问药,将他扎成个刺猬也不见好。
京中人人都可怜我,说我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我每次听着都垂泪不语,回去后继续把迟巡扎成个刺猬。
在冬日雪天,我将迟巡从床上拖下来扔到了雪地里,就像上一世他对我的那样。
我捧着热茶看他在雪地里嚎叫翻滚,四个时辰后,他终于有了些许的清醒。
他颤抖着爬起来,问我是不是来报复他的。
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与顾凝霜恩爱百年,而我不过是他一个侍妾。
我点了点头:“那不是梦,那时你的上一世。”
“顾凝霜不是来报复你的恶鬼,我才是。”
说罢,我将顾凝霜的骨灰扔给了他:“这一世她也想与你恩爱来着,可惜她至死,你也没有认出她。”
冬日寒风凌烈,顾凝霜的骨灰打着旋被吹跑。
迟巡痛极攻心,一口血喷出,死在了雪地里。
迟巡死后,我从宗族中过继了一个孩子来抚养,原因无他。
只因上一世我惨死之时,是他为我裹了草席,让我能够体面离去。
这样就足够了。
迟巡死后,我平日并不与其他人结交,而是跟小姨打理生意,让我的生活能够更加宽裕一些。
而养子上了战场,收复两座城池后成为了将军。
他大胜归来当日,为我请封了诰命。
众人来为我庆贺时,我听到一旁有女子羡慕道:“我日后也要成为诰命夫人,就跟顾夫人一样。”
“我还要嫁给平阳侯,成为侯府夫人。”
她的话招来一阵轻笑,年轻的女孩子互相推搡着到后院吃酒去了。
我看着她们满头乌发簪着珠翠,又想起自己镜中斑白的鬓角。
我轻声笑了笑,属于我的岁月已经过去了。
而她们的岁月,才刚刚开启。
来源:宫墙往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