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皇帝叮嘱我，在圣旨到达之前，不要胡言乱语，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黄河决堤时，我和庶妹被困于城楼。

与我青梅竹马有婚约的太子陆匀毫不犹豫地让庶妹上了他的小船。

留下我独自一人面对翻腾上涌的滚滚江水。

洪水退去后，我立刻请旨退婚。

陆匀愤怒地拦下我：

【至于吗？洛瑶救过孤，孤本就欠她一个报答，】

是不至于。

但捞尸人救了被他抛弃的我，我也欠他一个报答……

……

【晚宁，父皇不会答应让你退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匀说得没错，皇帝一开始确实不答应。

他忌惮我爹三朝首辅的威严，向来最怕我姜家与其他权臣拉帮结派。

不过当他听说我要嫁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捞尸人后，便松口了。

只是我与陆匀身份特殊，退婚事宜比寻常人家更繁琐。

皇帝叮嘱我，在圣旨到达之前，不要胡言乱语，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所以面对陆匀的纠缠，我只能佯装生气试图避开。

【殿下重恩，救人没什么不对，是晚宁小肚鸡肠了，】

【不过晚宁确实心里不太舒坦，想一个人静静，这几日咱们暂时别见面了吧，】

见我服软，陆匀以为我放弃了退婚的念头，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他像从前一样习惯性地握住我的手，道：

【孤知道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孤给你准备了烟花，既当作赔礼，也当作你的生辰礼如何？】

我这才想起今天正好是我的生辰。

往年的生辰，都是陆匀陪我过的。

他总是变着法儿给我惊喜，若不是经历了这一遭，我会一直以为他是爱我的。

可惜，生死当前，才能辨得真心。

我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软。

毕竟这会是他陪我度过的最后一个生辰。

与其吵吵闹闹，倒不如好聚好散。

【好，殿下如此费心，晚宁恭敬不如从命，】

大概是为了表达歉意，陆匀没让侍卫跟着，而是亲力亲为的将烟花摆满了城楼。

可刚拿出火折子，一个侍卫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孤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你听不懂吗？】

【殿下之前吩咐过，若是姜二姑娘有事，不管殿下在做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禀报，】

陆匀脸上的不悦瞬间转变成担忧，他甚至顾不得我还在场，急切地追问：

【晚莹怎么了？！】

【姜二姑娘今夜心情不好，喝醉了酒，吵着闹着要见殿下，不然就，就要寻死……】

【胡闹！】

陆匀嘴上虽骂着，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走。

我心里抽痛，忍不住叫住了他。

【殿下，那么多侍卫看着呢，二妹妹哪有机会寻死？】

陆匀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为难之色。

半晌，他才支支吾吾道：

【晚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做的事想方设法也一定会做到，】

【只留侍卫看着孤实在不放心……】

我强压下心里的酸涩，苦笑道：

【我的妹妹我比殿下了解，她不会想死的，】

【殿下留下吧，过了今夜，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了，】

陆匀皱了皱眉，本以为他能察觉什么，没想到他却觉得我又生气了。

【晚宁，最近你真是越来越小心眼了，】

【你明明知道孤是想报恩，还非得拈酸吃醋的做什么？！】

【行了，你在这等着，孤哄好了晚莹就回来，】

我下意识地想要拉他，却抓了个空。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苦涩的自言自语。

【好，我最后等你一回……】

我在城楼呆呆地坐了一夜，直到初冬的第一朵雪花落在眉心，我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看向空荡荡的街道，知道陆匀又一次失约了。

而我，又被抛弃了一次。

我取出火折子，想点燃烟花，却发现它们全都湿透，再也点不燃了。

就像我对陆匀的真心一样，一夜之间彻底被雪覆盖。

我疲惫地回到家，本想换身衣服补个觉，没想到却无意间发现陆匀匆匆忙忙的从姜晚莹房中走出来。

他心虚地理了理大氅，欲盖弥彰地挡住了脖间密密麻麻的吻痕。

我顿时红了眼眶。

原来这就是他失约的原因啊。

正愣神间，陆匀与我撞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心虚道：

【晚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殿下这么早过来，可是想跟我道歉？】

【对，昨夜宫中突然传来急报，孤抽不开身才没去寻你，】

【你不会怪孤吧？】

陆匀边说话，边往后退了一步。

想来是怕我发现他身上的酒气，和刺目的吻痕。

我愈发难受。

曾经那个承诺一辈子不会欺瞒我的少年，不知何时，竟越走越远。

不过难受归难受，却也不在意了，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与他便桥归桥路归路了。

将来，他与谁花前月下，与谁巫山云雨，都再跟我无关。

【不怪，殿下是储君，政务要紧，】

【殿下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也有些累了，】

陆匀点了点头：

【好，那你好好休息，】

我敷衍地答应道：

【都听殿下的，】

目送陆匀离开后，我转头找到了父亲。

【爹，女儿擅作主张，退了与太子的婚事，爹不会生女儿的气吧？】

父亲欣慰地拍着我的肩膀道：

【不生气，】

【太子如此不看重你，爹哪儿舍得你嫁过去？要不是怕你生气，爹早就先你一步请旨退婚了，】

【好在你自己想通了，不像从前闹着非他不嫁，】

【只不过爹还是为你觉得不值，当年明明是你救了太子，却因为你妹妹抢功，不得不将这功劳拱手相让……】

我打断了父亲的絮絮叨叨，笑道：

【若非如此，又怎能看清他的心？】

【爹，我这是因祸得福，】

父亲见我不恼不怒，终于释怀了许多。

【好好好，那以后就不提这事儿了，】

【对了，我派人打听过，那捞尸人家里穷得叮当响，怕是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娶你，】

【爹准备了些东西，你明日亲自送过去给他吧，省得让人家觉得咱们轻慢，】

次日，我刚送完东西回来，退婚圣旨便到了。

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回总算可以安心准备嫁人了。

我拿出亲手为陆匀做的婚服，改成了新夫君的尺寸，准备改天送过去。

可刚把最后一针缝好，陆匀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握着退婚圣旨，愤怒地质问我：

【姜晚宁，这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你不是已经原谅孤了吗？！】

我苦涩地笑道：

【昨夜我告诉过殿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是殿下不信，非觉得我是在拈酸吃醋，】

陆匀背脊一僵，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我要离开，他才一把抓住我，强硬道：

【孤不会退婚的！】

【孤这就回宫请父皇收回成命！】

我抽出手腕，避开了与他的身体接触，平静道：

【来不及了，】

【我爹已经进宫为二妹妹讨公道了，】

【殿下破了二妹妹的身子，总该负责吧？】

陆匀惊讶地看着我，半是心虚半是愧疚道：

【你果然看到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陆匀的脖子。

【吻痕很清晰，想装看不到都难，】

陆匀猛地捂住了脖子。

可很快他便知道没有用，瞒不住，索性又放下了手，解释道：

【晚宁，孤不是故意的，】

【昨夜晚莹心情不好，非要拉着孤喝酒，】

【孤喝多了，才会失了分寸……】

我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

【如今殿下与我已无干系，不必跟我解释，】

陆匀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飞奔而来的人影打断。

姜晚莹旁若无人地扑进陆匀的怀抱，激动得热泪盈眶。

【殿下，爹爹跟陛下请旨了！】

【陛下答应给我们赐婚，我很快就能做你的太子妃了！】

本以为陆匀得偿所愿，会像姜晚莹一样开心。

没想到他却僵硬得像个木偶。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刚进门的父亲。

直到父亲点头，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一把推开姜晚莹，摇头道：

【不行！】

【晚莹，你对孤确实有救命之恩，但说到底总归是庶出，若是做了太子妃，你我都会受人指摘，】

【再说了，你姐姐与孤是娃娃亲，是孤认定的太子妃，孤一定要娶她！】

【不过你放心，孤既要了你，就不会让你无名无分，】

【孤会跟父皇说清楚，让你做太子侧妃，】

姜晚莹的眼眶顿时红了。

陆匀为了她抛下我时，她以为她得到了陆匀的心。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不甘心，哽咽道：

【殿下说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也说过会一辈子护着晚莹，顺着晚莹的心意，】

【如今为何要出尔反尔？！】

陆匀着急进宫，不耐烦道：

【孤的侧妃将来也是四妃之上，如何不算护着你？！】

【别再无理取闹了，只要你听话，将来孤会好好弥补你的，】

姜晚莹眼睁睁地看着陆匀走远，眼底满是不甘。

我却庆幸自己及时看清了陆匀自私的底色。

从前的他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嫡庶与门第，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他其实比谁都在乎。

我忍不住嘲讽地笑出声，谁知姜晚莹却误以为我是在挑衅她。

她恼羞成怒，不再像往常一样假装顺从，指着我道：

【姜晚宁，你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是很好，但你也别得意太早，】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跟我争的！】

父亲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给了姜晚莹一巴掌：

【宁儿若是真想跟你争，你早就输了！】

【老实呆着吧，你姐姐还得备嫁，没工夫跟你抢！】

本以为父亲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谁曾想姜晚莹却误会得更深了。

她以为父亲口中的备嫁是嫁给陆匀。

次日夜里，我刚准备就寝，姜晚莹便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冲进院子，跪倒在我面前。

【姐姐，我知道你不想与妹妹共侍一夫，】

【但你也犯不上安排一群流氓潜入我房间，毁我清白吧？！】

【还好殿下及时赶到，否则妹妹就真的没脸活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口便滚进来五六个痞里痞气的二流子。

陆匀阴沉着脸问：

【这些混蛋都招了，说是你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毁掉晚莹的身子！】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确实没什么想解释的。

与陆匀相识十七年，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向来最瞧不上这些下作的争宠手段。

可他还是信了，这只能说明，他心里的天秤一直都是偏向姜晚莹的。

我累了，不想再去掰正这杆天秤了。

【殿下觉得是我，那便是吧，】

我既淡漠又无所谓的语气瞬间激怒了陆匀。

【姜晚宁，你这是做错事的态度吗？！】

【枉孤还念着旧情，想把正妃的位置留给你，】

【如今看你这般德行，哪里配做太子妃？！】

【这样吧，你与晚莹换换，以侧妃仪制入东宫，权当作惩罚了，】

【等何时你能收敛收敛性子，孤再考虑将你们的位分换回来！】

我气极反笑：

【殿下，打从我请旨退婚那日起，就没打算再嫁进东宫，】

【殿下与其日日操心，倒不如跟二妹妹好好过日子，】

姜晚莹见我不像在说笑，暗中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佯装大度道：

【罢了，你我是亲姐妹，今夜的事往后就不提了，】

【待妹妹嫁进东宫，定为姐姐重新相看一门好亲事，】

我懒得跟他们纠缠，敷衍地点了点头，想尽快把人打发了。

可陆匀却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一把将姜晚莹拉到身边，训斥道：

【孤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女子插手了？】

来源：温柔山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