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音乐还在响,是《A Thousand Years》,楚瑶亲自选的。她说这歌得配上一场干干净净、从一而终的婚礼。香槟塔泛着细碎的金光,宾客们低语浅笑,一切都浸泡在一种恰到好处的、幸福的浮光里。司仪正准备引导新郎亲吻新娘,声音洪亮,带着职业性的煽情。
我结婚那天,初恋带着孕检报告大闹现场。
她哭诉怀了我丈夫的孩子。
全场哗然中,我摘下头纱戴在她头上。
当晚飞往剑桥的航班上,我收到丈夫的短信:“你早就知道?”
我关掉手机,看着云海轻笑。
毕竟他书房那份“财产转移计划”,我复印了三份分别寄给了公婆和纪委。
申明:本文为短篇故事,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阅读。
音乐还在响,是《A Thousand Years》,楚瑶亲自选的。她说这歌得配上一场干干净净、从一而终的婚礼。香槟塔泛着细碎的金光,宾客们低语浅笑,一切都浸泡在一种恰到好处的、幸福的浮光里。司仪正准备引导新郎亲吻新娘,声音洪亮,带着职业性的煽情。
就在那时,侧门那边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像一颗冷水滴进滚油里。
苏晓来了。
她没请柬,显然是被拦在了外面,不知怎么还是闯了进来。穿着条洗得发白的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有些乱,眼睛红肿,整个人像一枝被风雨打折的花茎,瑟瑟地,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发皱。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原本落在楚瑶和白杨身上,带着祝福和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音乐还在不识趣地响着,司仪的话卡在了半空,脸上是措手不及的尴尬。
白杨的脸,在第一眼看到苏晓时,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握着楚瑶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肤里。楚瑶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侧脸上那道瞬间绷紧的线条,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白杨……”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不堪,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异常清晰,“我……我有了……”
她举起手里那张纸,像是举着一面战旗,又像是举着自己的判决书。
“你的孩子。”
嗡——
寂静被打破了。不是喧哗,而是一种压抑着的、巨大的震惊在空气中震荡开来。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交头接耳,相机快门声变得密集起来,闪光灯明灭不定,捕捉着台上新郎瞬间煞白的脸,和台下双方父母铁青的脸色。
白杨的母亲猛地站起身,似乎想说什么,又被身旁的丈夫死死拉住。
楚瑶感觉到白杨的手在抖,冰凉的,沁着冷汗。她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动作很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她看向苏晓。那个女孩站在那里,像暴风雨中心一株无助的小草,唯一的武器就是那张薄薄的、能摧毁一切的纸。
司仪彻底慌了神,拿着话筒,语无伦次:“这个……这位小姐,你是不是……”
白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试图维持体面却摇摇欲坠的狼狈:“苏晓!你胡闹什么!出去!”
苏晓的眼泪应声而落,大颗大颗砸下来。“胡闹?白杨,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哭得几乎站不稳,“你说过会处理好的,你说过婚礼只是……只是形式……你骗我!”
更多的细节被撕开,血淋淋地摊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楚瑶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百合的甜香,有香槟的酒气,还有一种,事情终于走到这一步的,尘埃落定的味道。她向前走了一步。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疾不徐。她走向苏晓。
所有的目光跟着她移动。震惊的,疑惑的,同情的,看好戏的。
白杨想拉住她,声音带着惊惶:“瑶瑶!”
楚瑶没回头。
她在苏晓面前站定。苏晓抬起泪眼,警惕又带着一丝乞求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把那张孕检报告护在胸前。
楚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她看了几秒,然后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头顶。
那里别着精致的头纱,昂贵的蕾丝,细碎的珍珠,是白杨母亲特意从法国定制的,象征着纯洁和誓言。
楚瑶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固定的发卡。
头纱轻轻滑落,被她握在手里。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她伸出手,将那头纱,轻柔地,甚至堪称优雅地,戴在了苏晓的头上。
蕾丝边缘拂过苏晓沾着泪痕的脸颊。
“恭喜。”楚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大厅,“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顿了顿,像是斟酌词句,然后补了两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铁锤:
“锁死。”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不看僵成木偶的白杨,不看戴着那头纱、表情彻底懵掉的苏晓,不看台下神色各异的宾客,也不看自己父母那震惊而苍白的脸。
她转身,提着婚纱沉重的裙摆,沿着来时那条铺着白色地毯的路,一步一步,向宴会厅外走去。背影挺直,步伐稳定,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是死寂之后猛然爆发的巨大喧哗。
酒店套房的门被推开时,楚瑶已经换下了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它被随意地扔在床脚,像一团失去生命的华丽云朵。她身上是一套简单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身形。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立在门边,箱体是冷静的深蓝色。
闺蜜林薇站在门口,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跑过来的。她看着楚瑶,张了张嘴,眼圈先红了:“瑶瑶!你……你没事吧?外面都炸锅了!白杨那个王八蛋他……”
“我没事。”楚瑶打断她,声音平静,手里还在检查护照和机票信息。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以及相关入学文件的复印件,整齐地放在护照旁边。“正好,省得我找借口取消婚礼了。”
林薇愣住,看着好友平静得过分的侧脸,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楚瑶约她出来喝酒。那晚楚瑶喝得不多,但眼神里有一种林薇从未见过的冷寂。她当时只说了一句:“薇薇,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事,看起来特别离谱,你别问,支持我就行。”
原来,那不是婚前焦虑。
“你……你早就知道?”林薇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
楚瑶拉上登机箱的拉链,动作流畅,没有一丝滞涩。“知道苏晓?还是知道白杨是什么人?”她拿起桌上一只小巧的U盘,对着林薇晃了晃,然后塞进西装内袋,“时间差不多,我得去机场了。”
“你就这么走了?太便宜那对狗男女了!”林薇替她不忿。
楚瑶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楼下远处,酒店门口还围着不少记者和看热闹的人,闪光灯像夏夜的蚊蚋,明灭不定。她放下窗帘,房间内重新归于静谧。
“留在这里,看他们互相撕咬,还是看我变成怨妇,在烂泥潭里打滚?”楚瑶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那多没意思。”
她拉起登机箱的拉杆,轮子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场戏,我的部分已经演完了。”她看着林薇,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不像笑,倒像一种彻底的撇清,“剩下的,是他们自己的缘分。”
林薇看着她,忽然明白了。那场婚礼上的“成全”,不是忍气吞声,不是无奈退让,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抛弃。她把那顶象征着枷锁的头纱,亲手戴在了另一个女人头上,然后自己抽身离去,片叶不沾。
“我送你!”
“不用。”楚瑶摇头,“酒店有安排车。你出现,反而容易被盯上。”她拥抱了一下林薇,很用力,但很快松开。“帮我照看一下我爸妈,暂时别让他们接受任何采访。”
她没有再多说,拉起箱子,决绝地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去机场的路上,楚瑶关掉了手机里所有的社交软件通知。不用看也知道,网络上此刻必定是沸反盈天。#豪门婚礼现场惊变# #新娘头纱戴给小三# #祝你们锁死# 这类标签恐怕早已屠榜。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些耸动的标题和拼接的视频片段。
她靠在后座,闭上眼睛。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流水般滑过她的脸庞。
脑海里闪回的,却是两个月前,那个偶然的、决定性的下午。
那天她只是去白杨书房找一本旧相册,想看看他小时候的样子。白杨不在家,书房收拾得还算整齐。她无意间碰掉了书架顶层一个看起来许久未动的硬壳文件夹。灰尘在午后的阳光里飞舞。
散落出来的,除了几张无关紧要的旧报表,还有一份手写的计划草稿。字迹是白杨的,带着他特有的、略显潦草的劲道。
标题是:资产剥离与境外转移初步构想。
里面的内容,像一条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那不是普通的财务规划,里面详细罗列了如何利用婚后共同财产的性质,通过复杂的海外投资和名义上的亏损,逐步将他名下主要资产转移至境外空壳公司,同时拟定了一系列条款,旨在让她婚后可能获得的财产权益(主要来自她父母可能的赠予)在“特定情况”(定义模糊)下被极大限制甚至剥夺。里面甚至提到了利用她父亲在体制内的一些潜在关系网,并标注了“风险可控,收益可观”。
每一行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她蹲在满地阳光里,手指冰凉,听着自己心脏一下下沉重的跳动。没有愤怒,没有尖叫,那一刻的感受,奇异般地,是一种……果然如此。
她想起父亲第一次见到白杨后,沉吟半晌,说出的那句评价:“此子聪明外露,进取心强,是好事。但眉宇间算计太过,非池中物,亦非良配。”
她当时还觉得父亲过于保守,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原来,姜还是老的辣。
她极快地、悄无声息地将所有文件恢复原状,放回原位,甚至小心地拂去了自己可能留下的指纹。然后,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准备婚礼,试婚纱,定菜单,配合白杨在社交网络上秀恩爱。
只是私下里,她联系了大学时一位信得过的、专攻经济犯罪案件的师兄。在他的远程指导下,她利用一次白杨出差的机会,再次进入书房,用微型扫描仪将那份手稿以及后来她找到的、藏在加密硬盘里的更详细的电子版计划,完整地复制了下来。
扫描的时候,她的手很稳。心里最后那点残存的、对这段关系的温存,也随之被彻底碾碎。
她没有立刻发作。她在等。
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让白杨和他背后那可能存在的、蠢蠢欲动的家族,彻底暴露,且无法反咬一口的时机。
盛大的婚礼,无疑是最好的舞台。
她甚至还“无意中”在白杨面前提起,父亲的一位老部下,最近调任到了某个关键的纪检监察部门。她看到白杨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她知道,他可能会加快动作,也可能会更加谨慎。无论哪种,对她都有利。
她只是没想到,苏晓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她预设的剧本里,添上了如此戏剧性的一笔。
也好。
省了她不少事。
机场广播里响起登机的提示音,标准的女声,中英文交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楚瑶将手机关机,抽出SIM卡,随手扔进了候机室的垃圾桶。然后从随身钱包里,取出一张新的电话卡,不疾不徐地装入手机。
开机,屏幕亮起,是默认的壁纸。一片空白。
巨大的客机在牵引车的推动下缓缓离开廊桥,转向跑道。加速,抬头,冲入云层。
失重感传来的那一刻,楚瑶靠着舷窗,看着下方变得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灯火构成的脉络逐渐模糊,最终被云层彻底吞没。
她没有睡意,从随身包里拿出那份剑桥的录取通知书,再次仔细看着。金融与法律交叉学科,一个充满挑战也充满机遇的新起点。纸张的触感真实而坚定。
飞机平稳后,她打开了笔记本,连接了机上付费Wi-Fi。邮箱里已经有几封新邮件,来自剑桥的导师,关于入学前的阅读书目和课程安排。她一一回复,措辞严谨得体。
处理完邮件,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浏览器。不需要特意搜索,国内几个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头条,几乎都被那场荒唐的婚礼占据。
高清照片和短视频充斥屏幕:苏晓拿着报告哭诉,白杨惨白的脸,自己为苏晓戴上头纱的瞬间,以及自己决然离去的背影……配文极尽渲染之能事。
“新娘反杀!头纱戴给小三,潇洒离去!”
“年度大瓜:豪门婚礼秒变修罗场,新娘‘祝你们锁死’!”
“白杨人设崩塌,婚前出轨致人怀孕,原配反应惊呆全网!”
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所谓的“知情人”爆料,讲述白杨与苏晓的“地下恋情”如何深厚,暗示楚瑶才是那个“感情淡漠”、“忙于事业”、“不懂体贴”的局外人。
楚瑶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放在触控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后,她点开了另一个加密链接。登录了一个临时注册的邮箱。
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封已发送邮件的回执。
第一封,收件方是白杨的父母。附上了那份“财产转移计划”的清晰扫描件,以及她整理出的、白杨近年来几次利用家族企业平台进行可疑资金操作的记录摘要。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请教令郎,此等‘进取心’,白家是否知情并认可?”
第二封,收件方是她父亲那位刚调任至纪委的老部下,以及相关监管部门的公开举报邮箱。附件相同,正文则更为简练,仅标注:“实名举报材料,涉及巨额资产非法转移及侵吞意图,证据附后。”
第三封,收件方是苏晓的私人邮箱(她很容易就从白杨旧手机里找到了)。附件只有财产转移计划中,明确提及婚后如何限制配偶权益,以及利用婚姻关系作为商业跳板的部分节选。邮件正文同样只有一句:“看看你和你孩子未来可能拥有的‘保障’。”
发送时间,设定在她离开婚礼现场,前往机场的路上。
算算时间,现在,该收到的人,应该都已经收到了。
她合上笔记本,将其收回包里。
空姐开始分发晚餐。她要了一杯清水,小口啜饮着。机舱内灯光调暗,大部分乘客开始休息,耳边是引擎平稳的轰鸣。
她没有丝毫睡意,内心是一种激荡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像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到了清扫战场的时刻。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彻底的疲惫和……自由。
那个她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最终被她亲手钉在了耻辱柱上,连同他那些精心算计的野心和欲望。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英国公司法导论》,翻开了书页。过去的已经过去,前方的路,需要更专注地走。
飞机掠过云海,向着陌生的国度,向着一个被她亲手重塑的未来,平稳飞去。
白家的别墅里,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白杨的父亲,白启峰,狠狠地将一个景德镇瓷杯掼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混账东西!”他指着白杨,胸口剧烈起伏,“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白杨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礼服早已换下,但那股狼狈劲却挥之不去。手机被他扔在角落,屏幕还亮着,不断弹出新的消息提示,全是来自朋友、合作伙伴和媒体的“问候”。
“爸,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楚瑶她……”白杨试图辩解,声音嘶哑。
“楚瑶怎么了?!”白启峰怒吼,“要不是你搞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让人家抓住把柄,她能这样?你知不知道她寄来了什么东西?!”
书房打印机刚刚吐出的、还带着温度的纸张,散落在茶几上。那份“财产转移计划”的复印件,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每一个白家人脸上。
白杨的母亲拿起一张,只看了几行,脸色就变得惨白,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小杨……你……你怎么能写这些东西?这要是传出去……”
“她不仅寄给了我们!”白启峰几乎是咆哮着,“她寄给了纪委!寄给了你那个相好的!她这是要我们白家死!”
就在这时,白杨扔在角落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苏晓”。
白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有去接。
铃声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白母颤声问:“那个……那个女人,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白杨沉默,等于默认。
白启峰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完了……全完了……”他喃喃道,“媒体不会放过我们,纪委肯定会介入调查……那些合作方……股票……”
别墅外,似乎隐约传来了狗仔队车辆的引擎声。
而城市的另一端,一间租来的小公寓里,苏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头上还戴着那顶可笑的、属于别人的新娘头纱。她一遍遍拨打着白杨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点开邮箱里那封匿名邮件,看着里面冷冰冰的文字和文件节选,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邮件里描述的那个精于算计、冷酷无情的白杨,和她认知里那个温柔多金、许诺会给她未来的男人,判若两人。
“利用……跳板……限制权益……”这些字眼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慌,将她彻底淹没。她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改变命运的稻草,却没想到,这根稻草连接着的,是即将沉没的破船。
她不仅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名分和保障,反而成了引爆一切的导火索,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锁死……”楚瑶离开时那句轻飘飘的话,此刻像诅咒一样在她耳边回荡。
她猛地扯下头上的纱,狠狠地扔在地上,像扔掉什么肮脏的东西。蕾丝和珍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廉价而讽刺的光。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希思罗机场。伦敦的天空是熟悉的灰白色,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楚瑶打开手机,装入英国本地临时电话卡,连上网络。短暂的延迟后,信息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林薇的留言,汇报着国内的情况。
“瑶瑶!你太神了!白家彻底乱了!他爸公司股票开盘就跌停!”
“听说纪委已经派人去他们公司了!”
“那个苏晓,好像联系不上白杨,跑去他们公司楼下闹,被保安拖走了,视频都上热搜了!”
“白杨他妈给我妈打电话,拐弯抹角想打听你在哪,还想让你家帮忙说情,被我妈怼回去了!”
楚瑶粗略地扫过,没有回复。她点开一封新邮件,是父亲发来的。言简意赅:
“已安全抵达?勿念家中。一切有爸。专心学业。”
她看着那几行字,眼眶微微发热,但很快压下。回了一个:“已到,安好,勿念。”
拉着行李箱走出抵达大厅,清冷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陌生的、自由的味道。
招手叫了一辆黑色的出租车,用带着口音但流利的英语报出剑桥的地址。
车子驶离机场,汇入伦敦的车流。窗外是异国的街景,古老的建筑与现代的繁华交织。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过去的一切,婚礼、背叛、算计、反击……都像身后那座遥远的城市,逐渐模糊、远去。
前方,是康河的柔波,是古老的学院,是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新生活。
她亲手终结了旧的故事。
而新的篇章,正等待她亲手书写。
至于那场她留下的风暴,以及风暴中互相撕咬、挣扎的那些人——
与她何干?
她只是,祝他们锁死而已。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剑桥的M11公路上,雨滴细密地敲打着车窗,将窗外的田园风光晕染成一幅幅水彩画。楚瑶望着窗外,心情奇异地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或解脱,只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以及疲惫过后,万物复苏般的宁静。
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再次打开手机,更仔细地浏览林薇发来的信息。除了文字,还有几个短视频链接。
点开一个,是苏晓在某栋写字楼(显然是白杨家公司所在地)门口被两个保安架着拖走的画面。她哭喊着,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婚礼上那种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镜头晃动,周围是举着手机拍摄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视频标题耸动:“小三上门逼宫反遭驱逐,豪门梦碎现场实录”。
另一个链接是财经新闻的快讯,白家控股的上市公司“启峰集团”今日开盘即跌停,屏幕上那根刺眼的绿色直线触目惊心。报道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暗示“公司实际控制人家庭出现重大变故,可能涉及违规操作,引发市场恐慌及监管关注”。
林薇最后一条语音信息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瑶瑶,你真是兵不血刃啊!现在全网都在扒白家的黑料,他那点破事都快成普法教育案例了!你爸妈那边你放心,叔叔阿姨门儿清,闭门谢客,谁的电话都不接。就是白杨他妈,都快疯了,据说在家摔东西呢。”
楚瑶回了两个字:“收到。”然后便关闭了聊天窗口。
她不需要这些细节来佐证自己的胜利,那些喧嚣与混乱,已然是她急于摆脱的过去。她点开邮箱,开始认真阅读导师发来的阅读书目和课程安排,将那些晦涩的金融与法律术语刻进脑子里,这是一种有效的精神隔离。
与此同时,国内的风暴正以惊人的速度升级。
楚瑶寄出的那三份“财产转移计划”,像三颗精准投掷的炸弹,在三个不同的核心区域引爆。
白家别墅内,气氛已从最初的震怒转为一片死寂的恐慌。白启峰把自己关在书房,电话一个接一个,来自股东、合作伙伴、银行,语气从最初的关切试探到后来的质疑逼问。他疲于应付,声音沙哑,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那份他从未知晓、却被儿子亲手写下的“计划”,像一颗定时炸弹,不仅炸毁了几十年的商誉,更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白杨的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呆滞,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一块真丝手帕。她试图联系楚瑶的父母,试图用“多年的情分”和“即将成为亲家”的理由来挽回,得到的只有礼貌而冰冷的拒绝。她看着角落里如同丧家之犬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怨恨,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白杨蜷缩在沙发里,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他也无力去充。苏晓的无数个未接来电和充斥着哭诉、咒骂的短信,他一条都没看。网络的嘲讽、朋友的疏远、家族的危机……这一切都远不如楚瑶离开时那个平静无波的眼神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恐惧。她早就知道了!她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表演,配合他筹备婚礼,甚至在他说着甜言蜜语时,心里可能在盘算着如何让他万劫不复。这种认知,比任何公开的羞辱都更让他感到绝望。她不是冲动,不是报复,而是……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清算。
而苏晓,在经历了公司门口的闹剧和被警方带走询问(因扰乱公共秩序)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她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头上的纱早已不知丢在了哪里。邮箱里那封匿名邮件的内容,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她终于明白,楚瑶那句“祝你们锁死”并非败者的诅咒,而是胜者的嘲讽。她以为自己撬动了墙角,抓住了一个金龟婿,却不知自己只是跳进了一个即将沉没的泥潭。白杨自身难保,那些承诺过的房子、车子、优渥的生活,都成了泡影,而她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此刻更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和笑话。她抚摸着小腹,第一次感到了真切的悔恨和茫然。
剑桥的秋天,古老而宁静。
楚瑶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租住在学院附近一间小巧的公寓里,窗外正对着一条潺潺的小河和一片金色的草坪。她每日奔波于图书馆、讲座厅和导师办公室,用高强度的学习和全新的知识体系填充着所有时间。
她结识了新的朋友,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和同学,没有人知道她那段堪称狗血的过去,只当她是一个沉静而努力的中国留学生。她享受这种 anonymity,享受这种只凭自身能力获取认可的环境。
偶尔,在深夜独自对着台灯阅读案例时,那段往事会不经意地跳出来。但她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翻阅一本与自己无关的、情节拙劣的小说。林薇偶尔还会发来一些国内的消息,比如白家集团正式被立案调查,白启峰被限制出境,白杨试图联系她父母寻求和解被严词拒绝等等。楚瑶只是淡淡扫过,不再回复。
直到一个月后,她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但归属地显示是国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楚瑶。” 电话那头是白杨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是我。”
楚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没脸给你打电话。”白杨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被苏晓那个贱人迷惑了,我鬼迷心窍……瑶瑶,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能不能……能不能高抬贵手?跟我爸那边,跟纪委那边……说句话?就说那计划是我写着急了胡写的,不是真的……”
楚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康河上泛舟的游客,夕阳给水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白杨,”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那份计划,是你亲手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你意志的体现。”
“我是写着急了!我那是……那是未雨绸缪!我不是真想那么对你!”白杨急切地辩解,语无伦次。
“是吗?”楚瑶轻轻反问,“那么,利用我父亲的关系网,也是未雨绸缪?拟定条款限制我的财产权益,也是写着急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白杨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喃喃道:“你就……这么恨我?”
“恨?”楚瑶似乎思考了一下这个词,然后轻轻笑了,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不,白杨,我不恨你。恨需要投入感情。我只是……看清了你。然后,做出了对我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她补充道。
“楚瑶!算我求你了!”白杨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们家快完了!我爸他……你再不帮忙,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个苏晓,她还要挟我,要我把孩子生下来跟我争家产……我走投无路了……”
楚瑶静静地听着他的崩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你的路。”等他声音稍歇,她才淡淡地说,“你自己选的。”
说完,她不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窗外,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剑桥陷入了温柔的夜色中。远处学院的钟声悠悠响起,厚重而安详。
她打开台灯,继续阅读桌上那篇关于跨国并购中反洗钱机制的论文。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平静,坚定,充满了向着未来延伸的力量。
过去的幽灵,已被她彻底斩断。
那场盛大婚礼上的闹剧,那个她亲手戴上的头纱,那句轻飘飘的“祝你们锁死”,都已成为她人生序章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