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那位传说中暴君的“白月光”归来时,我正舒舒服服地蜷在他怀里打盹儿。
我被弄进宫里那年,换算成猫的年纪,已是十四岁高龄。
当那位传说中暴君的“白月光”归来时,我正舒舒服服地蜷在他怀里打盹儿。
宫里上下的风言风语,都说那位将是未来的中宫之主。
但这与我何干?
我优雅地舒展了一下腰身,换了个更放肆的姿势,整只猫瘫在暴君腿上,专心致志地啃着我的小鱼干。
她便是当了皇后,也得看我的脸色。
谁让本猫,是暴君心尖尖上的那只宠儿呢。
1
说起来,十四岁对一只普通猫咪而言,算是行将就木了。
但我血统高贵,乃是妖二代,生来便是猫精,即便终日无所事事,也能轻松活个一两百年。
当然,我也并非一来就平步青云,独享这份恩宠的。
故事得从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说起,我那对不着调的爹娘,为了体验凡间烟火,竟撇下我私奔去了。
他们留书一封,嘱我安分守己,莫要乱跑,待他们尽兴而归。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若是个听话的主儿,岂不辱没了我高贵的妖族血脉?
他们前脚刚溜,我后脚便循着气息追了上去。
然后……我华丽丽地跟丢了。
这算是我头一回下山,稀里糊涂地闯入了京城。
面对这车水马龙的繁华,我一时竟有些无措,浑身的毛都乱糟糟的。
就在我彷徨之际,一个麻袋从天而降——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竟将我一把套走!
当时我饿得眼冒金星,正欲动用妖法脱困,却听见抓我之人在闲聊,说是要送我进宫,充当御猫。
御猫?
我那正要凝聚妖力的爪子,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
我选择躺平。
听我爹提过,皇宫里的伙食,那可是人间绝品。
想到这里,不争气的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可万万没想到,我忍着饥肠辘轆进了宫,才发现宫里压根就没给猫准备饭食!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宫中鼠患成灾,急召大批猫咪入宫,就是为了剿灭鼠辈。
若是把我们喂饱了,谁还去卖力抓老鼠?
我的心,瞬间碎成了八瓣。
我虽是猫,可我真不吃那玩意儿啊!我爹是凡人,还是个厨艺冠绝天下、把宠妻刻在骨子里的好男人。
自我娘嫁给他,便再也没操心过捕猎之事,连带着我也没正经学过这门手艺。
于是,在宫中嬷嬷检验我们捕鼠技能时,我的表现……格外“亮眼”。
别的猫一爪一个,吃得满嘴流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按住一只瘦小的灰耗子。
可下一秒,一只耳朵有缺口的黑猫冲过来,不仅抢了我的猎物,还一爪子将我掀翻在地。
我晕头转向地滚了三圈,才勉强停下。
暴君,恰在此时驾到。
“噗。”
路过的那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曾听闻,这位帝王性情残暴,相貌更是青面獠牙,宛若恶鬼。
可眼前之人,分明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鸦羽般的睫毛浓密微翘。
若非周遭宫人齐刷刷地跪拜行礼,我绝难将他与传说中的暴君联系起来。
他甚至比我们隔壁山头的狐 狸 精阿苏还要俊俏几分!
我本已打定主意,既然蹭不到饭,不如就此借机溜走。
可就在我愣神的刹那,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眼看有宫人要来将我这“无用之猫”拎走,我脑中灵光一闪,疯狂回忆起我娘向我爹撒娇的种种绝技。
随即后腿猛地一蹬,如一颗毛茸茸的炮弹,精准地扎进了暴君怀里。
“喵!”
我抬起头,用尽毕生功力,拿我最柔软的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然后夹着嗓子,发出了百转千回的一声:“喵呜~~”
那只扼住我命运后颈皮的大手,果然停住了。
哼哼。
我得意地又蹭了两下。
我娘说得没错,这叫种族天赋。
这世上,没有任何生灵能抵挡我族的撒娇攻势。
一个都没有!
2
这大概就是话本里写的:“小东西,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暴君想必是觉得我与那些只会捕鼠的“妖艳野猫”截然不同,是这宫中一抹独特的风景。
于是乎,当别的猫还在为了一口难以下咽的鼠肉而奔波时,我已荣升为御猫之首,
稳坐柔软的鹅毛垫,享用着御厨特制的小鱼干,身边还有两位清秀的小宫女随时待命伺候。
我娘的教诲言犹在耳:我们猫族生来尊贵,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伺候。
不过,暴君似乎有些放不开,不太乐意亲手为我挠痒。
无妨。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喵!”(凡人!能为本座挠痒,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
“啪嗒。”
我一头蹭过去,暴君手中的御笔应声而落,在奏折上晕开一团碍眼的墨迹。
“喵。”我眨着一蓝一绿的鸳鸯眼,故作无辜,又凑过去蹭了蹭他的手,同时悄悄地吸了一口。
啊……
这精纯浓郁的帝王紫气!
舒坦!
这便是我决定留下的真正缘由——他身上那萦绕不散的帝王紫气!
此乃修炼圣品,吸上一口,比我在深山老林里吐纳数日的效果还好!
只是有一点颇为蹊跷。
传说中,帝王紫气是至刚至阳的护体罡气,邪祟妖魅最是畏惧,莫说吸取,便是靠近都可能魂飞魄散。
可那日初见,这紫气非但不排斥我,反而像是在主动引诱我。
吸入之后,只觉通体舒畅,法力都有了精进的迹象。
照这个势头下去,我化为人形指日可待!
莫非是因为我从未沾染血腥,是个五讲四美的好妖精,所以这紫气才对我青睐有加?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又偷偷吸了一大口。
“怎么了?身上痒?”
我正蹭得起劲,暴君却放下了奏折,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
你身上才痒!
“……喵!”我冲他叫了一声以示抗议。
许是紫气吸得有些上头,我竟有些醉醺醺的。
他饶有兴致地捏了捏我的后颈,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一丝温热,“怎的如此黏人?”
这话语中,竟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听起来甚至有些宠溺。
暴君终于不再矜持,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兴奋地向上迎合,舒服得眯起了双眼。
兴许是铲屎官的自觉终于觉醒,那一下午,他伺候得我极为满意。
当晚我再溜进他的寝宫时,竟无人再敢阻拦。
我心花怒放,畅吸了一整晚的帝王紫气。
只是……
暴君半支起身子,中衣的领口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与胸膛。
墨色的长发散落在榻上,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秀色可餐。
……前提是,他没有用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瞪着我的话。
“你再不下来安生睡觉,朕便将你扔出去喂狼!”
哎呀,人家真是好怕怕呢。
这种吓唬小猫的话,我还在喝奶的时候,我爹就说腻了。
毕竟真遇上狼,我只需稍稍释放些妖气,夹着尾巴逃命的还不知是谁呢!
我高傲地扬起头,假装没听见,继续在房梁上健步如飞。
没办法,我们猫族,向来是昼伏夜出。
更何况今夜紫气吸得有点多,整只猫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急需发泄体内那股洪荒之力!
简称……想拆家!
这皇宫的房梁,就是比我家的好跑!
暴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声:“不听话是吧?行。
朕明日就下旨,断了你的小鱼干,让你自己去抓老鼠吃!”
我:“!!!”
3
这暴君,绝对说到做到。
我只好悻悻地夹着尾巴,从房梁上跳下来,乖乖地窝在他枕边假寐。
暴君这才算满意,重新躺下。
真是无趣。
我郁闷地甩了甩尾巴,但为了明日的小鱼干,只能强忍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不敢再有半分异动。
可谁知,这宫里的老鼠竟如此猖獗。
一只不知死活的耗子,竟然窜上了龙床!
我一爪子将它死死按住,嫌恶地龇了龇牙。
滚开!
这个凡人,本喵罩着了!虽说他脾气坏了点,但看在他好吃好喝供着,
还提供帝王紫气给我修炼的份上,就勉为其难保护一下吧。
耗子被吓得“吱吱”乱叫,我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暴君,生怕吵醒了他,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我——毕竟,这位暴君的坏脾气和不讲理,是出了名的!
然而,这一看,却发现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正被噩梦纠缠,神情痛苦。
我愣住了。
犹豫片刻后,我一爪将耗子拍飞,然后凑过去,用额头轻轻抵了抵他光洁的下巴。
虽然他的眉头稍有舒展,但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并未散去多少。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悄然散出一缕妖气,为他捏了个安神的小法术。
此法术效果显著,暴君的呼吸立刻平稳下来,彻底沉入了无梦的深眠。
次日,暴君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醒来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在他怀中睡得四脚朝天的我。
而我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
后来我才知晓,暴君身有顽疾——他有严重的失眠之症,时常彻夜难眠。
即便偶尔睡着,也是噩梦连连,导致次日醒来戾气极重,阴沉暴躁,极易动怒。
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勉力调养。
他那暴戾的名声,多半也与此有关。
而那一晚,抱着我,竟是他十数年来,唯一安稳的一觉。
自那以后,暴君夜夜抱着我入睡。
他对我愈发纵容,哪怕我偶尔天性大发拆个家,他也不恼,只是淡定地命人收拾残局,再换上崭新的物件,方便我下次再拆。
很快,“暴君为一只猫昏了头”的消息,传遍了后宫,乃至整个朝堂。
一时间,劝谏他切勿玩物丧志的奏折堆积如山。
但这又如何?
我,这只被冠以“祸国妖猫”之名的当事猫,正蹲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歪着头看暴君将那些奏折一一驳回,随手丢在一旁。
够意思,好兄弟!
总算不枉我每晚牺牲蹦迪时间陪他睡觉,还耗费妖力助他安眠。
我愉悦地摇着尾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角的镇纸上。
那镇纸被随意地摆放着,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一丁点儿力……它就会坠落。
我低下头,盯着它。
这块镇纸在玩火。
它在赤裸裸地勾引我!
我瞅了瞅正在批阅奏折的暴君,又瞅了瞅镇纸,然后悄咪咪地伸出我试探的小爪爪,小心翼翼地推了推……
镇纸应声落地。
暴君抬头瞥了我一眼。
我立刻仰头望向房梁,用最无辜的语调细声叫道:“喵呜~~”
一旁伺候的太监小顺子,立刻眼疾手快地上前将镇纸捡起。
暴君复又低下头,而我,则再一次“不小心”地将毛笔推了下去。
嘿,真好玩。
我甩着尾巴,乐此不疲。
我在桌上推,小顺子就在下面紧张地捡。
直到桌上只剩下一枚四四方方的玉疙瘩。
4
“我的小祖宗哎,这可是玉玺啊!”
小顺子吓得魂都快飞了,想拦又不敢,只能陪着笑脸哄道:
“您想不想吃小鱼干呀?御膳房刚烤好的,奴才这就带您去尝尝?”
我充耳不闻,头也不抬,再次伸出了我罪恶的小爪爪,轻轻一推……
没推动。
啧,这玩意儿还挺有分量。
我调整姿势,又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
玉疙瘩总算挪动了一丝。
我的尾巴兴奋地摇摆起来,伏低身子,准备再接再厉——
突然,我命运的后颈皮一紧,整只猫都被暴君给提溜了起来。
我立马缩起脖子,抱着尾巴,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可恶……封印被触发了!
我不敢再放肆,待暴君松手后,便心虚地跳下桌子。
没办法,这暴君实在太过敏锐,我自认伪装得天衣无缝,可他似乎早就察觉到我能听懂人话。
幸好我及时装傻卖萌,才没让他深究下去,只当我是只“通人性”的聪明猫咪。
我熟门熟路地奔向我的猫抓板,将满腔的郁闷都发泄在了上面。
等我吸够了帝王紫气,成功化为人形,我定要去找我那对不靠谱的爹娘算账!
可不知为何,即便日日吸取紫气,我的修为却始终卡在瓶颈,迟迟无法化形。
转眼间,入宫已有三月。
这三个月里,我被养得油光水滑,可寻亲之事却毫无头绪。
暴君将我看管得极严,不仅不许我出宫,甚至还派了几个神出鬼没的暗卫盯着我。
就在我偶然想起我爹提过我祖父曾是朝中大官,于是日日蹲守御书房,试图从奏折中寻找蛛丝马迹之时……
爹的线索没找到,暴君的白月光,却先一步回京了。
5
白月光入宫那日,排场极大。
太后甚至亲自下旨,命人用鸾轿将她接入宫中。
那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皇后回朝呢。
“澧哥哥……”白月光一袭素白襦裙,身姿柔弱,我见犹怜。
我则安稳地躺在暴君顾澧的腿上,翘着一只脚,认真地舔舐着我的爪子,偶尔抬眼打量一番这位传说中的未来皇后娘娘。
嘶。
舔完一只爪,再换另一只。
她这副媚眼如丝又不失清纯的模样,也就比我们山头的狐 狸 精阿苏,稍逊那么一筹吧。
“怎么,看呆了?”顾澧并未理会白月光的深情呼唤,反而低头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
“往日里舔毛不是最专注的么?今日怎的心不在焉?”
被冷落的白月光,面上掠过一丝委屈,但在听到顾澧的话后,双眼又瞬间亮了起来。
想必她也听说了我的事,立刻将殷切的目光投向了我。
“澧哥哥,这便是你养的猫儿吗?果真灵动可爱,没曾想澧哥哥竟喜欢这般模样的猫儿。”
白月光抬起素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笑意盈盈地说道:“说来也巧,这猫儿的品种着实罕见。
婉儿还记得,澧哥哥幼时也养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呢,只可惜那只猫不知何故,养了没几日便跑丢了……”
我舔毛的动作,戛然而止。
嗯嗯嗯?
暴君以前养过猫?还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瞬间,阿苏给我讲过的那些凡间话本里的狗血桥段,立刻涌入我的脑海。
这不就是……替身文学?!
本猫竟然是个替身?!我这般高贵的妖二代,竟成了一只凡猫的替代品?!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爪子也不舔了,猛地扭头,死死盯住顾澧。
顾澧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但是……他并未反驳白月光的话。
“喵——嗷!!!”
我猛地弓起身子,冲着顾澧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随即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团儿!”
顾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才是毛团儿!你全家都是毛团儿!
我置若罔闻,一路冲出他的寝宫,直奔宫墙而去。
罢了,化不了人形便化不了,如今我撒娇的本事已炉火纯青。
即便不会捕猎,出了这宫门,也定饿不死!
我要去找我爹娘了!
去你的顾澧!去找你的白月光,找别的猫当你的替身去吧!
6
我蹲在墙角,扭动着身子,双眼紧盯着高耸的宫墙,积蓄着力量。
就在我准备奋力一跃的瞬间,一个黑衣暗卫凭空出现,吓得我起跳失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然后,我又被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暴君的寝宫。
“这都听得懂?”顾澧对我智商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他好笑地摸着我的头,语气中满是戏谑,“吃醋了,嗯?”
我弓着背,对他发出极其凶狠的哈气声。
顾澧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心情颇为愉悦,继续顺着我的毛。
我扭头就走,但这回我知道宫门难出,索性蹿上屋顶的树杈,一连三日,对他不理不睬。
“哎哟喂,我的毛团儿大人,您跟陛下置什么气呢!”
小顺子苦口婆心地站在树下,一边恭敬地为我打着扇,一边劝道:
“那都是宋小姐故意挑拨!您这么聪明,怎会中了她的圈套呢?”
被小顺子这么一夸,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我抱着他进贡的小鱼干,“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陛下知道她惹您不快,可是重重地罚了宋小姐呢!”
小顺子见有转机,连忙比划着,像教孩子似的:“罚,就是打!您能明白吗?陛下因为她挑拨离间,打了宋小姐!”
什么?
宋婉儿挨打了?!
我瞪圆了那双鸳鸯眼,嘴里的小鱼干“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宫人们讲八卦不会避讳我这只小猫咪,于是我在皇宫里吃了不少瓜。
据说暴君的白月光宋婉儿,乃是他的青梅竹马,二人两小无猜。
但奈何当年皇位之争的时候,宋家站队当年的太子,
宋婉儿也即将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于是跟当年还是七皇子的顾澧逐渐疏远。
然后痛失所爱的顾澧为了夺回爱人,在太子跟宋婉儿成婚之前就以雷霆手腕拿下皇位,登基为帝。
而现在,就是顾澧登基了三年之后,跟宋婉儿的第一次见面——
当初在顾澧登基之后,宋家怕顾澧秋后算账,偷偷逃跑了,最近才回京。
然后……顾澧就把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给打了?
啧啧,冷血无情的男人。
我一边竖着耳朵听小顺子讲八卦,一边啃着小鱼干。
除了小鱼干,还有兔肉干,牛肉干,味道都好极了!
我爹诚不欺我!
结果这一个没忍住……
我一个接一个地啃着,不小心吃撑了。
晚间的时候,小顺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跟他跪在一起的,还有御膳房给我做新鲜肉干的御厨,以及太医院的老太医。
而我,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地哼哼唧唧。
7
“陛,陛下,”老太医都要哭了,“毛团儿大人真的只是吃撑了……”
“是啊陛下!”御厨哭哭啼啼,“臣真的没下毒啊!”
顾澧脸色难看,“那它怎么出气多,进气儿少了?”
我:“……”
“这……”老太医为难,咬了咬牙,
“臣开服消食的药给毛团儿大人服下,然后再帮毛团儿大人揉揉肚子……不到半刻钟,毛团儿大人便可恢复如初了!”
我被撑得一动不想动,被顾澧抱着灌下了药。
……yue!
又酸又苦……好难喝!
“没事了,没事了。”顾澧低声哄着,温热的大手挤进我蜷缩的四肢,摊开肚皮轻轻揉着。
嘶。
别说。
还有点小舒服呢!
我从最开始的僵硬不适,到最后彻底摊成一只猫饼。
不知过了多久,小肚肚被捏了捏。
“毛团儿,你该减肥了。”头顶传来某暴君含笑的声音,“朕还以为你是毛长才显得圆润,可没想到竟然是真胖。”
我:“???”
人言否?
“喵!”我恶声恶气地凶他。
你才胖!
我推了推他的手。
继续揉啊,吾让你停了么!
顾澧不再说了,嘴角噙笑,宠溺地继续不轻不重地帮我揉肚子。
就在我舒服地昏昏欲睡的时候,下腹的毛似乎被拨了拨。
“咦?”顾澧又拨了拨我的毛。
我以为只是顾澧是发现了我小腹的肉更多,然而却听顾澧疑惑道:“你竟然是只母的……”
我即将入睡的大脑,慢了好几息才明白顾澧话中的意思。
“喵嗷!”
我嚎了一声,龙床上弹跳起来,给了顾澧一套连招的喵喵拳,然后嗖得一声窜到了房梁上。
……流氓!
我蹲在房梁上,羞得头顶冒烟,疯狂将下腹被拨开的毛盖回去。
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可怜的小猫咪下手了!
任顾澧怎么哄,我也不肯跟再踏入他的寝宫半步。
于是顾澧让御厨研究出了新口味的小鱼干。
呵,天真。
吾是你想哄就能哄回去的?
我蹲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寝宫桌子上的小鱼干。
吸溜。
这味道,有点香啊……
顾澧若有所觉,抬头看了过来看向窗外。
我立马若无其事地扭头,装模作样地舔爪。
这些日子小顺子进贡给我的小鱼干越来越难吃了,简直跟寝宫里飘出来的味儿天差地别!
小顺子还老在我耳边念叨顾澧寝宫里的小鱼干有多好吃,一天能夸八回。
甚至在我打盹儿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试图趁机洗脑我,趴在我耳边幽幽地说:
“毛团儿大人……陛下那儿的小鱼干真的很好吃啊……您快去尝尝吧?”
压低的尖细嗓音轻轻地,跟恶魔低语似的。
“喵!”
我忍无可忍,跳起来将小顺子揍得嗷嗷直叫。
哼哼!
见识到本喵大人的厉害了吧!
我舔了舔爪子。
我就是饿死,死在外面,从这儿跳下去……也绝不吃顾澧寝宫里的小鱼干一口!
绝不!
8
这几日在外面溜达,我从宫女那儿听到了关于白月光受罚的更详细的版本——
她被打了二十杖。
太后得知此事的时候,差点儿被气得撅过去。
而同时,朝堂上也不怎么太平——
宋家虽然得罪了暴君,但只是站错了队而已,并不足以被治罪。
且宋家的爵位仍在,宋婉儿也还是侯府的嫡女。
怎可因为一只小宠,就随随便便对侯府嫡女用刑?
一时间,群臣对我的讨伐声更甚,不知不觉中我越发坐实了“惑国妖猫”的名号。
我:“……”
我在皇宫里,对外面这些风雨丝毫没有察觉。
顾澧将我保护地极好,然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将那些不好的声音全部解决掉。
顾澧对我纵容得让我都快忘了,他其实是个暴君。
可我哪怕赏了他一连套祖传喵喵拳,他也没有像惩罚他的白月光那样治我的罪。
这让我有一丢丢感动,心里也没那么气了。
望着不过才几天没一起睡他就憔悴了不少的脸,我有些愧疚。
算了,替身就替身吧。
纠结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总归是会离开的。
我特地挑了晚上偷偷摸回去,结果却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终于舍得回来了?”顾澧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隐约间,似乎还传来一些水声。
脸上有点挂不住,我没理他,绷着脸高冷地径直奔向桌子上的那盘心心念念的新口味小鱼干。
呜呜……真香!
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埋头干饭。
干到了八分饱的时候,顾澧又道:“你若爱吃,明日再让御厨做——但是你若再撑到,朕可不帮你揉肚子了。”
一提到揉肚子,我又想起了那天他瞎拨我毛的事儿。
“喵!”
我骂骂咧咧。
恋恋不舍地将剩下的小鱼干叼到我的窝里,爪子下意识刨了刨想埋起来。
屏风后传来某人低低的笑声。
笑什么笑!
我凶巴巴地扭头瞪他,可一转头,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我豪华的窝被顾澧安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虽然我并没怎么睡过。
但这个方位恰好可以看到屏风后的景象。
而我这时候才发现……
顾澧竟然在洗澡!
啊这……顾澧什么毛病?跑到卧房洗澡?
皇帝不是有专门的沐浴的宫殿么!
惊诧之余,我忍不住悄咪咪又瞄了两眼。
这身材……还真挺不错嘿!
我的耳朵有点发烫,忍不住抖了抖。
可恶。
这凡人在勾引吾!
“一起洗吗?”顾澧懒洋洋地靠在浴桶里,朝我招了招手。
我惊得跳起来。
都知道我是母的了还要跟我共浴!
……凑流氓!
我慌乱地跳下桌子,同手同脚跑走了。
9
直到顾澧洗完了打算睡觉的时候,我才别别扭扭地回来,像往常那样捏了个安睡决。
刚捏完,顾澧就把我捞进了怀里,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脑门儿。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睡了。”顾澧的嗓音微哑。
安睡决逐渐奏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哼唧了一声,任由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我的毛,听着他呼吸声逐渐均匀。
但被他抱在怀里,脑袋里忍不住老是浮现出刚刚的画面。
我红着耳朵,一头扎进顾澧的怀里。
后来我才知道,顾澧是怕我趁他不在偷吃小鱼干,所以他这几天都是在寝宫洗澡的。
我:“……”
我是那样的猫么!
我愤愤地啃了口小鱼干。
不过顾澧命人给我做了个小金铃。
那铃铛声音清凌凌的,并不刺耳,看上去漂亮极了。
看在他进贡的份儿上,吾就不追究了。
我戴着那刻着繁复皇室图腾的小金铃,扬着头高傲地游走于宫巷的各个角落,
有时候也会去金銮殿——那个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听各种八卦……啊不,是去听有没有关于我爹的消息。
兴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我一边无聊地拨弄着铃铛,一边等待官员们下朝。
等到他们终于下了朝鱼贯而出,我连忙蹲正了身子,使劲儿地瞅路过的大臣。
但可惜,并没看到有跟我爹长得像的。
倒是被暴君瞧见了,以为我是专门来等他的,眉眼间漾出一抹笑容,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我被那笑晃得心跳漏跳了半拍,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本来蹲了几天确定毫无线索之后我就不打算再来了,但既然这凡人这么受宠若惊……那吾就再来几天好了。
白月光竟然特地来找我了。
彼时我正懒洋洋地窝在墙头上舔屁屁。
“小家伙,你就是澧哥哥的那只爱宠吧。”白月光温温柔柔地问道。
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她的脸色很是苍白。
她轻声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呀?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她拿着一只小鱼干循循善诱,但妖精比寻常的动物更加敏感,我敏锐察觉出了她眼底深处的厌恶与愤恨。
我警惕地站起来,迅速后退了两步。
“你真的能听懂人话?”白月光仍旧嗓音温柔,朝我走来,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没别的意思呀,姐姐可喜欢你了,姐姐想跟你做朋友。
你下来,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清风吹过,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味,以及……比药味更浓郁的猫薄荷味。
显而易见,她不怀好意,且有备而来。
我忍着强烈的想要靠近她打滚儿翻肚皮的冲动,不等她靠得更近,扭头就跑。
跑出了一段距离,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她这一身浓郁的猫薄荷味吸引了一群宫里的其他猫。
很快猫们就把白月光团团围住……
大型的猫吸人现场!
那些没有灵智的野猫野性十足。
白月光被他们的热情缠到烦躁崩溃,拒绝得稍稍粗暴了些,手背上就挨了一爪子。
……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脚下不停地往暴君的寝宫跑去。
阿苏说皇宫里勾心斗角可多了。
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跟后面发生的事相比……这竟然还算是小巫见大巫。
白月光竟然跑到了太后面前告状,说她身上的伤是我挠出来的!
太后立即派人来抓我。
那些人凶神恶煞地拿着棍棒,还说甚么太后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澧一错再错,要替顾澧“清君侧”!
顾澧不在,小顺子慌了神,连忙命人将寝宫的大门堵住,不让他们闯进来,赶忙叫人去禀告顾澧。
“毛团儿大人,您别怕。”小顺子蹲在我面前安慰我,“陛下不会让他们欺负您的!”
话是这么说,但小顺子还是急得汗都出来了。
太后竟然出动了御林军。
新仇加旧恨,这是铁了心要弄死我!
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佯装淡定,但心里却是没谱极了。
我只是只凡猫的替身啊……
还“挠了”顾澧的白月光。
顾澧……会信我吗?
10
顾澧一晚上没有回来。
他这两天似乎很忙,但再忙也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
我从寝宫的宫女们口中得知,暴君不是太后的亲儿子,母子俩的关系很尴尬。
太后有意让她的亲侄女白月光做皇后,可顾澧没松口。
而我的存在,在太后眼里,大概就是白月光成为皇后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我听到这儿,当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真服了太后这个老六!
暴君要是真想娶白月光,是我这只无辜的小猫咪能阻拦得了的么?
倘若暴君铁了心不原谅白月光,除掉我他就能原谅了?就能娶了?
我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冲到太后那儿赏她一顿喵喵拳。
只是可惜我不用法术怕是打不过她,可用法术伤人……一不小心沾了因果带了血腥煞气,日后修炼就会更加凶险了。
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一错再错。
……那岂不是要天天被老道拿桃木剑追!
我焦灼地在寝宫里来回踱步。
要不我还是……先跑吧?
打扰了顾澧这么长时间,还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是时候该走了。
我在他的龙床上多捏了几个安睡决,围绕在整个龙床周围,够他抗段时间了。
等找到了我爹娘之后,问问我娘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彻底解决。
最后,小金铃被轻轻放在了他的枕头下面。
再见了,顾澧。
谢谢你的小鱼干。
这回我用了法术隐了身,避开了暗卫,一路轻松地离开了寝宫。
只是我没想到……
选择跑路的时机不太好,天上竟然下起了雨。
我学艺不精,不会避雨的法术。
一路快速小跑着,浑身白毛很快就湿淋淋了。
我只得暂且跑进旁边废弃的宫殿先躲躲雨,等雨过了再说。
“萧澧也不知怎么想的,母后分明都愿意将婉儿嫁给他了,他竟然不上套!”
一道阴鸷的声音从废弃的宫殿里传出来。
我抖水的动作一顿。
“兴许是欲拒还迎呢!若真不喜欢了,宋小姐哪儿还有命进宫呢,这不过是打情骂俏罢了……”
他们声音压的极低。
我前爪搭在窗台上,屏息看去,只见殿内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袭黑衣的年轻男人,眉眼间有几分像顾澧。
而他对面站着的男人……
竟长得颇像我爹!!!
我惊得都忘记了呼吸。
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看上去很像反派的男人……跟我爹有关系??!
在皇宫里费劲吧啦找他的消息却没有丝毫的收获,结果都要跑路了却突然碰上了?
“呵!顾澧那蠢货还在搜查孤的下落。
可他哪儿知道,孤就在皇宫里,他的眼皮子底下住了一个月!”
黑衣人得意地冷笑一声,“爱卿这灯下黑的法子,甚妙!待孤成功夺回皇位,就封你做异姓王!”
黑衣人像话本里的大反派那样桀桀怪笑着,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者,“老师,您也不会让孤失望的吧?”
老者带着大兜帽,身体佝偻着。
他整个人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点灰白的胡须,以及微抿的嘴唇。
“小叔!”像我爹的那男的给老者使眼色,“您难道不想给阿迟报仇了么!”
老者嘴唇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怎么会!老夫等这一天等许久了!御林军首领王莽已然投奔,只待殿下发落!”
“甚好!”
殿内,再次传来黑衣人的桀桀怪笑声。
“明晚子时,开始行动!”
我站在窗下,心里拔凉拔凉的。
听上去,顾澧似乎有危险?
……顾澧知道这件事吗?他要是不知道,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我现在虽然能口出人言,但却还不能化作人形。
倘若直接开口告诉他……那不就暴露我是妖精的事实了?
他会不会相较于这些要造反的人,更害怕我啊?
我爹说不是所有的凡人都像他那样好的,要我万万不能轻易相信凡人。
我蹲坐在窗边,沉思良久,扭头重新跑进了雨幕中。
11
“毛团儿……毛团儿!”
我耳朵动了动。
妖精的听力格外敏锐,隔着好几座宫殿以及瓢泼的大雨就听到了顾澧略显焦急的呼唤。
除了顾澧,还有宫人跟着喊:“毛团儿大人!毛团儿大人!”
……淦!
生怕我这羞耻的名字知道的人少么!
我赶忙朝顾澧的方向冲去,然后利落地一个起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胡闹!”顾澧抱着我,难得对我动了气,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慌无措,
“乱跑什么?太后的人可是要杖杀你……遇到他们怎么办?”
我全身都被打湿了,成了只落汤猫,此刻冻得瑟缩着往顾澧衣领里钻。
听到顾澧的话,我两爪一腿扒在他领口、剩下一条腿打算借力一蹬的动作顿住了。
暴君在担心我哎……
我的尾巴尖小幅度地晃了晃,然后像往常那样用脑门顶了顶他的下巴。
“喵~”
“……抱歉。”顾澧紧紧抱住我,“是不是你被他们吓到了,才跑的?”
他喃喃自语,不知是讲给我听,还是在跟自己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毫不怀疑顾澧的行动力,毕竟他的暴君之名,不是白来的。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迅速——
当日,他就杖杀了所有涉事的宫人,再次将白月光抓起来打了一顿。
甚至还不顾群臣的反对,下令将太后软禁起来,收回了她大部分的势力。
在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黑衣人口中所言的“行动”之日了。
再有四个时辰,就到子时了。
我焦急地在他的榻上来回转圈。
“怎么了毛团儿?”顾澧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羽毛逗猫棒。
我一脸怜悯地望着顾澧。
傻子。
有人想要造反呢,就在你家里猫着你都不知道……
还有闲心陪我玩!
我敷衍地用爪子拨了拨,心中思索着今晚的事。
我仍旧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顾澧。
我爹是个病秧子。
他之所以病殃殃的,是被人下了剧毒。
我娘捡到他的时候他七窍流血,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我娘是怎么从那张血呲呼啦的脸上看出我爹俊逸非凡的,愣是把人叼回洞去救活了。
再后来,就有了我。
我爹不止一次吓唬我,不可信任凡人……
同族都能手足相残,更何况异族呢?
12
天黑了。
我再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打算用法术随便控制住一个宫人,借他之口告诉顾澧。
只是这法术极难,且极其耗费法力。
不过,应该能撑得住控制上那么三四息……吧?
就在我瞄准了进来送晚膳的小太监,暗戳戳准备施法的时候,忽然外面光亮骤起。
“刺客……抓刺客!”
“叛军!是叛军!叛军攻进来了!”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也没到子时啊?
造反的你不讲武德!明明说好的是子时,怎么提前了!!!
我气得跳脚,然而下一秒,身体骤然悬空——
“铮!”
暴君抱着我,面无表情地一剑将那个布膳的小太监捅了个对穿。
那小太监手里的匕首才刚刚掏出来,下一刻就一命呜呼了。
但饶是顾澧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没能阻止小太监的血不喷溅——我感觉后背湿乎乎的,扭头一看,被溅了一后背的血。
“喵!”
洁癖如我,顿时炸毛了,立即就要舔干净。
可舌头刚伸出来,我顿住了。
……这是人血。
我娘说,妖精喝人血是会上瘾的。
我吓得缩回了舌头。
顾澧轻笑了一声,掏出帕子打湿,轻轻擦拭我的毛。
“别乱跑,老实待着。”兴许是想起了上次我被“吓到”乱跑的事,
他正打算将我放到龙床上的动作一顿,索性直接将我揣在怀里。
“别怕。”
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尖叫声连成一片,可顾澧却是丝毫不慌,甚至还在温柔地安慰我。
心跳似乎漏跳了半拍。
耳边尽是鼓噪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顾澧抱着我,推门走了出去。
他的暗卫在跟那些叛变了的御林军厮杀。
顾澧抬手挥剑,几乎是一步杀一人,很快就带着我杀出了重围,然后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疾速离开。
但那些御林军却紧追其后,哪怕他们不会轻功,却是在地面上穷追不舍,
甚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弓箭手,流矢雨点一般密集袭来。
“喵!”
小心身后!
顾澧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抱着我飞快闪避。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帮他留意着四周,突然,一只箭骤然从斜前方射出,朝我的方向而来!
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箭尖转瞬间就到了眼前。
“噗!”
箭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紧急时刻,是顾澧及时被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肩膀接下这一箭,才免得我的脑袋被当场射穿。
顾澧闷哼了一声。
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猫也会哭么?”顾澧喘着粗气,声音有些虚弱,却还不忘跟我打趣,“哭什么,朕又死不了。”
顾澧似乎早有准备。
背叛他的御林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快速地冲了进来,跟那些暗卫一起对抗御林军。
但顾澧宋围保护他的暗卫都被牵制住了,他独自一人抱着我,如今还受了伤,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眼瞧着跟后面的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澧咬了咬牙,“毛团儿……你快跑吧。”
“聪明一点,往没人的地方去……”
刚刚不还说让我老实一点别乱跑的么?
现在就让我走了?
我气得咬了他一口,但终究没忍心下重口。
说到底,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受伤……
我一边吸着他的帝王紫气,一边用法术拖延那些人的脚步。
甚至还做了个简易的鬼打墙阵法,将他们困在了其中。
很快,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追兵了。
“你快走。”顾澧没了力气,靠在狭窄的宫巷里艰难地喘着粗气,“朕未必护你周全……太危险了。
朕知道你想离开皇宫……想走,就趁现在。
一会儿叛军……追上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话咋这么多!看来伤的也没那么重么!”我没好气道。
顾澧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咬着他的袖子,暗中用法力使劲儿,要把他拖到旁边的宫殿里。
我注意到了,旁边的这个废弃的宫殿,就是昨天我躲雨的时候碰到黑衣人他们的那个!
所谓灯下黑……
躲在这宫殿里,够黑了吧!
我飞快地一边用法术抹除掉地上的血迹,一边拖着顾澧往那边走。
结果一个劲儿使大了……
“砰!”
一道白光闪过,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面前白皙细腻的五根手指。
“???”
我化作人形了??!
“毛,毛团儿……”顾澧惊愕地望着我,耳根通红,似乎想说什么话。
我直接将顾澧一把扛起来,闪身躲进了那个废弃宫殿里,直奔印象中宫殿后院的一口枯井,然后带着顾澧跳了下去。
“吾叫渺渺——姜渺渺!”我捏了个隐形决封住井口。
“再叫我毛团儿,小心吾挠你!”
这口井不算小,两个成年人也能站在里面。
但说大也不算特别大,虽然能站的进去,可却几乎是挨在一起,没有任何空隙——
顾澧的胳膊还搭在我的腰后,我整只猫,啊不,整个人都仿佛依偎在他怀里似的。
顾澧浑身僵硬,整个脸都透着一抹异样的红,“咳,好的,但是渺渺……你没衣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速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
我:“……”
毕竟头一回当人,还不习惯嘛。
13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我跟顾澧藏在了他们密谋的老巢里。
更何况所有的痕迹都被我抹除掉了,他们能找到才怪。
我跟顾澧躲在井里,直到天蒙蒙亮,我才重新变作猫,轻盈地游走在皇宫,
直到确认整个皇宫里的叛军全部被捉拿归案,我才重新回到枯井。
顾澧的箭被我拔掉了,伤处也简单处理了一下。
只是似乎伤口感染了,昨晚的时候顾澧就发了高热,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
现在好不容易在法术的作用下退了烧,可人却还没醒。
我只得找到了小顺子,叼着他的裤脚将他引到了撤去法术遮掩的枯井,让他把顾澧带回去。
而我……
如今了却一切心事,还被顾澧发现了妖精的身份,这回是真的该离开了。
却不料,顾澧的那些暗卫们把我盯得死死的。
我的法术都用在了隐藏顾澧,化形以及给顾澧治病治伤上……如今是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没有法术,就不能用隐身决。
不能用隐身决,就不能从那群武功高强的暗卫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急得跳脚。
最终无奈,只得原路返回,蹲在顾澧枕边吸他的帝王紫气。
帝王紫气转化成法术,是需要一段消化的时间的。
在还没彻底转化的时候……
顾澧醒了。
“渺渺?”他嗓音沙哑,抓着我的爪子,试探着叫我。
我浑身僵硬。
完了完了完了……
吾命休矣。
这时候装傻,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还赶趟儿不?
似乎不赶趟。
“渺渺。”顾澧肯定地再次开口。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头挠了挠我的下巴。
一时间,阿苏给我讲的妖精跟凡人be的各种话本故事浮现在脑海里。
甚至还有一个屠户得知妻子是猪妖之后,把妻子杀了送到集市上去卖的惊悚故事。
“呜……别杀我!”我呜咽一声,拼命往后退。
娘咧……
九敏!
顾澧一愣。
“毛团儿。”顾澧换了种叫法,将我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你救了朕,朕杀你干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挣开一只眼睛。
顾澧深邃的琥珀色眼眸里,有温柔,有笑意……就是没有厌恶跟憎恨。
“你,你不怕我啊?”
“怕什么?怕你一顿吃五条小鱼干,把朕吃穷么?”
“……”我气结,“我是妖啊!”
顾澧懒洋洋地撸着我,“人杀朕,妖救朕。
杀朕的朕都不怕,何况你这只一顿吃五条小鱼干的?”
我:“……”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14
因为顾澧早有防范,叛军很快被一网打尽。
我这才知道,那天那个被称作殿下的黑衣人,竟是顾澧的兄弟,那个曾经白月光差点儿嫁了的太子。
而此事太后跟白月光皆有涉及,如今全被下了大狱,株连九族,三日后问斩。
——他们原本是想让宋婉儿使美人计,悄无声息弄死顾澧的。
太后本以为顾澧会上钩,毕竟她虽然不是顾澧的生母,但也不是太子的,她没亲生儿子。
如今太子已废,太后带着宋婉儿跟宋家选择投奔顾澧,完全合情合理!
可她万万没想到顾澧竟然根本就不喜欢宋婉儿,对这美人计丝毫不感冒。
“朕跟宋婉儿没什么关系。”顾澧一边给我挠下巴,一边解释道:“当年太子容不下朕。
而太子若是跟宋家联手,朕就没活路了。
先皇昏庸,太子无德,朕只是恰好在太子大婚前逼宫而已。
而至于谣言中说真对宋婉儿情深根重……”
顾澧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
“宋婉儿对每个皇子都暧昧不清,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会出那样的谣言,是宋家一力推动的结果。
而除此之外,其他的皇子也都对宋婉儿『情深不悔』。”
我啃着牛肉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干嘛跟我说这个,感到疑惑想要得到解释的分明是天下人呀。
外面可是都在传暴君冷血无情,昔日深爱多年的心上人涉及到他的利益就立马翻脸不认人,毫不留情地处置佳人呢……
但顾澧对这些传言鸟都不鸟。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譬如……世人更加忌惮他了。
听小顺子说,朝堂里的大臣们都不敢造次了,这两天上早朝都可乖了。
我自打可以化形之后,法力回来了,就以人形示人了。
小顺子不知我是曾经尊贵的毛团儿大人,见我随意出入顾澧寝宫,瞪大了眼睛。
嘴唇抖了半天,吐出两个字:“娘,娘娘……”
我学给顾澧听,乐不可支:“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小顺子怎么这么呆呢。”
顾澧盯着我笑,不置可否。
安静顺畅的日子结束于,废太子跟宋家他们处斩的那日。
“陛下!”小顺子匆匆跑进来,看到我,补充地行礼唤道:“娘娘。”
“林家的那位二公子……林迟,回来了!”
顾澧诧异,“林迟?他不是……”
“林迟,林迟还活着!他来劫囚犯来了!!!”
15
林家,就是那个长得像我爹的反派他们家。
出于好奇,我自然是跟着顾澧去凑热闹去了。
“你糊涂啊爹!”刚到天牢,就一道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道:
“您怎么不辨忠奸啊!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林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就轻易地听他的话啊爹!!!”
“爹?”
站在牢门前的白衣男子身形一顿,然后猛地回头。
“渺渺??!”白衣男子,也就是我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化作人……”
他话还没说完,在看到顾澧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顾澧,这事儿是我爹不对,可你也不能挟持我闺女啊!”我爹闪身来到我面前,一把将我薅到身后,警惕地望着顾澧。
我在风中凌乱,跟牢门后边儿的老者大眼儿瞪小眼儿。
“乖,乖孙?”老者老泪纵横,伸出手来想摸摸我,“你是我乖孙?”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乖孙。
但是听我爹话里的意思……应该好像,可能大概……是?
“娘娘!”腿短没能跟上顾澧的小顺子气喘吁吁地姗姗来迟,看到我被我爹『挟持』,吓得脸都白了。
“林二公子,有话好好说!万不可一错再错啊!”
“娘、娘?”我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朝顾澧咆哮:
“你 妹的顾澧!!!我闺女他娘的才十四啊你个混蛋!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女婿??!”
兄弟?
我爹跟顾澧以前认识?
我揉了揉耳朵,一爪子将我爹按在了地上:“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嗯?林二公子?”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爹叫狗蛋。
好家伙,当了父女十四载,我今个儿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林迟。
可真有你的狗蛋。
我说怎么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姓狗的!!!
而我当年为了不跟我爹姓狗,要死要活选择了跟我娘姓姜。
“咳,爹这不是,小名叫狗蛋嘛,你娘这是亲昵地叫爹小名呢。”我爹顶着脸上被我挠出来的三条红道道,嘿嘿笑道。
“我娘呢?”
“你娘在城外养胎呢。”
我:“???”
养胎???
这么大事儿瞒着我?
我爹看我脸色变了,赶紧道:“才怀的才怀的,离开家之后才发现有了……”
见我脸色没有丝毫好转,我爹小小声全招了。
“我身体里的余毒最近才彻底清了嘛,就想着回家看看你祖父。
但是林峰当初给我下毒,谋取家族爵位,我肯定得暗中把他解决了再带你回来认祖归宗呀……”
我爹解释完了,还不忘夸道:“我渺渺这小模样,随你娘,漂亮!”
说完,还瞪了顾澧一眼。
顾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林峰给你下毒?”我那祖父已经才我爹口中知道了,是我娘救的我爹,我爹才能活下来的。
听到真凶竟然是自己的亲侄子,老泪纵横。
“爹老糊涂了啊!还以为,还以为是陛下……我真是死不足惜啊!”
我爹之前因为身中剧毒,不能离开灵气浓郁的深山,这十多年来都没法儿见到老父亲,心里大抵是愧疚极了的。
他轻咳两声,看向顾澧,“……兄弟,刚刚凶你是哥哥不对。
那什么,咱们商量商量?我就只要我爹的命,你就当他是老糊涂了……行不行?”
顾澧抚着下巴沉思。
我轻轻揪了揪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澧眼底的笑意顿时漾开了。
“可以倒是可以。”顾澧微微颔首,“不过,你得把渺渺送给朕。”
我爹大喜,“好说好说,别说是渺渺了,就是你想要别的……”
我爹的话戛然而止。
“你说啥?渺渺?”我爹咆哮:“顾澧!你丫的可做个人吧!!!!”
16
我替我爹做了决定,主动留了下来。
“闺女,你可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啊!”我爹痛哭流涕,“大不了咱们把你祖父抢出来,咱直接跑回家去!”
我拒绝了。
“就算我娘给了你一半内丹,你也可以用法术……但你那三脚猫的法术,可没比我强多少。”
我爹一噎。
“渺渺,你真的……”
“真的真的,我自愿的。”我敷衍地摆了摆手,“御膳房的小鱼干比你做的好吃,我打算先吃个两百年,吃腻了再回去。”
我爹:“……”
大概是想起了我的饭量,加上又多了个小的要养,我爹最终只得勉强同意了。
“行吧。
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爹!爹来揍他!”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我去找蜜蜜去了!”
蜜蜜,就是我娘,姜蜜蜜。
我爹一天都离不开我娘的,成天在我跟前腻歪。
他前脚刚走,顾澧后脚就冒出来了,将我像以前还是猫那样箍着腋下抱起来,放在他腿上。
但是我现在是人形……
怎么这么别扭。
我忍不住动了动。
顾澧闷哼一声,按住我的腰,“别动。”
我:“?”
“现在你是朕的了,知道不?”顾澧笑着挠了挠我的下巴。
我:“……”
我没说话,他以为我生气了,略有些无措地抱住我,“朕不是把你当个物件儿,你自然是属于你自己的。
只是,只是朕怕你走了……”
他已经知道我入凡世,就是来找我爹娘的。
现在爹娘已经找到了,我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儿了。
顾澧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紧张。
胳膊无意识地缩紧,我有点不舒服微微皱眉,他又立马松开了。
“你想离开吗,渺渺?”
我歪了歪头。
离开吗?去哪儿,回家?
但是不太想看他俩腻歪了,成天看,感觉自己贼亮。
相比之下,皇宫有人挠痒,有人给喂御膳小鱼干,一堆宫人伺候,简直不要太舒服。
“我在这儿待的挺好啊。”我勾了个新的秘制肉干过来,一边啃一边道:“等你有妃子了,我再走。”
“为什么朕有妃子你就走?”顾澧的眼睛微微亮。
“唔,我虽然是猫,但也是个妙龄美少猫,你要是有了皇后妃子……”
我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劲,有些茫然,“咱们仨住一块儿,这也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
我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
“对了,我是不是得变回原型啊。”没想到顾澧竟然这么喜欢猫。
说着我就要变,却被顾澧捏住了手腕。
他眸光幽深,透着我看不懂的光,“不用变。”
“啊?”
“不用变。
就这样,挺好。”
我狐疑。
顾澧看着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像是要吃了我呢?
可是仔细看,里面又没有杀气。
……奇奇怪怪。
17
顾澧比以前更加纵容我,以至于渐渐地人偷摸在背地里叫我妖女。
还说我成天跟顾澧厮混,魅惑君上不许顾澧纳妃。
……我呸!
我又不是阿苏,魅惑技能是他们狐族的天赋技能好嘛!
什么问题都往我身上赖……
那是我不让他纳吗?
明明是顾澧自个儿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不喜欢。
在那群秀女画像里挑挑拣拣半晌也没挑上一个,还嫌弃地点评:“不及渺渺十分之一。”
能及就怪了。
像吾这么可爱的小猫咪,举世罕见!
当天晚上,我就指挥宫里头已经被我驯服为小弟的猫咪,去说我坏话的大臣家屋顶上连续蹦了三天晚上的迪。
睡不好觉的大臣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再也没精力说我坏话了。
后来顾澧知道了此事,不知跟那些大臣们说了什么,不仅彻底没人敢骂我了,就连劝顾澧立后纳妃的也没有了。
大臣们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顾澧的后宫,只能靠顾澧自己自觉娶媳妇儿了。
但顾澧的后宫一直安静如鸡。
……直到两年后,我被顾澧连哄带骗,成了他的皇后。
他骗我说他名声不好了,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这辈子怕是娶不上媳妇儿了。
“之前不是有那么多秀女让你选吗?”我纳闷儿。
顾澧伤心道:“她们又不好看。”
也是。
都不及我十分之一呢。
我怜悯地望着顾澧,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陪着失魂落魄的顾澧喝了几杯小酒。
真可怜。
不过这宫中的酒味道竟然也颇为不错哎,甜滋滋的,还不辣,我一个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再然后……
一觉醒来,我俩在被窝里,衣衫不整。
他非说要对我负责,并且飞快让人准备大婚的一应事宜。
那速度那熟练度,我严重怀疑他早有蓄谋,可惜没有证据。
直到新婚之夜,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那天我俩啥也没干。
然而一切都迟了……
洞房花烛夜该干的不该干的他全干了!
我一口咬他肩膀上,“凡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澧动作不停,闷笑着沉.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若非如此,朕的心上猫那么迟钝,如何能娶到呢。”
我:“……”
“心上猫?呵呵!吾只是个替身罢了!”
顾澧诧异,“你在吃醋吗渺渺?”
“你放屁!”
顾澧笑个不停,不再说话,闷头干正事。
我的话被撞得支离破碎,很快就被顾澧拉着在谷欠海里一起沉浮,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餍足地抱着我。
我已经累屁了。
顾澧吻了吻我的额头,“你才不是替身。”
“是朕独一无二的渺渺。”
18番外一
我倒要看看,那个长得像我的猫长什么球样!
顾澧乐不可支,他说当年的那只猫救过他,他为了报恩才给那只猫喂吃的。
我不信。
要是真没什么,怎么这么久才跟我坦白!
顾澧笑得不行,“主要是朕也不知道,朕的毛团儿这陈年老醋,闷不做声一吃吃两年啊。”
直到我气恼地赏了他一套喵喵拳,他才憋着笑用出色的丹青功底描摹出了记忆中的猫的模样……
我:“???”
这不我娘么?
19番外二(顾澧)
我是一个暴君。
我自小在冷宫里长大,所有人都厌恶我。
除了……一只高冷的白色鸳鸯眼猫妖。
九岁那年,她救了我。
十年后,我见到了一只小小的,一模一样的猫。
这猫的品种似乎极其稀少,这么多年来我也统共只见过这两只。
我不知道这只小的是不是也是妖。
刚开始留下它,只是觉得它大概是那猫妖的族人。
猫妖救了我,我得报恩。
但没想到这只小东西颇为粘人,一刻都离不了我。
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乖乖巧巧地蹲在我的枕边,奶凶奶凶地一巴掌按住爬上龙床的老鼠。
那天晚上,我难得有了个极其香甜的好梦。
梦里,白色的猫儿软绵绵地跟我撒着娇,冷硬多年的心破天荒地柔软了下来,心都要化了。
这小东西能听得懂人话,我一度怀疑它也是只小妖精,但它一顿能吃五只小鱼干,舔毛都能栽下床,还乐衷于撒欢儿拆家……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妖精呢。
它不是妖精。
但我又希望,它要是妖精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长长久久地陪我,一起走过这孤寂无聊的岁月。
废太子那蠢货的把戏我早有预料,是以逼宫那天,我丝毫不慌。
但是毕竟为了请君入瓮,兵行险招,护卫不多。
毛团儿在我身边,我没有完全把握能护得住它。
我只能让它走。
可没想到,毛团儿竟然真的是妖精。
一只眼睛漂亮纯粹,比世间一切都要干净的小猫妖。
她说她叫渺渺,歪着头认真看着我的模样,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我也不知是何时动的心,渺渺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尖尖上,怎么瞧都欢喜。
好在后来,我终于得偿所愿。
新婚之夜,她把内丹分给我一半。
“你要长长久久地陪我吖。”
原来我曾奢望过的东西,她也如此期望着。
我紧紧抱着她。
会的。
不光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我还要跟我的毛团儿在一起。
【全文完】
来源:潘潘爱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