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辰瑾,我赌她有身孕了!”她指着我的鼻子,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挑衅。
李辰瑾与他的青梅沈馨澜,从小便有个爱打赌的癖好。
这赌局纠缠了十几年,他竟从未有过败绩。
沈馨澜被逼急了,这次,她将赌注的矛头,直直地指向了我。
“李辰瑾,我赌她有身孕了!”她指着我的鼻子,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挑衅。
“若赌错了,便让她饮下这碗红花自证清白,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李辰瑾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他亲手端过那碗暗红色的汤药,递到我面前。
“阿梨,乖,喝了它,向她证明你腹中无物。”
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你也不愿看到我输给她,对吗?”
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仰头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他不知道,我的腹中,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胎儿。
这一次,他赌赢了沈馨澜,却也亲手了结了自己的骨肉,更是彻底斩断了自己通往帝位的最后一条路。
1
再次睁眼,床榻边传来侍女压抑的啜泣声。
自我幼时便跟在身边的文兰跪在地上,哽咽着劝慰:
“小姐,您千万别伤心……您和太子殿下还年轻,孩子日后总会有的。”
她抬眼见我面无人色,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太医说……说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啊……”
文兰哭得肝肠寸断,我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却终于落了地。
这孩子,没了也好。
恰在此时,窗外隐约传来男女的争执声。
是沈馨澜带着哭腔的辩解:“我哪里晓得她真的怀上了?她自己闷着不说,分明是存心要陷害我!
她没了孩子是可怜,难道我平白无故担了这恶名就不可怜吗?”
紧接着,是太子第一次对她拔高的声调,似是斥责了几句。
她立刻委屈地反驳:“你果然是心疼她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都抛到脑后了!”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她哭着跑开了。
须臾,寝殿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李辰瑾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动作一滞,随即在我床边坐下,端起另一碗药要喂我。
我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怎么,连你也觉得是孤的错?”
我将头转向床内侧,连一个字都懒得与他说。
他终于失了耐心,声音冷得像冰:“孤知道你素来不喜她,但用自己的孩子来赌气,
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你可知,这本该是孤的第一个孩子!若能平安诞下,父皇对我的看法……”
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但我心中已然了然。
他凝视我良久,终是化作一声叹息:“这次,就算孤对不住你。日后,你无事便离她远些,
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你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我尚未来得及冷笑,门外的小侍女已是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哭喊道:
“殿下,不好了,沈……沈小姐她投湖了!”
2
太子闻言,身影一晃,便匆匆离去。
我挥退了殿内众人,只留下文兰,让她为我取来笔墨。
我要写信,寄给远在边疆的父亲和兄长。
因为,我要与李辰瑾和离。
墨迹在纸上晕开,我的心却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前世父兄惨死的画面,至今仍灼烧着我的双眼。
既得重生,我绝不容许那样的悲剧再度上演。
上一世,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我查出了身孕。
面对李辰瑾和沈馨澜的赌局,为了腹中的孩子,我拼死护住了那碗红花汤,转而请来太医当场诊脉。
恰逢圣上也在东宫,得知喜讯后龙心大悦,当即便重赏了李辰瑾。
可他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沈馨澜半分。
那晚,他们二人的争吵声,几乎掀翻了东宫的屋顶。
翌日,下人便面无人色地来报,说沈馨澜半夜投湖自尽了,被发现时,身子都已冻僵。
李辰瑾听闻噩耗,将自己反锁在房中整整两日。
那之后,他像是彻底忘了这个人,再也不与人打赌,对我与孩子也算关怀备至。
直到他黄袍加身,大权在握。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旨查抄姜家。
我父兄身首异处,族中男丁或流放或砍头,女子尽皆沦为官妓。
他给了我至高无上的皇后尊位,却日日命人给我灌下红花汤。
他猩红着双眼质问我:“若非你当初非要生事,阿馨怎么可能会死?她不过是想留在我身边,她有什么错!”
那一生,我在无尽的悔恨与折磨中了结。
这一世,李辰瑾,沈馨澜,我成全你们。
3
再度醒转时,李辰瑾就坐在我的床边。
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是整夜未眠。
他望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与疏离。
“若不是发现得早,馨儿这次就真的没命了。”他缓缓开口,“直到此刻,孤才惊觉,这些年亏欠了她太多。”
“馨儿性子单纯,孤不想再委屈她,是时候给她一个名分了。”
我垂下眼帘,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孤想册封她为良娣。只是你刚刚小产,父皇那边已经知晓,此时由我开口,确实不合时宜。”
“所以,这道请旨的折子,由你来上,才最是名正言顺。”
说罢,他便将早已备好的纸笔推到我面前。
我心中冷笑。
今日清晨,我刚刚收到父兄的回信,他们快马加鞭,一月之内便可抵京。
届时,我便能与李辰瑾彻底了断。
他只要再多等这一个月,沈馨澜就能坐上他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
可惜啊,他就是这么心急。
我没有半分犹豫,提笔写好了那封请旨册封的奏疏。
见我如此顺从,不吵不闹,太子紧绷的眉眼柔和了两分。
“姜梨,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放缓了语气,
“馨儿自幼与我相伴,孤苦无依,这世上除了我,再无旁人可以依靠。你就当多了个妹妹,日后凡事多让着她些。”
我终于忍不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反问道:“那当初,为何不直接娶她为太子妃?”
太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瞬间愣住,随即眉头紧锁,语气也变得阴沉:
“若不是当初为了赢下和馨儿的赌约,你以为孤会娶你?”
说完,他便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我嗤笑出声。
时至今日,他还在用这个可笑的借口欺骗自己。
早在这场赌约之前,父亲便已告知我与他的婚事。
父亲说,皇上素来对太子心存疑虑,而我自小养在太后膝下,以温婉贤淑闻名,
有我姜家女嫁与他为妃,皇上才能安心将这江山交到他手上。
这些话,是皇上当着李辰瑾的面亲口说的,他怎会不知?
那场赌约,不过是他为了安抚沈馨澜而寻的台阶罢了。
可上一世的我,因为爱他,甘愿为他咽下所有委屈,最终却换来满门覆灭的结局。
李辰瑾,这一世,我不会再为你背负任何东西了。
4
两日后,沈馨澜正式入了东宫。
她环视着为她准备的偏殿,脸上写满了不满:
“不能做你的正妻,我已是万般不甘,如今竟还要我屈居于这偏殿之中?”
太子在一旁低声下气地哄着,那份耐心,是我从未见过的。
可她依旧不依不饶。
当天,太子便来寻我,让我搬去偏殿。
文兰实在看不过去,替我分辩:“太子妃娘娘刚刚小产,身子骨正虚,实在不宜挪动,还请殿下……”
她话未说完,沈馨澜便一个箭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文兰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儿!”
她转头看向我,眼中尽是挑衅:“姐姐莫怪,我这是在帮你管教下人。
人人都夸姐姐贤良淑德,如今看来,却是连个婢女都管束不好。这东宫的管家之权,看来还是得由我来操持。”
太子竟宠溺地笑着点头附和。
他转向我,说道:“姜梨,你身子弱,正该静养,主殿这边人多嘈杂,你搬过去也好。
往后宫中琐事,便都交由馨儿处置,也为你减轻些负担。”
我没有反驳。
在父兄归来之前,我必须忍。
他们对我越是过分,日后我和离的筹码便越多。
当天傍晚,沈馨澜便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搬我的东西,丝毫不顾及我还卧病在床。
文兰哭着扶我往外走。
谁知刚走几步,文兰便被沈馨澜身边的仆妇猛地推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没过她的头顶,她每次挣扎着要爬上岸,都会被岸上的人一脚踹回去。
几个来回,文兰便没了力气。
我急得大喊,可周围的宫人却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沈馨澜掩唇娇笑:“姐姐,你知道我那日落水有多冷吗?
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受那份罪。今天,也该让你的人好好尝尝这滋味了。”
我恨得咬碎了银牙:“你到底想怎样?”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她不是你的忠仆吗?你若真心疼她,自己跳下去救她呀。”
我才小产两日,身子根本沾不得寒凉,她这分明是要我的命!
就在我进退维谷之际,李辰瑾来了。
可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径直走到了沈馨澜身边。
沈馨澜见到他,笑得烂漫天真:“太子哥哥,我正念着你,你就来了。你瞧,
姐姐的侍女失足落水了,我正和她打赌,赌姐姐一定会下去救人呢,你说我这次能赢吗?”
太子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里满是纵容:
“就你最是古灵精怪。你怎么知道太子妃识水性?不过,她主仆情深,定会下去救的。”
沈馨澜撅起嘴:“太好了!我总算能赢你一次了!只是……姐姐身子金贵,怕是不肯呢。”
太子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才转身望向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物件。
“姜梨,那可是你的贴身侍女,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他见我脸色惨白如纸,又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孤知道是馨儿在闹脾气。但她初来乍到,又只是个妾室,若不拿你立威,往后难以服众。
你就委屈一下,跳下去,孤立刻就让人把你们都救上来。”
他又故作周到地吩咐下人:“快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过来候着!”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看向我,像是在施舍最后的仁慈:
“这下,你可以放心跳了。太医马上就到,保你伤不了身子。”
纵使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可此刻看着眼前这对璧人令人作呕的嘴脸,依旧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湖中的文兰已近力竭,却仍用最后一丝力气朝我嘶喊:“小姐……别跳……千万别跳……”
她的嘴唇已然青紫。
我再也看不下去。
闭上眼,纵身跃入了那片刺骨的冰寒之中。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5
再次醒来,李辰瑾正坐在床边唉声叹气,几日不见,他竟憔悴了许多。
“梨儿,你总算醒了,孤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我闭着眼,一言不发。
他又叹了口气:“那日之事,孤知道是她有意刁难。可毕竟是你占了她的正妻之位,
又间接害她投湖,她心里有气也是难免的。你让她发泄出来,
这事便过去了。你是姐姐,让着妹妹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字字泣血:
“究竟是我抢了她的位置,还是你贪图我姜家的权势?李辰瑾,你让我感到恶心!”
一直以来伪装得天衣无缝的他,像是被人狠狠戳中了脊梁骨,顿时暴跳如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孤何须依附你们姜家,是你们姜家要仰仗孤的恩宠才是!
孤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无理取闹!这几日,你给孤好好反省!”
他怒吼着摔门而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房梁都在颤动。
而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当晚,我便发起高烧。
文兰拖着同样病弱的身体来照料我,偌大的宫殿,冷清得只剩下我们主仆二人。
她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
我想抬手为她拭泪,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太医呢……为何不请太医?”
她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您高烧不退,奴婢去请了无数次,可每次都被沈馨澜的人拦了回来!”
李辰瑾再荒唐,也不至于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我若死了,不仅这桩维系朝局的婚事会生变,连他的太子之位都可能不保。
文兰却说出了更残酷的真相:“太医其实就在宫中。
是沈馨澜又跟太子殿下打了赌,说她当初落水,不过喝了碗姜汤便好了。
她赌您是假装病重,以此来博取殿下的同情,所以不准太医来为您诊治。”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方才……好不容易有人送药来,可……可送来的竟是一碗保胎药!
您明明才刚没了孩子……她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说话。
沈馨澜的为人,我两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骄纵自负,当初不肯轻易为妾,就是想拿捏李辰瑾。
在我小产后,李辰瑾第一次对她动怒,让她感觉到了危机,这才匆匆入了东宫。
可一个良娣之位,又怎能满足她的胃口。
但她不知道,她这辈子,都别想当上太子妃。
因为这东宫,马上就要换主人了。
我俯到文兰耳边,用尽全身力气,低声嘱咐了几句。
她听罢,脸上先是震惊,随即化为决绝,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办妥!”
6
文兰走后,高烧带来的眩晕与痛苦不断侵袭着我。
那些前世触目惊心的画面,又一次在眼前翻滚。
我悉心抚养长大的孩子,亲手端来一碗又一碗的红花汤。
我哭着问他为何如此。
他却一脸的义正言辞:
“本就是母亲你抢了馨姨娘的位置,如今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应得的报应吗?你还有什么脸面怨天尤人?”
我试图向他解释,他却厌恶地打断我:“你是为了我吗?你不过是为了姜家的荣耀,为了你自己皇后的宝座!”
我心如刀绞,这就是我当初拼死保下的孩儿吗?
……
场景又转到长安街头,父兄被扒去衣衫,绑在刑架上,受尽万民的唾骂与羞辱。
李辰瑾死死地拽着我,逼我亲眼看着刽子手如何将他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
我哭得撕心裂肺,可父兄为了护我周全,竟跪在李辰瑾脚下,磕头求他饶我一命……
后面的画面逐渐模糊,当我从噩梦中惊醒,枕畔早已被冷汗与泪水浸透。
文兰守在我身边,急切道:“小姐,您再这么烧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
沈馨澜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皆是胜利者的骄矜。
她假惺惺地开口:“姐姐,真是对不住,原是下人粗心,将给你的汤药送错了。”
我扭过头去,不愿看她那张虚伪的脸。
她却径直坐到我的床边,一只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是太子特意命人给我熬的安胎药。姐姐还不知道吧?今日太医来请脉,说我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得意:“姐姐的孩子刚没,我的孩子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一个月?那岂不是她投湖当晚,便与李辰瑾……
想到此处,一阵没来由的恶心直冲喉头,我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文兰瞬间慌了神。
恰在此时,李辰瑾也走了进来,文兰哭着跪倒在他面前:“殿下,求求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真的病得很重!”
太子却愣在原地,转头看向沈馨澜。
良久,二人相视一笑。
沈馨澜笑得格外开怀:“怎么样,我说我赢了吧?我早就说过,
她一听到我怀孕的消息,定会故技重施,用病重来骗取你的同情,你还不信!”
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我是真的赌不过你了。”
他转而看向我,语气中满是失望:“知错服个软便罢了,何必一再使用这些下作的手段,实在有失太子妃的体统。”
一口气血堵在胸口,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我即将昏死过去的那一刻,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竟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是父亲!他拨开殿内众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我床前,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床上抱起,他眼底的疼惜与自责,几乎要将我淹没。
他抱着我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李辰瑾拦住了去路。
“岳丈大人,您这是何意?她再如何也是东宫的太子妃,您不能就这么随意将她带走吧?”
父亲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太子殿下这声‘岳丈’,姜某担待不起。”
“不过,你也无需再这么叫了,因为很快就不是了。”
7
再次醒来,我已身处自己出嫁前的闺房之中。
屋内的陈设一如往昔,没有半分变动。
父亲就守在我的床边,双眼熬得通红。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不甘与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吞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父亲的眼圈也红了,他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替我擦去泪水:
“是爹爹不好,若我能早些回来,又怎会让你受这么多苦楚……爹爹真不该将你一人留在这狼窝里。”
听着父亲自责的话语,我的心中愈发愧疚。
父兄疼了我一辈子,前世的我,却让他们因我而身陷囹圄,受尽折辱而死。
想到这里,我急切地问道:“父亲,我托您带回来的东西呢?”
父亲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早已泛黄的懿旨。
那是皇太后临终前,亲手交到我手里的。
当初,她老人家并不同意我嫁给李辰瑾。
当今皇后无子,李辰瑾是她从襄贵人那里抱来抚养的。
但他自小便心机深沉,性子凉薄,与人并不亲近。
若不是皇后一力坚持,太子之位根本轮不到他。
可就是这样待他恩重如山的皇后薨逝之时,他竟未掉半滴眼泪,转身便上奏请求追封自己的生母襄贵人。
那时,太后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那孩子,并非你的良配。你若执意嫁他,将来,怕是有吃不尽的苦头。”
可惜,当时的我,早已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
根本没听出太后话里的深意。
如今细细回忆,可能一开始的相逢便是有心为之。
我接过懿旨,泪滴在金黄帛绢上。
这一次,我绝不让悲剧重演。
在我归家后,外面关于太子宠妾灭妻,无德无行的传闻沸沸扬扬。
最后,传到了皇上耳中。
当晚,皇上来了侯府。
见我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顿时红了眼。
“怎么会病成这样?
“李辰瑾简直胡闹!”
我苍白的唇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假意为太子推脱。
皇上打断我:
“事到如今,你还为他隐瞒。
“外面早就传开了,难道你还要骗朕?”
在他盛怒之下,我半推半就说出真相。
文兰在一边添油加醋。
“小姐不是不小心滑倒小产的,是太子硬生生逼着喝下那碗红花的。
“小姐也不是自己落入水中,是太子和良娣逼着跳下去的。
“小姐不是不愿请太医,是太子和良娣打赌,拦着太医不让看的。”
听完这些话,皇上已然震怒。
而在一旁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
拿出懿旨,言辞恳切:
“皇上,臣这一生没求过你什么。
“这一次,还请你准许我儿与太子和离。”
皇上潸然泪下。
他与父亲从小一起长大。
当初他被其他皇子暗算,是父亲帮他挡了致命一箭。
夺位之争中,也是父亲力挺他,助他登上皇位。
登基后,父亲害怕功高震主。
带着姜家满门守卫边疆,没有半分逾矩。
可如今,太子如此对我。
令皇上愧疚万分。
他跟我说,我与太子不是和离。
而是我休了他。
对李辰瑾,他也要重新考虑了。
并嘱咐我,二日后进宫领旨。
“朕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太后若知你受这么多苦,肯定要骂我的。”
说完,摇头离开。
我满脸的泪痕下,是弯起的嘴角。
李辰瑾,你的太子之位要到头了。
8
为了添把火。
我之前让文兰准备的花图大量流入民间。
这些如雨后春笋。
迅速传播。
现在人人都道太子荒淫无道,太子妃刚小产就跟青梅白日宣淫。
难担大任。
而这也逼着李辰瑾上门找我。
“姜梨,你至于吗?
“这不过是家中小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让孤如何自处?
“夫妻本一体,若我有事,对你也没好处。”
他气急败坏地对我指责。
却心里打定我会帮他。
所以下一秒,他就暴露了目的。
“你回家养病多日,现已大好。
“明日,跟孤去父皇那,说清原由。
“父皇一向最听你的话,有你解释,他才安心。”
说完,假意喝茶。
实际端倪着我的表情。
李辰瑾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无非是笃定我对他情根深种。
再怎么样,我都会帮他。
上一世,我确实是那样做的。
想到皇上对我说的。
我很期待当面看见他的反应。
于是答应了他。
意料之中的结果让太子松了眉头。
离我坐近两分。
“馨儿气性高,如今在你之下,她难免有不甘。
“上次事后,我好好教训了她。
“你放心,往后她绝不会再忤逆你。
“管家之事,还交给你。
“都是要做皇后的人,还整日为我拈酸吃醋,好不好笑?”
说完,宠溺地要刮我鼻头。
被我躲开。
他语气轻佻:
“怎么,还跟孤害羞?
“等你回来,孤定好好教训你。”
看他远去的背影。
我藏在阴影里,笑了。
9
李辰瑾能登上皇位,姜家出了不少力。
可若想把他拉下来。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最迫切的就是找到一个可取而代之的人。
皇上少子,除了太子,大多年少不成器。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父亲提醒我。
“宁王如何?”
我恍然大悟。
我怎么忘了他。
上一世,姜家被害,满朝文武无人敢求情。
只有宁王,站出来为姜家说话。
也是他,在父兄行刑后,安葬了他们。
那时,我只顾着伤心。
死之前,都没来得及亲自道谢。
“现下他在何处?”
“正在边疆,半月后同你兄长一同回京。”
“他可婚配?”
“未曾。”
我心里暗暗欣喜。
有个计划悄然生成。
我在族中精挑细选适龄女子,认作亲妹。
若想彻底跟宁王捆绑,联姻便是最好的法子。
转眼就到了进宫面圣的那天。
太子等在侯府门口。
而他身后还站着挺着肚子的沈馨。
“梨儿,馨儿自从进了东宫,还没机会向父皇请安。
“这次,我想带着她。
“让父皇看见你们姐妹情深,也好让流言不攻自破。”
话音落下,沈馨就虚情假意地走近。
笑着说:
“姐姐,过去都是误会。
“你可别小心眼,往心里去呀。”
我甩开她的手,冷声回应:
“我往心里去了,你又打算如何?”
沈馨脸上的笑僵住。
不一会,就泪眼氤氲,可怜兮兮地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当即黑了脸。
“姜梨,你有完没完!
“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还是你母家回来,就认为孤管不住你了。”
我没理他,越过他走向我的马车。
一路上,李辰瑾都黑着脸。
在给我暗暗施压。
可我置若罔闻。
临进宫门,他拉住我的衣袖。
小声警告:
“今日你无礼我不追究,一会在父皇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
“这几日,父皇对我...有些不悦。”
我心里嗤笑。
没搭理。
可笑的是,沈馨上去就搞砸了一切。
10
我一只脚才踏进殿中,沈馨故意撞我的肩。
假意栽在皇上跟前。
炫泪欲泣道:
“父皇,儿臣想带着皇孙来看您。
“没想到,还是让姐姐不顺心了。
“外面都说我如何跋扈,其实我才是最苦的呀,父皇。”
皇上见她这举动,瞬间黑了脸。
一旁的太子大气都不敢出。
我却笑着看热闹。
果不其然,皇上震怒。
“太子,这就是你的人?
“是朕小瞧了你。”
李辰瑾瞬间冷汗直流,跪在皇上面前请罪。
“父皇恕罪,是她不懂事。”
“儿臣回去,定好好管教。”
皇上说道:
“回去?现在你就管给朕看!”
“朕亲眼看着你管。”
这话,正中李辰瑾的软肋。
他知道,皇上一向不喜他,太子之位来得也很勉强。
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推诿不得。
可身侧是他最爱的女人。
左右为难间,他又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冲我一个劲地使眼色,想让我求情。
可我岿然不动。
太子耐不住,说道:
“父皇,太子妃还有话要说。
“她跟馨儿一向感情深重,肯定舍不得她受苦。”
皇上皱眉,转头看我一眼。
然后又看向太子和沈馨,瞬时暴怒。
“好呀,你们在府就是这么欺负梨儿的!
“朕今日算看见了。”
“李辰瑾,你今天不自己动手,我就叫人动手,你自己选吧!”
皇上已然十分不满。
李辰瑾再也不敢说什么。
放下往日缠绵,到沈馨面前。
不顾她身娇体弱,扬起胳膊,重重打了沈馨一巴掌。
瞬间,她的嘴角溢出鲜血。
还来不及震惊。
又迎来更重的巴掌。
接连反复。
直到沈馨面目全非。
皇上才让停。
太监将沈馨拖了出去。
殿内,只剩我们二人。
皇上对李辰瑾失望至极。
眼里还生出从未有过的嫌恶。
他叫人将圣旨送到我手上。
对李辰瑾说道:
“从今日起,梨儿不再是你的太子妃。”
“记住,是她休了你。”
李辰瑾瞬时转向我,眼里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
皇上却再也忍不住,骂道:
“怎么会!你干出的好事,还有脸问。”
“当日封你为太子,朕就跟你说过,姜梨在一天,你太子当一天。”
“还敢为个奶娘的孩子欺辱梨儿,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太子眼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跪下认错。
可皇上只是叹气摇头,不再理会他。
出宫路上,太子终于绷不住。
“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脸色惨白,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
沉默良久开口:
“梨儿,过去无非都是些玩笑,你为何如此当真?”
“过去你不是最温顺听话,怎变成这样。”
“若你记恨,我今日也罚了沈馨,你若不开心,等她生了孩子,我休了便是。”
“为什么要闹到父皇面前?
“你知道对我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他深呼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稳定下来。
再看我,又换上往日虚假的温柔。
“听话,你回去跟父皇好好说。”
“我们不会和离,只是你闹脾气而已。”
“如今,我已知错。”
“往后我定痴心对你一人。”
我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话语里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太子殿下,我们已和离。”
“往后,我跟你再无关系。”
“还请你自重。”
他眉头更深。
“你来真的?”
“你被孤睡了,又失了孩子,满朝皆知,若不跟我,你觉得还有人要你。”
“孤告诉你,我不同意和离。”
“就算是父皇下旨,我也不会答应。”
他怒气冲冲走远。
我抬头看向四四方方的天。
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
12
太子妃休了太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原本风光的太子近日闭门不出。
听下人来报,太子与沈馨离心。
整日在府中争吵。
我不禁冷笑。
凉薄之人的爱能有多深厚。
不过是演给自己和别人看罢了。
这时,父亲兴冲冲地进来。
“你兄长和宁王殿下已到了城外。
“今晚就将进宫受赏。”
我高兴地把表妹叫来。
她今日为了赴宴,穿了身湛蓝色衣裙,显得她温柔婉约。
我拉住她的手坐下。
将我珍藏的珍珠发簪给她。
“宁王殿下喜珍珠,你带上他绝对喜欢。”
她点头答应,反问我:
“宁王一向神秘,您怎会知他喜好?”
这问话让我回到上一世。
那时我已是皇后,一次夜宴之上,不小心掉了这只珍珠发簪。
许久之后,却从宁王香囊里看到。
他当时红了脸,仓皇说道:
“珍珠温润,臣喜好。”
“不知是皇后之物,冒犯了。”
当时我没多想,反而赐给了他。
那时,我还暗暗发笑。
一个大男人竟喜欢此物。
现在想来,都忍不住勾唇浅笑。
那晚,我带着表妹随父亲入宫。
宴席之上,曾经炙手可热的太子闷声坐在一边。
而宁王却被皇上安排在旁边位子。
细微的变化让众人深谙其道。
李辰瑾在见到我进来时,脸色又暗了两分。
我没理会他。
而是转头看向宁王。
他常年征战在外,皮肤晒得有些黑。
跟京都喜好的白面小生完全不同。
却独有番魅力。
我向他颔首致意,他礼貌回应。
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夜宴开始,所有人都围着宁王和哥哥敬酒。
二巡之后,有人开口:
“宁王也老大不小了,还未娶妻吧?”
“你看太子,妾室孩子都要生了。”
“你可要抓紧呀!”
随即是一阵哄笑。
李辰瑾的脸又黑了半分。
宁王却视线移到我这边,淡淡开口:
“我都可以。”
我起身,端杯向宁王敬酒。
“宁王,早闻您骁勇善战,为人忠厚,臣小妹姜婉,钦慕殿下许久,若是不弃,可成就一段良缘。”
说完,哥哥在一旁起哄。
在场众人都点头赞叹,说两人郎才女貌,是良配。
只有宁王,从最初眉眼含笑变得面色僵白。
许久,才听他开口:
“谢过姜姑娘好意。”
“我现在还不打算成婚。”
说完,就离席而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我。
在他回府路上,我堵住了他。
“宁王殿下,今日之举是否太过伤人?”
他走后,姜婉哭了好一会。
这件婚事,半月前父亲就让兄长跟他提过。
明明在信中他很是愿意。
原本以为今天是顺理成章。
他却公然叫姜婉下不来台,打我们姜家的脸。
就算要搬倒太子。
我也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
他却盯着我的脸,良久未说话。
我实在气闷,语气有点重。
“原以为宁王忠厚良善,想不到竟如此。
“不知是兄长说错了话,还是我看走了眼。
“让宁王如此羞辱我们姜家女!”
这话落下,宁王喉结滚动。
看我的眼深不可测。
良久,开口说道:
“难道你真没发觉?”
“重活一世,你当真看不出我的心思?”
话音落下,我震惊地愣在原地。
什么?
宁王也重生了?
他继续开口:
“得知你和离的消息,我就知道你也重生了。”
“当你兄长提起婚事,我以为是你,所以才答应。”
“可你,却是将我往别人那推。”
他说完这些话。
我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根本不喜欢珍珠,是喜欢我?
我愣住。
“可我......”
他却上前一步把住我的胳膊。
语气沉沉:
“我什么都不在乎。”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就算是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若是想当皇后,我就打个天下给你。”
与我平视的眼里,是再也藏不住的汹涌爱意。
让我猝不及防,转身想跑。
可我转头那瞬,看到李辰瑾那 阴森扭曲的面容。
13
“好呀,你一心想和离,原来是找到下家了。
“你就这么下 贱!这么缺男人!”
说完,拉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回拽。
“跟我回去!”
却被宁王拦住。
他甩开李辰瑾的手,语气不善:
“太子,这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你插手了。”
“但他是我妻子!”
宁王目光沉沉,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了。”
说完,带我离开。
太子在身后气得跳脚。
回府路上,我都魂不守舍。
若宁王对我有情,搬倒李辰瑾似乎更多了几分胜算。
所以,我加快了动作。
往常祭祀,皇上都是派太子前去。
这次,皇上点了宁王。
而原本支持李辰瑾的几位大臣,也纷纷倒戈。
朝中都在传,太子没了姜家庇佑,倒台是迟早的事。
李辰瑾却异常冷静。
没传出半分异常。
我却总是惴惴不安。
二月初,宁王带着人马前去祭祀。
皇上无聊,让我进宫陪伴。
就在祭祀当晚,李辰瑾造反了。
我坐在皇上身边。
看到窗外越发耀眼的火光,听到宫人惊恐的叫喊。
笑了。
“皇上,这次打赌是我赢了。”
皇上叹气。
“真没想到,朕赢了一辈子,最后输在自己儿子身上。”
话音落下,门被李辰瑾一脚踢开。
他满身血光,拖着剑一步步靠近。
“父皇,没想到吧?”
“就算你不想传位于我,又如何?”
“我还不是能得到。”
皇上闭眼不再看他。
他却将怒气转向我。
“姜梨,你非要与孤和离,可否想过今天?”
他不断靠近,走到我身边。
居高临下地嘲讽:
“宁王那个废物,能比过孤?”
“你现在认错,我还可给你一个机会。”
我们八岁相识。
青梅竹马十几年。
曾经我的岁月里,只有他的存在。
可如今看他,却觉得异常陌生。
我怎会留恋这样的人。
我冷笑一声。
“我从未后悔。
“你连他脚指头都比不上。”
李辰瑾红了眼,提步向我走来。
却在关键一刻。
被身后的箭刺中,倒了下去。
宁王带着早就埋伏好的人马围攻叛军。
也顺利将李辰瑾捉拿。
而这场宫变,最后的牺牲者却是皇上。
他郁结过度,没过多久去世了。
宁王登基。
而对于李辰瑾的处置,宁王交给了我。
14
而我在见李辰瑾最后一面前。
我到了东宫。
看到关在暗室沈馨。
她月份已大,算来再有二个月就将生产。
透过门隙透进的光。
我看到她苍白的脸和凶狠的眼眸。
“贱 人,我恨不得杀了你!”
说完,就想扑过来。
被我身边的侍卫推倒在地。
她红了眼,朝天大笑:
“你不就想杀我吗?
“有本事就来呀!
“就算你杀了我和孩子,你的孩子还是死了。
“让你体会了钻心之痛,我也不亏。”
可我却面色如常,对她道谢。
“若不是你,我也会想别的法⼦除了那孽障。
“你会死,只是不是我杀你。”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了。
她笑我⾃以为是,笑我装腔作势。
更笑⾃欺欺⼈。
“不手刃仇人,怎么会⽢心?”
这次换我笑了。
折磨人的方式多种多样。
这还是我跟李辰瑾学的。
⽽且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离沈馨还差一个月的时候,我让她跟李⾠瑾⻅⾯了。
两人抱着痛哭。
我冷冷站在牢狱二楼,跟宁王打赌。
“若他们只有⼀⼈能活,你觉得谁能活下来?”
宁王和我对视一看。
异口同声道:
“李辰瑾。”
不⼀会,浑⾝是⾎的李辰瑾带着沈馨的头颅求⻅。
果然如此。
宁王履行当初对李⾠瑾的诺言,饶他一命。
只是,砍断了他的⼿脚。
让他如路边野狗般摇尾乞食。
我去见了⾏刑后的他。
他早褪去了骄傲和尊严,心如死灰躺在地上。
⽽我告诉了他皇上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就是留李⾠瑾⼀条命。
也就是他不杀沈馨,我们也不能杀他。
可却逼他亲⼿杀了他们。
他猩红了眼,质问我为什么。
我苦笑:
“这都不重要了。
“你只要知道,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逃不出地狱。”
宁王登基一年,李辰瑾在狱中自裁。
那刻我流下泪。
我的仇终于报了。
【全文完】
来源:向阳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