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故事分为上中下三阙,进主页可查看)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故事分为上中下三阙,进主页可查看)
第 1 章
星城的夏夜闷得像裹了层保鲜膜,《周六天天见》的录制现场却热闹得快掀了顶。我攥着话筒,指尖悄悄攥出点汗,抬眼看向对面那个帅得晃眼的男人 —— 周砚。
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我问出口:“周老师,您有想过什么时候成家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口哨声混着起哄声飘过来,我心脏猛地跳快两拍,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可周砚只是淡淡抬了下眼,语气没半点波澜:“没怎么想过,一个人过惯了,还是觉得自由更舒服。”
我瞬间像被人掐住了呼吸,脑子空白了两秒。但镜头还对着呢,我赶紧扯出个亮堂堂的笑,把那点扎心的涩意压下去。
没人知道,我这个当了好几年的歌坛天后,跟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帝周砚,已经偷偷好了十年。这次录节目之前,我俩因为各自赶行程,都快一个月没见着面了。我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过给这十年一个说法,可他的答案像把小刀子,一下戳进我心口。
那阵尖锐的疼划过心脏,可谁也看不出来 —— 在这乱糟糟的娱乐圈,艺人们第一课学的就是表情管理,话到嘴边得绕三圈。
偏有不怕事的主。顶流宋洵没管这尴尬的场面,嘴一快就秃噜出来:“庄老师这都快三十了,果然年纪到了,满脑子都是结婚生孩子这些事儿啊。”
宋洵年纪轻、背景硬,自身条件又能打,刚进圈就火得一塌糊涂,平时说话也是出了名的直来直去,带着股没被磨平的桀骜劲儿。
底下人瞬间你看我我看你,空气都快冻住了,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我却没慌,依旧笑盈盈的:“小宋老师这话可就不对啦!新时代女性怎么就不能事业爱情两手抓?再说了,我本职工作做得也不算差吧?”
我话锋一转,笑着邀请:“下礼拜我的巡回演唱会首站就在星城,在场的朋友要是有空,欢迎来捧个场啊!”
主持人蔡同书是看着我出道的,见我这么轻松就把话题圆回来了,脸上露出又感慨又欣慰的笑:“知意啊,你都快三年没开演唱会了吧?这次门票刚上线就被抢光了,我还愁没机会去呢,这下可太好了!” 他说着伸手抱了我一下,声音挺暖,“欢迎回来。”
我心里顿时又酸又涩,像吞了颗没熟的梅子。这几年我差不多算半退圈了,这次回来开演唱会,我就没一天不紧张的。眼角有点发热,我轻声说了句:“谢谢。”
节目接着录,我用余光偷偷瞟周砚,却见他正低头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好像我刚才说的演唱会、说的回归,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录完节目,我赶紧发了条微博:【我回来了!谢谢所有一直支持我、等我的朋友,咱们一起跟 “旧梦” 重逢吧!】——“旧梦” 是我这次演唱会的主题。
网上立马炸开了锅:
“庄知意居然真的复出了!我还以为她要退圈结婚了呢?”
“不是说她有个圈外男友是金融大佬吗?”
“该不会是嫁豪门没成,才回来捞钱的吧?”
我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忙完一天的事回到家,正好十点。我拿出手机准备录电台 —— 从出道到现在,不管我在哪儿,每天都会在微博读一封粉丝来信,再跟大家聊聊,时间不长,但从没断过。从一开始的小透明,到后来的一线女歌手,再到现在被人说 “过气天后”,我从没忘了最开始为什么要做这行。
我点开录制,露出个元气满满的甜笑 —— 我知道,看到这笑容,大家也会跟着开心的。“大家最近过得好吗?今天要读的,是一位从我刚出道就开始支持我的粉丝写的信……”
录完电台,我正翻着粉丝的评论呢,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抬头一看是周砚,他在我旁边坐下,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有点冷淡。一开口却是:“今天的药吃了没?”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苦笑 —— 合着周砚是觉得我今天没吃药,才没控制住情绪问他结婚的事?我轻轻吸了口气,把心里那阵翻涌的疼压下去,笑着说:“吃了。”
没几个人知道,我这两年减少工作,其实是因为得了抑郁症。
我赶紧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你这次能在家待几天啊?”
周砚顿了一下,却说:“电影还没拍完,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
我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还想找些话跟他聊,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一接电话,经纪人急急忙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意,出事了!”
点开经纪人发的链接,热搜第一明晃晃的 ——【庄知意多年男友身份曝光!】
第 2 章
点进去一看,是我之前跟周砚一起吃饭的照片 —— 照片里我看得清清楚楚,周砚却只有个模糊的侧影。评论里全是催狗仔赶紧放男方正面照的。
我还没缓过神,就见周砚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脸色特别冷:“把热搜撤了,再让那狗仔把底片全删了!” 没一会儿他就把这事处理好了,没等我再说什么,他站起来收拾了两件衣服,转身就走了。
屋子又变得安安静静的,我心里空得发慌。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问周砚,能不能干脆就公开算了,但我没敢说。
我又点开照片看了看,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 —— 看照片里的穿着,那天我跟周砚是私人出去吃饭,除了我姐庄知薇,没见过其他人。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我立马拨通我姐的电话,语气带着质问:“姐,那照片是不是你爆出去的?”
庄知薇语气特理直气壮:“是我怎么了?谁让你不肯给我投资,我这不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赚点钱嘛!”
我心里一紧,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一句:“姐,我跟你说过,那个理财产品是骗人的……”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嘟 —— 嘟 ——” 的忙音特别刺耳。我指尖发凉,闭了闭眼,只能又拿出药吃了几颗。
一周后,我的首场演唱会终于到了。偌大的场馆里,灯光慢慢暗下来,周围飘起了淡淡的白雾。下一秒,一道追光打在舞台中央,我开口唱的第一个高音,直接钻进了每个人心里。
我穿着一身红裙子,从升降台慢慢升上来,像美神下凡似的。台下的粉丝立马疯狂地尖叫起来 —— 时隔三年,曾经的舞台王者,终于回来了。
前排的 VIP 区里,来了不少明星,周砚、宋洵、蔡同书都在。我没说多余的话,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藏在每一句歌词里。每一首歌,我都唱得像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蔡同书本来就感性,听着听着眼眶都红了;就连最开始漫不经心的宋洵,也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 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跟着台上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在变。
大家说庄知意是 “舞台妖精”,还真不是吹的。三个小时的演唱会,我像给所有人织了一场华丽又绚烂的梦。
可刚到后台,我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旁边的人一下子慌了:“快!给庄老师拿氧气机!” 出了这事儿,本来想过来探望我的明星们,也只能先离开了。
半小时后,休息室里,我一个人缩在沙发角上。房门被推开,我使劲睁开眼一看,是周砚,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我不想让他担心,赶紧撑着起来,虚弱地笑了笑:“没事,就是太累了,歇会儿就好。”
周砚走进来,把花递给我,说:“祝贺你,演唱会很成功。”
我笑了,伸手去牵他的手:“上台前我特别紧张,怕唱错音,也怕大家觉得我不如以前了……”
周砚就听着,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我看他这样,笑容僵了一下,又说:“等下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订了你最喜欢的蟹肉豆腐……”
周砚却淡淡打断我:“庆功会我就不去了,还有工作要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快得像我做的一场梦。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我总是这样,来去匆匆的。明明以前,我每一场演唱会结束,他都是第一个冲上来紧紧抱住我的。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一种从没这么强烈过的孤单和冰冷,一下子裹住了我。我抱着自己,手指关节攥得发白。
【庄知意演唱会】# 这个词条,一下子上了七八个热搜。当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快一年没见的妈妈打来的。
“意意啊,你演唱会办得挺好,那肯定又赚了不少钱吧?快给妈妈转点,妈妈在澳岛都快没钱吃饭了……”
我还听见电话那头特别吵,有 “下注”“开牌” 的声音。“你又在赌场?” 我没等她回答,垂下眼,声音有点冷:“我跟你说过,你不戒赌,我是不会再给你钱的。”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还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演唱会结束后,我有三天休息时间。我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坐上了去横店的飞机 —— 周砚在那儿拍电影。
到了剧组,周砚还在拍戏。我来得挺低调,戴了帽子和口罩,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直到导演喊了声 “卡”,我刚想走过去,却有个身影比我还快,冲到了周砚身边。
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叶卉儿。她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周砚:“刚送来的冰咖啡,这鬼天气也太热了!” 周砚的助理小吴在旁边笑着说:“嫂子,您怎么还抢我这助理的活儿呀?”
第 3 章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嫂子” 两个字飘进我耳朵里,我心脏猛地一缩,脚步一下子定住了。
我看着周砚很自然地抬手给叶卉儿挡太阳,叶卉儿则伸手给他擦了擦汗,还拿着自己的小风扇对着他吹。旁边有人打趣:“还拍什么戏啊,咱们直接拍纪录片得了,这比剧里还甜呢!”
一片笑声里,之前接我来剧组的副导演,看着我快站不住的样子,尴尬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庄姐,他们就是开玩笑呢……”
“我知道。” 我抬手又压了压帽子,朝他摆了摆手,悄悄转身走了。
走出片场,我才觉得没那么憋得慌了。手里的点心盒子晃来晃去,我抬手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 那点想给他惊喜的心意,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我一个人回了家。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心里发闷。沙发旁边,放着我跟周砚的合照 —— 照片里我们抱在一起,笑得比太阳还耀眼。
我躺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翻着我跟周砚以前的聊天记录:
“宝贝今天吃啥了?”
“你今天穿的啥颜色?我也要挑个同色系的!”
“在干嘛呢?想我没?”
每天都是这些碎碎念的话,可那时候我俩聊得可开心了。我从天亮看到天黑,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从一天几百条,慢慢变成一天几条,最后…… 变成好几天才一条。
周砚最后一条信息是五天前发的,就五个字:“我在忙,早点睡。” 那天我接到妈妈的电话,一整晚没睡着,发信息问周砚在干嘛,得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心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屋里太安静了,我心脏跳得飞快,只能把脸埋进沙发里,小声念叨:“我挺好的,我没病……”
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的声音突然响了,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眼角还红着。看到来人,我有点不敢相信:“阿砚…… 你怎么回来了?”
周砚打开灯,看着沙发上的我,语气听不出情绪:“听说你去剧组了?”
我愣了一下,明明我没做错什么,却莫名有点慌:“我就是…… 想给你个惊喜。”
周砚看着我有点瑟缩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烦躁:“以后别去了。” 他语气像在命令,又补充了一句:“电影很快就拍完了。”
我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声音有点哑:“好。”
我站起来,不想再纠结这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在卫生间里,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角,深深吸了口气。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水放好了,你……”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周砚冷着脸转了过来。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有点懵,下一秒就看见我一直带在身边的药瓶,不知什么时候被周砚打开了。我僵在原地,周砚把写着 “帕罗西汀” 的药瓶举高,手腕一翻,瓶子里的药一下子倒在茶几上,又一颗颗滚到地上 —— 每一颗药上都印着 “综合维生素片”。
周砚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带着讥诮:“骗我说你得抑郁症,很好玩吗?”
第 4 章
“你压根就不该吃歌手这碗饭,转行当演员才是正路!” 周砚盯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半分心疼的意思都没有,语气里的嘲讽还更重了,“要装也装得像点儿啊,吃个维生素算怎么回事?是嫌谁看不出来你在演吗?”
他说着就把手里的药瓶往旁边一扔,“咚” 的一声闷响,像一柄重锤似的,结结实实地砸在我心口上,疼得我呼吸都滞了半拍。
“我…… 我之前是真的在好好吃药的,就是刚好断药了……” 我感觉胸口发闷,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跟个慌了神、说不明白话的小孩似的,“我这阵子不是要开演唱会嘛,就想以最好的状态跟歌迷见面……”
我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发慌 —— 之前病情重的时候,我一天要吃七八种药,那些药吃了就犯困,连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 我实在是熬得太难受了,才一时糊涂换成了维生素……
周砚眼神沉沉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没说一句话,抓起外套就往门口走。我赶紧拉住他的衣角,眼睛里全是恳求:“阿砚,别丢下我走好不好?”
周砚低头看我,我这时候脸又白又挂着眼泪,整个人看起来又小心又卑微,脆弱得像一碰就碎。他闭了闭眼,还是轻轻挣开我的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 “砰” 地一声关上,我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突然响了,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连滚带爬地跑去开门 —— 结果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是周砚的助理小吴。
小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说:“庄姐,这是砚哥让我给您送过来的药…… 他还说,您别再这么任性了,好好吃药。”
小吴走了之后,我盯着那瓶药,突然拧开瓶盖,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眼泪混着药片一起咽了下去,苦得烧心。
……
演唱会一场接着一场,最后一场在京市收尾。开场前,我妈突然冒出来把我拦住了,她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意意,你救救妈妈吧!那些催债的人说,再还不上钱就砍了我的手啊!你就帮妈妈这最后一次,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
我心口一紧,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轻轻抽回了手:“我刚入行那年,你欠了八百万,我没日没夜地赶工赚钱帮你还了,结果你转天就跑去澳岛接着赌。我事业最好的时候,你欠了几千万就玩消失,那些人天天堵在我公司门口拉横幅、泼油漆,最后我还是咬牙帮你还了。可你呢?转头就去赌场跟人炫耀,说你女儿是大明星,有的是钱。就因为这事,合作商觉得我形象差跟我解约,公司也把我雪藏了好一阵子……”
我强压着喉咙里的哽咽,说:“妈,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
话音刚落,“啪” 的一声,一个耳光突然甩在我脸上。我妈刚才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下子变了脸,一边拿包砸我,一边破口大骂:“你现在红了,连亲妈都不认了是吧?要不是我把你拉扯大,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端盘子打零工呢,能有今天这么风光的大明星日子过?”
我抬手挡着,包上的尖饰把我胳膊划了道口子,可身上的疼,跟心里的疼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保镖赶紧过来把她拉开,我妈没办法,只能恨恨地停手,走之前还咒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早晚要遭报应!我咒你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亲妈对女儿说出这么狠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心里发毛。经纪人安森一脸担心,欲言又止地说:“阿意,演唱会马上要开场了……”
我攥紧了手,勉强扯出个笑:“我没事,赶紧帮我做妆发吧,我想给这场演唱会画个完美的句号。”
演唱会按时开始,偌大的场馆里热闹了两个多小时。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歌迷,突然有个冲动,拿起话筒说:“今天是‘旧梦’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旧梦’结束了,就意味着过去的一切 ——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 都该翻篇了,我们都能重新开始。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想跟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分享这份心情。”
台下歌迷一下子炸了 —— 这是要在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官宣恋情啊?!原本海啸似的欢呼声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大屏幕上我拨号的动作。整个场馆里,只剩下我手机里 “嘟嘟” 的忙音在响。
那么多人看着,电话响了好久,最后还是变成了忙音,没人接。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握着话筒,整个人都慌了神。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有人喊:“阿意,你还有我们呢!” 接着,“阿意、阿意、阿意……” 的喊声在整个场馆里响起来,又整齐又响亮。
我忍不住笑了,说:“平时我总在电台里安慰大家,可其实我自己也搞不定感情的事。我也很想跟一个人手牵手一直走下去,可我没办法逼着别人爱我啊。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能…… 好好爱自己了。最后一首歌,送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说不清命运走失的下落,凝望也无能为力……” 我声音有些沙哑地唱起来,升降台也跟着一点点往上升。唱完最后一句,我睁开眼 —— 明明周围坐满了人,可我却觉得自己像一片飘在无边大海里的小叶子,孤零零的,好像跟这个世界之间隔了一层雾,有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我闭了闭眼,从升降台上往前迈了一步。台下的欢呼声瞬间变成了尖叫,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里,我从高处掉了下去。
第 5 章
我演唱会上出的这事,一下子就闹大了。
【惊!阿意演唱会坠落,传半身不遂,以后还能当明星吗?】
【是为情所伤想不开?独家扒一扒歌坛天后的感情纠葛!】
【深度分析:阿意演唱会坠落,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的自杀?】
各种报道铺天盖地,标题一个比一个吓人。医院里,经纪人安森 “啪” 地一下关掉了正在放的电视,他拉开窗帘瞥了一眼,那些守在楼下好几天的记者,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他皱着眉骂:“这些人真是没底线!跟闻着血味儿的鲨鱼似的。”
病床上的我,脸白得像纸。好在从升降台上掉下来的时候运气好,只是受了点轻伤,没大碍。我苦笑着说:“抱歉啊安森,又给你添麻烦了。”
安森摆摆手:“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现在关键是你……” 说到这儿,他脸色严肃起来,“以后可千万不能再不吃药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提过演唱会上我打电话那事儿。出事之后,安森立马给周砚打了电话,结果是他助理接的,说周砚正在忙着拍戏,没时间。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有心思拍他的戏,安森听完都觉得心凉。
他看向我,我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眶,手里攥着手机,一直盯着屏幕,不知道在等谁的电话。安森看在眼里,心都快揪成一团了,心里把周砚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这事直到一个月后,热度才稍微降了点。因为之前已经接了的工作,我只能提前复工,第一个要去的是现在最火的一档综艺,就是让当红的男女明星搭档,扮演一天的情侣。
到了录制现场,我一眼就看见站在那儿的周砚 —— 自从那天他从我家走了之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小声喊了句:“阿砚。”
周砚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语气却特别疏远:“庄老师。”
我愣在那儿看着他,连舌根都觉得发苦。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庄老师怎么一过来就找周老师啊,我才是你今天的‘男朋友’吧?”
我回头一看,是宋洵,他眉眼间带着股张扬劲儿,一身少年气特别足,扑面而来。“我们…… 是一组的?” 我有点不确定地问。
“怎么,庄老师看不上我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 宋洵今年才 22,比我小了整整八岁呢。这时候,穿着短裙的叶卉儿也走过来了,她直接冲周砚打招呼:“哟,男朋友!”
我心猛地一揪,可周砚却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没什么反应。叶卉儿又转向我,笑得特别甜:“庄老师好!我特别喜欢您,我可是听着您的歌长大的!”
她比宋洵还小一岁,那股元气满满的劲儿,跟个小太阳似的没心没肺,像极了当年的我。周砚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头,说:“别瞎闹!” 这个小动作看得我眼睛发疼,跟一锤子砸在心口似的。
不远处,导演喊我们去对节目流程,周砚冲我们点了点头,带着叶卉儿先过去了。宋洵看我一直盯着他们俩的背影,抱着手,语气凉凉地说:“别瞅了,高冷影帝配元气少女,这才是节目组想要的热度和话题。”
我赶紧收回目光,有点慌地笑了笑问:“那我们俩呢?”
宋洵勾了勾嘴角:“刚复出就自带热度的乐坛天后,加上走到哪儿都有话题的新晋顶流,现在观众就吃这一套。”
两组 “情侣” 分开录制,约会流程自己定。录制休息的时候,宋洵大手一挥,直接请整个节目组吃冰淇淋。他拿了一个递给正在休息的我,说:“吃吧,你不是喜欢这个口味吗?”
我愣了一下 —— 我是喜欢这个没错,可宋洵怎么会知道?
对面的宋洵满不在乎地笑了:“怕你这 30 岁的人觉得当众吃冰淇淋太幼稚,不好意思,就干脆让所有人陪你一起吃呗!” 他当然不会说,自从那天演唱会之后,他把我所有的访谈都找出来看了一遍。
我一下子听出了宋洵话里的暧昧劲儿,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抱歉,我现在不喜欢吃了。”
宋洵挑了挑眉:“那 person 呢?也不喜欢了?”
我愣了一下,语气冷了下来:“小宋老师,我们只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
宋洵轻嗤了一声:“你和周砚都已经过去了,庄老师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他都有新的感情生活了,你也可以啊,为什么不试试跟我在一起?”
新的感情生活……?!我脑子里 “嗡” 的一下,像是突然被人按进了水里,喘不过气。明明周围都是空气,可我却觉得胸口疼得厉害,跟肺里呛了水似的。
我声音发哑地问宋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洵打开自己的手机翻了翻,递到我面前:“你看叶卉儿昨天发的朋友圈。”
我仔细一看,是周砚和叶卉儿的合照 —— 叶卉儿怀里抱着一束玫瑰,笑得特别开心,配文写着:“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在你面前,我可以做我自己。”
第 6 章
这句话像个摆锤似的,一下子撞得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疼得厉害。紧接着,我的胃就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我扶着旁边的墙,止不住地干呕。
宋洵看到我这样,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过来想扶我。我赶紧抬手拦住他:“我没事,老毛病了,胃疼,吃几颗药就好了!” 我从包里拿出药吃了,没多久就缓过来了。
接下来的录制,我特别配合,没出一点岔子。我和他这组 “御姐配狼狗弟弟” 的组合,互动特别有火花,导演看得特别满意。可录制一结束,宋洵刚跟导演组打了个招呼,回头就发现我不见了。
保姆车里,我拿着手机,盯着周砚的号码看了好久,最后还是默默把手机收起来,闭着眼睛装睡。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心里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 连打电话质问周砚的勇气都没有。
我现在都搞不清楚,我和他到底算什么关系?是已经分手了吗?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这病一犯,就总记不清很多事。
经纪人安森一脸担心,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说:“原本定好后天去录《蔡来了!》的十周年特别节目,可你现在这个状态…… 不然我们还是推了吧?” 他记得,周砚和叶卉儿那天也会去,是为了宣传他们的新电影。之前一年都未必能同台一次,没想到这几个月,竟然跟周砚在节目上撞了三次!
我慢慢摇了摇头:“这是蔡老师亲自邀请的,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自从我入行以来,蔡同书就一直很照顾我。
……
《蔡来了!》录制那天,我提前到了现场。说起来,我和周砚第一次认识,就是在 10 年前这个节目的第一期 —— 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出道的新人歌手,周砚也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
我跟蔡同书聊了一会儿,周砚才慢慢悠悠地到了。蔡同书特别热情地跟他抱了一下,松开之后,周砚一脸自然地张开手:“庄老师,好久不见啊!”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回抱他,可周砚只是轻轻抱了我一下,就往后退了半步,跟对待普通老朋友没什么两样。我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心里也像是缺了一块似的。我僵硬地收回手,最后也只能说:“好久不见。”
周砚一脸轻松地转过身,跟旁边的人打招呼。我愣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心口突然一阵刺痛 —— 我们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这期节目的主题是 “寻找十年前的回忆”,我和周砚跟十年前一样,被分到了同一组。我们俩的任务是去当年去过的店里,找出跟十年前有关的东西,找不出来就要受惩罚。
我们没多久就找到了当年去过的那家糖果店。我看着已经换了装修的店面,心里有点紧张,可当吃到店里的糖果时,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 好久没有过的开心,一下子填满了心里。
我拿了一颗糖递到周砚嘴边,声音有点发颤:“这跟我们十年前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砚没接我手里的,而是自己重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下一秒,他皱起眉头:“太甜了!” 说着就把糖吐了出来。
我有些懵,像是在跟自己确认似的:“真的是一样的啊!你以前不是说最喜欢这个味道吗?”
周砚语气淡淡地说:“你记错了,我从来就不喜欢吃甜的。”
我愣在了原地。突然想起十年前,也是在这家店里,周砚笑着眯起眼睛,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跟我说:“这么巧啊,你喜欢的东西,刚好我也喜欢。” 回忆像只手,揪着我心里的肉,一扯就疼得钻心。
“哦。” 我笑得特别苦,“原来一直只有我喜欢。”
我们找不到当年的回忆了,这场游戏,我们注定会输。回到集合点,我才知道,输了的不止我们,还有叶卉儿那一组。
叶卉儿噘着嘴说:“十年前我才多大啊,哪有什么回忆可言?” 等看到惩罚是吃 50 倍辣度的咖喱,她更不乐意了,脸都垮下来了。
我看着那满是辣椒的咖喱,也皱起了眉 —— 我胃病才刚犯过,这要是吃下去,后面的录制肯定没法进行了。就在这时候,导演突然宣布,周砚之前玩游戏赢了一张 “免罚卡”,可以选我和叶卉儿中的一个人免除惩罚!
这明摆着就是节目组故意搞事情,制造话题。我和叶卉儿并排站着,周砚手里拿着那张卡,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他往我这边瞥了一眼,我的心一下子跳得特别快。
然后就听见周砚带着点歉意说:“抱歉啊庄老师,她年纪小,比较娇气,受不了辣。”
下一秒,他把目光转向那个还噘着嘴的小姑娘,语气里带着笑喊了一句:“小朋友,过来。”
第 7 章
演播厅里一下子响起了一片起哄声,特别吵。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压了过来,喘不过气,特别窒息 —— 没人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叶卉儿一脸无辜地回头看我,说:“哎呀,庄老师,看来这次是您输啦!”
我赶紧回过神 —— 镜头正对着我,台下的观众也都看着我。我下意识地笑了笑,紧紧攥着话筒,尽量保持着体面,走到放着咖喱的桌子前。只吃了一口,我的胃就开始抽痛,眼泪混着辣得直冲头顶的味道,让我止不住地干呕。
周砚愣了一下,赶紧冲了过来。主持人蔡同书赶紧抬手示意,暂停了录制。
到了场边,我捂着还在抽痛的胃,脸白得吓人。周砚递过来一杯温水,语气里带着点不满:“不过是节目效果,你没必要真吃下去。”
“节目效果?” 我小声重复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我声音沙哑地笑了:“那你选择她,也是节目效果吗?”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这个境地,输得特别可笑。
周砚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生硬:“你知道的,我们的新电影马上要上映了,需要话题。”
我红着眼眶盯着他的脸,突然说:“你的小朋友在看你呢。”
周砚用余光看到叶卉儿正往这边走,心里莫名有点虚,烦躁又多了几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姑娘计较这个?”
我却一脸平静地说:“她过来了。” 说完就把那杯没碰过的水放在旁边,“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砚看着我离开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我主动离开的背影了。
收工之后,我就看到叶卉儿发了新的微博,配图是一玻璃罐五颜六色的糖果,配文写着:【今天也是被人宠着的小朋友呀!@周砚】。我认得那糖,就是下午我们去的那家糖果店卖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周砚是什么时候买的这罐糖。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一个人去了一家糖果店。
店家居然还没打烊。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糖,我像是踏入了小时候的梦。
从我有记忆以来,因为母亲的滥赌,我们家似乎总是在被人追债。
糖果,冰淇淋,蛋糕这种其他小孩子吃到腻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偶尔母亲赢了钱,便会扔给我和姐姐几块钱。
我小心翼翼藏起来,买一点点五颜六色的廉价糖果和一根几毛钱的冰棍。
那甜到发腻的味道,便是我童年里关于幸福的记忆。
而十年前,就在这家糖果店里。
我言之凿凿:“以后我也要开一家这样的店,天天吃,吃到吐……”
旁边周砚捧场地鼓掌:“那我以后给庄老板打工,管吃管住不要工钱。”
十年过去了,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拥有很多,可现在才忽然发觉,其实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有。
透过玻璃反光,我看见自己在面无表情的流泪。
真是难看啊……
我抹去眼泪,也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未来!】
很快,我疑似与圈外男友分手的消息便上了热搜。
两小时后,周砚回了家。
屋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灯才发现蜷缩在沙发角落的我。
我的怀里,还抱着一罐和叶卉儿图片上一模一样的糖果。
周砚定定盯着我怀里的糖,嗓音有隐忍的怒意:“庄知意,你微博什么意思?”
我不说话,自顾自拨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在我面前的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糖纸。
周砚扬高声音:“有病你就吃药,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我动作一顿,声音幽幽:“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偌大的客厅,我们无声对峙。
周砚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那些都是工作,我跟你说过,逢场作戏而已。”
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戏假情真?
我蓦然笑了:“该夸你是影帝吗?演得真好。”
一句话,周砚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冷笑一声:“不可理喻!”
他转身就想离开。
我下意识站起来要拉住他。
哐啷——!
我怀里的玻璃瓶碎裂一地。
而我的小腿也瞬间被飞溅的玻璃划出几道伤口。
周砚身影顿了顿。
下一瞬他狠狠锤了下门,倏然转身走回来将我抱起。
我被他抱起的瞬间,一张烫金私人名片从衣服口袋掉落。
周砚低头定睛一看。
是业内某个娱乐公司的老总,有名的娱乐圈猎艳手。
他瞬间冷了脸:“庄知意,你长本事了!”
第8章
落地窗外,天幕晦暗而阴沉。
我慌乱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的手不自觉在抖。
周砚眼眸沉沉地拨通安森的电话。
电话对面,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安森不住道歉。
“对不起啊周砚,我立马就把那个私自给阿意塞名片的助理给处理了,也是最近工作太多,我没空一直跟着才会发生这种事,阿意入行十年,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吗……”
周砚挂了电话,就看见我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修剪精致的指甲也无意识地掐进自己手臂的肉里,鲜血淋漓。
很明显,我又发病了……
周砚蹙起了眉。
他强行掰开我的手,默不作声地翻出医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为我清理伤口。
消毒的刺痛感传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发病了这件事。
我无助又惶恐地看向周砚。
恐惧与疼痛交织,疯狂的念头涌起。
我控制不了地脱口而出:“阿砚,我们结婚好不好?”
周砚动作一顿,继而平静地道:“等你病好了再说。”
话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上面跳动的名字是他的经纪人林宇。
周砚放下棉签,想去接通电话,心慌至极的我却一把抢过。
抢夺中,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免提。
林宇的声音清晰传来:“阿砚,事情处理好了吗?我早跟你说过,庄知意的病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爆了!这两年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甩了她正好……”
周砚脸色骤变,一把抢过手机挂断。
我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顷刻间席卷四肢,心口处疼的我颤栗起来。
缓缓的,我抬头哑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周砚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我从没这么想,可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口,又看见自己手臂上斑驳丑陋的伤痕。
那是我发病时留下的自残痕迹。
我勾起嘴角惨淡一笑,那笑却比哭还绝望
如同晚秋时节濒临凋亡的花。
心脏,一寸一寸冷下去。
良久,我轻声道:“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这是我们两人的家。
可是周砚每次回来没多久又离去,像是一个匆忙的旅人。
周砚静静看了我许久。
末了,他一言不发将医药箱收起,又将玻璃碎片清理干净,拿过衣服离开。
看着那决绝离开的背影,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浓重的绝望又在我心上涌起。
我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眼睛扫过垃圾桶中的玻璃碎片,我挑了一片锋利的捡起,按在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突然,空寂的房间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日程提醒。
——阿砚生日,给他一个惊喜!!!
时针走过零点,已是第二天,而这天,是周砚的生日。
我崩溃的理智又一片片回笼。
我怎么能让爱人的生日成为自己的忌日?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我手倏然松开,碎片掉落。
微博上,已然是一片狂欢。
此前热搜榜第一是庄知意疑似与男友分手。
现在已经换成了叶卉儿卡点为周砚庆生。
我点进去。
是一张两人穿着情侣装的剧照。
【你摘下了星星,怎么能要求星星为你熄灭?生日快乐,永远的大明星!】
我怔怔盯着那张照片许久,直到天色发白,才拨通周砚的电话。
周砚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又怎么了?”
我平静地,温柔地,宛如亲手剖出了自己的心一般,轻轻开口。
“阿砚,我们分手吧。”
第9章
手机对面悄无声息。
许久没得到答案的我拿下手机一看。
不知何时,手机竟已没电自动关机。
无法抑制的疲惫和困意袭来,我脑海中一片混沌,已经无法再思考。
我挣扎着吃了药,上床,闭上眼睛。
仿佛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
再次睁开眼,是被巨大的门铃声惊醒。
我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安森冲进来。
“我的祖宗,你怎么手机也不开?出事了!我找你找得都快急疯了!”
我慢慢开口:“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安森这才注意到我的状态不对。
余光瞥见我手上的伤痕,他皱起眉:“你又发病了?”
我岔开话题:“出什么事了?”
安森拿出手机点出一个视频:“你刚出道时说的话被人恶意剪辑了。”
视频里,一张稚嫩青春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是二十岁的我。
我将几个女孩子推入泥塘中。
镜头一转,我干干净净笑容灿烂:“要赚钱,就只能这样啊!”
视频下面的评论皆是讨伐。
“原来庄知意竟然是这种人,戾气好重好恶毒。”
“枉我还以为发现了宝藏歌手,原来这么不折手段,只向钱看!”
“我就说怎么突然复出,是因为早年赚的钱花光,嫁入豪门的梦也碎了,又出来捞金吧?”
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评论源源不断增加。
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是节目开头,主持人问我:“明明是一个歌手,总是上这种综艺图什么?”
我的回答是:“音乐这条路很难走,只能赚了钱才能养梦,要赚钱就只能这样。”
当年的综艺玩得大,百无禁忌。
我努力按照规则玩游戏,比掉入泥坑这种事还狼狈的场景多了去了,玩到自己一身伤也从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现在这么剪辑,倒像是我在欺负别人。
我叹了口气:“把完整视频放上去就行。”
安森叹了口气:“已经放上去了,但是……”
他又点开另一条视频,一个妆容妖艳的女子对着采访的记者道:“庄知意啊,她本来就是这种人,当年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跟公司毁约转行当演员,谁让我没她有手段,攀不上贵人。”
话里话外,都透露我找金主,还迫害同期艺人。
安森脸色黑沉:“当年明明是她自己勾搭周砚失败,又跟公司新签的新人闹出三角恋公司才解约,现在可真会颠倒黑白。”
饶是我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些年,见多了腌臜事,此刻看见当年好友说出这话,仍觉得齿冷。
安森道:“公司公关部已经在处理,我们去开个会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事情再发酵,就得开发布会了!”
我沉默地点头,本就昏沉的头开始抽痛起来。
车子很快到公司门口,我刚下车,却有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扑过来。
安森眼疾手快地拦住。
下一瞬,那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看清那人,眉便一皱:“妈?”
早已等候多时的无数记者瞬时围上来。
母亲哭声震天:“意意,妈妈养你这么大,你不给我养老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让人对我动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被车撞死算了……”
无数摄像机灯光闪得我眼睛生疼,快门声被无限放大,几乎震耳欲聋。
下一瞬,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0章
我已经在家里待了五天没出门。
这几天,网上针对我的事态依然无法控制。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离谱,庄知意这个名字已在一夕之间臭不可闻。
网友宛如进行了一场盛大而又病态的狂欢。
安森怕我看见那些恶评无法承受,已经没收了我的手机。
“阿意,公司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休息,等热度过了,我们再一件件澄清!”
说这话时,他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他不敢告诉我,公司高层不知为何,已经直接放弃我。
但我现在的状态太差,他不能再让我受刺激。
我整个人消瘦又苍白,下颌尖的吓人。
顿了顿,我木然地点头:“我听公司的。”
又想起什么似的:“森哥,将手机给我吧!今天的电台视频还没发。”
安森有些犹豫:“阿意,那个电台,要不还是停了吧?”
我的微博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粉占领了。
可我执拗地看着他。
安森拗不过,无奈地拿出手机。
我打开视频录制。
“大家过得怎么样?今天要念的是一位小姑娘的来信。”
“致庄姐姐:我叫王迎娣,今年17岁了,妈妈说读完高中就要我去打工,给弟弟攒以后结婚买房的钱,我不愿意,爸爸就每天打我……
姐姐,我好累,已经不想活下去了,为什么爸妈不爱我却要生下我?也许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吧……”
我念完信,怔了怔。
才开口:“迎娣,我觉得,人有时候不想活是正常的,但我有一点要说的是,你不能去死。”
“比如我,有很多时候,我都很高兴我没有死去。”
“你才17岁,除了你的父母,你的人生之后还会遇见更重要的人和事。”
“活下去,迎娣,当你学会爱自己,你一定会遇见将你视为珍宝的人。”
就在我发送退出的瞬间,手机最上方推送出一条消息。
——【周砚叶卉儿共度春宵,恋情终曝光!】
我怔愣一瞬,面无表情地按掉了屏幕。
将手机递回给安森,我露出一个真挚地笑:“森哥,谢谢你了!”
安森手机响了又响。
他语带歉意:“阿意,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微笑着摇头:“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我每天都有在吃药。”
安森沉默片刻,想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将手机还给我。
“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安森离开后,我脸上的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委顿下来。
我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半晌后,对面响起周砚低沉沙哑的声音。
“又怎么了?”
我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阿砚,后天我就三十岁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原本以为我是看见新闻后,打电话去质问的周砚怔住了。
他脑子里闪过自己当年拍着胸脯的豪言壮语。
“庄知意,三十岁之前我一定功成名就,然后把你娶回家。”
那时的我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你不娶我,我就不要你了!”
空气里陷入沉默,只余周砚身边嘈杂的人声。
我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逼你娶我。”
“明天,我会在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那里等你,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吧!”
旁边不停有人催促,周砚压下心中不安,语气淡淡:“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我从床头柜翻出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
环顾一眼这空无一人的房间,我独自出了门。
夜深,街上仍车水马龙,喧闹繁华。
我戴着墨镜口罩地穿梭于其间,没人认出我就是网络上腥风血雨的主角。
人潮汹涌。
我踽踽独行。
走进一家蛋糕店,我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又兜兜转转,走到一栋破旧的居民小区。
这是我和周砚最早居住的地方。
赚了钱后,我们将这里买了下来。
我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一打开灯,里面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白布罩着,昭示着久未有人到访的痕迹。
我将蛋糕放进冰箱,又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
就像是,我们从未离开。
我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已是晚上十一点半,离我的生日只剩半小时了。
周砚仍然未出现。
我将蛋糕打开,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想了想,我又拨通了周砚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我苦涩一笑:“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我环住自己将头埋进膝间,声音带上哭腔:“阿砚,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了这个房子后,周砚似乎总是失约。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我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
现在,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视我为珍宝的人,如今真的不爱我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抬起头。
我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希望下辈子的庄知意,能够过得快乐!”
我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下一瞬,我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是一口未动的蛋糕。
天台上。
我打开微博,点击视频录制。
嘴角勾起,我露出和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来,开口道。
“今天的电台,我要讲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女孩,她从小生活在赌棍家庭里,过着到处躲债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
“长大后,她成了明星,可她的母亲却赌得变本加厉,甚至连姐姐都变了。”
“她是家里人的摇钱树,却得不到一点家人的温暖。”
“后来,她遇见了真正爱她的人,那个人许诺她,三十岁一定给她一个家。”
说到这里,我沉默了许久,眼睛一点点红了。
再开口时,我声音沙哑了。
“我就是这个小女孩。”
“今天,我要跟我的粉丝朋友们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也许……今天的视频就是我最后的电台了。”
“也要跟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法等你到三十岁了……”
我轻声哼起一首歌,歌声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仿似白活一场……”
“台前如何发亮,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发出对这世界的最后一条留言,我退出微博。
攥住了心脏的绝望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纠缠我。
我是在深海溺水的人,已无法自救。
天台的风很大,我张开双手。
与风相拥。
从高处坠落在地那一瞬间,时间定格在11点58。
我死在了29岁最后两分钟。
离30岁只差2分钟。
也是我和周砚约定的10年里,最后的两分钟。
……
西二环,车队堵成长龙。
一辆埃尔法保姆车上,周砚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揉了揉眉心。
一旁经纪人林宇无奈道:“今天在外地录了这么久节目,你不在酒店好好休息,为什么一定要赶红眼航班回京?”
周砚只觉得莫名心悸,却又找不到原因。
沉默半晌,他闷闷道:“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我答应了她要回来。”
林宇一顿,哑然无声。
看着缓慢到几乎没有移动迹象的车队长龙。
周砚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终于还是妥协:“算了,先去酒店!”
明天再回去也一样。
沉闷夜风似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滑下车窗,不远处的电子大屏突然切换新闻。
主持人眼眶通红,语气哽咽而急促。
“今日凌晨,歌坛天后庄知意发出自杀遗言后于一个老旧小区天台跳楼身亡……”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