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迎接我的,是一个空荡荡的衣柜,和我丈夫轻描淡写的一句:“哦,那些旧衣服啊,我扔了。”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的那一刻。
我以为会有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迎接我的,是一个空荡荡的衣柜,和我丈夫轻描淡写的一句:“哦,那些旧衣服啊,我扔了。”
他不知道。
他扔掉的不是几件衣服。
是我的青春,我的回忆,是我在这个家里,作为妻子最后的体面。
他更不知道。
他最珍视的那些“宝贝”,在他眼里价值连城的限量手办。
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堆可以换钱的塑料。
他用我的衣柜,给他的手办腾了地方。
那我就用他的手办,给自己换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场仗,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因为他毁掉的是我们的过去。
而我,将亲手清算我们的未来。
01
推开家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长达一个月的跨国项目终于落地,我几乎是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才从机场挪回了家。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清脆又熟悉。
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顾凯陷在沙发里,戴着耳机,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嘴里还念念有词,应该是又在指挥什么游戏团战。
他甚至没察觉到我回来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把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费力地拖进玄关,换下磨得脚跟生疼的高跟鞋。
“我回来了。”我开口,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也夹杂着一丝归家的雀跃。
顾凯这才摘下一只耳机,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没什么波澜,像是看一个刚送完外卖的骑手。
“哦,回来了。”
他应了一声,视线又回到了手机屏幕上,手指继续飞速点击。
没有拥抱,没有关心,甚至没有一句“辛苦了”。
我心头那点雀跃,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结婚三年,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淡。
我总安慰自己,他就是这种性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懂得表达。男人嘛,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拖着箱子,径直走向卧室。
现在我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换上我最喜欢的那套真丝睡衣,然后一头扎进柔软的大床里,睡个天昏地暗。
那套睡衣是去年生日时,我自己买给自己的礼物,淡紫色的,绣着精致的蕾丝边,每次穿上都觉得自己被温柔地包裹着。
我推开主卧的门,顺手按下了衣帽间的开关。
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我的脚步,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猛地僵住了。
整个步入式衣帽间,原本应该挂满我四季衣物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左边,原本属于我的那一整排衣柜,从挂着我春夏连衣裙的区域,到叠放着我秋冬毛衣的隔层,再到最下面放着我珍藏的几条羊绒围巾的抽屉,全都敞开着,里面除了几个孤零零的衣架,什么都没有。
干净得,像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案发现场。
而右边,原本属于顾凯的那一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那边的空间,被几个崭新的、巨大的玻璃展示柜挤得满满当当。
柜子里,一排排、一层层,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形手办。
那些手办穿着奇装异服,摆着各种姿势,在射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塑料光泽。
我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个新柜子的角落里,还堆着几个没来得及拆封的快递盒子,上面印着我看不懂的动漫标志。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家门。
我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
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改变。
我的衣服,我所有的衣服,从昂贵的大衣到几十块一件的T恤,从我第一次约会时穿的裙子,到我母亲亲手为我织的毛衣……
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些我永远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塑料小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的手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转身冲出卧室,一把夺过顾凯还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手机,狠狠摔在羊毛地毯上。
“我的衣服呢?”我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变了调,尖锐得不像自己的。
顾凯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愣了几秒,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又皱着眉看向我,语气充满了责备。
“你发什么疯?不知道我正在打关键团战吗?”
“我问你,我的衣服呢?”我指着衣帽间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原来是这事”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轻描淡写的、无所谓的态度。
他走过去,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屏幕,还好没摔坏。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那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晚饭吃了什么一样随意。
“哦,那些旧衣服啊。”
他顿了顿,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我看你那么久不穿,占着地方也浪费,就帮你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处理到哪里去了?”
“扔了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咱们家地方就这么大,我的宝贝们都没地方放了。我看你那个衣柜空出来正好,就买了几个展示柜装起来。你看,现在是不是利索多了?”
他甚至还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仿佛在期待我的夸奖。
我看着他那张我觉得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扔了。
他竟然说,扔了。
那里面,有我刚工作时,用第一个月工资给自己买的第一件名牌风衣。
有我们结婚时,我特意挑选的敬酒服,那抹红色曾经是我对未来最美好的期盼。
有我怀孕又流产后,为了安慰自己,买下的那条柔软又温暖的羊绒长裙。
每一件衣服,都承载着一段时光,一个故事,一份心情。
那是我的过往,我的铠甲,我身为一个独立女性,在这个家里唯一完全属于我自己的领地。
现在,被他一句“占地方”,就全都“处理”掉了。
而占据了我的领地的,是他那些所谓的“宝贝”。
我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愧疚或者不安。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脸上只有理所当然和“你太大惊小怪了”的不耐烦。
“不就是几件衣服吗?回头我给你钱,你再去买新的不就行了?”他摆了摆手,显得格外大方,“至于发这么大火吗?真是莫名其妙。”
说完,他又想坐回沙发,继续他的游戏。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东西,彻底断了。
我冲过去,挡在他面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顾凯,你知不知道你扔掉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堆破布吗?”他不耐烦地推开我,“许佳然,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为这点小事跟我闹,有意思吗?”
破布。
他管那些东西叫破布。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我在他心里,我的一切,都和那些“破布”一样,廉价,且可以随意丢弃。
他完全不理解,也根本不想去理解。
他只是觉得,他的“宝贝”比我的一切都重要。
我的心,在那一刻,凉得像衣柜里那些被遗弃的空衣架。
“好。”我擦掉眼泪,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得对,是我小题大做了。”
顾凯显然没料到我这么快就“通情达理”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仿佛在说:“看吧,女人就是这样,哄一哄就好了。”
“这就对了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缓和了许多,“别气了,明天给你转五万,想买什么买什么。快去洗澡吧,一身风尘仆仆的。”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以为,钱可以抚平一切。
他转身,坐回沙发,戴上耳机,那个隔绝了我们之间所有交流的屏障。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玻璃柜。
我心里的那团火,没有熄灭。
它只是被压了下去,烧得更深,更旺。
顾凯,你以为你赢了。
你以为你用你的“宝贝”占领了我的空间,就确立了你在这个家里的绝对权威。
你错了。
你只是亲手,给了我一把足以摧毁你整个王国的钥匙。
你喜欢你的“宝贝”是吗?
你觉得它们价值连城是吗?
很好。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处理”掉。
02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顾凯在客厅打游戏打到半夜,然后就悄无声息地进了客房,这是我们近一年来的常态。
他说他打游戏晚,怕吵到我休息。
以前我信了,还觉得他体贴。
现在想来,不过是懒得与我共处一室的借口罢了。
也好。
这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审视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那个被清空的衣柜,像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躯壳。
我一遍遍地回想,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的?
是第一次,我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他却因为要和朋友打游戏,让我一个人等到饭菜冷透?
还是第二次,我生病发高烧,让他下楼帮我买点药,他却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不会点外卖吗,我这局马上要赢了”?
又或者,是无数次,我兴高采烈地和他分享工作上的成就,他却头也不抬地“嗯嗯啊啊”敷衍,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上的那些手办测评视频?
我想起来了。
有一次,他的一个限量版手办,被来家里做客的亲戚小孩不小心碰掉在地上,摔断了一根微不足道的天线。
他当场就发了雷霆,对着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大吼大叫,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场面一度尴尬到极点。
我当时还劝他:“就是一个玩具,别跟孩子计较。”
他听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冷冷地说:“你懂什么?这叫艺术品!它的价值比你那一柜子衣服加起来都贵!”
当时的我,只觉得难堪和委屈。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在他的价值排序里,他的手办,是艺术品,是精神寄托,是不可侵犯的圣域。
而我的衣服,我的感受,我这个人,都是可以被忽略、被牺牲、被随意处置的“破布”。
天色微亮时,我站了起来,腿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
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双眼布满红血丝的女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许佳然,一个在外人眼里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都市白领。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光鲜的外表下,是一颗早已被漠视和冷暴力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直到那股刺骨的冰冷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哭泣是没用的,愤怒也解决不了问题。
顾凯这种极度自我中心的男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觉得你无理取闹;你跟他谈感情,他觉得你小题大做。
对付他,只能用他自己的逻辑。
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宝贝”吗?
他不是觉得那些塑料小人的价值,远高于一切吗?
那我就让他亲眼看看,当他引以为傲的“艺术品”,变成一堆真正的、一文不值的塑料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没有立刻发作。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异常平静。
顾凯给了我五万块钱,我道了谢,收下了。
我甚至没有再去质问他那些衣服的下落,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我的顺从让他很满意,他大概觉得,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被他的“大方”所安抚。
他对我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偶尔会问一句“今天想吃什么”,虽然不等我回答,他就已经点好了他自己喜欢吃的外卖。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冰冷。
他根本不知道,我平静的表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我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不动声色地收集关于他那些“宝贝”的一切信息。
我不再排斥他看的那些手办测评视频,甚至会在他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凑过去,问一些“这个看起来好酷啊,很贵吧”之类的问题。
顾凯对我突如其来的兴趣感到非常惊喜,以为我终于“开窍”了,愿意了解他的爱好了。
他兴致勃勃地向我炫耀他的藏品。
“看到这个没?‘末日独行者’的限量版,全球只发售五百个,我抢到的时候,那群人都快羡慕死了!”
“还有这个,‘星海浪人’的初版,你看这涂装,这细节,简直是艺术品!现在市面上已经炒到天价了!”
“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玩具,这都是投资,懂吗?比你买那些包包衣服保值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专用的软布擦拭着玻璃柜,眼神里充满了痴迷和骄傲。
我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飞速地记下每一个他提到的关键词:品牌、系列、限量、初版……
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个更让我恶心的事情。
一天下午,顾凯的表妹林娜来家里玩。
她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嚷道:“表哥,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香奈儿的裙子呢?”
顾凯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说:“早给你留着了,诺,就在那个袋子里,你自己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沙发角落里,放着一个眼熟的购物袋。
林娜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从里面拿出一条裙子,在我面前炫耀地比划着。
那条裙子,我化成灰都认识。
那是我去年参加公司年会时,咬牙买下的。当时顾凯还抱怨我乱花钱,说一条裙子顶他好几个手办了。
我当时穿上它,惊艳了全场,也为我赢得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项目机会。
我一直把它珍藏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
而现在,它穿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嫂子,你看,好看吗?”林娜得意地转了个圈,“还是我哥对我好,知道我喜欢,就送我了。他说你反正也不怎么穿,放着也是浪费。”
我看着她身上那条属于我的裙子,又看了看顾凯那一脸“我多会废物利用”的得意表情。
我的血,一瞬间凉透了。
他不是扔了。
他是把我的东西,当成他自己的人情,随意赠送给了别人。
在他眼里,我的所有物,就是他的所有物。
他可以不经我同意,就随意处置。
我放在心尖上的珍藏,在他那里,是可以用来讨好别人的、无足轻重的工具。
我没有当场发作。
我甚至还对着林娜,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看,你穿着很合适。”
林娜心满意足地走了。
顾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你看,这不就挺好?你用不上的东西,给娜娜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别再为那点衣服跟我闹了,啊?”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他不知道,他每一次自以为是的“安抚”,每一次理所当然的“处置”,都像是在我复仇的火焰上,又浇上了一桶滚烫的油。
那天晚上,我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我注册了所有知名的二手交易平台和手办收藏家论坛的账号。
我对着白天偷偷拍下的,他那些“宝贝”的照片,开始在网上一个一个地搜索、比对、估价。
当那一串串惊人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我没有丝毫的惊讶。
我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顾凯,你用这些冰冷的塑料,来衡量我们之间的一切。
那么,就别怪我,用它们来给你上一堂,关于“价值”的,最深刻的课。
复仇的棋盘,已经摆好。
而我,已经准备好,落下第一颗棋子。
03
我的计划,在悄无声息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白天依旧像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处理工作,见客户,表现得像一个无事发生的正常人。
我的同事们都说我最近状态特别好,雷厉风行,签了好几个大单,仿佛出了一趟差,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支撑着我这股劲头的,是心底那团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晚上回到家,顾凯依旧沉浸在他的游戏和手办世界里。
他对我白天的生活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
这正合我意。
他的漠不关心,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我利用下班后和周末的时间,将他的每一件藏品都进行了细致的整理和研究。
我发现,顾凯在收藏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的藏品里,不乏一些极其稀有、早已绝版的款式,市场价高得惊人。
他把这些手办分门别类,用昂贵的亚克力盒子装着,摆放在恒温恒湿的玻璃柜里,呵护得比对我这个妻子还要上心。
看着这些被他视若珍宝的“艺术品”,我心里没有半分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快意。
你越是珍爱,摔碎的时候,声音才会越响亮。
我联系上了一位大学时的学长,他现在是国内一个颇有名气的收藏品鉴定师,专门跟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
我拍了照片,隐去了自己的信息,以一个“想要入坑的新人”的身份向他请教。
学长很热情,他告诉我,这些手办水很深,真假、品相、配件是否齐全,都会极大地影响其价值。
他还告诉我,想要快速、高价地出手,最好的方式不是在二手平台上零散地卖,而是找到那些真正懂行的、有实力的大收藏家,进行“打包”交易。
“这种级别的藏品,很多都是有钱人的心头好。他们懒得一件一件去淘,最喜欢这种一次性就能收入囊中的‘毕业级’收藏。”学长在电话那头指点我。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种交易需要有信得过的中间人牵线,而且要确保货源绝对干净,不然容易出问题。”
“货源绝对干净。”我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有比我这个“妻子”,更干净的货源吗?
这些手办,全都是我们婚后,顾凯用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购买的。
从法律上讲,这里面有我的一半。
我处理属于我的那一半财产,天经地义。
我开始利用学长提供的信息,在各个收藏家论坛里潜水,学习他们的“黑话”,了解交易的流程和规则。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个我曾经一无所知,甚至嗤之以鼻的领域的知识。
顾凯偶尔看到我在浏览这些网站,还会得意地以为我是在“学习”他的爱好,试图融入他的世界。
他甚至还会主动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某个手办,给我“科普”它的历史和背景。
每当这时,我都会装出崇拜和好奇的样子,认真地听着,心里却在冷静地评估着他话语里透露出的商业价值。
“这个‘暗夜骑士’的头雕,是当年原型师的收山之作,现在一个头雕都比整个手办贵了。”
“还有那套‘十二神将’,一定要集齐一套才值钱,少一个,价值就大打折扣。”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成了我将来与买家谈判的筹码。
我真该感谢他,是他亲手,把我培养成了最了解他“软肋”的敌人。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我开始寻找合适的买家。
这并不容易。
我需要一个有实力、信誉好、并且足够低调的买家。
我不能让顾凯在事后,有任何追查到我的可能。
我在一个海外的华人收藏家论坛上,注意到了一个ID叫做“老鬼”的用户。
他出手阔绰,对藏品的品相要求极高,而且从不在线下露面,所有的交易都通过一个信得过的中间人进行。
他的行事风格,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开始有意识地在他发布的帖子里留言,用我学到的专业术语,和他探讨一些关于藏品的细节问题。
一来二去,他对我这个“新人”产生了兴趣。
我抓住机会,以请教为名,加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在聊天中,我旁敲侧击地透露出,我手里有一批“朋友急于出手”的顶级藏品,品相完美,种类齐全。
“老鬼”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哦?有多顶级?发几张图来看看。”
我从我早已准备好的照片库里,精心挑选了几张最具代表性、也最稀有的手办照片,发了过去。
我没有拍全景,只拍了细节图,并且用软件处理掉了背景,让他看不出任何环境信息。
照片发过去后,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下线了。
就在我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的消息弹了出来,只有短短三个字。
“全要了。”
我看着那三个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开个价吧。”他的第二条消息紧随而至。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许久,然后,敲下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的数字。
那是一个足以让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全款付清的数字。
我以为他会讨价还价,甚至会觉得我是在狮子大开口。
没想到,他的回复依然简单干脆。
“可以。但我要验货。”
“怎么验?”我问。
“找我的中间人。他在国内,可以上门看货。如果货不对板,或者有任何瑕疵,交易取消。”他发来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你把货带过去,让他看完,没问题的话,钱会立刻打到你指定的账户。”
上门看货?
不,不行。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住址。
我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货主不方便,东西太多,也不好运输。”我回复道,“这样吧,我让他挑几件最有代表性的,我带过去给你的人验。如果没问题,我们再商量后续的交接方式。”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老鬼”思考片刻,同意了。
“可以。就验你发给我照片里的那三件。时间地点,你定。”
我看着电脑屏幕,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顾凯的下一次出差。
我查了他的工作安排,机会很快就来了。
下周,他们公司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团建活动,要去邻市的温泉山庄。
这是公司组织的活动,他必须参加。
三天。
足够我完成这一切了。
我关掉电脑,走进那个充满了塑料气味的衣帽间。
我看着那些玻璃柜里的“宝贝”,眼神平静而冰冷。
顾凯,好好享受你最后几天,和你这些“宝贝”们在一起的时光吧。
因为很快,它们就要去一个新的,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而我,将用它们换来的钱,为自己,也为我们这段可笑的婚姻,画上一个最华丽的句号。
04
顾凯去团建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他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对于他来说,这与其说是团建,不如说是一次可以名正言顺逃离家庭,和兄弟们一起喝酒打游戏的狂欢。
他临出门前,还特意跑到衣帽间,隔着玻璃,依依不舍地跟他的那些“宝贝”们告别。
“爸爸出去玩几天,你们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
那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副令人作呕的表演,心里冷笑连连。
“路上开车小心点。”我走上前,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帮他理了理衣领。
“知道了。”他敷衍地应了一声,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我站在玄关,听着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然后,我转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属于他的“圣域”——衣帽间。
行动,现在开始。
我没有立刻动手。
我先是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咖啡,然后打开电脑,播放着我最喜欢的音乐。
我需要绝对的冷静和清晰的头脑。
第一步,是把所有手办从展示柜里拿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繁琐且需要耐心的过程。
顾凯为了保护他这些“宝贝”,给每个柜子都上了密码锁。
但这点小把戏,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的所有密码,都离不开他自己的生日,他初恋女友的生日,以及他最喜欢的那个动漫角色的“诞生纪念日”。
我甚至不用试,就直接输入了第三个。
“滴”的一声,锁开了。
我戴上事先准备好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手办一个一个地从柜子里取出来。
我按照之前在网上查到的教程,检查每一个手办的关节、涂装和配件,确保它们完好无损。
然后,我用专业的防震泡沫和气泡纸,将它们层层包裹,再装进顾凯买回来时,被他视若珍宝地收藏在储物间的原装盒子里。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些为了“收藏”而保留的盒子,如今,成了我“出手”它们的最好工具。
整个过程,我做得一丝不苟,比对待我自己的工作项目还要认真。
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的品相,直接关系到它们的价格。
我不能让顾"凯"的愚蠢,影响到我即将到手的,“赔偿金”。
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其中最贵重的一批,也就是我和“老鬼”约定好要先验货的那三箱,打包完毕。
我叫了一辆货拉拉,把这三个沉重的箱子搬上了车。
我和“老鬼”的中间人约定的验货地点,是一家位于市郊的私人仓储中心。
这里安保严密,私密性极强,是进行这类交易的绝佳场所。
车子在城市里穿行,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我看着后视镜里,自己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
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了仓储中心。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已经在门口等我。他就是“老鬼”的中间人,自称姓李。
李先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带我进入了一个独立的仓储间。
房间里灯光明亮,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工作台。
“东西带来了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示意货拉拉的司机把箱子搬进来。
等司机走后,李先生关上门,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放大镜、紫外线灯等一系列专业的鉴定工具。
“可以开箱了。”
我走上前,用裁纸刀,小心地划开第一个箱子的封条。
露出了里面被泡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办。
我一层一层地剥开包装,将那个名为“末日独行者”的限量版手办,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
李先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戴上放大镜,凑过去,从头到脚,从涂装到关节,甚至连底座上一个微小的刻印都没有放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整个房间里,只听得到他偶尔发出的,细微的赞叹声。
“品相完美,原盒原说,所有配件都在。”他检查完第一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打开第二个。
第二个是“星海浪人”的初版。
第三个,则是顾凯的“镇宅之宝”,一套完整的“十二神将”。
李先生在检查到“十二神将”时,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甚至戴上了特制的防静电手套,才敢去触碰其中一个神将的武器。
他检查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手心都微微出汗。
终于,他抬起头,摘下眼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和激动。
“许小姐,”他第一次用姓氏称呼我,“你那位‘朋友’,是真正的大神。这批货,是我近年来见过的,最顶级的一批。”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么,交易……”我试探着问。
“没有问题。”李先生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老鬼’先生已经确认了。尾款会在所有货物交接完毕后,一次性打给你。这是定金,你先收下。”
我的手机很快就收到了一条银行的短信提醒。
看着上面那一长串的零,我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
“剩下的货,什么时候方便交接?”李先生问。
“明天。”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明天下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我会把所有的东西,一次性全部带来。”
“好。”李先生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我们握了握手,他便开始着手将这三箱已经验过货的“宝贝”重新打包封存。
我转身准备离开,就在我走到门口,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
李先生突然叫住了我。
“哦,对了,许小姐。”
我回过头,看到他正拿着那套“十二神将”里,一个造型最独特的“神将”手办,若有所思地看着。
“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他指着那个手办的底座,对我说道,“这个系列的初版,为了防伪,都会在底座内部,设计一个非常隐蔽的暗格。很多后来入手的玩家,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他说着,用指甲在底座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拨。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那个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底座,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
一个微型的小抽屉,从底座里,弹了出来。
我愣住了。
连顾凯这个“资深玩家”,恐怕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李先生笑了笑,似乎对我的惊讶很满意。
他将那个小抽屉完全拉了出来,想向我展示里面通常会放置的,写着独立编号的微型金属铭牌。
然而,当他看清抽屉里的东西时,他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我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那个本该放着金属铭牌的狭小空间里,放着的,并不是铭牌。
而是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和一枚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银色的小东西。
李先生皱了皱眉,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银色的东西夹了出来。
当我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成了冰。
那是一枚耳钉。
一枚属于女人的,镶着碎钻的,月亮形状的耳钉。
而这张纸条……
李先生将它展开。
上面,是一行用黑色水笔写下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凯,谢谢你的礼物,爱你。——小雅”
“凯……小雅……”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两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像一声声沉闷的钟鸣,震得我头晕目眩。
我死死地盯着那枚耳钉,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渐渐在我眼前清晰起来。
顾凯的公司里,那个总是穿着时髦,喜欢用“哥”来称呼他的,新来的实习生,好像……就叫周雅。
她耳朵上,似乎总是戴着一对不对称的耳饰。
一边是星星。
而另一边,就是这个,月亮。
05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以及血液冲上头顶时,耳边那阵阵的轰鸣。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顾凯只是自私,只是沉迷于自己的爱好,只是不够爱我。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沟通不畅,是三观不合,是激情被琐碎的生活磨灭。
我甚至还天真地想过,等我完成了这场报复,拿到属于我的那部分财产,我们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
在这场我以为的“冷暴力”和“不被爱”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肮脏的背叛。
他不是不爱。
他只是,把他的爱,给了别人。
那枚小小的耳钉,那句亲昵的“爱你”,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
那些曾经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
他越来越频繁的加班。
他手机屏幕上,那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叫做“小雅”的聊天置顶。
他身上偶尔出现的,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还有上个月,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他信用卡账单上,那笔我当时问起,他却支支吾吾说是“给客户买礼物”的大额珠宝消费。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不是忘了我们的纪念日。
他只是,把本该属于我的礼物,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而我,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还在为他扔掉我几件衣服而愤怒,还在为他不够关心我而伤心。
我甚至,还在心里为他找借口,觉得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笑!
真是天大的可笑!
“许小姐?许小姐?你没事吧?”
李先生担忧的声音,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看到他正关切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那张写着“罪证”的纸条。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许佳然,你不能在这里失态。
我伸出手,指尖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李先生,能把这两样东西,给我吗?”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李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多问,只是把那枚耳钉和纸条,小心地放进了我的手心。
“抱歉。”他低声说。
“不,我该谢谢你。”我将那两样东西紧紧地攥在手心,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让我更加清醒,“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我看着李先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李先生,交易,继续。明天下午,我会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带过来。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需要现金和转账结合,一部分钱,打到我指定的账户。另一部分,我需要等值的金条。”
李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做他们这行的,什么样古怪的要求都见过。
“没问题。”他点了点头,“我会提前准备好。”
“多谢。”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仓储间。
走出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坐进一辆出租车,报了家的地址。
一路上,我摊开手心,反复看着那枚耳钉和那张纸条。
心里的愤怒、屈辱、恶心,像海啸一样,几乎要将我吞没。
顾凯。
周雅。
好,真好。
你们一个,把我视若珍宝的东西随意丢弃,赠予他人。
另一个,就把你们所谓的“爱情信物”,藏在我用血汗钱换来的“艺术品”里。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意欺瞒、随意践踏的傻子吗?
我原本的计划,只是卖掉他的手办,拿回属于我的钱,然后潇洒地离开。
但是现在,不够了。
远远不够。
这样便宜地放过你们,怎么对得起我这三年来,所受的委屈和欺骗?
我要的,不再仅仅是钱。
我要的,是让你们,身败名裂。
我要让顾凯,失去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工作,名声,还有他那可笑的“爱情”。
回到家,我没有丝毫的停歇,立刻开始打包剩下的手办。
我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迅速,也更加……冷酷。
我不再把它们当成易碎的艺术品,而是当成一堆即将被清算的,肮脏的赃物。
每一个手办,都像是顾凯那张虚伪的脸,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我几乎是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将它们一个个封入箱中,贴上封条。
就好像,我在亲手,埋葬我们这段早已腐烂的婚姻。
当我把最后一个箱子封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整个衣帽间,变得和我的那一半一样,空空荡กฎ。
那些曾经占据了这里,耀武扬威的玻璃柜,此刻,像一座座空荡荡的坟墓,显得滑稽又可悲。
我没有一丝留恋,关上了衣帽间的灯。
然后,我走进了书房。
我打开了顾凯的电脑。
他的电脑密码,和那些柜子锁一样,简单得可笑。
我轻易地就进入了他的世界。
我需要的,是更多的证据。
是足以让他,在公司里再也待不下去的,铁证。
我打开了他的微信,他的邮箱,他的所有社交软件。
一个名叫“亲亲小雅”的对话框,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点开,成千上万条的聊天记录,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瞬间将我凌迟。
那些露骨的调情,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那些他们一起嘲笑我“像个老妈子一样无趣”的对话……
还有,他们详细策划的,如何一步步转移我们婚内财产的计划。
原来,顾凯最近沉迷于买卖手办,不仅仅是爱好。
他在利用这种交易方式,将我们账户里的钱,变成“实物”,再高价卖出,将钱转入他母亲名下的一个秘密账户。
他早就想好了,等钱转得差不多了,就找个借口,和我离婚。
而那个扔掉我衣服的举动,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他想用这种方式,激怒我,让我主动提出离婚,这样,他就可以在财产分割上,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的,软弱的许佳然。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肮脏的文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地砸掉电脑。
我只是冷静地,将所有的聊天记录,所有的转账证据,所有的照片和视频,一份一份地,分门别类,保存,备份。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天际线泛起的第一缕晨光。
顾凯,你大概明天晚上,就会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对“宝贝”们的思念,回到这个家。
你期待的,或许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和一个已经“想通了”的,温顺的妻子。
但是,你错了。
等待你的,将是一座空房子。
和一个,为你精心准备的,盛大的审判。
来源:聪明高山S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