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年有一天,郁达夫提出请鲁迅吃饭,于是他们一行人便一同去了六合馆。六合馆大约开在六合路上。
当年有一天,郁达夫提出请鲁迅吃饭,于是他们一行人便一同去了六合馆。六合馆大约开在六合路上。
饭后,服务员端上咖啡,每人一杯。
鲁迅朝许广平看了一眼,说:“密司许,你胃不行,咖啡还是不吃的好,吃些生果罢!”
语气热情,话里却带着叮嘱,满是柔情。
王映霞第一次见到鲁迅这样对待许广平,确实有点好奇,后来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还有一次,大家一起吃饭,上了一道北方菜叫“爆双脆”,里面有肚子和猪肝。
许广平刚吃了一块,鲁迅就劝她少吃些,说:多吃会不消化的。口气里除了对妻子的爱,似乎还有一种父辈般的关怀。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二日,鲁迅在日记中写道:“达夫及王映霞来。”
鲁迅称呼许广平为“密司许”,叫王映霞为“密司王”。如果有三个人以上在场,他从不讲日语或其他外语。
他虽然穿着中式服装,却很懂得西方礼节。
比如一起走路或上下汽车时,他总是让王映霞和许广平先走,也很尊重她们之间的话题,从不会在她们闲聊时突然插进别的内容。
总之,他是个非常尊重女性的人。
王映霞和郁达夫当时住在嘉禾里一四四二号。
有一次,王映霞代郁达夫写信邀请鲁迅来家里玩。
那天鲁迅来了,就和郁达夫天南海北地聊天,王映霞则去厨房做菜。
从那次起,王映霞才知道鲁迅爱吃火腿。
后来许广平也学会了吃火腿,并且喜欢上了。
一九五六年,许广平来上海参加鲁迅迁葬活动时,王映霞约她一起去采芝斋,买了两只火腿送给她。
从这件事也能看出,许广平对丈夫爱得有多深。
鲁迅在给母亲写信的末尾,总是写上“儿迅”或者“广平同叩”。
这说明他写信时,没有忘记自己小家庭里还有妻子广平。
这些细节让王映霞非常感动。
鲁迅定居上海后,在和北新书局打官司之前,因为家里开销大,许广平想外出教书贴补家用。
鲁迅知道后说:如果你出去教书,我不是又将过我的独身生活了么?(大意如此)
许广平听后,非常理解他的心意,就打消了外出教书的念头。
鲁迅手指间夹着烟,微微朝妻子一笑,那是会意的笑,满足的笑。
鲁迅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
他给后人留下一千多万字的著译,包括杂文集十九本、小说集三本、散文诗集一本、回忆散文一本、整理出版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集一本、中国古典文学史论著两本。
用“吃的是青草,挤出来的是牛乳”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他亲自接待过约五百名文艺青年,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亲自阅读了从全国各地及海外寄来的一千二百多封来信,其中有些认识,大部分不认识。
他亲笔回信有三千五百多封,可惜这些信件大多已散佚。
在他的培育和引导下,许多青年作家如丁玲、萧军、萧红、叶永蓁等脱颖而出。
丁玲曾坦率地说:“我是喝鲁迅的乳长大的。”
他对工作、对写作极其认真严肃,做任何事都全力以赴,从不马虎。
写文章,哪怕是短文,也要在动笔前深思熟虑,写作时往往一气呵成。
因此他经常熬夜,有时甚至通宵,直到东方发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下睡着。
王映霞和郁达夫去他家时,如果去得早,许广平会悄悄告诉他们:“他昨晚干了一个通宵,现在还睡着呢。”
于是他们穿过他卧室时,都蹑手蹑脚,不发出声音。
可鲁迅很警醒,立即睁开眼睛,坐起来打招呼,不再睡了。
从这能看出,鲁迅待人是极有礼貌的。
“生命不息,冲锋不止。”即使重病在身,他仍坚定地说:“与其不工作而多活几年,倒不如赶快工作而少活几年。”
这两句话铿锵有力,深深打动了大家。
鲁迅与许广平的婚姻建立在志同道合的基础上,也就是建立在革命的基础上。
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同一战壕里并肩作战的战友。
因此他们感情深厚,家庭和睦。
据王映霞所知,他们从未争吵,甚至从未红过脸。两人相敬如宾,相爱如友,彼此关心,王映霞非常羡慕他们。
许广平对鲁迅生活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家里虽雇了保姆,但主要菜肴都由许广平亲手做。
鲁迅的被褥由她整理,烟灰缸也由她亲自清洗。
鲁迅写作时,如果阳光从窗外照到他身上,许广平会立即放下窗帘;鲁迅要吸烟,她马上递上火柴和烟灰缸。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鲁迅平易近人,对家里的保姆也视如家人。
在上海时,第一个保姆叫王阿花,二十五岁,浙江绍兴人。
她丈夫粗野,常打她,她就偷跑出来。
后来丈夫找来要带她回去,她不肯。
鲁迅便拿出一百五十块银元给她丈夫,作为结婚费用的补偿。
这一百五十元在当时不是小数目。
第二个保姆是许妈,江苏南通人,一直做到鲁迅去世。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鲁迅走完了人生旅程,享年五十六岁。
当时王映霞在杭州,郁达夫在福州任福建省政府公报社主任。
那天晚上郁达夫正在参加宴会,一听到鲁迅去世的消息,立即中途离席,连夜乘船赶到上海,参加了鲁迅的大殓和葬礼。
鲁迅被安葬在万国公墓。
后来王映霞也从杭州赶到上海,去山阴路大陆新村九号慰问许广平。
许广平待在二楼的卧室里,坐在鲁迅生前常坐的那张旧藤椅上,满面愁容,泪痕斑斑。
王映霞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但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或许只是多余的吧。
王映霞早就知道鲁迅患有肺病,许多朋友,包括他们在内,都劝他住院治疗。
宋庆龄还写信给他说:“你的生命,并不是个人的,却是属于中国和中国革命的!你有保养、珍重你身体的必要。”
然而他不听大家劝告,仍夜以继日地拼命写作。
如果能及早治疗,他的人生不会这么早画上句号。
抗日战争爆发后,许广平留在“孤岛”上海,与郑振铎等人共同编辑出版了六百万字的《鲁迅全集》,这是全世界第一部《鲁迅全集》。
一九四一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侵占上海租界,十二月十五日逮捕了许广平。她大义凛然,坚贞不屈,日军无可奈何,只好将她释放。
那时她已搬到上海法租界霞飞路霞飞坊四十号,而王映霞远在重庆,两人天涯相隔,音信全无。
一九五六年,上海市政府将鲁迅灵柩从万国公墓迁至虹口公园。
为此,许广平带着独子周海婴从北京来到上海,住在上海大厦。
迁葬结束后的第二天,她请李小峰通知王映霞到四马路的一家菜馆吃饭。
饭后,王映霞陪许广平回上海大厦。
许广平送她一枚金属制的小巧鲁迅遗像纪念章,十分可爱。
王映霞把自己和郁达夫分手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她。
人生无常,许广平听了,也不禁感慨万千。
当晚,华灯初上,一盏盏灯如天女散花般洒满人间,宛如天上的星星。
许广平和周海婴动身回北京,王映霞送他们到上海北火车站,握手道别,心中十分不舍。
许广平说:“我不久还要来上海。”
没想到这次分别,竟成了她们的永别。
一九六八年三月三日,许广平因心脏病突发,在北京逝世。
参考书籍:王映霞《王映霞自传:一个知识女性的独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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