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岁男子胃癌晚期,回家天天吃肉睡觉,谁劝都不理:医生看傻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2 14:19 2

摘要:从省肿瘤医院出来那天,天是灰的,跟主任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个颜色。

我爸叫李卫国,保家卫国的卫国。

这名字,搁他年轻那会儿,响亮,硬气。

就像他的人。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62岁的,胃癌晚期的干瘦老头。

从省肿瘤医院出来那天,天是灰的,跟主任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个颜色。

“回家吧,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这话我听懂了。我妈也听懂了。

她当场就瘫在了医院惨白的长廊椅子上,哭声被死死捂在掌心里,像一头受伤的老兽。

我爸,李卫国,他没哭。

他甚至还拍了拍我妈不断抽搐的后背,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哭啥?回家。”

一路上,出租车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妈的呜咽被压成了细密的电流,钻得我耳膜疼。

我爸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城市,眼神空洞得像没对上焦。

我心里堵着一团棉花,蘸满了冰水,又冷又重。

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得可笑。

跟死神下的判决书比起来,任何语言都是废话。

回到家,那个我们住了三十多年的两室一厅,空气里都是熟悉的、陈旧的、安稳的味道。

可今天,这味道里,飘着一股叫“倒计时”的霉味。

我妈还在默默地抹眼泪,我扶她去卧室躺下。

出来的时候,我爸坐在客厅那张掉漆的木椅子上,对我招了招手。

“建波,过来。”

我走过去,蹲在他膝盖前。

他的手,那双布满老茧、青筋毕露、曾经能把我举过头顶的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

“爸。”我鼻子一酸。

“去,给爸买块五花肉。”

我愣住了。

“啥?”

“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带皮。”他重复了一遍,眼神里,竟然有了一丝光。

“买回来,让你妈做红烧肉。多放糖,烧得烂烂的。”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红烧肉?

医生的话还在耳朵边上响:“饮食一定清淡,流食半流食为主,避免油腻、刺激性食物,减轻胃部负担……”

“爸,医生说……”

“医生说让我等死。”他打断我,语气很平,平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我不想饿着死。”

我看着他。

他的脸颊因为暴瘦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窝发黑,颧骨高高地凸出来,像山崖上的两块顽石。

可他的眼神,是认真的,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我还能说什么?

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最后的要求,不过是一碗红烧肉。

我有什么资格拒绝?

我站起身:“好,我马上去。”

肉买回来了,最好的一块五花肉,在菜市场的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

我妈从卧室出来,看见我手里提着的肉,眼睛又红了。

“建波,你这是干啥?医生不让吃啊!他那个胃,怎么受得了?”

“妈,爸想吃。”

“想吃也不能害他啊!”她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袋子。

“让他吃。”

我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大,但很有力。

“桂兰,去做。就当是……给我做顿断头饭。”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妈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骂着,哭着,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块肉,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刺啦”一声,是滚油下肉的声音。

紧接着,是酱油、冰糖、八角、桂皮混合在一起的,霸道的香气。

那香气,一点点渗透出来,蛮横地充满了整个屋子,把那股死亡的霉味,暂时驱赶到了角落。

我爸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听一首绝世的乐曲。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肉炖了一个半小时。

我妈端出来的时候,整碗肉都烧成了深红色,油汪汪的,颤巍巍的,每一块都裹满了浓稠的汤汁。

她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扭过头,不忍心看。

我爸自己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筷子。

他的手抖得厉害,一块肉,夹了三次才夹起来。

他没看我们,把那块肉,那么大一块,整个塞进了嘴里。

我能听见他牙齿咀嚼的声音。

很慢,很用力。

仿佛他嚼的不是肉,而是他这一辈子的不甘和遗憾。

一碗红烧肉,他吃了整整半个小时。

连碗底的汤汁,都用米饭拌着,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他放下碗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

“我困了,睡觉。”

他自己走回卧室,躺下,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我看着桌上的空碗,油腻腻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妈坐在旁边,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

“妈,别哭了。爸……高兴就好。”

我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虚伪。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生活,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循环。

我爸的生活,被简化到了极致。

吃饭,睡觉。

而且,只吃肉。

红烧肉,东坡肘子,梅菜扣肉,粉蒸肉……

换着花样地吃,无一例外,全是医生严令禁止的,油腻的,难消化的“催命符”。

我妈从一开始的激烈反对,哭闹,到后来的麻木,妥协。

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去菜市场买肉,然后用尽心思,把肉烧得又烂又香。

她一边在厨房里切肉,一边掉眼-泪。

那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笃笃笃”,像是在给我爸的生命倒计时。

我劝过他。

“爸,咱不能这样。就算……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得好好配合治疗,哪怕多活一天呢?”

他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

“建波,你还年轻,不懂。”

“人活着,图个啥?年轻时候,图个奔头。老了,病了,没奔头了,就图个念想。”

“我这辈子,没啥大出息,也没让你们过上多好的日子。临了临了,就这点念想了。”

他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石头一样砸在我心上。

念想?

他的念想,就是吃肉?

我理解不了。

我只看到一个固执的老人,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放弃了。

他不仅自己放弃了,还逼着我们,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深渊。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我和我老婆陈静的争吵也多了起来。

“李建波,你到底管不管你爸?他这是自杀!”

陈静把一沓医院的缴费单摔在桌上。

“化疗的钱我们借了,靶向药的钱我们凑了,就是为了让他多活几年!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把我们的心血当笑话看!”

“我能怎么办?”我吼了回去,“我拿绳子捆着他?拿钳子撬开他的嘴给他灌米汤?他是我爸!他不是犯人!”

“可他也是病人!病人就该听医生的!”

“他更是个快死的人!快死的人,就不能有点尊严,有点自由?”

我们吵得面红耳赤。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爸好,也是心疼钱,心疼我们这个小家被拖垮。

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去剥夺我爸最后的心愿,哪怕这个心愿,在我看来,荒唐得可笑。

亲戚朋友知道了,轮番上阵来劝。

我大姑,我二叔,我爸以前工厂的老同事……

每个人都说得头头是道,从科学到亲情,从医学到伦理。

我爸的态度只有一个。

谁来,他都躺在床上,闭着眼,不说话。

等人家说累了,说渴了,准备走了,他才睁开眼,说一句:

“吃了没?没吃,让建波妈给你们下碗肉丝面。”

所有人都败下阵来。

李卫国,还是那个李卫国。

一辈子的犟骨头,到死都不会软。

他就这么吃了半个月的肉。

除了吃,就是睡。

我们跟他说话,他嗯一声。我们给他讲外面的事,他也嗯一声。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张床,和那一碗碗冒着热气的肉。

他瘦得更快了。

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禾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撑着一层蜡黄的皮。

有时候,我半夜起来看他,他睡得像个婴儿,呼吸均匀。

可我总觉得,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正在被那些油腻的肉,飞快地吞噬掉。

我甚至开始做噩梦。

梦见我爸的胃,变成了一个黑洞,那些红烧肉掉进去,就再也看不见了。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医院打来了电话。

是复查的日子。

我妈的意思是不去了。

“去了干啥?去了让医生骂一顿?还不够丢人的。”

我坚持要去。

“去。必须去。总得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是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我背着我爸下的楼。

他轻得像一捆柴火,硌得我肩膀生疼。

半个月前,他还能自己走,现在,他连站一会儿都喘。

这就是他要的“念想”?

我心里,又恨又疼。

到了医院,还是那个主任,王医生。

他看了我爸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搞的?精神状态比上次还差。病人是不是没休息好?饮食控制得怎么样?”

我妈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我硬着生头皮,把这半个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说得很艰难,每说一句,都感觉王医生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刮。

我说完了。

诊室里一片死寂。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实习医生,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医生终于爆发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胃癌晚期!肿瘤堵塞了大部分的胃!你们还给他吃大鱼大肉?你们是想让他疼死,还是想让他肠梗阻死?你们这是在谋杀!你们懂吗?”

他的声音,在诊室里回荡。

我妈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爸,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李卫国,却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王医生,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愧疚,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医生,是我自己要吃的。”

他的声音,微弱,但清晰。

“跟他们没关系。”

王医生被他这个态度噎住了,气得胸口起伏。

他指着我爸,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家人不负责任!”

“先做个检查看看吧。”

王医生最后摆了摆手,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倒要看看,你们把他作成什么样了。”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是漫长的煎熬。

我和我妈坐在走廊上,相对无言。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各种病人的呻吟、家属的叹息,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我们紧紧罩住。

我爸被推去做CT了。

我看着那扇缓缓关闭的铅门,心里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恐惧。

我怕。

我怕门一打开,等来的,就是最坏的,无法挽回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是我们,是我,亲手造成的。

如果,如果我当初再坚持一下,再强硬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一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我拿着那张冰冷的CT片子,手抖得不听使唤。

我看不懂上面那些黑白的影像,但我看得懂下面的诊断报告。

我把报告递给王医生。

他拿过去,扶了扶眼镜,凑到灯下,仔細地看。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王医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甚至拿出了我爸上一次的片子,放在一起对比。

诊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像在擂鼓。

终于,他放下了片子。

他抬起头,看着我们。

那眼神,很复杂。

不是我想象中的愤怒和鄙夷,而是一种……一种深深的困惑,甚至,是一丝震惊。

“奇怪……”

他喃喃自语。

“这太奇怪了。”

“医生,怎么样?”我妈颤抖着问。

王医生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过头,看着刚刚被护士推回来的我爸。

我爸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

“李师傅,”王医生走到床边,语气竟然缓和了下来,“我问您个事,您得跟我说实话。”

我爸缓缓地点了点头。

“您这半个月,除了吃肉,睡觉,身体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比如,剧烈的疼痛?”

我爸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好。没怎么疼。”

“没怎么疼?”王医生追问,“一点都没有?按理说,您这种情况,吃了那么多油腻的东西,胃部负担加重,肿瘤压迫,应该会引发剧烈的癌痛才对。”

“就是有点胀。睡一觉就好了。”我爸说。

王医生沉默了。

他回到座位上,又拿起那两张片子,反复地看。

我和我妈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医生,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恶化得很严重?”我忍不住问。

王医生抬起头,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爸的脸上。

“恶化,是肯定在恶化。肿瘤的大小,比半个月前,又大了一点。这一点,在预料之中。”

我妈的身体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

“但是……”王医生话锋一转。

“但是,怪就怪在,他的各项身体机能指标,比如白蛋白、血红蛋白,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比上次……还略微升高了一点。”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意思就是,”王医生推了推眼镜,一字一句地说,“从数据上看,他的身体,并没有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因为错误的饮食而迅速垮掉。相反,他的营养状况,甚至还得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改善。”

“这……”

我彻底懵了。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不科学!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王医生立刻补充道,“肿瘤还在发展,他的生命,依然在倒计时。我只是……只是从医三十年,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李师傅,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跟医学无关,纯粹是我的个人好奇。”

我爸看着他。

“您为什么……非要吃肉?而且是那样地吃?”

王医生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我心里的问题。

“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不是单纯的嘴馋,或者自暴自弃,对不对?”

我爸沉默了。

他把头转向窗外,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飘,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医生,你年轻,没挨过饿吧?”

王医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挨过。”

我爸说。

“建波小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工厂里当学徒,一个月就几十块钱工资。他妈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荤腥。”

我的心,猛地一揪。

这些事,我知道。

但从他嘴里,如此平静地说出来,却像一把钝刀,在割我的肉。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

我爸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建波病了,发高烧,烧得说胡话。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肺炎,得住院。那住院费,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我跟你妈,把所有能借的亲戚都借遍了,才凑够了钱。”

“那段时间,他躺在病床上,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小脸蜡黄蜡黄的。医生说,孩子需要营养,得加强营养。”

“营养?拿什么加强?我们俩,一天就啃两个馒头,喝点医院免费的热水。”

“我看着他,心里难受啊,像被油煎一样。”

“有一天,我路过医院后面的小巷子,闻到一股肉香。是一家小饭馆的后厨,在炖肉。那香味,钻到我鼻子里,我腿都走不动道了。”

“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得给我儿子弄点肉吃。吃了肉,他就有力气了,病就能好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喘了口气。

我妈,已经捂着嘴,泣不成声。

“那天晚上,我揣着兜里仅有的五块钱,又去了那个巷子。我等啊等,等到饭馆打烊,老板把一桶泔水拎出来。”

“我……我像条狗一样凑上去,跟老板说,大哥,行行好,我儿子病了,想喝口肉汤,你这桶里,有没有……有没有没馊的肉骨头?”

我爸的声音,开始发抖。

“那老板,是个好人。他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用油纸包着一包东西,热乎乎的。他说,这是今天没卖完的红烧肉,拿去给你儿子吃吧,别说出去。”

“我拿着那包肉,手都在抖。我一路跑回医院,那肉香啊,把我这辈子没闻过的香味都比下去了。”

“我跑到病房门口,正准备进去,就听见里面,建波在哭。”

“他在跟护士说,他想爸爸妈妈了,他想回家。他说,他知道家里没钱了,他不想治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啊。”

我爸的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

“我站在门口,听着他哭,我腿软了。我一个大男人,连我儿子想喝口肉汤的愿望都满足不了,我还算什么爹?”

“我看着手里的那包肉,突然觉得,它烫手。它不是我买的,是我……是我乞讨来的。”

“我的脸,臊得慌。我没脸进去见他。”

“我把那包肉,悄悄放在了病房门口的窗台上。我想,等护士发现了,就会拿给他吃。然后,我跑了。我像个贼一样,跑了。”

“后来,建波出院了。我问他,那天晚上,有没有吃到肉?”

“他说,没有。他说,那天晚上,他做梦,梦见吃红烧肉了,可香可香了。”

诊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妈压抑的哭声,和我爸粗重的喘息声。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从来不知道。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在我六岁那年,在我生病的记忆里,只有冰冷的针头和苦涩的药水。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为了我,曾经那样卑微地,像条狗一样,去乞求一包红烧肉。

我更不知道,他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心,把那包肉,留在了我永远够不到的窗台上。

那包肉,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结。

一个欠了儿子三十多年的,承诺。

“所以……”

王医生开口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所以,您现在,是在……补回来?”

我爸点了点头。

“我这辈子,没给过他什么。马上要走了,总得把欠他的,还上。”

“我吃的每一口肉,都像是在替他吃。我想象着,他六岁那年,要是吃上了那碗肉,该有多高兴。”

“我多吃一口,心里的窟窿,就好像能补上一分。”

“我不是不怕死。我也不是不想活。”

“我只是……不想带着这么大的遗憾走。”

“医生,我这胃,反正也保不住了。就让它,最后再替我,圆了这个念想吧。”

他说完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他不再只是我的父亲,李卫国。

他是一个,用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去弥补一个微不足道遗憾的,笨拙的,伟大的灵魂。

王医生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爸的病床前,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李师傅,对不起。”

“是我浅薄了。您教会了我,有时候,心里的病,比身上的病,更需要治。”

他直起身,看着我。

“带你父亲回家吧。”

“从医学上,我帮不了他更多了。但是作为一个人,我支持他。”

“让他吃。想吃什么,就让他吃什么。别留遗憾。”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费用方面,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申请一些临终关怀的补助。”

我走出医院的时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晴了。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但很亮。

回去的路上,我爸睡着了。

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孩子。

我妈坐在旁边,没再哭。她只是握着我爸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用她的掌心,去温暖那双冰冷的手。

到家了。

我妈,默默地走进了厨房。

这一次,厨房里传来的“笃笃”声,不再是倒计时,而是一种……温柔的旋律。

晚饭,依然是红烧肉。

我妈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用心。

肉香,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给我爸盛了一碗。

他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却没有放进自己嘴里。

他把那块肉,颤巍巍地,伸到了我的碗里。

“建波,吃。”

他看着我,笑了。

他凹陷的眼窝里,那双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

“爸……这辈子没让你吃过几顿好的。”

“今天这顿,爸请你。”

我看着碗里那块油汪汪的肉。

眼泪,滴了进去。

咸的。

我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

很烂,很香。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肉。

我爸看着我吃,笑得更开心了。

他也夹起一块,慢慢地嚼。

那一刻,我们父子俩,仿佛不是在吃一顿饭。

而是在完成一个,迟到了三十六年的,神圣的仪式。

那顿饭以后,我爸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当然,不是病好了。

是他的“精气神”,回来了。

他不再整天躺着了。

他会让我扶着,在客厅里走几圈。

他会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楼下的小孩儿跑来跑去。

他开始跟我们聊天,聊他年轻时候的事,聊我小时候的糗事。

家里的气氛,不再是压抑的,等死的绝望。

而是一种……平静的,温暖的,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安详。

我妈也不再以泪洗面。

她每天研究菜谱,变着花样给我爸做好吃的。

她说,要把他这辈子没吃够的,都补回来。

我辞掉了工作。

用全部的时间,陪着他。

我给他念报纸,陪他看电视里的京剧,听他讲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工厂往事。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正地了解过我的父亲。

他不是那个只会板着脸,沉默寡言的严父。

他也有过梦想,有过激情,有过胆怯和无奈。

他的一生,就像那碗红烧肉。

被生活的柴米油盐,炖得面目全非,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朴实的,浓郁的香。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爸走了。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他睡着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他走得很安详,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仿佛做了一个,很甜很美的梦。

或许,他又梦见了那碗,他吃了大半辈子的红烧肉。

他的葬礼,很简单。

按照他的遗愿,没有收任何人的礼金。

王医生也来了。

他送来一个花圈,上面写着:

“致一位伟大的父亲。”

处理完后事,我整理他的遗物。

在他枕头底下,我发现了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起来的小本子。

是他的日记。

字迹歪歪扭扭,很多错别字。

我翻开最后一页,是他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写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今天,我请建波吃肉了。他吃得很香。”

我合上本子,抱着它,坐在我爸空荡荡的床边,嚎啕大哭。

像个孩子。

来源:载云携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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