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长安城里,金发碧眼的胡人牵着骆驼,昂首走在朱雀大街上;小酒馆里,大诗人李白正喝得半醉,提笔就要写下千古名篇;皇宫深处,霓裳羽衣曲的旋律飘飘荡荡,如梦似幻。
提起大唐,那真是一个让后世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时代。
你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长安城里,金发碧眼的胡人牵着骆驼,昂首走在朱雀大街上;小酒馆里,大诗人李白正喝得半醉,提笔就要写下千古名篇;皇宫深处,霓裳羽衣曲的旋律飘飘荡荡,如梦似幻。
这幅画卷,叫“开元盛世”。
它的总设计师,是一个叫李隆基的男人,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唐玄宗。
在他的带领下,大唐帝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但是,人这种动物,是会累的。
尤其是当一个人站在了权力的最高峰,每天听到的都是赞美,看到的都是笑脸,时间一长,雄心壮志这玩意儿,就容易被磨成一团绕指柔。
李老板,就到了这个阶段。
他老了,也倦了。
几十年的996,换来了泼天的富贵和无上的荣耀,现在,他只想躺平,好好享受人生。
于是,他遇到了那个让他连江山都不想要的女人——杨玉环。
从此,大明宫和华清宫,成了李老板的专属温柔乡。
朝堂上的奏折,哪有贵妃的微笑重要?边关的军报,哪有新谱的曲子动听?“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诗写得一点都不夸张,这根本就是唐玄宗晚年的生活纪录片。
他把管理公司的重任,彻底外包了出去。
第一个接手这个外包大单的,是宰相李林甫。
这位李林甫同志,堪称办公室政治的千古宗师。
他的业务能力,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口蜜腹剑”。
当着你的面,他能把你夸成一朵花,说的话比蜜还甜;一转过身,他就能拿出比剑还锋利的刀子,从背后捅向你。
他牢牢把持朝政十九年,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有能力、有想法、敢说真话的同事,全都给挤兑走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大唐的朝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马屁集团。
正直的官员要么被贬,要么闭嘴,剩下的全是些阿谀奉承之辈。
言路被彻底堵死,皇帝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天下太平,陛下圣明”的噪音。
李林甫死后,按理说该换个明白人上来收拾烂摊子了。
可此时的唐玄宗,用人标准已经从“能力”变成了“关系”。
他大笔一挥,把相位交给了自己的大舅子——杨国忠。
如果说李林甫是条阴险的毒蛇,那杨国忠就是一头贪婪的蠢猪。
他比李林甫更狠,也更没底线。
卖官鬻爵在他这里是明码标价的生意,搜刮民脂民膏是他每天上班的主要任务。
更缺德的是,他连边疆将士的过冬棉衣都敢克扣,把军饷揣进自己腰包。
这种釜底抽薪的操作,直接导致边防军心浮动,怨声载道。
就在朝堂被这帮人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帝国的根基,也出了大问题。
为了巩固边防,唐玄宗搞了个“节度使”制度。
说白了,就是在边疆地区设立几个军区,让军区司令(节度使)全权负责。
为了让他们安心守边,李老板给的权力相当大:兵权、财权、人事权,一把抓。
这个制度,好比你把自家大门的钥匙、银行卡和保险柜密码,一股脑全给了小区的保安。
保安靠谱还好,万一碰上个有想法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很不幸,大唐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有想法”的保安。
他的名字,叫安禄山。
安禄山这人,是个天生的演员。
他长得肥头大耳,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肉都在颤。
在唐玄宗面前,他永远是一副憨厚老实、忠心耿耿的模样。
为了讨好皇帝,他甚至能挺着几百斤的体重,跳起笨拙滑稽的胡旋舞。
他还认了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杨贵妃当干妈,每次见面都先拜干妈再拜皇帝,理由是“我们胡人的规矩,都是妈比爹大”。
这种毫无节操的谄媚,让唐玄宗龙颜大悦,觉得这胖子真是个难得的活宝和忠臣。
可杨国忠不这么想。
他和安禄山是天生的对头,总觉得这胖子肚子里没憋什么好水。
在一次宫廷宴会上,酒过三巡,杨国忠决定亲自下场,试探一下这个死胖子。
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安禄山面前,故意大声说道:“安节度使,听说你治下的范阳兵强马壮啊。
不过最近有人跟我说,边防军备有些废弛,不知你那里的战马和粮草,还够用吗?”
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这是当众发难,是在问责。
只见安禄山“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砸出闷响,脸上满是惊慌和委屈,就差掉眼泪了:“杨相!陛下!臣愚钝啊!臣整天只想着怎么为陛下尽忠,哪里有空去记那些具体的数目。
臣只知道,陛下的恩德浩荡,臣那里的粮草和战马,别说打仗,就算让兄弟们敞开了吃,也足够用五十年!若有外敌来犯,臣安禄山,愿为陛下第一个赴死!”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忠心耿耿”,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唐玄宗听完,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
他哈哈大笑,指着杨国忠斥责道:“你看看你,疑神疑鬼!禄山对朕一片赤诚,你怎么能怀疑他呢?”
杨国忠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坐了回去。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跪在地上的安禄山,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了一丝冰冷的轻蔑与杀意。
他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数目,因为实在太多了。
在他的伪装之下,他已经悄悄身兼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手握十五万帝国最精锐的边防军。
他囤积的战马和粮食,早已堆积如山。
他还利用胡商的贸易网络,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长安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头所有人都以为被驯服的肥胖“宠物熊”,早已在暗中磨利了自己的爪牙,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要把主人连同整个房子一起撕碎。
公元755年,杨国忠与安禄山的矛盾彻底爆发。
杨国忠天天在玄宗耳边念叨,说安禄山要反。
这反而成了安禄山最好的借口。
演员安禄山决定,不演了。
他登上范阳的城楼,面对着台下十五万黑压压的精兵,振臂一呼,竖起了“清君侧,讨伐杨国忠”的大旗。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盛世的晴空之上。
十五万叛军,宛如挣脱了枷锁的饿狼,朝着大唐的心脏,汹涌扑来。
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盛世大厦,在这一刻,迎来了它崩塌的第一个瞬间。
2安禄山的叛军,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了一块腐朽的木头里,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曾经让四夷臣服、所向披靡的大唐军队,如今烂到了什么地步?河北地区的州县官员们,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要么,连夜卷着铺盖逃跑;要么,第二天就大开城门,喜迎王师。
叛军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河北就改姓了安。
当叛军要渡过黄河时,甚至都不需要费力造船。
他们把沿途老百姓的房子拆了,用木头扎成筏子,成千上万的木筏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河面,从早到晚,浩浩荡荡,那景象持续了好几天,仿佛是要把黄河水都给挤干。
陈留太守郭纳,远远看见叛军的影子,腿肚子就转了筋,捧着官印第一个冲出去投降。
荥阳太守崔无波倒是有几分骨气,想带着士兵抵抗一下,可他绝望地发现,手下的兵丁连弓都拉不开,刚出城门,就被叛军一个冲锋打得七零八落,崔无波当场战死。
腐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兵临东都洛阳城下。
直到这时,远在长安华清宫里享乐的唐玄宗,才如梦初醒,慌了手脚。
他先是派出了“安西四镇节度使”封常清去洛阳募兵抵抗。
可临时招来的,都是些市井无赖和街头混混,这帮人连武器怎么用都得现教,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叛军的对手?
结果可想而知,封常清硬着头皮打了两场,输得连裤子都快没了,洛阳城很快失守。
接着,唐玄宗又想起了自己麾下的王牌——被誉为“西域战神”的名将,高仙芝。
他急令高仙芝率领大军,驻守帝国最后的屏障——潼关。
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长安的东大门。
高仙芝深谙兵法,他知道叛军锋芒正盛,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守不出,利用天险耗死他们。
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战略决策。
可惜,做出正确决策的将军,遇到了一个糊涂到家的老板。
唐玄宗身边有个叫边令诚的宦官,之前因为索贿被高仙芝拒绝,一直怀恨在心。
他跑到玄宗面前,添油加醋地告黑状,说高仙芝“畏敌不战”,还“克扣军饷”。
此时的唐玄宗,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一听就火了,竟然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命令:阵前斩杀高仙芝。
当圣旨传到潼关,三军将士全都惊呆了。
临刑前,高仙芝对着自己的士兵们,发出了最后的呐喊:“我如果有罪,你们尽管说!如果我没有罪,就请为我喊一声冤枉!”
刹那间,数万士兵的哭声震天动地,他们齐声高呼:“冤枉!冤枉!”那声音悲怆而绝望,震得潼关的城墙都在微微发抖。
然而,君王的成命,终究没能收回。
一代名将,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前。
自毁长城,莫过于此。
杀了高仙芝,唐玄宗又派出了另一位沙场老将哥舒翰去守潼关。
哥舒翰和高仙芝的看法完全一致:死守。
只要守住潼关,叛军就是瓮中之鳖,迟早会因为粮草耗尽而不战自溃。
可朝堂里的杨国忠不干了。
他害怕哥舒翰手握重兵,将来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天天在唐玄宗耳边吹风,说哥舒翰拥兵自重,消极避战。
他不断地逼迫、催促,硬是要让哥舒翰出关与叛军决战。
哥舒翰知道,他不是去打仗的,是去送死的。
出征前,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对着潼关的方向放声大哭。
他没办法,君命难违。
他只能带着二十万唐军,悲壮地走出关隘,走向那个早已为他们挖好的坟墓。
灵宝峡谷,叛军设下了天罗地网。
唐军被一步步诱入狭窄的区域,然后,山上的滚石、擂木和密集的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生命。
唐军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待宰的羔羊,二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下八千余人逃回。
哥舒翰被俘,潼关失守。
长安的东大门,被唐玄宗亲手,用两位名将的鲜血和二十万大军的性命,为敌人敞开了。
消息传来,唐玄宗彻底崩溃了。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在一个黎明前的黑暗中,他带着他最心爱的杨贵妃、最信任的杨国忠和少数亲信,没有通知任何文武百官,更没有告诉城里的任何一个老百姓,偷偷地从长安西门逃了出去。
第二天,长安城里的百姓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变了。
皇城里空空如也,皇帝,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独自逃命去了。
家没了可以再建,国没了可以再造,可皇帝跑了,天,就塌了。
绝望和混乱,笼罩了这座曾经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城。
不久,叛军入城。
长安,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叛军士兵烧毁了壮丽的大明宫,抢光了国库里的所有珍宝,他们闯进百姓家里,抢钱、抢粮、抢女人。
曾经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如今遍地尸骸,血流成河。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诗人的笔,记录下了这血淋淋的一幕。
而仓皇出逃的唐玄宗一行人,也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当他们逃到马嵬驿时,随行的禁军士兵们终于爆发了。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喝休息,又累又饿,疲惫不堪。
更让他们愤怒的是,他们想起了自己留在长安城里的父母妻儿,此刻正在遭受叛军的蹂躏。
所有的怨恨、愤怒、绝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杨国忠。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顺应军心,振臂高呼:“杨国忠祸国殃民,才导致今日之局面!若不杀他,我们就算到了蜀中,也无颜面对天下人!”
话音刚落,士兵们拔出战刀,如同潮水般涌向杨国忠的帐篷。
杨国忠被乱刀砍死,脑袋被割下来,挂在了马嵬驿的城门上。
然而,杀了杨国忠,士兵们的怒火并未平息。
他们将玄宗的营帐团团围住,刀已出鞘,箭已上弦。
他们高喊着:“祸根尚在!祸根尚在!”
这个祸根,指的就是杨贵妃。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兵,突然冲到玄宗的马前,他满脸泪水,用嘶哑的嗓子吼道:“陛下!我的儿子就在潼关战死了!是被杨国忠逼死的!我如今在长安城里的老婆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杨家!若不杀杨贵妃,我们死不瞑目,大唐的军心,就彻底散了!”
这位老兵血与泪的控诉,成了压垮唐玄宗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杀贵妃,六军不发!”士兵们的吼声,成了最后的通牒。
在这一刻,李隆基不再是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他只是一个被愤怒的军队裹挟的、连自己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可怜老头。
他抱着杨贵妃,哭得撕心裂肺,可他最终只能选择妥协。
他万般无奈,闭上双眼,让高力士把杨贵妃带到了旁边的一间佛堂里,赐下了一条三尺白绫。
佛堂残灯摇曳,三十八岁的杨贵妃,用这条白绫,结束了她那短暂而又极致荣华的一生。
马嵬驿的这场兵变,杀死的不仅仅是杨国忠和杨贵妃,它杀死的,是大唐王朝的“心气”。
皇帝连自己的都城和女人都保不住,这样的王朝,谁还敢指望?
也正是在马嵬驿,太子李亨与父亲分道扬镳,一路北上,在灵武自行登基,是为唐肃宗。
大唐的皇权,在仓皇与血腥中,完成了一次被迫却又关键的交接。
唐玄宗的时代,随着马嵬坡的血色黄昏,彻底落下了帷幕。
3当整个北方被战火烧成一片焦土,当皇帝和朝廷都在仓皇逃窜时,在江淮地区,有一座孤城,像一根钉子,死死地楔在了叛军南下的咽喉要道上。
这座城,叫睢阳。
它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说白了,睢阳就是大唐的ICU,是吊着整个南方财赋生命线的那根管子。
只要守住它,江南的粮食和钱财就能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支撑唐军续命再战。
一旦睢阳失守,叛军就能顺着大运河南下,富庶的江南将沦为第二个河北,那大唐就真的离断气不远了。
因此,新皇帝唐肃宗李亨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睢阳。
负责执行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是名将张巡和睢阳太守许远。
他们手里的兵力,满打满算,只有六千多人。
而他们要面对的,是叛将尹子奇率领的十三万精锐大军,以及各种重型攻城器械。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看不到任何胜算的战斗。
然而,张巡用事实证明了,什么叫作军事奇才。
叛军用冲车撞城墙,张巡就发明“钩车”,把冲车死死勾住动弹不得。
叛军架云梯爬城,他就往下扔浸了油的火把,让云梯变成敌人的焚尸炉。
叛军挖地道搞偷袭,他就在城里对应位置挖深沟,灌满热油,来一个烫死一个。
在长达十个月的围困中,双方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四百多场。
张巡率领着这支孤军,累计斩杀了十二万叛军,连敌军主将尹子奇的左眼,都被他一箭射瞎。
这简直就是一场军事史上的奇迹,是乱世中迸发出的最耀眼的英雄主义光芒。
但是,战争最残酷的一面,从来不是刀剑的碰撞,而是饥饿。
睢阳城里的粮食,早就吃完了。
起初,士兵们吃杂粮,杂粮吃完了,就杀战马。
战马吃完了,就开始在城里抓老鼠、挖草根、啃树皮。
到最后,连盔甲上的皮带、墙上贴的文书,都被撕下来,煮成糊糊吞下肚子。
城里的老百姓,更是早已断粮,饿死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街上,根本没人有力气去掩埋。
当城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为“食物”的东西时,山穷水尽的张巡,做出了一个让后世千年都为之战栗和争论的决定——吃人。
这是一个挑战人类文明底线的抉择。
为了稳住军心,张巡第一个动手。
他把自己年轻貌美的爱妾拉到士兵面前,亲手杀死,然后把她的肉分给早已饿得眼冒金星的士兵们。
他对将士们说:“你们为国尽忠,我张巡不能割自己的肉给你们吃,难道还舍不得一个女人吗!”
即便如此,士兵们依然痛哭流涕,不忍下口。
但在死亡的威胁和主将的强令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开了这个头,地狱的大门便彻底敞开。
许远也杀掉了家中的奴仆,与士兵分食。
紧接着,魔爪伸向了城中早已奄一息的百姓。
他们被按户编组,每天都有人被拉走,充当“军粮”。
那时的睢阳,就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哭喊声、惨叫声日夜不绝。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自己年幼的孙子,跪在张巡面前,泣不成声地哀求,求他放过这根独苗。
张巡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只说了一句:“我也没有办法。
不这么做,睢阳就守不住,江南就完了。”
最终,这对祖孙,还是没能逃脱被吃掉的命运。
城里有个叫李二郎的士兵,妻子怀有身孕。
当城中断粮时,他曾跪求张巡,只求留下妻子的性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张巡沉默不语,直到部下来报“今日无粮,士兵已在啃食城墙上的泥土”时,他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二郎眼睁睁看着妻子被人带走,他疯了一样地转身,提刀冲向城外的叛军阵中,力战而亡。
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最终成了战友们果腹的“口粮”。
当唐军最终收复睢阳时,城中原有的三万百姓,只剩下了几百个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张巡,究竟是“以身殉国、忠烈千秋”的英雄,还是“以民为食、不仁至极”的魔鬼?这个问题,争论了上千年。
但很少有人会提起,那被吃掉的三万百姓。
他们在史书上,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墓碑,他们曾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家庭,有对未来的期盼,最终却成了盛世崩塌时,最沉默、最无辜的牺牲品。
就在大唐军民用血肉铸成长城,进行着惨烈抵抗的时候。
他们的敌人,那个不可一世的“大燕”王朝,内部却上演了一出荒诞的黑帮火并大戏。
安禄山在洛阳称帝没几天,就病倒了。
眼睛瞎了,身上长满毒疮,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打骂身边的人。
他的儿子安庆绪,早就看他不顺眼,又怕他把皇位传给别的兄弟。
于是,安庆绪联合了安禄山的谋士和宦官,趁他睡着的时候,一刀捅死了自己的亲爹,然后用毯子把尸体一裹,草草埋在了床底下。
安庆绪坐上了皇位,可他根本镇不住场子。
安禄山的老部下史思明,压根不听他的。
后来,史思明找了个机会,把安庆绪骗到自己营里,一杯毒酒送他去见了安禄山。
然后,史思明自己当上了“大燕皇帝”。
安家的皇位,传得比接力棒还快,而且每次交接都得死个爹。
但报应还没完。
史思明和他儿子史朝义的关系,也差到了极点。
积怨已久的史朝义,最终也选择了弑父夺位,他趁史思明打猎时,派人将其活活勒死。
这出父子相残的循环大戏,彻底葬送了叛军。
将领们各怀鬼胎,互相攻伐,曾经那支让大唐闻风丧胆的铁军,瞬间变成了一盘散沙。
公元762年,唐代宗李豫继位。
他联合了回纥汗国的兵力,对叛军展开了大反攻,先后收复了长安和洛阳。
走投无路的史朝义,最终在幽州城外的树林里,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和“大燕”王朝的性命。
公元763年,历时八年的“安史之乱”,终于画上了句号。
这场胜利,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胜。
战前,大唐有五千多万人口;战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七百万。
整整三千六百万人,消失在了这场浩劫中。
他们或死于屠刀,或死于饥荒,或死于瘟疫,或像睢阳的百姓一样,被当成了“军粮”。
多年以后,唐玄宗以太上皇的身份,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长安。
他走在残破的朱雀大街上,看到的是荒草丛生的宫殿,和百姓们眼中那麻木又带着一丝仇恨的眼神。
他回到空荡荡的大明宫,独自面对着杨贵妃的画像,老泪纵横,口中喃喃自语:“是朕错了……都错了……”
这份迟来的忏悔,空洞而无力。
它换不回那三千六百万条生命,也换不回那个万国来朝的盛世大唐。
后来的诗人白居易,写下了千古流传的《长恨歌》,用“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诗句,把帝王的爱情描绘得感天动地。
可他唯独没有写,那些被叛军屠戮的无名百姓,那些被当成军粮吃掉的三万睢阳人,那些在逃荒路上了无声息倒下的枯骨。
他们没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他们的一生,只有被战火碾碎的苦难。
当我们今天再提起唐朝,除了李白的诗,玄奘的佛,杨贵妃的美,我们更应该记住的,是安史之乱里的血与泪。
唯有铭记苦难,方能珍惜和平。
唯有敬畏历史,方能避免重蹈覆辙。
来源:月下论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