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停电,我帮女会计修保险丝,她突然从身后抱住我:我害怕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12 13:17 1

摘要:当苏晚云带着哭腔,当着全车间人的面,把她袖子下的淤青露出来时,那个关于我和她的流言,才算真正死了。

当苏晚云带着哭腔,当着全车间人的面,把她袖子下的淤青露出来时,那个关于我和她的流言,才算真正死了。

而我,那个被唾沫星子淹了快一个月的年轻电工,终于能直起腰了。

从那个停电的夏夜开始,整整一个月,我活在一种巨大的困惑和羞耻里。我只是帮她换一根保险丝,却换来了一场几乎毁掉我婚事和名声的风暴。那个黑暗中的拥抱,那句颤抖的“我害怕”,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在我二十三岁的后背上,让我百口莫辩。

而这一切,都要从三十年前,那个闷热又寻常的傍晚说起。

第1章 闷热的夏夜和一根保险丝

1990年的夏天,好像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热。我们红星机械厂那台巨大的吊扇,在车间顶上“嘎吱嘎吱”地转着,搅动的全是热风,吹在人身上,汗毛孔都透着一股子黏腻。

我叫陈建军,二十三岁,是厂里的电工。说好听点是技术工种,其实就是个到处救火的。东边车床不转了,西边线路跳闸了,都得我去。我师父王德海总拍着我肩膀说:“建军,咱们这活儿,就是厂里的定海神针。没咱们,这几百号人就得喝西北风。”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琢磨着另一件事——再攒两个月工资,就够给晓梅买那台“飞跃”牌缝纫机了。

李晓梅是我的未婚妻,在隔壁纺织厂当女工。人长得不算顶漂亮,但一双眼睛笑起来像月牙,手也巧,我那几件带补丁的工作服,都让她缝得妥妥帖帖,看不出痕迹。我们两家父母都见了面,日子就定在国庆。我爹妈常说,晓梅这样的姑娘,踏实,本分,会过日子,是我陈建军修来的福气。

我也这么觉得。在那个年代,一个年轻工人的人生轨迹清晰得就像厂区的水泥路,上班,学技术,结婚,生娃,分房子,然后熬到退休。我对未来没什么宏大的想象,只觉得能和晓梅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我对厂里那些莺莺燕燕,从来都是目不斜视。尤其是财务科的苏晚云。

苏晚云是厂里公认的一枝花。她不像晓梅那种朴实的漂亮,她皮肤白,眼睛大,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忧郁。她说话声音也轻,走路也静,像一片云,飘来飘去,跟我们这些浑身机油味的工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厂里不少年轻小伙子都对她有想法,但没人敢真去招惹。一来她气质太冷,二来,大家都知道,她嫁了个“能人”。她丈夫叫张伟强,不在我们厂,听说是在外面跑生意的,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九十年代初,这车就是身份的象征。张伟强偶尔会来接她下班,人高马大的,胳膊上还有纹身,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横气。

我对苏晚云的印象,仅限于每个月五号去财务科领工资条时,她从那个小窗口里递出来一张薄薄的纸,指尖纤细,带着一股墨水的清香。我们之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那天傍晚,眼看就要下班了,天却突然阴沉下来。乌云滚滚,像是有人打翻了墨汁瓶。车间里闷得像个蒸笼,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王师傅看了看天,嘟囔了一句:“要下大雨了,建军,下班前再把总闸那边的线路检查一遍。”

我应了一声,提着工具包就去了。刚检查完,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啪!”

整个车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工人们的惊呼声和抱怨声响成一片。我心里一沉,八成是雷把哪段线路给劈了。我摸出兜里的手电筒,正准备去配电室,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喊:“陈师傅!陈建"军!财务科那边也停电了,苏会计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是车间主任的声音。

“知道了!”我高声应着,心里有点犯嘀咕。全厂都停电,财务科能例外?但主任发话,我不能不去。

我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办公楼那边跑。雨下得极大,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没几步路,我的裤腿就湿透了。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顺着楼梯摸到二楼,财务科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是蜡烛。

我敲了敲门:“苏会计,是我,陈建军。”

门里传来一个有些发颤的声音:“陈师傅,快请进。”

我推门进去,一股蜡烛燃烧的味道混着淡淡的香气飘进鼻子。苏晚云正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桌上点着一根红蜡烛,火苗跳动着,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她的脸色很白,看上去有些害怕。

“苏会计,别的主任说你这儿停电了?”我问,一边把湿漉漉的工具包放在地上。

她点点头,声音还是有点抖:“是……是的。刚才打雷,灯闪了一下就灭了。我一个人……有点怕。”

我心里觉得好笑,全厂都停了,又不是就你这一间屋子黑。但看她一个女同志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我也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公事公办地问:“你们财务科是单独的线路?”

“嗯,主任说我们的线路和车间不一样,怕影响我们用电脑。”她解释道。那时候,财务科刚配了一台286电脑,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我点点头,这倒说得通。我走到墙边的保险盒前,打开手电照了照。果然,其中一根保险丝烧断了,黑乎乎的。这是老式的闸刀保险盒,里面用的是铅合金保险丝。

“小问题,换根保险丝就行。”我对手电光那头的苏晚云说,想让她放宽心。

“那就好,那就好。”她轻声应着,听起来松了口气。

我从工具包里熟练地摸出一卷备用保险丝,剪下一小段,准备换上。这种活儿我闭着眼睛都能干。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在头顶炸开。每当闪电亮起,屋子里就会瞬间惨白一片,然后又迅速被黑暗吞噬。烛光摇曳,把我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像个怪物。

我专心致志地干着活,用镊子夹着细细的保险丝,往瓷座的螺丝上绕。因为光线太暗,我不得不凑得很近。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几乎将整个夜空劈成两半,紧随其后的雷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连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我手里的镊子都抖了一下。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具柔软的身体,从我身后,紧紧地贴了上来。

一双手臂,环住了我的腰。

第2章 黑暗中的拥抱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后背上传来的触感,柔软、温热,还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颤抖。一股洗发水的清香,混杂着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瞬间钻进了我的鼻腔。那味道,和我未婚妻晓梅身上肥皂的味道完全不同,它更细腻,更……勾人。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手里还捏着那截冰凉的保险丝,可后背却像是着了火。

“我害怕……”

一个带着哭腔的、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贴着我的后背响起。是苏晚云。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抱着我的手臂也收得更紧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以及那隔着薄薄衬衫传来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换作任何一个毛头小子,可能都会心猿意马。可我陈建军不是。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惊慌,是无措,还有一丝几乎是本能的抗拒。

因为,我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苏……苏会计,你别怕,就是打雷,没事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浑身肌肉绷得像块石头。我试图用一种最正常、最不带任何歧义的语气来安抚她,同时不动声色地想往前挪一步,挣开这个拥抱。

可她抱得太紧了。

“我……我从小就怕打雷。”她的脸颊似乎就贴在我的肩胛骨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工作服,烫着我的皮肤,“小时候,打雷天我都是躲在妈妈怀里……”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不像是装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我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我告诉自己,陈建军,别想歪了,人家就是个被雷吓坏了的女同志,你是个男人,是个技术工人,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占便宜的。

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沉稳的老师傅:“没事,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人的。你看,我这马上就好了,一合闸,灯就亮了,亮了就不怕了。”

说着,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黑暗和背后紧贴的身体,让这个原本一分钟就能搞定的活儿,变得异常艰难。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终于,保险丝换好了。

“好了,苏会计,你松开一下,我准备合闸了。”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

身后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那双环在我腰上的手臂,缓缓地松开了。

后背一空,我竟没来由地松了一大口气,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我不敢回头看她,迅速地将闸刀往上一推。

“啪嗒”一声轻响。

屋顶的日光灯闪了两下,发出“嗡嗡”的声音,随即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那份暧昧不明的氛围。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苏晚云站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烛光已经被日光灯的光芒压得微不足道。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的模样。

刚才黑暗中那个大胆的拥抱,和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女人,仿佛是两个人。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灯好了。”我打破了沉默,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以后要是再跳闸,你别急,可能是电器用多了,总闸负荷不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或许只是想用一些技术性的话语,来掩盖刚才发生的一切。

“嗯……谢谢你,陈师傅。”她还是低着头,声音很小,“今天……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还有……刚才……”

她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工作嘛。再说,谁都有个害怕的时候。你一个女同志,也正常。”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坦荡又大度,“那我先走了,车间那边可能还有事。”

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这个小小的财务室,此刻让我感觉比高压配电房还要危险。

“我送你。”她突然抬头说。

“不用不用!”我几乎是立刻拒绝,“外面雨大,你别出来了。我走了。”

说完,我抓起地上的工具包,几乎是落荒而逃。我甚至没敢再看她一眼,拉开门就冲进了走廊。

冰凉的雨水混着夜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灌进来,打在我脸上,让我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我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

后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和那股淡淡的香气。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都叫什么事儿?

回到车间,王师傅他们已经用备用发电机接上了几盏应急灯。见我回来,王师傅问:“财务科那边咋样?”

“保险丝烧了,换了一根,好了。”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就说嘛,全厂停电,她那儿能有电?”王师傅嘟囔了一句,也没再多问。

我默默地收拾好工具,心里却乱成了一锅粥。那个拥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原本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被雷声吓坏的女人的本能反应。对,就是这样。陈建军,你是个正派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别胡思乱想。

可越是这么想,那个柔软的触感,那句颤抖的“我害怕”,就越是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回放。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听着窗外的雨声,翻来覆去,脑子里一会儿是晓梅朴实的笑脸,一会儿又是苏晚云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3章 流言蜚语和一双红皮鞋

第二天,雨过天晴。厂区里的积水在太阳底下蒸腾起一层白茫茫的水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努力想把昨晚的事从脑子里赶出去。我告诉自己,那只是个小插曲,翻篇了。

可生活往往不按你的剧本走。

刚进车间,我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几个平时爱凑在一起抽烟聊天的工友,看到我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眼神躲躲闪闪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打招呼:“早啊。”

“早,建军。”他们应得有些敷衍。

我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王师傅正在擦拭工具。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建军,年轻人,做事要稳重,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一步都不能错。”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师傅,您这话什么意思?”

王师傅放下手里的扳手,压低了声音:“你昨天去财务科修电灯,待了多久?”

“就……就十几分钟吧,换根保险丝能用多久。”我有些心虚地回答。

“十几分钟?”王师傅皱起了眉头,“可有人说,看见你在里面待了快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苏会计还眼眶红红地送你到门口。”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谁说的?胡说八道!我换完灯就走了,她根本没送我!”我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

“你小声点!”王师傅瞪了我一眼,“是打更的老李头说的。他说他昨晚巡夜,打着手电筒,亲眼看见的。现在厂里都传开了。”

传开了?传开什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啧啧,看不出来啊,陈建军平时老老实实的,还挺有本事。”

“可不是嘛,苏晚云那种天仙似的人物,能看上他?”

“你懂什么,这叫会疼人。昨天打雷下雨的,人家英雄救美去了……”

“听说她男人经常不在家,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

那些污言秽语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血气直往上涌。我攥紧了拳头,真想冲过去跟那几个嚼舌根的家伙干一架。

“建军!”王师傅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别冲动!这种事,你越是解释,别人越是觉得你心虚。清者自清!”

我咬着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清者自清?说得容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我跟苏晚云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成了他们嘴里那不堪的样子?

一整天,我都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背后投来的指指点点的目光。那些眼神里,有好奇,有鄙夷,有嫉妒,还有幸灾乐祸。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言可畏。

中午去食堂吃饭,我特意绕开了财务科那几桌。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打完饭一转身,就和端着餐盘的苏晚云撞了个正着。

她的脸色比昨天更差,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看到我,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匆匆地从我身边绕了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她肯定也听到了那些流言。

我端着饭盒,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又气又憋屈。气那些造谣的人,也气苏晚云。你害怕就害怕,抱我干什么?现在好了,惹出这么一身骚,我怎么跟晓梅交代?

想到晓梅,我的心就揪得更紧了。

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以她的脾气,要是听到这些风言风语,非得闹翻天不可。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熬到了下班。刚骑上我的永久牌自行车,就看到晓梅站在工厂大门口,正踮着脚往里望。

“晓梅?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晓梅看见我,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探究。“我今天下班早,顺路过来看看你。对了,我给你买了双新皮鞋,你试试。”

她从布兜里拿出一个鞋盒。打开一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三接头皮鞋,款式很新潮。

“这……这得不少钱吧?”我有些心疼。

“你管呢,国庆结婚不得穿得精神点?”晓梅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蹲下身,亲自给我换鞋,“来,抬脚。”

我心里暖洋洋的,那点憋屈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可就在我抬脚的时候,晓梅“咦”了一声。

“建军,你这衣服上……是什么味儿啊?”她凑近我的后背闻了闻,皱起了眉头,“香喷喷的,不是你用的肥皂味。”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苏晚云洗发水的味道。昨天我的工作服湿了,那股香味就一直残留在上面,今天又出了一天的汗,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有些奇怪。

“哦……可能是车间里哪个女工从旁边过,不小心蹭到的吧。”我故作镇定地解释,后背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晓梅站起身,狐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让我无所遁形。

“是吗?”她拉长了语调,“我怎么听说,你们厂财务科那个苏会计,用的就是这种香味的洗发水?”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知道了。

“你听谁胡说的?”我强作镇定,可声音已经开始发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建军,你们厂里都传遍了!”晓梅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月牙似的眼睛里结了冰,“说你昨天晚上,趁着停电,跟那个苏会计在办公室里,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急得满头大汗,“就是停电了,我去帮她换个保险丝,就这么简单!”

“换保险丝需要换一个钟头?换保险丝需要把人家姑娘换得掉眼泪?”晓梅的声音尖锐起来,引得门口还没走远的工友纷纷侧目。

“那都是别人瞎传的!是打更的老李头眼神不好看错了!”我拼命地解释,可这些话在晓梅听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陈建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晓梅的眼圈红了,她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没想到你也是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那个苏晚云长得是好看,是比我洋气,可你别忘了,你是我李晓梅的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把那双新买的皮鞋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就跑。

“晓梅!晓梅你听我解释!”我扔下自行车就去追,可她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双沾了泥水的红皮鞋,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身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第4章 沉默的淤青

和晓梅的冷战,比我想象中还要难熬。

我去纺织厂找她,她避而不见。我托人带信给她,她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我跑到她家楼下,等了整整一晚上,她连窗帘都没拉开一下。

我爹妈也知道了这件事,气得我爸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揍我,骂我“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妈则是一边哭一边数落我,说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被我搅黄了。

我百口莫辩。

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我怎么解释那个拥抱?我说苏晚云是害怕打雷?谁信?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人,怕打雷怕到要投怀送抱?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我是在编故事,欲盖弥彰。

王师傅看我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替我着急。他把我叫到车间角落,递给我一支烟:“建军,这事儿,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光跟晓梅解释没用,得找到根源。”

“根源?”我苦笑一声,“根源就是我不该去修那个保险丝。”

“胡说!”王师傅瞪了我一眼,“根源在苏会计身上。她为什么抱你?她为什么会哭?打更的老李头为什么会看见她眼眶红红的?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你得让她出来说句公道话。”

让苏晚云出来说句公道话?

我不是没想过。可这几天,她见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躲得远远的。而且,让她怎么说?承认她主动抱了我?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丈夫知道了,不得把她的腿打断?

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厂里的流言蜚语,因为我和晓梅闹掰,愈演愈烈。版本也从一开始的“搂搂抱抱”,升级到了更难听的“办公室里苟且”。我成了全厂的笑柄,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差点得逞的伪君子。

那些天,我走路都低着头,感觉每个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个拥抱,真的是因为害怕吗?还是……她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了。不会的,她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我?

就在我快要被这些压力压垮的时候,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天下午,我被派去检修仓库的线路。仓库在厂区最偏僻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去。我干完活,准备收拾工具走人,却无意中听到仓库后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很小,断断续续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在呜咽。

我心里好奇,循着声音绕到仓库后面。只见苏晚云一个人蹲在墙角,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十分伤心。

我愣住了。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哭。第一次是在那个停电的夜晚,带着恐惧。而这一次,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和绝望。

我本能地想转身就走,免得再惹上什么麻烦。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

可她起得太急,脚下一崴,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我的手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她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她摇着头,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的目光落在她刚才被我扶过的小臂上。那里的衣袖因为她的挣扎,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那不是普通的磕碰,那分明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指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窜进了我的脑海。

“你……”我指着她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这是怎么回事?”

苏晚云慌忙地把袖子拉下来,遮住那片淤青。她别过脸,不看我,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什么,不小心……不小心撞到的。”

撞到的?什么样的撞击,能撞出如此清晰的五指印?

我不是傻子。联想到她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丈夫,联想到她那天晚上异乎寻常的恐惧,联想到她这些天来憔悴的神情……一个残酷的真相,渐渐浮现在我眼前。

“是你丈夫……打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晚云的身体猛地一震。她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这种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说明问题。

我呆呆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愤怒,同情,还有一丝恍然大悟。

我终于明白,那天晚上,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了。她怕的,或许根本不是外面的雷声,而是别的什么。那个拥抱,也根本不是什么暧昧的暗示,而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在黑暗中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她不是在向我示好,她是在向我求救。

而我,这个愚蠢的男人,却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因为自己的名声和婚事,一直在心里埋怨她,误会她。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我看着她,轻声说。

苏晚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之前……我误会你了。”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些流言,给你也带来了很多麻烦吧。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不怪你,陈师傅。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她擦了擦眼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陈师傅,这件事,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算我求你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他这样对你,你就一直忍着吗?”

“这是我的家事。”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你说了也没用,只会把事情闹得更糟。他……他会变本加厉的。”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能说什么?劝她报警?劝她离婚?在九十年代,一个女人,尤其是像她这样要面子的知识女性,把家暴这种事捅出去,需要多大的勇气?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恐怕比她丈夫的拳头更伤人。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低着头,匆匆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仓库的拐角,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我终于知道了真相的一部分。可这个真相,我却不能说出口。我不仅要继续背负着“作风不正”的骂名,还要替她保守这个更沉重的秘密。

那天晚上,我再次失眠。眼前反复出现的,是苏晚云袖子下那片刺眼的青紫。

我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关于我的名声和婚事了。它背后,是一个女人的血和泪。

第5章 酿酒厂的咆哮

知道了苏晚云的秘密后,我心里那点因为流言而生的委屈,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同情所取代。我不再躲着她,在厂里碰到,我会主动跟她点点头,算是无声的安慰。她也总会回我一个感激却又带着忧愁的眼神。

我们之间,仿佛有了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但这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晓梅那边,依旧是铁板一块。我甚至想过,要不要把苏晚云被打的事情告诉晓梅,来证明我的清白。可一想到苏晚云那哀求的眼神,我就打消了念头。我不能为了自己,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我只能等,等一个机会,或者等时间冲淡一切。

可我没想到,机会没等到,却等来了一场更大的风暴。

那天,厂里发工资。按照惯例,下午三点,各个车间的代表都去财务科领工资。我们车间去的是王师傅。

大概三点半左右,王师傅黑着一张脸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工资袋。

“建军,你过来一下。”他把我叫到一边,脸色异常严肃。

“师傅,怎么了?”

“苏会计的丈夫,来厂里了。”王师傅压低声音说,“就在财务科门口,指名道姓地要找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找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王师傅气不打一处来,“肯定是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了!我刚才去领工资,就看见他堵在门口,一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要找那个叫陈建军的奸夫,要废了你!”

奸夫?废了我?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这张伟强,自己在家打老婆,现在还有脸跑到厂里来撒野?

“他人在哪儿?”我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你可别冲动!”王师傅死死按住我,“他那种人就是个浑不吝,你跟他动手,吃亏的肯定是咱们!我已经让主任去劝了,你先躲一躲。”

躲?我为什么要躲?我陈建军行得正坐得端,凭什么要躲一个打老婆的无赖?

我推开王师傅的手,大步就往办公楼走。

“哎!建军!你回来!”王师傅在后面急得直跺脚。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一个月来,我受够了委屈,受够了指指点点。今天,我必须把话说清楚!

还没走到办公楼,我就听见了一阵喧哗。办公楼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张伟强。

他果然喝了酒,脸红得像猪肝,敞着衬衫,露出胸口黑乎乎的毛。他正揪着我们车间主任的衣领,嘴里喷着酒气,大声咆哮:

“姓钱的!你别他妈跟我打官腔!把那个叫陈建军的小瘪三给老子交出来!敢动我张伟强的老婆,我今天非得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车间主任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地劝:“张老板,张老板,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工厂,影响不好……”

“影响?我老婆都快跟人跑了,我还管他妈什么影响!”张伟强一把推开主任,目光在人群里扫视,像一头寻找猎物的野兽。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瞬间变得凶狠无比。

“你就是陈建军?”他指着我,唾沫横飞。

我往前走了一步,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好小子,还敢承认!”张伟强狞笑着,朝我走了过来。他比我高半个头,身材也壮实得多,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我问你,你跟我老婆,苏晚云,是什么关系?”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吼道。

“同事关系。”我毫不退缩地回答。

“同事关系?”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同事关系能大半夜黑灯瞎火地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你他妈当老子是傻子吗!”

他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无数根针。

“那是你老婆害怕打雷,我只是安慰她一下!”我大声反驳。

“安慰?你他妈安慰到我老婆怀里去了?”张伟强说着,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我今天就让你小子知道,怎么‘安慰’人!”

说着,他扬起拳头,就朝我的脸砸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一偏头,拳头擦着我的耳朵过去,打在了我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王师傅和几个工友冲了上来,想把我们拉开。“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可张伟强已经疯了。他挣开众人,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再次朝我扑了过来。我被他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我的火气也彻底被点燃了。我凭什么要被他这么欺负?我一把抓住他挥过来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拧。

“你放开我!”张伟强疼得嗷嗷叫。

“你把话说清楚!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我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

“还用别人说?老子自己看见的!”他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是一只口红。很精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这是我在苏晚云那个包里翻出来的!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用这玩意儿!不是你这种小白脸送的,还能是谁送的?”

我愣住了。口红?我什么时候送过她口红?

就在我发愣的瞬间,张伟强挣脱了我的手,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闷哼一声,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

他还不解气,冲上来还想动手。

“住手!”

一个清亮而颤抖的女声,突然在人群外响起。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

只见苏晚云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在微微发抖。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一步一步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6章 袖子下的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晚云身上。

她就像是暴风雨的中心,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张伟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骂道:“你个臭,还敢出来?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苏晚云没有理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她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陈师傅,对不起。”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我连累了你。”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张伟强,面对着所有围观的同事。

“张伟强,”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要闹,是吗?好,今天,我就当着全厂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张伟强似乎没想到她敢当众顶撞自己,一时竟有些发懵:“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陈师傅是无辜的。”苏晚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厂里传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那天晚上停电,陈师傅来帮我修保险丝,前后不过十分钟。他修好灯就走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清清白白?”张伟强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口红,“那这是怎么回事?你敢说这不是他送你的?”

苏晚云看了一眼地上的口红,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哀。“这口红,是我自己买的。我想……我想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不想让同事们看出我过得不好。”

“你过得不好?”张伟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我张伟强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过得不好?”

“你有没有缺我吃穿,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晚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你更清楚,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伟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眼神躲闪,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身上哪有伤?”

“我胡说?”苏晚云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看着周围那些曾经对她指指点点的同事们,看着那些曾经用流言蜚语伤害过她和我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你们都很好奇,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哭,是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就在陈师傅来之前,张伟强刚来过。他因为在外面赌钱输了,回来找我要钱,我不给,他就打我。我身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你们也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抱住陈师傅,是吗?”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因为那天晚上,雷打得特别响,屋子里一片漆黑。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浑身都在发抖。我怕的不是雷,我怕的是他会再回来。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陈师傅来了。他打着手电筒,帮我换保险丝,他告诉我别怕。在那个瞬间,他就像一道光。我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了他……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不是想勾引他,我只是……想找个人依靠一下,哪怕只有一秒钟。”

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无声地流淌。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些曾经传播流言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为了还我一个清白,不惜将自己最不堪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展示给所有人看。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又酸又疼。

“你……你血口喷人!”张伟强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证据呢?你说我打你,证据呢!”

“证据?”

苏晚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和决绝。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地,一节一节地,挽起了自己白衬衫的袖子。

先是右手,然后是左手。

当她的两条小臂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那两条本该白皙光洁的手臂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淤青,旧伤叠着新伤,青的、紫的、黄的,触目惊心。最骇人的,是手腕上那一道清晰的、深紫色的掐痕。

这就是证据。

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的证据。

张伟强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云没有停下。她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猛地撩起了自己后颈的头发。

“这里,还有。”

在她的后颈上,同样有一块巴掌大的青紫。

“当苏晚云带着哭腔,当着全车间人的面,把她袖子下的淤青露出来时,那个关于我和她的流言,才算真正死了。”

我脑海里,闪回着最初的那个念头。

原来,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方式,是如此的惨烈。

“张伟强,我们离婚吧。”

苏晚云放下袖子,转过身,平静地对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男人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拨开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办公楼。她的背影,依旧单薄,却挺得笔直。

第7章 雨后的晴天

张伟强最终是被工厂保卫科的人带走的。据说厂领导勃然大怒,直接报了警。他不仅因为殴打妻子被拘留,还被查出在外面有巨额赌债。他那辆引以为傲的桑塔纳,很快也被债主开走了。

一场闹剧,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收了场。

厂里的风向,一夜之间就变了。我从一个“作风不正”的坏典型,变成了“见义勇为、蒙受不白之冤”的好青年。那些曾经对我指指点点的人,再见到我时,眼神里都充满了敬佩和愧疚。

王师傅拍着我的肩膀,感慨地说:“建军,好样的,没给咱们工人丢脸。”

我知道,真正的好样的,是苏晚云。是她用撕开自己伤口的勇气,换来了这一切。

风波平息后的第三天,我在厂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晓梅。

她站在老地方,手里提着一个布兜,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看到我,她低下头,绞着手指。

我走到她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建军……”她先开了口,声音小小的,“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解释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不。”晓梅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是我太小心眼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我都听说了……那个苏会计,她……她太可怜了。”

说着,她从布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那双被她摔在地上的红皮鞋。她已经把上面的泥水擦得干干净净,还重新上了油,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我拿回去洗干净了。”她说。

我接过鞋,心里那块悬了一个多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晓梅,”我看着她,认真地说,“国庆的婚期,还算数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我熟悉的、像月牙一样的笑容。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天,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骑着车,晓梅坐在后座上,轻轻地哼着歌。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又过了几天,我听说苏晚云办了离职手续,离开了红星机械厂。

她走的那天,我去送她。

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但脸上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轻松。她剪了短发,看起来干练了不少。

“陈师傅,谢谢你。”她对我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说:“应该是我谢谢你。”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准备去南方。”她说,“我有个同学在深圳,说那边机会多。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的眼睛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保重。”我说。

“你也是。祝你和李晓梅,新婚快乐,白头偕老。”她笑着说。

看着她拖着行李箱,消失在车站的人潮里,我心里有些感慨。她就像一片被风雨摧残过的云,终于挣脱了束缚,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晴空了。

国庆节,我和晓梅如期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简单,就在厂里的大食堂,摆了十几桌。工友们都来道贺,闹得很热闹。王师傅喝多了,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建军,是个好样的。”

我穿着晓梅给我买的新皮鞋,给每一桌的客人敬酒。晓梅就跟在我身边,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

敬到我们车间那一桌时,一个平时爱开玩笑的工友,半醉半醒地搂着我的脖子,大着舌头说:“建军……哥们对不住你……之前……之前传你和苏会计那事儿,我……我也跟着瞎起哄了……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真的连干了三杯白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那场风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复杂,流言的可畏,也让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坚韧和勇气。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在看待任何事情时,都不要轻易下结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那看似简单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和苦衷。

很多年过去了,我和晓梅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从工厂的筒子楼,搬进了宽敞的商品房。红星机械厂几经改制,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但我时常还会想起1990年的那个夏天,那个闷热的、电闪雷鸣的夜晚。

想起那个黑暗中颤抖的拥抱,和那一句轻声的“我害怕”。

它像一根特殊的保险丝,烙在了我的记忆里。它曾经让我陷入巨大的麻烦,差点烧毁我的人生。但最终,它也让我提前明白了,生活远比想象的要复杂,而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除了信任,还有一份不问缘由的、设身处地的善良。

来源:温一壶月光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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