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楼下的老槐树被锯掉那天,我站在阳台上看了很久。电锯的声音刺耳地响着,木屑纷飞,像一场无声的雪。那些年夏天在树下晾晒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孩子曾经在枝干上绑过的风筝线,随风飘远;还有多少个夜晚,晚归时抬头就能看见树叶缝隙里漏下的点点星光——所有这些记忆,仿佛都
楼下的老槐树被锯掉那天,我站在阳台上看了很久。电锯的声音刺耳地响着,木屑纷飞,像一场无声的雪。那些年夏天在树下晾晒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孩子曾经在枝干上绑过的风筝线,随风飘远;还有多少个夜晚,晚归时抬头就能看见树叶缝隙里漏下的点点星光——所有这些记忆,仿佛都随着倒下的树身一起沉入了风中。我没有流泪,也没像年轻时那样急着发朋友圈诉说心情,只是默默地转身,拿起水壶给阳台上的花盆浇了水。那一刻忽然明白,原来人到中年,连告别都变得如此安静,如此自然。
小时候总觉得,每一次分别都要有仪式。和同桌闹矛盾,非得写一封义正辞严的绝交信;毕业那天,一定要抱着朋友哭得稀里哗啦,眼睛肿成核桃;离开一座城市前,总要拉上好友喝到凌晨,说着“此去一别,江湖再见”的豪言壮语。那时的告别,像放烟花一样,要照亮夜空,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可走着走着就懂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结束从不喧哗。它可能是一条没再回复的消息,是一个渐渐沉寂的聊天群,是一次约了又约却始终没能成行的见面。
去年冬天,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的发小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从前每天都在刷屏,分享孩子的趣事、工作的烦恼、生活的点滴,周末还会相约带娃去公园野餐。后来,有人换了工作,节奏变了;有人搬去了外地,距离远了;对话慢慢少了,从一天几十条变成几天才冒一次泡,最后停留在春节时那句孤单的“新年快乐”。没有争吵,没有决裂,就像一杯茶,没人再添热水,它就静静地凉在那里。某天我翻手机相册,看到几年前我们一起出游的照片,大家笑得那么真,那么亮。我盯着看了许久,轻轻点了删除。不是不在乎了,而是终于学会了,有些关系走到尽头,不必声张,也不必追问。
父母的衰老也是一种无声的告别。第一次察觉父亲驼背,是在他帮我搬花盆的时候。他曾把我高高举过头顶,如今却连一桶水都提得吃力。母亲开始健忘,煮饭时反复问盐放了没有,出门总说带了钥匙,结果还是落在家里。我不再不耐烦地责备他们,而是悄悄在厨房贴上提醒便签,在玄关放好药盒,把每一天的剂量分装清楚。看着他们慢慢老去,就像看着时光倒流,只是角色对调——从前是他们牵我学步,如今换我扶他们前行。
人到中年,慢慢学会与许多事情和平告别。告别通宵熬夜后依然神采奕奕的身体,告别年轻时非要争个对错的执拗,告别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不再为留不住的人心碎不已,也不再为走不通的路彻夜难眠。就像潮水退去后的沙滩,看似空无一物,实则留下了湿润的印记,那是岁月温柔的抚慰。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大学时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我害怕告别,害怕失去。”如今读来,竟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些年经历的一次次无声离别,并非终点,而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它教会我接纳遗憾,懂得珍惜眼前,学会在平淡的日子里藏起深情与温柔。老槐树消失的地方,后来我种下了一株月季。今年春天,它开花了,粉红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香气淡淡地弥漫在空气里。生活从未真正失去什么,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长。有些告别,是为了让新的美好更好地到来。
来源:胖嘟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