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递来离婚协议:“签了它,五千万归你,忘了过去。” 我盯着这个我曾深爱十年的男人。 为保护他心头的白月光,我替他顶罪入狱五年。 在狱中,我得知父母因悲伤过度双双离世。 他却在外面与白月光风光订婚,步步高升。 我笑着接过笔,当着他的面将协议撕得粉碎。 “五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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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来离婚协议:“签了它,五千万归你,忘了过去。” 我盯着这个我曾深爱十年的男人。 为保护他心头的白月光,我替他顶罪入狱五年。 在狱中,我得知父母因悲伤过度双双离世。 他却在外面与白月光风光订婚,步步高升。 我笑着接过笔,当着他的面将协议撕得粉碎。 “五千万?你当我是乞丐?” “你欠我的是两条人命,和你那高高在上的前程!” 他脸色铁青,而我拨通了举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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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夜景,流光溢彩,霓虹闪烁,将半个天际映照得如同白昼。可这满室的光怪陆离,却透不过厚重的防弹玻璃,落不进沈怀瑾这间顶层办公室分毫。只有头顶那盏巨大的、线条冷硬的水晶灯,投下惨白的光,将空气都冻结成冰碴。
林晚就站在这片冰冷的中心。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衫,与这间充斥着金钱与权力气息的办公室格格不入。五年,整整五年,高墙铁网磨掉了她身上最后一点鲜活的色彩,只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深入骨髓的沉寂。她瘦了很多,曾经被沈怀瑾戏称为“他的小月亮”的圆润脸颊凹陷下去,显露出硬朗的轮廓,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枯井,映不出半点光亮。
沈怀瑾坐在那张宽大得能当床的办公桌后,身体深陷在昂贵的意大利定制皮椅里。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成功与矜贵。时间待他如此优渥,五年光阴,只褪去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青涩,沉淀下更深的城府和迫人的气势。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
纸张摩擦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沙沙”声。
“签了它。”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平直得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切割着室内稀薄的空气,“这五千万就是你的。忘了过去吧。”
忘了过去?
林晚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是濒死的蝶试图最后扇动翅膀。她缓缓抬起眼,目光掠过那份标题加粗的《离婚协议书》,最终定格在沈怀瑾脸上。
这张脸,曾是她青春岁月里所有的憧憬与爱恋。她爱了他十年,从青涩懵懂的校园,到他初创公司举步维艰,再到他声名鹊起,跻身新贵。她陪他住过漏雨的地下室,陪他啃过干硬的面包,陪他应酬喝酒到胃出血……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五年前,他心尖上的白月光,那个叫苏晴的女人,在一次酒后驾驶中撞死了人。惊慌失措下,她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沈怀瑾。
那天晚上,沈怀瑾是怎么求她的?
“晚晚,苏晴她不能有事!她刚拿到国际大奖,前途无量,如果背上案底,她就全毁了!你不一样,你……你只是我的女朋友,公司现在正在融资的关键期,不能有任何丑闻……你去顶罪,最多几年,我一定等你出来,到时候我们结婚,我把公司一半股份都给你!”
他跪在她面前,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她当时是被什么蒙了心?是那十年积攒下来的、自以为牢不可破的感情?还是他眼中那从未对她流露过的、近乎绝望的哀求?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顶罪的过程“顺利”得惊人。沈怀瑾为她请了最好的律师,层层打点,将一场恶性交通肇事,变成了情节轻微、积极赔偿、取得受害者家属谅解的过失犯罪。她被判了三年。
三年。
可她却在监狱里,足足待了五年。
因为她在入狱后不久,就被查出“袭击”狱友。加刑两年。
直到出狱前一天,那个因为她“袭击”而被加刑的女犯人,在放风时经过她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晚,你以为你是为你男人顶罪才进来的?真天真。是苏小姐和沈先生嫌你碍眼,又怕你反水,特意让我进来‘照顾’你,让你安安分分把牢坐完。没想到你这么烈,只好让你多待两年了。”
那一刻,她站在监狱空旷的操场上,三伏天的太阳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她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渣子,每一个关节都在咯吱作响。
而这五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入狱半年,父母因承受不住邻里指点和丧女之痛(他们始终不相信女儿会酒驾肇事),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母亲在三个月后,也郁郁而终。家里那套老房子,据说也被沈怀瑾以“代为打理”的名义变卖,款项不知所踪。
而沈怀瑾和苏晴呢?
在她加刑的消息传出后不久,沈怀瑾的公司宣布获得巨额融资,他本人登上财经杂志封面,被誉为最年轻有为的科技新贵。苏晴,则在一场盛大浪漫的求婚仪式后,成了名正言顺的沈太太,继续着她的风光无限,艺术事业蒸蒸日上。
五年牢狱,家破人亡。
换来的,是他此刻轻描淡写的一句——“忘了过去”。
还有这区区五千万。
林晚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带着一种长久不说话的人才有的沙哑,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幽幽荡开,说不出的诡异。
她伸出手,手指纤细,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薄茧,与过去那双只会弹钢琴、画设计图的手判若两人。她拿起了桌上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
沈怀瑾看着她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松开。他身边的苏晴,一直优雅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此刻也不由得微微前倾了身体,涂着精致唇釉的嘴角,勾起一丝掩饰不住的、胜利者的弧度。他们在期待,期待她在这无法抗拒的金钱面前,最终低头,拿起笔,签下名字,然后拿着那笔“巨款”,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林晚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笔身,然后,指尖缓缓下移,捏住了那份厚厚的协议。
下一秒——
“嘶啦——!”
清脆响亮的撕裂声,猛地划破了室内的死寂!
她动作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双手执着地、坚定地,将那份承载着沈怀瑾“施舍”与“恩赐”的协议,从中间撕开。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雪白的纸片如同不堪重负的蝴蝶,纷纷扬扬,从她指尖飘落,散了一地。
沈怀瑾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阴鸷得能滴出水来。苏晴更是惊得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失声叫道:“林晚!你疯了?!”
五千万!她竟然就这么撕了?!
林晚抬起眼,那双枯井般的眸子,此刻却像骤然被点燃的黑色火焰,直直射向沈怀瑾。
“五千万?”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珠砸在冰面上,铿锵冰冷,“沈怀瑾,你打发叫花子呢?”
沈怀瑾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泛出青白色。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如鹰隼,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一片近乎荒芜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压抑了五年、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你欠我的,”林晚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是两条人命!是你那高高在上的、踩着我的尸骨爬上去的前程!”
“你胡说什么!”苏晴又急又气,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愤怒而微微扭曲,“怀瑾根本不欠你什么!是你自己当初自愿去顶罪的!你现在出来反咬一口,不就是嫌钱少吗?贪得无厌!”
“自愿?”林晚的目光终于转向苏晴,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看得苏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苏小姐,需要我提醒你,五年前那个晚上,你开着那辆红色保时捷,在滨江路撞死那个环卫工人后,是怎么哭着打电话给沈怀瑾的吗?需要我提醒你,你们是怎么伪造证据,怎么买通关系,把我这个‘自愿’的替罪羊送进去的吗?”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慌地看向沈怀瑾。
沈怀瑾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林晚:“林晚!注意你的言辞!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证据呢?”
“证据?”林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嘲讽和怜悯,“沈怀瑾,你还是这么自信,以为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她不再看他们,而是缓缓地,从她那件旧外套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老式U盘。
看到那个U盘的瞬间,沈怀瑾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认得那个U盘,是林晚以前用来存设计稿的,他曾经还嘲笑过她款式老旧。她入狱时,所有随身物品都应该被收缴了,怎么会……
林晚将U盘轻轻放在桌上,就落在那些破碎的纸片旁边。
“这里面,”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在沈怀瑾和苏晴的心上,“有当年苏晴肇事路段的完整监控录像备份,很奇怪,警方存档的那份据说‘意外损坏’了。还有,你沈大总裁亲自指示助理,如何‘操作’顶罪事宜的谈话录音……哦,对了,还有这位苏小姐,在我入狱后,去‘探望’我父母,暗示他们早点认命、不要再闹的录音。声音,可真是清晰啊。”
沈怀瑾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地、彻底地变了。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掌控权丢失后的惊怒和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那个U盘,仿佛想用目光将它焚毁。
“你……你怎么会……”他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冰冷,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怎么会有?”林晚替他说完了,“沈怀瑾,你忘了,我曾经也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技术上的那点小把戏,我比你身边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要懂那么一点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晴那张惨无人色的脸,最后落回沈怀瑾身上,“而且,你真的以为,监狱那种地方,就全是你们的人吗?”
她不再多说,再次伸手,拿起了桌上那部造型简洁的座机电话。
纤细的、带着伤痕的手指,在数字按键上,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按下了三个号码。
“1……1……0。”
每按一下,都像是一记丧钟,敲在沈怀瑾和苏晴的心上。
电话似乎很快就被接通了。
林晚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喂,市公安局吗?”
“我要实名举报,五年前滨江路致人死亡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真凶,以及,幕后操纵顶罪、伪造证据、行贿公职人员的犯罪嫌疑人……”
她抬起眼,目光像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沈怀瑾和苏晴最后的伪装与侥幸。
“犯罪嫌疑人,沈怀瑾,苏晴。”
“我现在,就在沈怀瑾的办公室。地址是,中央商务区,环球金融中心,顶楼。”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落回座机,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变幻的光影偶尔掠过林晚苍白却坚毅的侧脸。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株在废墟中重新生长出来的、带着尖锐荆棘的植物。
沈怀瑾僵在原地,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慌”的情绪。苏晴更是双腿一软,瘫坐回沙发上,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完了……全完了……”
林晚没有再看他。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望着脚下那片她曾经熟悉、如今却已恍如隔世的璀璨城市。
复仇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她失去的,她要一点点拿回来。
他们欠她的,她要他们,百倍偿还。
空气中,只剩下苏晴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以及沈怀瑾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而窗外,夜,还很长。
第二章:碎裂的回声
电话挂断后的那几秒钟,办公室里死寂得能听见灰尘飘落的声音。
苏晴的啜泣是这死寂中第一道裂痕,细微,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她瘫在沙发上,精心打理的卷发垂落,遮住了她惨白的脸,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完了,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箍紧了她的心脏。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艺术家的光环,沈太太的尊荣,难道就要在这一夕之间崩塌?
沈怀瑾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桌上的昂贵摆件随之震颤。
“林晚!”他几乎是嘶吼出她的名字,额角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凭一个来路不明的U盘就能扳倒我?你太天真了!”
他快步绕过办公桌,试图靠近她,脚步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显得有些踉跄。“把U盘给我!现在!否则,我让你走不出这栋大楼!”
威胁的话语带着他惯有的狠厉,但林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依旧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那些光点,曾经也温暖过她的梦。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倒影,映照着她千疮百孔的心。
“走不出?”她轻轻重复,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惧意,只有一种历经磨难后的麻木与决绝,“沈怀瑾,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这个吗?”
她慢慢转过身,那双燃着黑色火焰的眸子,平静地迎上他暴怒的视线。“五年前,你把我送进那个比地狱好不了多少的地方时,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沈怀瑾,尽管她比他矮上许多,瘦弱得多,但那眼神里的压迫感,竟让沈怀瑾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倒是你,沈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你拥有得太多。财富、地位、名声,还有你身边这位……‘完美’的太太。你舍得吗?”
“你!”沈怀瑾被她话语里的轻蔑和笃定刺得怒火更炽,抬手就想抓住她的手腕。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秘书惊慌失措的阻拦声:“你们不能进去!沈总他……”
“砰!”
厚重的双开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地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室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散落一地的碎纸片,脸色铁青的沈怀瑾,瘫软在沙发上面无人色的苏晴,以及独立于风暴中心,面色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林晚。
“刚才是谁报的警?”为首的警官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信力。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晚身上。
苏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林晚尖声道:“警察同志,是她!是她诽谤!她敲诈勒索!还想诬告我们!快把她抓起来!”
沈怀瑾也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戴上他那副成功商人的从容面具,只是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上前一步,语气尽量保持平稳:“警官,这是一场误会。这位林小姐是我的前……一位故人,因为一些经济纠纷,情绪有些激动,报了假警。我们会私下处理好的,麻烦各位白跑一趟了。”
他说话间,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请”警察们离开。
为首的警官并没有理会助理,他的目光越过沈怀瑾,直接落在林晚身上,带着审视:“是你报的警?你说要实名举报?”
林晚迎着警察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再次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将它递向警官,动作沉稳,没有一丝颤抖。
“是我,林晚。”她的声音清晰,坚定,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这是我收集到的,关于五年前滨江路交通肇事逃逸案,以及沈怀瑾、苏晴二人涉嫌操纵顶罪、伪造证据、行贿的部分证据。原件我已经备份并交给了值得信任的人保管。如果我和这个U盘在今天之后出现任何‘意外’,所有的证据都会立刻公之于众。”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沈怀瑾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和苏晴那彻底绝望的眼神。
“我请求,法律还我,还那场事故中无辜逝去的生命,一个公道。”
警官接过U盘,入手微沉。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苏晴,又看了一眼强作镇定但眼神阴鸷的沈怀瑾,心中已然有了判断。他对着身后的同事微微颔首。
“沈怀瑾先生,苏晴女士,”警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麻烦二位,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不!我不去!怀瑾!救我!”苏晴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想去抓沈怀瑾的胳膊,却被一名女警不动声色地拦开。
沈怀瑾站在原地,身体僵硬。他看着林晚,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此刻像一座冰冷的复仇雕像,用最决绝的方式,将他精心构筑的世界砸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他知道,这一刻,说什么都没用了。林晚是有备而来,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可以被他轻易摆布的女孩了。
警察上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沈怀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寂和翻涌的恨意。他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的西装领口,迈步向外走去,步伐依旧试图维持着所谓的风度,但那背影,却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灰败。
苏晴被女警搀扶着(或者说,半强制地带离),哭哭啼啼,狼狈不堪地跟在他身后。
在经过林晚身边时,沈怀瑾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林晚,你会后悔的。”
林晚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窗外更深沉的夜色里。
后悔?
她的人生,从点头为他顶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场无法后悔的噩梦了。
而现在,梦该醒了。
猎杀,才刚刚开始。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和窃窃私语。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碎纸屑,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沈怀瑾和苏晴的恐慌与绝望。
她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苍白而坚毅的轮廓。
五年了,她终于走出了那座名为“监狱”,实为他和苏晴为她精心打造的活死人墓。
父母绝望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爸爸,妈妈……
女儿不孝,让你们含冤蒙羞,含恨而终。
但现在,女儿回来了。
那些欠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拿出一个极为老旧的、甚至有些掉漆的翻盖手机,按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十分警惕的男声:“喂?”
“赵叔,”林晚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哽咽,“是我,小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小晚?!真的是你?!你……你出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赵叔一声,我好去接你!”
“赵叔,我刚出来,处理了一点事。”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我想……去看看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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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墓前的誓言
西山墓园。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山头,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潮湿土腥气。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墓碑前。
林晚穿着一身从廉价商店临时买来的黑色衣裤,站在并排而立的两座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父母都还带着温和的笑容。那是他们几年前拍的,那时候,她还是父母的骄傲,是那个有着光明未来的女儿,而不是一个身负罪名的“杀人犯”。
“爸,妈……”她轻声开口,声音刚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缓缓跪了下来,冰冷的石板透过薄薄的裤料,寒意瞬间刺入骨髓。可她感觉不到,所有的知觉,都被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所淹没。
五年了。
她甚至没能在父母临终前见上最后一面。甚至连他们的葬礼,她都是在监狱里,对着冰冷的水泥墙,默默流干了眼泪。
是她蠢,是她瞎!
竟然相信了沈怀瑾那个畜生的花言巧语,相信了他所谓的爱情和承诺!为了他那虚伪的眼泪和白月光的几滴鳄鱼泪,就傻乎乎地献祭了自己的人生,连带葬送了最疼爱她的双亲!
“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一遍遍地抚摸着照片上父母慈祥的眉眼,冰冷的触感让她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地砸在墓碑前干燥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不是没有在监狱里哭过。在无数个被欺凌、被孤立的夜晚,在得知父母相继离世的噩耗时,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几乎流干。
但那些眼泪,是绝望,是痛苦,是悔恨。
而此刻的眼泪,是迟来的忏悔,是刻骨的仇恨,是血淋淋的誓言!
“是我错了……是我引狼入室,害了你们……”她哽咽着,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含冤死去……我不会让害死你们的人,继续逍遥快活!”
她的声音逐渐从哽咽变得低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厉。
“沈怀瑾,苏晴……他们欠我们家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们最在乎什么,我就要让他们失去什么!财富,名声,地位,爱情……我要让他们一无所有!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气息。
一阵更强的山风吹过,卷起她的发丝,露出她布满泪痕却异常明亮和坚定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彷徨和软弱,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她在父母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许久,她才直起身。
站起身时,所有的脆弱仿佛都被她连同眼泪一起,埋葬在了这冰冷的墓碑之下。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的照片,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脚步坚定,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复仇,敲响战鼓。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她,就是那场即将席卷一切的风暴。
墓园出口处,停着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穿着朴素夹克、头发花白、面容敦厚却带着几分精干之色的中年男人。正是赵叔,赵建国。他曾经是林晚父亲手下最得力的司机,也是看着林晚长大的长辈。林家出事,父母去世,家产被沈怀瑾侵吞,只有赵叔,始终不相信林晚会酒驾肇事,这些年明里暗里,帮林家守着最后一点东西,也一直在等林晚出来。
看到林晚走出来,赵叔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只是拉开了后座车门。
“小晚,先上车,外面冷。”
林晚点点头,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平稳地驶离墓园,汇入车流。
赵叔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晚一眼,欲言又止。
“赵叔,”林晚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让你帮我保管的东西,还在吗?”
“在,都在!”赵叔连忙点头,“你爸之前放在我这儿的一个旧保险箱,还有你入狱前偷偷寄给我的几本日记和那个硬盘,我都收得好好的,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林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几本日记,记录了她和沈怀瑾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也包括了公司初创时期的一些重要节点和沈怀瑾某些不为人知的“商业手段”。那个硬盘里,则有她利用技术备份下来的,公司早期的一些财务往来和关键邮件。而父亲的保险箱里有什么,她不太确定,但父亲说过,那是“保命的东西”。
这些,都是她翻盘的资本,是她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并一点点谋划复仇的底气。
“沈怀瑾和苏晴,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林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地说。
赵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脸上露出震惊和快意交织的复杂神情:“真的?!太好了!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但他随即又担忧起来:“可是……小晚,沈怀瑾现在势力很大,人脉也广,我担心……”
“不用担心,赵叔。”林晚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他树大根深。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她转过头,看向赵叔,眼神冷静得可怕:“舆论,法律,还有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我会从每一个角度,把他和他的一切,彻底摧毁。”
赵叔从后视镜里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凛。他记忆里那个天真烂漫、会缠着他要糖吃的小女孩,终究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地狱归来、满身荆棘的复仇者。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小晚,你想怎么做,赵叔都帮你。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拼一把!”
林晚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但很快便消散在更深的寒意里。
“谢谢您,赵叔。”她轻声说,“我们先去拿东西。然后……好戏,该开场了。”
车子拐过一个弯,驶向城北一个老旧的小区。
而城市的另一端,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沈怀瑾坐在审讯室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将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他交叠着双腿,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但微微蜷缩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
“沈先生,U盘里的录音很清楚,是你指示助理李强处理‘滨江路那件事’,并提到‘让林晚顶罪最稳妥’。”负责审讯的老刑警目光如炬,语气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
沈怀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惯有的、带着些许倨傲的笑:“警官,商业合作中类似的模糊对话很多。‘处理’可以理解为妥善解决后续赔偿,‘顶罪’更是无稽之谈,或许是林晚因爱生恨,恶意剪辑拼接的录音。我保留追究她诽谤的权利。”
他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还需要小心翼翼处理关系的创业者,如今的沈氏集团枝繁叶茂,与各方关系盘根错节。他相信,只要撑过最初的压力,外面的人自然会帮他“活动”。
另一间审讯室里,苏晴远没有他的镇定。她哭得妆容花乱,反复强调自己是无辜的,是林晚陷害,但当警察播放她当年去“探望”林晚父母,暗示二老“认命”的录音时,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煞白,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辩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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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风暴之始
林晚没有等待警方的结果。她知道,仅凭目前的证据,想要彻底钉死沈怀瑾和苏晴,还不够。
在赵叔安排的隐蔽住所里,林晚打开了父亲留下的那个老式保险箱。除了些泛黄的老照片和几件母亲的首饰,箱底静静躺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一份股权代持协议的复印件,以及几封沈怀瑾早年亲笔书写的、充满感激和承诺的信件。最关键的是,还有一支小小的录音笔。林晚颤抖着按下播放键,父亲林国栋沉稳而带着失望的声音传了出来:
“……怀瑾,你这次并购的手段,太过激进,甚至有违规操作之嫌。我提醒过你,做事要留有底线……晚晚信任你,我把公司交给你打理,不是让你……”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但其中的信息量巨大。这足以说明,沈怀瑾在掌控公司的过程中,并非那么光明磊落,而林父早已有所察觉。
林晚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她将日记、硬盘里的关键信息、父亲的录音,以及赵叔这些年暗中收集到的、关于沈怀瑾公司税务问题、不正当竞争的一些线索,进行了精心整理。
然后,她登录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匿名的网络账号。
是时候,让这场风暴,刮得更猛烈些了。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