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父亲牺牲,母亲入狱,家庭遭遇巨大变故,吴健成在回忆录中曾披露过这样一个细节内幕:“母亲出狱后,总有人悄悄送来生活用品,后来才知道是陈伯伯安排的。我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着‘陈明德’,这个名字让我在台湾活了下来,也让我在美国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父亲牺牲,母亲入狱,家庭遭遇巨大变故,吴健成在回忆录中曾披露过这样一个细节内幕:“母亲出狱后,总有人悄悄送来生活用品,后来才知道是陈伯伯安排的。我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着‘陈明德’,这个名字让我在台湾活了下来,也让我在美国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吴石的女儿吴学成在接受采访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那些年,我们不知道恩人是谁,但每个月的生活费和突然出现的帮助,让我们相信父亲的牺牲没有被遗忘。”
吴学成不知道的“恩人”、吴健成回忆录中的“陈伯伯”,指的不是别人,而是当年台湾的二号人物陈诚。“陈明德”指的也不是别人,这是陈诚的化名。
吴石案爆发的时候,台湾正值白色恐怖,那也是国民党和两蒋父子统治台湾最黑暗的一个时期,在这个“台湾扑杀红色时代”,我们能看到的尽是残暴与杀戮,阴谋与算计,在国民党阵营里几乎看不到一个好人,每一桩每一幕,都是人性的沦丧,都是流血的惨剧。
陈诚在这样的历史环境下,能让我们看到他保存人性温度的一个侧面,这一点其实挺让人感慨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来谈论、演绎吴石案中的陈诚。历史有时候就是一座湖,我们往往只能看见波澜不惊的湖面,却无法窥见湖面底下真实的人心,在老黑看来,有些历史演绎,还是有价值的,因为它为我们展现了历史的湖面之下,不能示人的人心。
在谈论吴石案中的陈诚,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演绎的之前,我们先来看看他们之间的交往——
陈诚与吴石的旧谊贯穿大半个中国近现代史,他们既是同窗袍泽,亦曾是生死战友,最终因政治立场分道扬镳,却仍留存着人性的光辉。
两人的渊源,始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吴石是第三期炮兵科高材生,以“学霸”闻名,毕业成绩常年位列榜首,日本教官甚至将其战术方案印发为范本。陈诚则晚五届考入第八期炮科,虽未直接受教于吴石,但吴石作为军校传奇人物,其治学精神深刻影响了陈诚。据陈诚副官回忆,陈诚曾私下称赞吴石为“学精”,并坦言自己“在战术推演上不及学长三分”。这种学术上的惺惺相惜,为两人日后的合作埋下伏笔。
1926年的南昌战役,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
陈诚时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师第三十四团团长,在攻打牛行车站时身染疟疾,高烧昏迷。吴石时任北伐军总司令部作战科长,亲率警卫连突入战区,将陈诚背出三里地外的破庙躲避炮火。为给陈诚取暖,吴石甚至拆下自己的棉衣裹在其身上,自己仅着单衣在寒夜中守护。这段经历被陈诚视为“再造之恩”,其副官周宏涛回忆:“总长(陈诚)晚年常摩挲一枚北伐纪念章,说这是吴学长用命换来的。”
此后两人虽因职务调动暂别,但始终保持书信往来。陈诚在1928年的家书中写道:“石兄之才,当领十万雄兵,然屈居参谋之位,实为党国之憾。”这种对吴石军事才能的推崇,反映出两人在职业发展路径上的差异与惺惺相惜。
全面抗战爆发后,两人在军政体系中形成了微妙的合作关系。
吴石历任大本营第二组副组长、军令部第二厅副厅长等职,负责对日情报工作,其撰写的《日本作战纲要》精准预判日军侵华路线,被蒋介石列为“最高机密”。陈诚则历任军政部部长、武汉卫戍总司令等要职,成为国民党军事体系的核心人物。两人在武汉会战、桂南会战等关键战役中密切配合,吴石的情报为陈诚的军事部署提供了重要支持。
然而,随着抗战进入相持阶段,两人的政治理念逐渐分化。吴石通过中共地下党员吴仲禧接触进步思想,通过挚交何遂与中共华东局书记见面,对国民党的腐败与独裁日益不满,私下多次感叹“国民党不亡是无天理”。陈诚则坚定站在蒋介石阵营,主导“反共限共”政策。这种分歧在1940年达到顶点——吴石因掩护越南共产党领导人胡志明被特务告发,陈诚虽未直接参与调查,但默许了对吴石的“冷处理” 。
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后,两人的关系陷入绝境。
吴石以“国防部参谋次长”身份潜伏台湾,为中共传递《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等绝密情报,而陈诚则升任“行政院长”,成为蒋介石最倚重的副手。
因为有这样的渊源、旧谊,关于吴石案中的陈诚,老黑看到了许多极为精彩的演绎——
有人讲,在吴石就义当晚,陈诚独自在办公室低吟其绝笔诗《五十七年一梦中》,泪湿衣襟。
有人讲,在吴石就义当晚,陈诚对着北伐勋章,默念“愧对故人”四个字。
有人讲,陈诚晚年在回忆录中虽未提及吴石,但在脚注中隐晦写道:“有些痛不能示人,只能让它在暗处结痂,最后长成身体里最硬的一块骨头”。其遗物中的北伐纪念章和未封口的信,暗指地下相逢,再还这笔账,这个“未封口的信”,将陈诚对吴石之死的愧疚之情展现的那样深沉、神伤······
老黑查阅相关权威资料,关于吴石案中的陈诚究竟是什么态度,说法有出处的仅有以下这些——
陈诚副官周宏涛曾回忆:“总长那段时间常说‘有些痛不能示人’,后来才知道是指吴石案。”
陈诚副官周宏涛在《陈诚与近代中国》一书中称:“总长私下说过‘吴石之死,我有责任’。”
吴健成在回忆录中曾说:“陈伯伯后来告诉我们,他在父亲遇害后曾对副官说‘我对不起吴次长’。”
1950年3月2日的陈诚日记,有这样的记述:“晨接毛局长(毛人凤)电,吴石事已证实,不胜骇异。”(卷12,页376)。”
1950年6月11日的陈诚日记,有这样的记述:“闻吴石等昨日伏法,念及旧谊,不禁欷歔。”在做这样记述的同时,陈诚不忘将吴石之死归因于“自我灭亡”,同时强调“政府执法如山,不容宽贷。”(卷13,页128)
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陈红民在《陈诚日记中的国共内战》一文中指出:“陈诚对吴石案的态度,呈现出国民党高层典型的‘理性反共’与‘私人情感’的矛盾。其日记中既无道德忏悔,亦未突破意识形态框架。”
在老黑看来,尽管陈诚与吴石私交深厚,但他更深知触碰“通共”红线的代价。蒋介石对吴石案的看法是,“吴石不死,台湾军心难稳”,态度更决绝,“死要见尸”。当由二级上将蒋鼎文任审判长、韩德勤与刘咏尧为审判官的特别军事法庭,试图以“情节重大但未造成即时危害”为由该改判吴石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时,蒋介石当即在呈文上做出了恶狠狠地批示:“蒋鼎文、韩德勤、刘咏尧审判不公,并为罪犯说情,殊为不法之至,应即明该三员革除原职为要。”
在这样的政治语境下,陈诚如果公开为吴石说情,那就是挑战蒋介石的权威,并因此让他自身的“忠诚度”大打折扣。这个时候,他最问心无愧的做法,就是一方面对吴石案保持沉默,另一方面以隐蔽的方式,用适当的理由,对吴石的家人提供有限度的援助。
吴石的夫人王碧奎因为接触过朱枫,知道吴石案的一些内情,吴石露出破绽,谷正文与其博弈的时候,为打开突破口,先抓了王碧奎,吴石被判死刑,在台北马场町刑场就义之后,王碧奎最初被判处了九年监禁。
陈诚在审阅案卷时,以“体恤将门遗孀、无明确罪证”为由,三次亲笔批示减刑:首次批注“暂缓办”,暂缓执行判决;随后以“妇人无知,恐系牵连”为由,将刑期减至三年;最终通过军法处施压,将刑期定格在七个月。
1950年9月王碧奎出狱后,陈诚通过副官安排其入住台北郊区的僻静民居,并以“补偿旧部遗属”名义,为其保留了吴石生前的少量存款与书籍。为避免特务骚扰,陈诚还协调保密局减少对王碧奎的监控,使其能在纺织厂找到工作维生。
吴石就义的当天,16岁的女儿吴学成和7岁的儿子吴健成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陈诚使用化名“陈明德”为吴健成办理入学手续,使其进入台北市立建国中学就读;吴学成则被安排至教会学校,学费与校服均由陈诚夫人谭祥亲自过问。
此后,陈诚通过副官每月向吴家转交200元新台币(约合当时普通工人三个月工资),并在吴学成发烧时,由谭祥熬制雪梨汤送至家中。
吴健成凭借优异成绩考入台湾大学后,陈诚继续通过关系为其申请美国大学奖学金。1977年,吴健成以“陈明德”之名获得波士顿大学全额奖学金赴美深造,最终成为教授。吴学成虽因家庭负担辍学打工,但陈诚暗中安排其进入纺织厂工作,并确保她未被列入特务监控名单。
老黑查阅相关资料,证实以上说法不虚。
台湾“国防部”解密档案显示,1950年至1955年间,陈诚多次以“特别补助”名义从自己的办公经费中拨款,用途标注为“遗属安抚”。其中1952年的一笔拨款记录明确提到“吴石家属”,并附有陈诚的亲笔签名。此外,吴健成的台大入学档案和美国签证申请表上,监护人一栏均填写“陈明德”,与陈诚早年使用的化名完全一致。
值得一提的是,做这些,陈诚都是通过副官和老部下执行,自己从未公开露面,直至1965年去世,陈诚未向家人或同僚提及此事,其救助行为的细节直至2000年后档案解密才逐渐浮出水面。
关于吴石案中的陈诚,老黑以为,有一段带有演绎色彩的评述极为精彩,放在这里,权当文尾——
陈诚对吴石家属的救助,是国民党高层在高压政治下罕见的人道主义实践。他既无法挣脱“反共”意识形态的枷锁,又不愿彻底背叛与吴石的生死之交,这种矛盾在其临终前达到顶点——当蒋经国询问是否后悔未救吴石时,陈诚沉默良久后说:“在那个年代,活着的人没有资格替死者原谅谁,只能替他们记住”。
来源:黑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