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2月13日，我爸突然脑出血，破入左脑室，还形成了脑疝。观察的时候血小板太低，血止不住，只能做开颅手术。可打开脑袋一看，没找到明显出血点，就只有血管壁在慢慢渗血。
2024年2月13日，我爸突然脑出血，破入左脑室，还形成了脑疝。观察的时候血小板太低，血止不住，只能做开颅手术。可打开脑袋一看，没找到明显出血点，就只有血管壁在慢慢渗血。
术前要求做肺部CT，没想到查出大问题——他有巨大肝占位、肝硬化，还有原发性肝癌晚期。直到这时候我才懂，之前爸身上那些不对劲，根本不是过敏，不是不出门肌肉瘦了，不是胃不好，不是睡不着觉，不是晒黑了，更不是年纪大了变温和——我爸本来就超级温柔，这两年偶尔有点脾气，已经是他最“凶”的时候了。
我特别后悔，没早点发现不对，没早点带他去检查。更后悔他苦了一辈子，总在照顾别人，没过上一天自己的日子，没来得及做喜欢的事。他是辞职来帮我带宝宝的，本来计划等宝宝三岁，就跟我妈去旅游，好好享享福。可这个计划再也实现不了了，我再也不能当面喊“爸爸”了。
我是B型血，爸是AB型。我之前还傻想着，就算血型不算太合，说不定能捐肝救他。可去各大医院问的过程，像凌迟一样把希望一点点磨没——肝癌晚期，肝移植做不了；脑出血开颅后三个月，肝脏手术、介入都不能做，连增强CT短期内都不敢做；脑出血原因没查明白，就算是高血压，靶向药也吃不了；术后身体太差，根本扛不住治疗。医生说：“早点出院回家吧，好好陪他。”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陪伴”这俩字，能这么绝望，这么疼。
回家后的日子，每一秒都想抓紧，可每一秒都被绝望裹着。看着以前那么壮的爸一天天瘦下去，脑出血的后遗症和肝癌晚期的毛病叠在一起，他的神志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说话也颠三倒四，我们再也没好好聊过天。我能做的，就只有给他喂高蛋白的饭，吃保肝药、脑出血恢复的药，办了麻卡止痛，每周末推轮椅带他去市区景点转。可他根本没力气看风景，轮椅也到不了好多地方。明明该是他和我妈一起旅游的啊！我拍了好多照片，却没勇气再打开那个相册——他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看向窗外的时候，全是无奈和难过。
在ICU的时候，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去看故宫、棒棰岛、黄山、古城。出院后我问他去不去，他说“去”，然后偷偷抹眼泪。那时候他还清醒，可我最后也没完成这个心愿。后来他全身器官都转移了，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我没让他做那些遭罪的抢救，签了放弃抢救同意书，把他接回了家。2020年5月29日凌晨1点，他永远离开了我和我妈。还好，他走的时候没太遭罪，没有太多腹水，腿没肿得厉害，其他器官转移也没出严重的并发症。我舍不得他，可更舍不得看他再疼下去。可不管怎么选，我都怪自己——我没法接受他得肝癌的事实，没法接受他才52岁就走了。最黏他的宝宝还不会喊“姥爷”，我还没好好报答他，我妈还没跟他过上晚年生活，他就这么匆匆走了。
三个半月，我从有完整家的人，变成了只能靠回忆见爸爸的成年人。我多想还做个孩子，跟他撒娇，跟他吐槽，跟他一起看新鲜东西，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好想他，也怕自己照顾不好我妈和宝宝——我答应过他会做好，可我总觉得做得没他好。爸，你能回来帮帮我吗？对不起，我说好要坚强，可我真的没你不行。
2024年7月4日，我还在盼着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还在熟悉的车站门口等我，带我回家。
8月2日晚上，我第一次梦见他。他没有脑出血，是健康的样子，摸着肚子说“这里好像有个硬块，有点疼”。我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想告诉他真相，又怕他受不了，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就醒了。好难过，哪怕喊一声“爸爸”也好啊。
8月6日，第二次梦见他。他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还是小时候长大的那个小镇，我们在红色的平房中间穿来穿去。他说：“疫情过了都复工了，他怎么还没上班？我都上班快三个月了。”我答：“是挺奇怪，他干啥去了？”刚说完就被老公叫醒——七点了，要去加班。好可惜没多聊几句，可看见健康的他，真的好。
8月16日，纱窗外停了一只螳螂。我家在31楼，这么高的地方，它怎么飞上来的？我忍不住想，会不会是爸变来看我了？它从六点待到十点，我跟它说：“爸，如果是你，就动一下吧。”夜里太黑，我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它真的动了。我又跟它说：“宝宝我照顾得很好，我在尽力陪妈妈，可我们都好想你。”等我给宝宝递完奶粉转身，螳螂不见了。是你放心了，所以走了吗？眼泪止不住地流，没有你的日子，再也不完整了。
每天晚上宝宝睡着，我就忍不住哭。爸特别喜欢宝宝，脑出血后说不出话，为数不多会说的词里，就有“宝宝”和“逗逗飞”。宝宝也最喜欢让姥爷抱，让姥爷逗。未来还有好多时刻该他见证，可我只能拿着他的照片，跟宝宝讲他的故事。
我总陷在自责里：爸以前是低血压，生病后才知道他家里人有高血压；他和我妈帮我带宝宝，白天累，晚上宝宝哭他们也睡不好，说不定就是这么累出了高血压；他们失眠，我就买了安眠药、热牛奶，没想着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他瘦得快，我还以为是他节食减肥成功了；身上痒，我以为是过敏，买了氯雷他定，没硬拉着他去医院；发病前一天我看见他眼白发黄，还以为是眼睛发炎；我单位每年都体检，从没想过带爸妈也去查一查；我怀孕时查出乙肝抗体没了，却没想着给常年在外干活、吃饭不规律的他查乙肝、打疫苗；他身上的蜘蛛痣，小时候在镇医院、县医院都按皮肤病治，后来到了城市，我也没让他再去好好查一下——那根本是肝炎的信号啊！他皮肤变黑，我以为是在外面晒的，其实是肝脏排毒不行了。有太多次机会，我都错过了。爸临终的时候，我跟他说“对不起”“我爱你”，不知道他听见没有。我没提前预防，没早点发现治疗，没救得了他，都是我的错。平时我们都不爱说心里话，“我爱你”没说过几句，也没多抱抱他，这些都成了永远的遗憾。
9月3日晚上，我梦见带爸到处去抢救，还是没办法。可这次他说话了，还笑了，说“别亲我啦，怪不好意思的，我也爱你们。没办法就没办法吧，这辈子我活得很幸福。”
爸，我去看你。天气冷了，前几天给你送的衣服收到了吗？你有没有去赶集？平时我不敢去看你，不敢翻照片，不敢买你爱吃的东西，只能躲着。我知道逃避很懦弱，可我现在只想就这么懦弱下去。
来源：微笑猫猫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