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河小区三栋二单元701室,林晚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下楼,准备去赶早班地铁。连续的加班让她头脑昏沉,只想快点灌下一杯冰美式。
小区张贴栏突然贴出新的《邻里守则》,要求居民每晚必须检查床底。
起初大家不以为意,直到整栋楼开始弥漫腐烂恶臭。
物业群内管理员声称:“只有遵守规则的人才能活过今晚。”
我躲在床底捂住口鼻,眼睁睁看着“那个东西”爬进卧室。
它在我床边停留片刻,突然弯腰与我对视:“找到你了,不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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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寻常的开端
清河小区三栋二单元701室,林晚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下楼,准备去赶早班地铁。连续的加班让她头脑昏沉,只想快点灌下一杯冰美式。
单元楼门口的宣传栏前,稀稀拉拉围了几个早起遛弯的大爷大妈,正对着什么指指点点。林晚本没在意,目光随意扫过,脚步却顿住了。
那灰扑扑的宣传栏上,用四枚崭新的不锈钢图钉,牢牢摁着一张同样崭新的A4打印纸。纸张白得刺眼,上面的黑色宋体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清河小区三栋邻里守则(新增)》
1. 每日晚22:00后,请勿在公共区域长时间逗留。
2. 夜间若听到任何异常响动(包括但不限于敲门、哭声、笑声、拖拽声),请勿回应,更勿通过猫眼查看。
3. 每晚入睡前,住户必须亲自检查床底空间,确认无任何异物。
4. 家中若出现无法解释的腐烂气味,请立即关闭所有门窗,确保身处卧室内。
5. 请密切关注物业群通知,并严格遵循管理员的任何指示。
落款是“清河小区物业管理中心”,日期是昨天。
“什么玩意儿?”林晚小声嘀咕,心里泛起一丝怪异感。前面的条款还算常见,那种提醒注意安全的套话,可第三条……检查床底?还有那条腐烂气味的规定,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小林子,看什么呢?”同住三栋的邻居张姨提着菜篮子走过来,顺着林晚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份守则,“哟,这啥时候贴的?检查床底?物业现在管得可真宽,我家床底下除了灰就是几双换季的鞋,有啥好查的?”
旁边一个老大爷皱着眉:“搞什么名堂,神神叨叨的。”
议论了几句,没人当真。城市里这种莫名其妙的通知还少么?多半是物业搞的形式主义,或者是什么蹩脚的安全宣传新花样。张姨很快扯开了话题,抱怨着最近的菜价,大爷也背着手踱步走开了。
林晚又看了一眼那过于工整的打印字迹,心里那点怪异感挥之不去,但上班要迟到了,她摇摇头,把这点不适甩在脑后,快步走出了单元门。
一天忙碌,等林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三栋时,天色早已暗透。楼道里的声控灯似乎接触不良,明明灭灭,在她踏上楼梯时,短暂地闪烁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亮起昏黄的光。
路过宣传栏,那张崭新的《邻里守则》依旧醒目地贴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白色的纸张仿佛自己会发光。林晚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加快了脚步。
第二章:无声的警告
回到家,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林晚才觉得稍微安心了点。
这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是她工作后贷款买下的,虽然背了房贷,但在这座喧嚣的城市里,总算有了个属于自己的窝。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准备随便弄点吃的。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物业群的消息。
群名“清河小区3栋和睦邻里群”下面,物业管理员“安居”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通知:请各位住户严格遵守今日张贴的《邻里守则(新增)》,共建安全、和谐的居住环境。】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解释。群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也没人提问。往常这种通知下面,总会有人插科打诨或者询问细节,今天却异常沉默。
这种沉默,反而让林晚心里有些发毛。
她点开管理员“安居”的头像,是一片纯粹的蓝色,像褪了色的天空。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动态。
“想多了,就是个负责发通知的账号而已。”林晚自我安慰,放下手机,走进了厨房。
简单下了碗面条,端着碗坐到客厅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本地新闻台正在播放一起失踪人口的报道,主持人语气沉重地提醒市民注意夜间安全。林晚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卧室虚掩的房门。
门缝后面,是卧室的黑暗,以及那张她睡了快三年的双人床。
检查床底?
她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真信床底下能藏什么东西不成?小时候怕黑,倒是经常幻想床底有怪物,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尽管如此,当她晚上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到卧室门口时,还是犹豫了一下。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的光斜斜照进去,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狭长的亮痕,亮痕的尽头,没入床底的黑暗中。那张实木床是带箱体的,床底离地缝隙很小,除非趴在地上,否则根本看不到里面。
里面能有什么?除了灰尘,大概还有上次不小心滚进去的一支笔,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硬币?
林晚深吸一口气,伸手“啪”一声按亮了卧室顶灯。
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黑暗,房间里一切如常,窗帘静静垂着,床头柜上放着她没看完的书。
她走到床边,蹲下身。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木头和灰尘的气味钻入鼻腔。她侧过头,脸颊贴着微凉的地板,视线投向床底那片被灯光勉强照亮的空间。
灰尘比想象中要多,在光线下形成细小的旋涡。她看到了那支失踪已久的签字笔,静静地躺在角落里。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看吧,什么都没有。”林晚站起身,拍了拍睡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也随之消散。
她关掉顶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很快沉入了睡梦之中。
窗外,夜色浓稠,万籁俱寂。整栋三号楼,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沉睡的小区里。没有人知道,某些东西,正在寂静中悄然滋生。
第三章:初现的异状
第二天是周六,林晚难得地睡了个懒觉。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伸了个懒腰,昨晚那点怪异感早已在睡梦中烟消云散。
起床,洗漱,准备早餐。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她打开冰箱拿牛奶时,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
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
很难形容,不是食物腐败的酸臭,也不是垃圾的异味,更像是一种沉闷的、带着土腥气的微甜腐烂感,极其淡薄,混杂在冰箱的冷气里,一闪而过。
林晚皱了皱眉,凑近冰箱内部仔细闻了闻,那气味又消失了。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食材,都很新鲜。
“幻觉?”她嘀咕着,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嗅觉有点敏感。
然而,当她中午出门扔垃圾,经过楼道时,那股气味又出现了。这次更明显一些,仿佛是从墙壁、从地板缝隙里渗透出来的,弥漫在整条走廊的空气里,黏稠而滞涩。
楼下605的房门开着,女主人王姐正拿着空气清新剂对着门外猛喷,浓郁的茉莉花香试图掩盖什么。看到林晚,王姐停下动作,脸上带着点烦躁:“小林,闻到什么怪味没有?从早上开始就有,也不知道哪家什么东西烂了,真晦气!”
林晚点点头:“是有点味道。”
“物业电话也打不通,真是的!”王姐抱怨了一句,“嘭”地关上了门。
林晚走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那腐烂的气味似乎更浓了,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让人胸口发闷。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金属厢体带着特有的冰冷气味,才让她感觉好受点。
走出单元门,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那股萦绕在楼内的腐烂气味瞬间被冲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但林晚知道,不是错觉。
她回头望了望这栋熟悉的居民楼,灰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沉默,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窗户,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
第四章:群内的死寂
回到家里,林晚立刻打开了手机上的物业群。
她想看看有没有人在群里讨论这股怪味。
消息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管理员“安居”发布的那条通知,下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复。没有人提问,没有人抱怨,甚至连平时最活跃、总爱在群里分享养生文章和拼多多链接的几位大妈,也保持了沉默。
这种死寂,比直接的恐慌更让人不安。
难道大家都没闻到?还是说……都选择了忽视?
林晚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打了一行字:“有人闻到楼里有股怪味吗?”
犹豫了一下,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一种莫名的直觉阻止了她。那份守则,管理员的通知,还有这诡异的寂静,都像一层无形的压力,让她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平衡。
她退出群聊界面,点开了闺蜜小群的窗口。里面正聊得热火朝天,分享着周末聚餐的照片和八卦新闻。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三栋物业群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晚输入:“我们楼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手指顿了顿,又删掉了。怎么说?说楼里有怪味?说物业贴了张要求检查床底的奇怪通知?这听起来太像是小题大做,或者……神经质了。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小区花园里嬉戏的孩童和散步的老人。一派祥和,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第五章:窃窃私语
傍晚时分,林晚决定下楼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点东西,顺便透透气。
楼里的那股腐烂气味似乎比白天又浓重了一些,不再是若有似无,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存在的背景气味,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让人食欲全无。
电梯下行时,在五楼停了一下。门打开,外面站着住506的李先生,一个平时很健谈的中年男人。他看到电梯里的林晚,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来。
电梯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李先生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背对着林晚,身体似乎有些紧绷。林晚注意到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李叔,”林晚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您……闻到那个味道了吗?”
李先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干涩。
“不知道是哪传来的,挺难闻的。”林晚又说。
“……是啊。”李先生应道,语气急促,带着一种明显不想多谈的回避,“可能谁家垃圾没及时扔吧。”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开口,直到电梯到达一楼,门一开,他几乎是立刻就迈步走了出去,步伐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外,心里沉甸甸的。
在超市里,她又遇到了住同一栋楼、但不同单元的几位住户。他们聚在生鲜区,声音压得极低地交谈着,表情凝重。当林晚推着购物车经过时,他们立刻停止了交谈,目光闪烁地看向她,然后又迅速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挑选商品。
那种刻意回避的姿态,和电梯里的李先生如出一辙。
他们都知道。他们都在回避。
一种无形的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沉默和窃窃私语中悄然传播。
第六章:守则的阴影
买完东西回家,再次经过单元门前的宣传栏时,林晚特意停下脚步,又一次仔细阅读了那份《邻里守则》。
白纸黑字,冰冷而清晰。
“……确认无任何异物。”
“……确保身处卧室内。”
文字背后的含义,此刻读来,让人脊背发凉。这不再像是一份普通的安全提醒,更像是一系列……针对某种未知威胁的生存指南。
是谁制定的?目的是什么?“异物”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卧室?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回到家,反锁房门。林晚第一次认真地检查了家里所有的窗户,确认都锁好了。她又走到卧室门口,看着那张床。
今晚,还要检查床底吗?
昨天只是觉得滑稽,而今天,在经历了楼内的怪味和邻居们诡异的沉默后,这个简单的动作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她甚至开始回想,自己昨晚检查时,是否足够仔细?那支笔……真的只是笔吗?黑暗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她视线离开后,悄然改变了位置?
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三栋的其他窗户陆续亮起灯光,像一个个悬浮在黑暗中的方格。每一扇亮着的窗户后面,是否也有人和她一样,正心怀忐忑地注视着自家的床铺?
林晚深吸一口气,走进卧室,没有开顶灯,直接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地板冰凉。她俯下身,脸贴近地面,望向床底。
台灯的光线比昨晚顶灯昏暗得多,只能照亮靠近外侧的一小片区域,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漂浮。
她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黑暗中的轮廓。那支笔还在老地方。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眼睛的余光似乎瞥到,在床底最内侧、紧挨着墙角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像是一小团阴影的蠕动。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个角落。
黑暗中,一切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或者是她自己眼睛的疲劳。
她保持那个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了足足一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
最终,林晚撑着有些发麻的腿站了起来。可能是看错了。她这样告诉自己,但心脏却还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今晚,她破天荒地没有关掉床头柜上的小台灯。
第七章:弥漫
新的一周开始了。
周一早上,林晚走出家门,准备去上班。楼道里的腐烂气味已经浓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那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背景音,而是变成了一种具有实体感的、黏稠的恶臭。它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覆盖在墙壁上,地毯上,甚至空气本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陈年的坟墓泥土混合着腐败血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气味的来源似乎无处不在,根本无法定位。它不属于任何一户人家,而是从整栋楼的建筑结构本身——从水泥、钢筋、管道里渗透出来的。
电梯里,遇到的其他住户脸色都比前几天更加难看。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紧抿着嘴唇,眼神躲闪,尽量避免与任何人有视线接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恐慌,比那腐臭更让人窒息。
林晚注意到,住七楼的一个年轻女孩,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她死死抓着身边男友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
没有人讨论这气味,也没有人再试图喷洒空气清新剂。所有的抵抗似乎都放弃了,人们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如同等待某种既定的命运。
白天在公司,林晚一直心神不宁。那气味似乎烙印在了她的嗅觉记忆里,时不时地窜出来,提醒她那个令人不安的所在。她试图在网上搜索“清河小区”或者类似的怪事,结果一无所获。本地的论坛和社交媒体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关于三栋异常的讨论。
这栋楼,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从正常的世界里隔离了出来。
下班回到三栋楼下时,林晚看到几个面生的、穿着类似维修工制服的人,在物业经理的陪同下,正拿着一些仪器在一楼大厅和楼道里检测着什么。他们的表情也很困惑,似乎找不到气味的源头。
林晚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听到其中一个低声对物业经理说:“……结构没问题,通风管道也检查了,很干净。这味道……邪门了。”
物业经理擦着额头上的汗,脸色灰败。
希望破灭了。这不是普通的管道破裂或者死老鼠问题。
第八章:恐慌的序曲
周二晚上,林晚加完班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楼里的腐臭几乎达到了顶点。不仅仅是难闻,它开始带有一种攻击性,钻进毛孔,黏在喉咙深处,引发一阵阵生理性的干呕。灯光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昏暗不定,电压不稳的样子,在墙壁上投下摇曳晃动的阴影。
她几乎是跑着冲进家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仿佛刚从什么致命毒气中逃离。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是物业群的提示音。
林晚颤抖着手点开。
管理员“安居”的头像跳动着,后面跟着一行加粗的红色文字:
【再次紧急通知:请三栋全体住户务必、严格、无条件遵守《邻里守则》!重复,务必遵守!特别是第三条与第四条!这是为您的生命安全负责!】
这条信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死水,终于激起了涟漪。
短暂的死寂后,群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弹出消息。
705 赵姐:“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味道要熏死人了!守则守则,遵守了就能没味道吗?”
602 老刘:“物业必须给个说法!到底是什么问题?报警了没有?”
1103 小孙:“我孩子一直哭,说床底下有东西在看他……我该怎么办啊?”
507:“我昨晚好像……好像听到走廊有声音,不像人走路……”
1201 芳芳:“管理员你出来说清楚!这守则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危险?!”
质问,恐慌,哀求……信息一条条滚动,混乱而绝望。
然而,管理员“安居”再也没有回应。那片纯粹的蓝色头像,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群里的崩溃。
林晚看着快速滚动的屏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官方渠道已经失效,警告已经发出,剩下的,似乎只能自求多福。
她走到客厅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小区其他楼栋依然灯火通明,偶尔有车辆进出,透着寻常的烟火气。唯独她所在的这栋三号楼,被一种无形的阴霾笼罩着,每一扇亮着的窗户后面,可能都藏着一张惊惶不安的脸。
这时,她注意到斜对面那栋楼的某个阳台,也有人正拿着望远镜,朝着三栋的方向观望。当发现林晚在看他时,那人立刻缩回了黑暗里。
他们知道了。小区里其他人,可能也察觉到三栋的不对劲了。但他们选择旁观,选择隔离。
三栋,成了一座孤岛。
第九章:抉择
晚上十点五十分。
距离《邻里守则》规定的入睡检查时间,还有十分钟。
林晚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抱枕,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布料。电视开着,播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耳朵高度警觉地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楼里异常安静。之前群里短暂的骚动似乎耗尽了大家最后的勇气,或者,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什么。
那腐臭的气味无孔不入,即使关闭了所有门窗,依然顽固地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灯光又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电压不稳的滋滋声细微却清晰。
守则……必须遵守吗?
那条关于检查床底和身处卧室的规定,此刻不再是荒诞的条文,而是变成了沉甸甸的、关乎生死存亡的选择题。
信,还是不信?
如果信,就意味着她必须立刻走进卧室,趴在地上,再次确认那片黑暗的床底空间,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等待未知的降临。
如果不信……代价是什么?管理员那加粗的红色警告,邻居们诡异的沉默和回避,还有这弥漫不散、来源不明的恶臭,都在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她想起1103那个住户的话——“我孩子一直哭,说床底下有东西在看他……”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十点五十五分。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晚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关掉了电视。客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开关上,停顿了几秒,最终没有按下。
她不想让灯光惊动什么——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的话。
借着客厅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一步一步,挪到床边。
第十章:床下窥视
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轰鸣。
林晚缓缓蹲下身,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寒意。她深吸一口气,那腐臭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痒,她死死忍住。
然后,她俯下身,将脸颊贴在地面上,睁大眼睛,望向床底的黑暗。
这一次,她看得比任何一次都要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扫描过去。
灰尘,那支笔,一些絮状的杂物……光线太暗了,深处的角落依旧模糊不清。她努力调整着视角,试图看得更全面。
突然,她的目光凝固了。
在床底最内侧,那个紧贴着墙角的、她之前以为只是阴影的地方,似乎……多了一小团东西。
颜色比周围的黑暗更深,质地看起来……有点像是纠缠在一起的、湿漉漉的毛发?或者是一团沾满了污垢的烂布?
它一动不动。
是之前就有的吗?她上次检查时,因为光线和角度,没有注意到?还是说……它真的出现了变化?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部,耳边嗡嗡作响。
她死死盯着那团东西,眼睛因为长时间睁大而酸涩流泪,不敢眨一下。
一分钟,两分钟……
那团东西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真的只是一团常年累积的灰尘和杂物?自己吓自己?
就在她精神稍微松懈,准备移开视线的那一刻——
那团黑暗中的东西,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像是一个缓慢的呼吸,又像是一块腐肉无意识的悸动。
“嗬——”林晚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向后一仰,屁股重重坐在了地板上,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
床底下……有东西!
那不是幻觉!那不是灰尘!
它在那里!一直就在那里!或许,从守则贴出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
第十一章:藏匿
晚上十点五十九分。
林晚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几乎是凭着本能,“砰”地一声甩上了卧室门,仿佛慢一步就会有东西从里面追出来。
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床底有东西!那团会动的、散发着难以言喻恶意的阴影!
守则是真的!所有的警告都是真的!
现在怎么办?第四条守则:“家中若出现无法解释的腐烂气味,请立即关闭所有门窗,确保身处卧室内。”
可卧室……卧室现在回不去了!那东西就在床底下!
其他地方呢?客厅?厨房?卫生间?守则只说了要身处“卧室”!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伴随着心脏剧烈的抽搐。她听到墙壁内部传来细微的、像是某种多足生物爬过的窸窣声,若有若无,却让人头皮发麻。
腐臭的气味更加浓烈了,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她的胸腔。
不能待在客厅!这里不安全!
林晚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狭小的客厅,最后落在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上。
只有一个地方了。
一个违背常理,但或许是唯一符合“规则”的藏身之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尖叫,颤抖着重新站起来。她需要回去。回到那个有东西的卧室里。
她轻轻拧动门把手,将卧室门推开一条缝隙。
里面一片漆黑,静悄悄的。那团东西似乎还在床底老位置,没有移动。
她侧身闪了进去,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什么。然后,她反手轻轻地将门关上,但没有锁死——她不敢发出任何清晰的咔哒声。
现在,她和一个未知的、散发着腐臭的“异物”,共同被困在这个密闭的卧室里。
守则要求“身处卧室”,但没有规定必须躺在床上。
林晚的目光,投向了那张实木双人床的床底。那个她刚刚确认存在危险的黑暗空间。
藏进去。
这个念头疯狂而荒谬。主动钻进可能藏着怪物的巢穴?
但规则的描述是“确认无任何异物”。如果……如果她自己成为了床底的“异物”,算不算一种钻空子?或者,床底本身,就是一个被规则“认可”的安全区?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这是一种在极度恐惧下被逼出的、近乎本能的狡黠。
她咬紧牙关,几乎是匍匐着,再次靠近那张床。这一次,不是从侧面窥探,而是从床尾,手脚并用地,一点点爬进了那片狭窄、低矮、布满灰尘的黑暗空间。
第十二章:挤压下的恐惧
床底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加逼仄。
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木地板,后背几乎蹭到床板的龙骨,扬起的灰尘冲进口鼻,让她一阵猛烈的呛咳,又赶紧死死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侧身蜷缩起来,面朝着卧室内部的方向。从这个角度,她可以通过床尾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看到卧室门下方透进来的一线微光,以及一部分地板区域。
腐臭的气味在这里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它们仿佛就是从床板本身,从她身下的地板缝隙里散发出来的。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捕捉着卧室里的一切声音。
除了她自己如雷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一片死寂。那团东西,就在她头顶正上方的床板另一侧,似乎也陷入了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开始酸麻僵硬,但她不敢动弹,连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安静得可怕。整栋楼,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停滞状态。
“咚。”
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林晚猛地一颤。
紧接着,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短促的抽气声,来自楼下或者隔壁,模糊不清。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这种零星的、被隔绝的声响,反而更加凸显了笼罩一切的寂静有多么沉重和诡异。
她紧紧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黑暗并不纯粹,眼睛逐渐适应后,能依稀分辨出床板底部的木质纹路,以及不远处那支滚落的签字笔的模糊轮廓。
还有……更远处,靠近墙角那边,似乎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特别深,与周围的黑暗质感不同。
是那团东西延伸过来的部分吗?
她不敢再看,将视线牢牢固定在门缝那线微弱的光上,那是她与外界、与正常世界唯一的联结。
第十三章:它来了
就在林晚的精神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开始有些恍惚时,一种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不是来自隔壁,不是来自楼下。
是来自……客厅。
“沙……沙……沙……”
极其缓慢,极其拖沓。像是某种沉重而潮湿的东西,在地板上一点点地摩擦、移动。
林晚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它来了!“那个东西”!
声音非常清晰,就在卧室门外。它移动得很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黏腻感,伴随着某种细微的、类似液体滴落的“啪嗒”声。
“沙……沙……啪嗒……沙……”
腐臭的气味陡然增强了数倍,如同实质的浪潮,透过门缝汹涌而入,熏得林晚阵阵发晕。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用疼痛阻止自己尖叫的冲动。
那东西在客厅里移动。它在徘徊?还是在寻找什么?
声音时而靠近门口,时而又似乎远去,折磨着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
突然,声音在卧室门外停下了。
彻底的静止。
连那令人作呕的腐臭,都仿佛凝固了。
林晚的心脏也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瞪大眼睛,透过床底的缝隙,死死盯着门缝下的那线光亮。
一秒,两秒……
门缝下的光线,被一个阴影,缓缓地遮住了。
一个模糊的、不规则形状的轮廓,挡住了光。
它,就站在门外。
第十四章:门外的存在
门外的存在,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敲门,没有试图拧动门把手,也没有离去。
它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门外,仿佛在倾听,在感知,或者在……享受门内猎物的恐惧。
林晚连呼吸都停止了,肺部因为缺氧而灼痛。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恨不得能嵌进地板里去。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也不敢抬手去擦。
极致的恐惧攫取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想要消失的渴望。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门缝下的阴影,动了一下。
它没有离开,而是……降低了高度。似乎门外的那个东西,正在缓缓地……弯腰。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紧贴着门板响了起来。
“嘶……嗬……”
像是漏风的气管在艰难地抽气,又像是湿漉漉的舌头在舔舐着什么。声音黏稠而缓慢,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它在闻。它在嗅探门缝。
林晚能想象出那副画面:一个无法名状的、散发着浓烈腐臭的形体,正俯下身,将某种感官器官贴在门缝上,贪婪地捕捉着房间里活人的气息。
她捂住口鼻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微微颤抖。
“嘶嗬……嗬……”
嗅探声持续着,充满了耐心,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它知道她在里面。
第十五章:侵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此刻寂静中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卧室门的球形锁芯,在自己转动!
非常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锁舌一点一点地,从门框的锁孔里缩了回去。
它……会开门?!
守则第二条:“夜间若听到任何异常响动……请勿通过猫眼查看。”
原来,不仅仅是不能回应,不能看,更因为……开门的东西,可能根本不是人!
“咔。”
锁舌完全收回。
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推开了一道缝隙。
浓烈到极致的腐臭,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卧室里原本就稀薄的空气。那气味几乎带有物理性的冲击力,让林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门缝越来越大。
透过床底与地面之间的缝隙,林晚看到了。
首先进入视野的,不是脚。
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肢体。颜色是污浊的、仿佛混合了泥泞和淤血的暗褐色。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疙瘩和黏糊糊的、反着微光的液体。形态类似于下肢,但关节扭曲,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杵在地上。
它移动的方式,正是之前听到的“沙……沙……”声的来源。那肢体沉重地、拖沓地摩擦着地板,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散发着恶臭的痕迹。
一只,两只……
那个东西,完全进入了卧室。
第十六章:卧室中的徘徊
林晚的视野被限制在床底的低矮空间里,她看不到那个东西的全貌,只能看到它那扭曲的、不断滴落着粘稠液体的下肢,在卧室的地板上缓慢移动。
“沙……啪嗒……沙……”
它似乎在房间里徘徊。
它走过衣柜前,停顿了一下。林晚似乎听到衣柜门被什么东西轻轻刮擦的细微声响。
它又移动到书桌前,那里放着林晚的照片。一阵轻微的玻璃摩擦声(是相框被移动了吗?),然后是液体滴落在桌面上的“嘀嗒”声。
它的行动看似漫无目的,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审视感,仿佛在检查这个属于人类的私密空间,评估着所有物的气息。
腐臭如同厚重的帷幕,笼罩着一切。林晚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她拼命咬紧牙关,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那徘徊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停在了……床边。
就在林晚头顶正上方的位置。
粘稠的、暗褐色的液体,从床沿滴落,“啪嗒”一声,砸在她眼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板上,溅开一小滩污秽。
林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它发现她了?
第十七章:俯身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东西停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有粘液缓慢滴落的声音,持续不断地敲打着林晚的耳膜和神经。
她能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寒意,穿透了床板,直接作用在她的灵魂上。
它在做什么?
是在聆听她无法完全抑制的、粗重而颤抖的呼吸?还是在感受她因为恐惧而散发出的体温?
突然,那扭曲的下肢,开始改变姿态。
关节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像是湿木头断裂的“嘎吱”声。那两条支撑着躯干的肢体,缓缓地弯曲,降低了高度。
它……蹲下来了?
不,不仅仅是蹲下。
林晚透过缝隙看到,那对支撑点正在向着床的方向移动,那个东西的整体重心在前倾。
它是要……趴下来?
它是想要……查看床底!
巨大的、几乎让她瞬间昏厥的恐惧感如同冰水浇头。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向后蜷缩,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尽管明知无处可逃。
床板因为上方承受的重量而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那双扭曲的、滴着粘液的“脚”,现在几乎完全平贴在地板上,就在床沿之外。
然后,一个阴影,开始缓缓地、自上而下地,侵入了床底边缘的视野。
首先是更多黏糊糊的、纠缠在一起的、类似触须或腐烂纤维组织的东西,垂落下来,在地板上扫动。
接着,是一个更加庞大的、不规则形状的轮廓,挡住了从门外透进来的大部分光线,使得床底瞬间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它俯下了身,将它的“头部”或者说是感知器官的区域,探向了床底的空间。
林晚能清晰地闻到那几乎令她嗅觉失灵的超强腐臭,感受到那东西靠近时带来的、带着坟墓阴寒的微弱气流。
她死死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逃不掉了,无论如何,她想要看到……
第十八章:对视
黑暗,因为那个存在的靠近,变得浓稠如墨。
林晚蜷缩在床底最深处,墙壁的冰冷透过薄薄的睡衣渗入骨髓,却远不及她心中恐惧的万分之一。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在极致的惊骇中收缩,试图穿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清那正在侵入这片狭小安全区的究竟是什么。
腐臭的气味已经浓烈到让她感到刺痛,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砾。粘液滴落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就在她身前不远处。
那垂落的、纠缠的触须般的东西,已经扫到了她蜷缩的脚踝前方几厘米的地方,带着一种湿冷滑腻的质感。
然后,它停了下来。
那个庞大的、不规则的轮廓,完全堵住了床底的入口,将所有光线隔绝。床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只有……只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般的暗红色光点,在黑暗的中央缓缓亮起。
那光点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和古老,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死寂与疯狂。
它们,是眼睛。
那东西的“眼睛”。
两点暗红,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移动,扫过床底的灰尘,扫过那支滚落的笔,最后……定格在了蜷缩在墙角,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林晚身上。
目光接触的刹那,林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了。那不是一个生命体看待另一个生命体的眼神,那是一种……打量物品,打量食物,或者说,打量落入陷阱的、不守规矩的玩物的眼神。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思维空白,唯有恐惧实质般包裹着每一寸肌肤。
在那令人窒息的、漫长的对视中,那两点暗红色的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林晚的脑海中响了起来。那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声音,而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本质的信息注入,干涩,嘶哑,带着非人的冰冷和一种扭曲的戏谑,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浓郁的腐臭:
“找到你了,不乖的孩子。”
第十九章:规则的漏洞
“找到你了,不乖的孩子。”
那冰冷、戏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她脑髓深处来回拉扯。
不乖的孩子……
是因为她没有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是因为她躲进了床底,试图钻规则的空子?
巨大的绝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林晚。结束了。它找到她了。违反规则的下场,就是死亡。
那两点暗红色的光点带着令人作呕的满足感,凝视着她这具蜷缩的、颤抖的、毫无反抗能力的躯体。垂落的触须向前探来,似乎想要触碰她。
冰冷的、带着粘液的尖端,即将碰到她的脸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被极度恐惧压榨出的、微弱而清晰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林晚几乎停滞的大脑。
守则第三条:“每晚入睡前,住户必须亲自检查床底空间,确认无任何异物。”
确认无任何异物。
它说的是“确认”床底无任何异物。并没有明确规定,检查之后,住户不能自己成为床底的“异物”!
她检查了。她确认了(之前确实没有,除了那支笔)。然后,她躲了进来。
从逻辑上讲,在“检查”这个动作完成的时间点上,她并没有违反规则!她是在规则要求的动作“之后”,才进入床底的!
这是一个时间差!一个可能存在的、极其细微的漏洞!
这个念头给了她最后一丝勇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僵直的反应。
在那黏滑触须即将碰到皮肤的瞬间,林晚用尽全身力气,从几乎黏在一起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
“我……检查过了……之前……没有……”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在这死寂的床底空间响起。
那向前探进的触须,猛地顿住了。
两点暗红色的光点,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那其中蕴含的戏谑和冰冷,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第二十章:僵持
时间,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粘稠状态。
那东西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后退。两点暗红的光点依旧牢牢锁定着林晚,里面的情绪难以分辨,似乎是在……思考?或者说,是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猎物”和它所认知的“规则”之间的关系。
腐臭的气味依旧浓烈,但那种即将被吞噬的、迫在眉睫的威胁感,似乎暂停了。
林晚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死死地回望着那两点红光。她不知道自己的辩驳是否有效,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抓住这规则描述中可能存在的、模棱两可的缝隙。
她是在检查之后才进来的。她没有在“检查时”违反规则。她只是……选择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位置“身处卧室”。
床底,也是卧室的一部分,不是吗?
冰冷的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滴进耳朵里,痒得钻心,她却不敢动弹分毫。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蜷缩的姿势而剧烈酸痛,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但恐惧让她将这些生理信号完全压制。
它在权衡。
她能感觉到,那非人的意识正在处理她刚才发出的、基于规则逻辑的微弱抗辩。
这是一种超越语言的、意识层面的对峙。她将自己求生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了那纸荒诞守则的文字游戏上。
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那两点暗红色的光点,微微动了一下。锁定在她身上的、那实质般的恶意压力,似乎……减弱了一线。
那停顿的触须,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后缩回了一小段距离。
它……接受了这个解释?
还是说,仅仅是因为“规则”的约束力,暂时覆盖了它即刻捕猎的欲望?
林晚不知道。她只知道,那致命的接触,暂时停止了。
第二十一章:消退
僵持在继续。
那东西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暗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不曾离开林晚的身上。
它不再试图触碰她,但也没有离开的迹象。仿佛一个耐心的看守,在监视着一个钻了空子的囚犯。
林晚同样不敢有任何松懈,尽管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精神更是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她只能依靠着那一点点可能存在的规则保护,与门外的存在进行着这场无声的、绝望的对峙。
腐臭的气味依旧,但似乎不再增强。
滴答的粘液声也变得稀疏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小时,窗外的天色,透过厚重的窗帘,开始渗透进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蓝色的光。
黎明,快要来了。
就在这一丝微光出现的刹那,林晚清晰地感觉到,笼罩在身上的那股阴寒刺骨的恶意,如同潮水般开始消退。
床外那庞大的、不规则的阴影,动了。
它发出了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深渊的、混合着不满和某种……意犹未尽的嘶鸣。那声音不再直接响彻脑海,而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来,显得模糊而遥远。
然后,那两点暗红色的光点,闪烁了几下,缓缓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沉重的、拖沓的摩擦声再次响起。
“沙……沙……啪嗒……”
那东西,开始移动了。它离开了床边,向着卧室门的方向而去。
林晚透过床底的缝隙,看到那扭曲的、滴着粘液的下肢,一步步地挪动,穿过了门缝,消失在外面客厅的昏暗光线中。
“沙……沙……”声逐渐远去,穿过客厅,最终,消失在入户门的方向。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门锁合拢的“咔哒”声。
一切,重归寂静。
第二十二章:黎明的死寂
那东西……走了?
林晚依旧蜷缩在床底,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塑。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深入骨髓的虚脱和麻木。她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能听着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而颤抖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腐臭的气味并没有随着它的离开而立刻消散,依旧浓郁地弥漫在空气中,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带有活性的恶意确实消失了。
卧室里恢复了死寂。
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死寂。
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一些,灰蓝色逐渐褪去,染上了些许晨曦的微白。光线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清晰的亮痕。
亮了。天亮了。
守则……只针对夜晚?
她……活下来了?
这个认知如同迟来的电流,缓缓击穿了她麻木的神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后怕涌上鼻腔和眼眶,她猛地用手捂住嘴,压抑着喉咙里即将冲出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哽咽。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是要散架一般。肌肉的酸痛和冰冷地板的触感变得无比清晰。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积攒起一点点力气,手脚并用地、极其缓慢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当身体终于脱离那片逼仄的黑暗,站在相对“开阔”的卧室地板上时,她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连忙扶住了床沿才勉强站稳。
卧室里一片狼藉。
地板上,残留着几道清晰的、暗褐色的、黏糊糊的拖拽痕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床边,散发着浓郁的恶臭。书桌上,她摆放的相框倒扣着,玻璃表面蒙上了一层污浊的黏液。衣柜门上,也有几道类似的刮擦痕迹。
这一切都证明,昨晚的经历,不是噩梦。
第二十三章:晨曦下的疮痍
林晚踉跄着走出卧室,客厅里同样弥漫着那股腐臭,但比卧室里稍淡一些。入户门紧闭着,锁舌完好无损,仿佛昨晚那声“咔哒”只是幻觉。
她走到窗边,颤抖着手掀开了窗帘一角。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楼下的小区花园里,已经有早起的老人在锻炼,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但当她将目光投向自己所在的这栋三号楼时,心脏再次沉了下去。
她看到,好几个楼层的窗户后面,都有人影站在窗边,和她一样,掀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地向外窥探。他们的脸上,带着同样的惊魂未定和苍白。
她也看到,七楼那个昨晚眼睛红肿的年轻女孩家的窗户,窗帘紧紧拉着,没有任何动静。而住在女孩隔壁的那户人家,阳台的推拉玻璃门……碎裂了,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破,碎玻璃溅满了阳台。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侥幸”活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数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微信消息,来自父母、朋友和同事,都是在询问她是否安全。她昨晚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她先给父母回了条信息,报了个平安,含糊地解释说手机静音没听到。
然后,她点开了物业群。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昨晚管理员“安居”那条加粗的红色警告上。下面没有任何新的发言,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对夜晚的讨论,甚至连一句“有人吗?”都没有。
这种沉默,比昨晚混乱的恐慌更加可怕。
它意味着,活下来的人,都陷入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更深的恐惧和噤声状态。
没有人敢再轻易打破这脆弱的平静。
第二十四章:无法离去的囚牢
白天,似乎恢复了正常。
楼里的腐臭气味,在阳光升起后,奇迹般地开始减弱,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已经不再像夜晚那样具有攻击性。电压也稳定了,灯光不再闪烁。
但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林晚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用抹布和消毒液,一点点清理着卧室地板和书桌上的黏液痕迹。那黏液极其粘稠,散发着顽强的恶臭,很难彻底清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仿佛再次触摸到了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清理工作做到一半,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走到窗边,看到楼下聚集了一些三栋的住户,他们围住了匆匆赶来的物业经理和几个社区工作人员,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林晚立刻下楼。
“……必须让我们出去!这楼不能待了!”一个中年男人挥舞着手臂,脸色涨红。
“对啊!昨晚什么情况?我家门都被撞得砰砰响!我孩子吓坏了!”
“那味道!还有那些怪声!你们物业必须给个说法!”
“我们要搬走!暂时去亲戚家住总行吧!”
物业经理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此刻满头大汗,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面对群情激愤的住户,他显得焦头烂额,眼神闪烁。
“大家冷静,冷静一点!昨晚……昨晚可能是……可能是大规模的幻觉,或者某种……集体臆症?我们已经上报了,相关部门会来调查的……”他试图安抚,但说辞苍白无力。
“幻觉?臆症?”一个老太太尖声叫道,“那我家门上那爪子印也是幻觉吗?!”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物业经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物业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抬起头,对着喧闹的人群,提高了音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家……安静!刚刚确认……我们……我们这栋楼,出不去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有人问。
“单元门……打不开了。不是锁的问题,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外面堵住了!消防通道的门也一样!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保安的声音带着恐惧。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再次蔓延。
林晚感到一阵眩晕,她冲到单元门前。厚重的玻璃门外,阳光明媚,小区的道路清晰可见。但门,纹丝不动。不是锁芯的问题,而是整扇门,包括旁边的墙壁,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焊死了,无论怎么推拉撞击,都没有任何反应。
消防通道,同样的结果。
他们这栋楼,真的成了一座孤岛。一座被无形屏障封锁,无法进出的囚牢。
白天或许相对安全,但夜晚呢?那个东西,还会再来。
而他们,无处可逃。
第二十五章:白日的喘息
封锁的消息如同最后的丧钟,击垮了不少人残存的希望。
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愤怒地咒骂物业和无能的相关部门,还有人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
但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种更深的、近乎绝望的麻木,开始取代最初的恐慌。
骂累了,哭够了,人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无力。
最终,人群默默地散去了。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商量,所有人都像是接受了某种既定事实,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紧紧地关上了门。
求援?外面的电话能打通,但接电话的人要么不相信他们的说辞,认为是恶作剧或群体歇斯底里,要么表示已经上报,让他们等待,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援助到来。他们发送的带有照片和视频的求助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或者在传输过程中变得模糊扭曲,无法辨认。
这栋楼,被彻底隔离了。不仅仅是物理上,似乎还有信息上。
林晚回到701室,反锁了房门——尽管她知道,这扇门对于昨晚那种存在,形同虚设。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强迫自己吃了几片饼干,喝了点水。然后,她开始更加仔细地检查整个家。所有的窗户都无法打开,仿佛被焊死。墙壁、天花板、地板,敲击起来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坚实,没有任何夹层或者通道。
这是一个坚固的囚笼。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了那张《邻里守则》上。
白天,规则似乎暂时失效了。但夜晚呢?
她回忆起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那东西的行为,似乎严格受到“规则”的约束。它没有立刻攻击躲在床底的她,而是在她提出那个“规则漏洞”后,陷入了僵持,并在黎明时分准时离开。
规则,既是催命符,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她必须更深入地理解这些规则,找出其中所有可能存在的生路。
今晚,她该怎么办?还能躲在床底吗?那个漏洞,是否还能再次利用?
那东西……会不会已经“学习”了,并堵上这个漏洞?
第二十六章:倒计时
白天的时光,在一种极度压抑和焦虑的氛围中缓慢流逝。
楼里偶尔会传来一些声响——某户人家似乎在进行某种加固工程,敲打声持续了一段时间;有孩子压抑的哭声隐约传来,但很快就被大人捂住;还有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物品摔碎的声音,但最终也都归于沉寂。
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地等待,等待下一个夜晚的审判。
林晚检查了家里所有可能用作武器的东西——水果刀、剪刀、甚至是一个沉重的花瓶。但她心里清楚,这些对于昨晚那种超自然的存在,恐怕毫无意义。真正的依仗,可能还是那诡异的规则。
她反复研读那五条守则,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第一条,晚十点后勿在公共区域逗留。这意味着公共区域在夜晚是极度危险的。
第二条,勿回应异常响动,勿通过猫眼查看。回应和查看,可能会引来注意,或者触发攻击条件?
第三条,检查床底,确认无异物。这是核心。它强调了“确认”这个动作,以及“异物”的概念。
第四条,出现腐臭,关闭门窗,身处卧室。卧室被指定为安全区(相对而言)。
第五条,遵循管理员指示。管理员“安居”……他到底是谁?他知道多少?
她还注意到,守则没有明确规定,如果多人居住,该如何处理。是每个人都必须检查?还是只需要户主检查?
这些细节,可能都关乎生死。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透过无法打开的窗户,给房间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暖色调。
楼内的腐臭气味,随着光线的减弱,开始再次变得浓郁起来。
恐慌如同潮水,随着光线的退潮,再次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林晚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八点。
距离规则生效,还有两个小时。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她将水果刀放在枕头底下——聊胜于无。她检查了卧室门窗,确认紧闭。她甚至考虑过是否要破坏卧室门锁,让门无法被轻易打开,但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门无法打开,是否会被规则判定为“未身处卧室”?
她能做的,似乎还是只有等待,和再一次赌上性命的——藏匿。
第二十七章:再次藏匿
晚上九点五十分。
林晚站在卧室中央,最后一次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书桌,衣柜,还有那张给她带来无尽恐惧的床。
腐臭已经浓郁到几乎和昨晚一样的地步。灯光再次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电压不稳的滋滋声如同毒蛇的吐信。
她没有选择开灯。黑暗中,她走到床边。
她没有立刻钻进去,而是先俯下身,再次履行了“检查”的步骤。
床底依旧黑暗,灰尘弥漫。她仔细看去,那支笔还在老地方。而昨天那团让她魂飞魄散的、会蠕动的阴影……不见了。
墙角深处,空无一物。
它不在里面。至少现在不在。
这是一个好消息吗?林晚不知道。也许它只在夜晚具现化,也许它此刻正在楼内的其他地方徘徊。
她不再犹豫,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动作迅速地再次爬进了床底。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蜷缩姿势。
冰冷的地板,狭窄的空间,弥漫的灰尘和恶臭。
一切仿佛昨日的重演,但恐惧却并未因为经历过一次而减少分毫。因为这一次,她无法确定,那个漏洞是否还能生效。
她只能祈祷。祈祷规则的约束力足够强大,祈祷那东西的“逻辑”足够僵化。
时间,走向十点。
楼里,最后零星的声响也彻底消失了。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笼罩了一切。
等待开始。
第二十八章:巡弋
“沙……沙……啪嗒……”
那熟悉的、拖沓而黏腻的摩擦声,准时在十点过后不久,于楼外的走廊里响了起来。
它来了。
和昨晚一样,它移动得很慢,似乎在巡视它的领地,享受着猎物们的恐惧。
林晚蜷缩在床底,心脏伴随着那每一次的“沙……沙……”声而抽搐。
声音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她听到它似乎在某个房门外停留了更久,然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门板扭曲的“嘎吱”声,以及一声被强行掐灭在喉咙里的短促惊叫,随即一切又归于寂静。
她的邻居……有人遇害了。
泪水无声地从林晚眼角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兔死狐悲的恐惧和无力。
那巡弋的声音,最终,还是朝着她家的方向来了。
“沙……沙……”
声音在入户门外停下。
短暂的静止后,是锁芯转动的“咔哒”声。
门,被推开了。
浓郁的腐臭如同实质,瞬间涌入。
第二十九章:二次对峙
“沙……啪嗒……沙……”
那东西进入了客厅,拖沓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它在客厅里移动,和昨晚一样,带着一种审视的、不紧不慢的节奏。
林晚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她能感觉到那东西散发出的阴寒气息,穿透了卧室门板,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它似乎在客厅里徘徊了一圈。
然后,脚步声,再次停在了卧室门外。
阴影,再次挡住了门缝下的光线。
同样的俯身。
同样的、垂落的触须扫过地板。
那两点暗红色的光点,再次在床底的黑暗中亮起,如同索命的灯塔,精准地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林晚。
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再次落在她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中蕴含的戏谑似乎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它记得她。
记得这个昨晚钻了空子,从它“规则”下逃脱的“不乖的孩子”。
它没有立刻行动,只是用那两点红光“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什么,或者在确认什么。
林晚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说话,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那个“规则漏洞”的辩驳,她也不敢轻易再次提出。她怕弄巧成拙,怕触怒它,怕它已经“修补”了这个漏洞。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
腐臭萦绕。
粘液滴答。
那暗红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试图剥开她的恐惧,窥探她灵魂深处的战栗。
然后,它动了。
那垂落的触须,再次缓缓地,向着她的脸,探了过来。
速度比昨晚更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的玩弄意味。
它是在测试。测试她的反应,测试规则的边界。
林晚的瞳孔放大,看着那湿冷滑腻的尖端,一点点逼近。
要不要再说一次?要不要再次强调那个漏洞?
就在那触须即将碰到她鼻尖的瞬间——
第三十章:循环的绝望
那黏滑冰冷的触须尖端,在距离林晚鼻尖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点暗红色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那触须缓缓缩了回去。
它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暗红的目光锁定着她,但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没有攻击,也没有离开。
它就那样“看”着她,仿佛在欣赏她极致恐惧下的每一丝细微颤抖,享受着她在这规则夹缝中苟延残喘的狼狈。
林晚明白了。
它不会再用同样的方式“放过”她,但规则的限制,似乎也让它不能对钻了空子的她立刻下手。
于是,它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折磨。
用它的存在,用这无时无刻的死亡威胁,用这漫长夜晚的煎熬,来摧毁她的精神,让她在恐惧中自行崩溃。
它要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享用她的恐惧。
“沙……沙……”声在外面再次响起,它似乎移动到了房间的其他地方,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始终有一部分余光停留在床底,如同一个永恒的诅咒。
林晚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承受着那无休无止的、冰冷的注视。
她知道,只要她稍微放松,稍微露出破绽,或者当黎明来临,它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刻,规则对它约束减弱的瞬间,它或许就会毫不犹豫地撕碎她。
而即使她再次侥幸熬过今夜,明天呢?后天呢?
这栋被封锁的楼,这循环的夜晚,这不断巡弋的恐怖,以及这个将她视为玩物的存在……
绝望,如同床底的黑暗,深不见底,将她彻底吞噬。
黎明的微光,再次透过门缝照射进来。
那东西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不甘的嘶鸣,暗红色的目光最后冰冷地扫过林晚,然后,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它再次离开了。
卧室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腐臭,地板上黏糊的痕迹,以及……
蜷缩在床底阴影里,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林晚。
天,亮了。
但希望,并没有随之而来。
来源:凯度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