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3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正处在最惨烈的阶段,中国战场上的硝烟还没散,华北、华东不少村庄里就出了怪事,青壮年男子一夜之间没了踪影。
1943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正处在最惨烈的阶段,中国战场上的硝烟还没散,华北、华东不少村庄里就出了怪事,青壮年男子一夜之间没了踪影。
前一天还能听见的鸡叫、看见的炊烟,第二天全没了动静。
老人们说这是“鬼子抓壮丁”,可更多人家连鬼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推门一看,邻居家的男人就这么不见了。
短短几个月,山东、河北、江苏、河南四省,4万多农民、工匠、学生还有小贩,被塞进闷罐列车拉走。
他们从青岛、塘沽、上海这些港口上船,目的地是日本,可这一去,就像被大地吞了似的,再也没了消息。
家里人找遍了千山万水,政府档案里查不到他们的名字,战后日本给的战俘和劳工名册里,也没见着这些人。
这4万人就像被历史删了数据,直到70年后,才因为一个日本退休教师捐出的旧纸箱,重新被人记起。
那纸箱里装的是几册发黄的点名簿,上面记着这些中国人的名字、年龄,还有他们什么时候没的。
本来想先说说这些人到了日本后的遭遇,可后来发现,要讲清他们的消失,得先从当初怎么被带走说起,1943年的中国北方,旱灾、蝗灾连着兵灾,好多农家连种子粮都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乡镇里突然冒出些“招工处”,红纸上写着“大日本建设公司招人,每天给一斤白米,工资当天结,干满三年还送回国的船票”。
这种时候给白米,换谁都会动心,有人试着去了,第二天还真领回两个白面馒头。
这下子,更多饿肚子的青壮年都往招工处跑,他们不知道,那些笑着的“翻译”,好多是台湾或者朝鲜来的特务,真正要人的是日本的“华北劳工协会”。
要是报名的人不够,日军就会半夜围村,睡梦中的男人被刺刀逼着起来,女人哭着拦,老人追出去,就被枪托砸倒在村口。
没几周,青岛大港的“云仙丸”“高砂丸”这些货轮,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中国人。
舱门一锁,只留个碗口大的通气孔,可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踏上货轮的那一刻,不是去寻活路,而是走进了鬼门关。
货轮离了港,舱里连个铺位都没有,所有人像沙丁鱼似的挤在煤渣上,头顶挂着个铁桶,里面装的海水,是用来“洗”呕吐物和屎尿的。
一天就发一次饭团,里面掺了一半糠壳,渴了只能喝锅炉旁边滴下来的锈水。
有人晕船吐了,日本兵就拿消防水龙把人跟秽物一起冲到角落;病得爬不起来的,直接抬到甲板上,用钩子勾着腰带,扔进黄海。
我查过“高砂丸”船长的日记,那一艘船装了2600人,就有187人死在半路上,这些人的尸首被浪卷走,名册上就只写了“失踪”两个字。
搞不清当时那些日本兵是习以为常,还是根本没把这些人的命当回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一条人命划成了“失踪”。
船到了日本,门司、横滨、名古屋这些港口一靠岸,中国人又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火车,车窗钉着木板,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也不知道要被拉到哪去。
等火车停下,他们才发现,自己到了日本最偏、最危险的地方,北海道的夕张煤矿、鹿岛的铜山、长野的水电站,还有青森的军用机场。
每个人都领到个白布臂章,上面用墨水写着编号,从这天起,他们的名字没了,只剩下“5号”“78号”这样的代号。
把人当成没有名字的编号来管,本身就是对人的尊严最直白的践踏。
日本企业嘴上叫他们“劳务者”,实际却是按战俘的规矩管:早上4点下井,晚上8点才上来,一天就两顿饭,每顿只有一碗霉米、一块咸萝卜;住的是木棚,零下20℃的天,就给一条军毯。
木棚外面是高墙和铁丝网,墙头上的机枪口,24小时对着里面的人。
在这些地方,最让人忘不了的,是1945年6月30日那场起义,那天在下雨,秋田县花岗铜矿里,986个中国劳工,在河南襄城人耿谆的带领下,决定反抗。
他们手里没有枪,只有铁锹和镐头,靠着这些东西袭击监工,还杀了4个日本看守,然后沿着山脊往北跑,想逃出去。
本来想借着起义能跑出去,可没跑多远,就被宪兵队围住了,日军拿着机枪扫,130多人当场就没了命,剩下的人被抓回矿山,衣服全被扒了绑在木桩上。
日本兵先往他们身上泼冷水,再用鞭子抽,直到把人打得皮开肉绽。
耿谆被绑在最高的地方,日本兵用铁钩穿过他的锁骨,吊在梁上示众,一吊就是三天。
到了7月2日凌晨,剩下的人被押到山坳里,宪兵让他们跪成一排,然后手起刀落……那一夜,山坳里的溪水都被染红了,后来当地农民提起那儿,都叫它“血谷”。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幸存的劳工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可等着他们的,却是又一次“消失”。
日本企业的老板连夜把劳工名册烧了,能走路的劳工被用货车拉到深山里的废弃坑道,然后把洞口封死;那些病得走不动的,就直接被注射空气针或者氰化钾。
据1993年被翻出来的日本“外务省报告书”草稿说,投降后的两个月里,又有6830个中国劳工“去向不明”。
战后,中国驻日代表团找盟军帮忙查,可美方给的名单就薄薄几页,还大多是朝鲜人。
这4万人,仿佛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他们的家属一年又一年往县政府跑、往南京跑、往东京跑,递状子、按手印,得到的回复永远是“查无此人”。
无奈之下,好多家属到死,都没能等到亲人的一点消息,如此看来,1993年那箱点名簿的出现,才显得那么重要。
那年在东京都江户川区,一个叫铃木敬二的退休中学教师,整理他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只军用纸箱。
里面装着217册点名簿,是“鹿岛组”“间组”“熊谷组”这些公司在1943到1945年记的“华人劳务者”名单,每本册子的封面上,都盖着“军事密・销毁”的红印。
铃木的父亲以前是鹿岛组的人事课长,当年奉命要把这些资料烧了,可他偷偷留下了一套。
纸已经发黄变脆,可上面的名字、年龄、老家在哪、编号多少、什么时候没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纸箱底还有张照片:一排排瘦得只剩骨头的中国人,光着脚站在雪地里,背后挂着条横幅,写着“增产出力,圣战完遂”。
铃木把这些资料送到了日本华侨总会,当天晚上,华侨总会就给中国红十字会打了电话,说“我们找到他们了”。
中国政府马上组织专家去日本,把这些资料抄录下来、拍成照片,再一点点比对。
最后查清楚了:1943到1945年,被强行抓到日本的中国劳工,其实是38935人;其中6830人死在了各个矿山、工地。
战后“去向不明”的人里,对着日本的原始工资单和火化记录一对,才知道又有4100多人被秘密杀了,或者扔在那没人管。
剩下的约2.8万人里,一部分被美军救了,转道回了国,可因为名册被烧了,没法跟老家的家属对上,成了“黑户”。
还有近2000人留在了日本,靠打零工、收破烂过日子,好多人到死,都没再踏上过中国的土地,怕是最有体会的就是河北冀州的农民李秀兰了。
2000年,她收到了中国驻日使馆寄来的信,里面是一张复印的点名簿页面,上面写着“李恒泰,26岁,冀县李家庄,编号1639,死亡日期1944.12.7”。
李秀兰当场就跪了,这是她从来没见过面的父亲,她母亲等到头发都白了,临死前还叮嘱她“把你爹找回来”。
现在,父亲的名字终于“回了家”,可父亲本人,早就变成了北海道的一捧冻土。
从1995年开始,幸存的劳工和他们的家属,在东京、大阪、新潟这些地方打官司,要求赔偿,被告包括日本政府,还有鹿岛建设、间组、熊谷组这些企业。
开庭的时候,原告拿出了铃木捐的点名簿、美军缴获的宪兵队报告,还有从北海道矿井里挖出来的中国人腿骨。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日本政府还说“战争紧急的时候,顾不上个人权利”,企业则说“当年是国家要的人,跟我们公司没关系”。
官司拖了一年又一年,直到2007年,日本最高法院下了终审判决:承认有这么回事,可又说“国家无答责”,就是说战后的新宪法管不了战前的事,最后还是驳回了诉求。
很显然,这样的判决,对那些受苦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但民间的和解,后来倒是有了点进展。
2010年,鹿岛建设设了个“历史记忆基金”,拿了5亿日元出来,用来查、整理这些中国劳工的史料。
2016年,三菱材料公司正式给幸存的劳工和家属道了歉,还承诺拿3亿日元建纪念碑。
2020年,东京葛饰区立起了第一座“中国强制劳工殉难者纪念碑”,碑是用山西黑花岗岩做的,正面刻着“铭记历史,祈愿和平”。
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已经查清楚的6830个死者的名字,这是他们第一次以“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个编号,一起出现在日本的土地上。
现在去北海道的夕张煤矿旧址,那儿已经成了工业遗产旅游点,游客能在旧井架旁边拍照。
可没多少人注意到,离井架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片长满杂草的洼地,当地老人还叫它“中国人谷”。
1993年以后,每年中元节,北海道的华侨都会来这儿烧香、放河灯,风刮过枯草,沙沙地响,像是有人用河南口音喊“回家”,又像是山西话在问“啥时候能下工”。
导游会赶紧把游客带走,说“风大,别着凉了”,可谁都知道,那不是简单的风声。
在北京西山的抗战纪念馆里,第四展厅的角落里,有一面电子查询墙,输入名字,就能查到当年被抓去日本的劳工的原始记录。
这个系统上线第一年,访问量就超过了200万人次。
好多年轻人查着查着就哭了,把曾祖父的名字拍下来发到社交媒体上,说“你们看,这不是一个数字,是我的家人”。
毫无疑问,历史从模糊的记忆里走出来,回到了亲人的血脉里,那4万个曾经“消失”的灵魂,终于重新回到了民族的记忆里。
1943年的这4万人,没死于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却被战争机器当成燃料给烧了。
他们的苦难告诉我们:侵略不只是战场上的冲锋号,更是把普通人当成没用的耗材来算计;遗忘也不只是档案室里的一把火,更是我们转过身去,假装没看见这些事。
现在,好多中国人去日本旅游、读书、做生意,樱花季的时候,朋友圈里全是樱花的照片。
可我们心里,该留个小小的地方,装着那些永远没能回来的先人。
记住他们,不是为了记恨,而是为了以后再遇到风吹草动的时候,能早点看出哪些是谎言,能更坚定地守住人的尊严,不管是哪个种族,哪个国家的人。
只有这样,那4万个飘在异国的孤魂,才能真正安息;也只有这样,我们在历史的长河里,才能找到更清醒、更善良的自己。
来源:史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