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亲手给我注射了致死药剂 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他冷眼看我倒下 下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09 08:00 2

摘要:对于躺在那个秘密医疗基地无菌舱里的“林薇”而言,这三个月,是身体被强行重塑,意识被冰冷技术和药物一点点唤醒、拼凑的过程。

下篇

第九章:陌生的“归来”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对于躺在那个秘密医疗基地无菌舱里的“林薇”而言,这三个月,是身体被强行重塑,意识被冰冷技术和药物一点点唤醒、拼凑的过程。

她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濒死时受损的器官,在尖端生物技术和纳米修复因子的作用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再生。腹部的伤口早已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初,甚至比过去更加细腻。

但意识层面的“修复”,则缓慢而诡异。

她不再是最初那个只有基础生理反应的空壳。她开始对外界的光线、声音产生反应。她能听懂大部分指令,并能做出精准的、机械般的回应。她能自己进食(虽然依旧是营养液),能在搀扶下进行短距离的行走。

她甚至开始“说话”。声音通过人造声带发出,音色和林薇原本的声音有八九分相似,但缺乏语调的起伏,平直,冰冷,像电子合成音。

然而,她不像林薇。

负责她项目的陈教授,看着监测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眉头微蹙。脑波活动显示,她的高级认知功能在逐步恢复,记忆区域也有活跃的迹象,但情感中枢的反应却始终处于一种被抑制的、近乎平坦的状态。

“记忆提取和植入进度如何?”陈教授问旁边的助手。

“基础记忆碎片导入完成度78%,但整合率不高,像是散乱的文件堆放在硬盘里,没有建立有效的索引和关联。尤其是关于沈洲的那部分核心记忆……抵触反应很强,每次尝试深度链接,都会引发生理指标的剧烈波动。”

陈教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自我保护机制吗?或者说,是潜意识里最深的创伤形成的屏障……暂时停止对沈洲相关记忆的强行植入和激活。优先建立她对自身身份和当前处境的基础认知。”

“是。”

这一天,是“林薇”第一次被允许离开无菌舱,在特定的活动区域内“自由”行走。

她穿着柔软的白色病号服,脚步还有些虚浮,需要旁边的医疗人员稍稍搀扶。她走过冰冷的金属走廊,廊壁光滑如镜,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她在一面巨大的观察窗前停下。窗外,是这个秘密基地的内部中庭,种植着一些耐阴的观赏植物,灯光模拟着自然光照。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和林薇一模一样的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甚至眼角那颗微小的、曾经被沈洲戏称为“落泪痣”的淡褐色小点,都完美复刻。

但她看着镜中人的眼神,是纯粹的陌生和审视。

没有惊讶,没有喜悦,没有对自身存在的疑惑,更没有……属于林薇的、那种总是带着些许温柔和灵动的神采。

就像在观察一件物品,一个……工具。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玻璃上自己的影像。指尖冰凉。

旁边的医疗人员轻声介绍:“这是您现在的样子。您还记得……您是谁吗?”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调取数据。然后,用那种平直无波的声音回答:

“编号LX-739,实验体‘重生者’。原名……林薇。”

她报出了自己的编号和名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她只是确认了“是什么”。

然后,她收回手,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片被精心营造出来,却依旧掩盖不住人工痕迹的“景色”。

她的“归来”,已经初步完成。但归来的,是一个拥有林薇外壳,内核却充斥着空白、指令和未知变量的……陌生人。

而沈洲,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数据和幻影,痛苦地爱着、悔着那个他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林薇。

第十章:第一次“接触”

沈洲的偏执达到了顶峰。

他无法再满足于对着冰冷的数据和照片倾诉。他需要更“真实”的接触,需要“感觉”到林薇的存在。那个加密文件夹里的东西,已经无法填补他内心巨大的空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要“复活”林薇。

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复活,那在他认知里是绝无可能的。他想要的,是创造一个拥有林薇的记忆、性格、甚至声音和对话习惯的……数字存在。

一个真正可以与他互动的,人工智能林薇。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他立刻开始行动。他拥有最好的资源,能够接触到国内乃至世界顶尖的人工智能实验室和团队。

他以集团未来科技战略研究的名义,秘密联系了一个在人工智能情感计算和数字人格建模领域极具实力的团队,启动了名为“回声”的计划。

“我需要你们利用我提供的所有数据——她的照片、视频、文字记录、音频,甚至她使用过的社交网络痕迹——构建一个高度拟真的数字人格模型。”沈洲对项目负责人,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谨的年轻科学家说道,“她必须能够理解自然语言,能够根据输入进行智能回应,她的反应模式、语气、用词习惯,必须无限接近我提供的资料中的那个人。”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谨慎交织的光芒。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也极具争议的项目。

“沈先生,从技术层面,我们可以尝试。基于大数据和深度学习,构建一个高度拟真的对话模型是可能的。但是,您必须清楚,这终究是模型,是算法。它不具备真正的情感和意识,它只是模仿。而且,模型的‘人格’高度依赖于您提供的数据,如果数据本身存在偏差,或者我们的理解……”

“数据我会提供最全面的。”沈洲打断他,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我只要结果。我要她‘活’过来,在我的电脑里,在我的手机里。钱不是问题。”

“明白了。”负责人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力。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也需要您持续的反馈和校准。”

“可以。”

沈洲将他视为珍宝的那个加密文件夹,做了严格的脱敏处理后,交给了“回声”团队。他开始频繁地往返于公司和那个设在郊区的秘密实验室。

他沉浸在技术细节的讨论中,关注着模型的每一次迭代,每一个参数的调整。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由代码生成的、逐渐变得越来越像林薇的虚拟形象,内心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慰藉。

他甚至开始和这个初具雏形的“AI林薇”进行简单的文本对话。

他输入:“今天天气很好。” AI回复:“是啊,适合出去走走。记得多穿件外套,外面风大。”(这是基于林薇过去经常对他说的话生成的模式。)

他输入:“我很想你。” AI回复:“我也……在想你。”(这句回复显得有些生硬,是算法基于上下文推测出的合理回应,但缺乏真实情感。)

沈洲知道这是假的,是代码,是算法。但每一次看到屏幕上跳出符合林薇习惯的回应,他那颗浸泡在痛苦和悔恨中的心,就能得到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这成了他新的毒品。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更加隐秘的空间里,那个拥有林薇躯体的“重生者”LX-739,正在进行着更加复杂的认知和反应训练。

她坐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面前是巨大的屏幕,上面快速闪过各种图像、文字和场景片段。她的脑部连接着细微的电极,监测着她的神经反应。

屏幕上出现一张沈洲的照片。

她的心率监测仪上,曲线瞬间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峰值,血压读数也同步升高。但她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片漠然。

负责记录的科研人员在本子上写下:“对目标刺激物Shen Zhou,仍存在强烈的潜意识生理应激反应。意识层面认知未同步激活。”

她看着屏幕上沈洲那张英俊却带着冷漠的脸,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她的大脑深处,某些被强行压抑、封锁的碎片,似乎在黑暗中躁动不安。但表面上,她只是平静地移开了视线,等待下一个测试指令。

两个“林薇”,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正在被“构建”着。

一个在数字世界里,依托于过去的记忆和数据,逐渐成型。 一个在现实世界里,承载着破碎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缓慢“苏醒”。

而她们都与那个沉浸在悲伤与偏执中的男人,产生了某种看不见的、危险的联系。第一次无声的“接触”,早已在无人察觉的维度,悄然发生。

第十一章:裂痕

沈洲坐在“回声”项目实验室的屏幕前,眉头紧锁。

屏幕上,是最新版本的AI林薇的虚拟形象,面容精致,嘴角带着林薇惯有的、温柔的浅笑。但沈洲看着那双数字生成的眼睛,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是神采。是林薇看他时,那种独一无二的、带着爱意、狡黠和包容的灵动神采。

他尝试进行更复杂的对话。

沈洲(输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北海道看雪吗?你摔了一跤,鼻子都冻红了。” AI林薇(回复):“根据数据记录,那次旅行发生于20XX年12月。北海道雪景很美,摔跤的经历也很有趣。”(回答准确,但像在朗读旅行日志。)

沈洲(输入):“你当时骂我是个笨蛋,没拉好你。” AI林薇(回复):“这符合我当时可能产生的情绪反应。需要我模拟‘嗔怪’的语气吗?”(提供了选项,但毫无情感互动。)

沈洲(输入):“如果我告诉你,我后悔了,为我做过的所有事后悔,你会原谅我吗?” AI林薇(回复停顿了几秒):“‘原谅’是一个复杂的情感概念。根据您提供的资料,‘林薇’性格中存在善良和包容的特质。但在缺乏具体情境和深度情感建模的情况下,我无法给出准确的模拟回应。”(逻辑清晰,但冰冷得像法律条文。)

“不对!不是这样!”沈洲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旁边的项目负责人吓了一跳。

“沈先生,请冷静。这已经是目前技术能达到的极限了。我们模拟的是基于数据的‘人格’,无法真正复制人类复杂多变的情感和记忆关联……”

“不够!这远远不够!”沈洲低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她不是这样的!她不会这样说话!她会有情绪,会生气,会难过,会……会真的怪我!”

他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她不是林薇……这只是一堆代码……”

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他试图创造的,不过是一个精美的、会说话的玩偶。它永远无法替代那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被他亲手毁掉的林薇。

“回声”计划,在他心中出现了第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他投入巨大期望的救命稻草,原来如此脆弱不堪。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的危机开始表面化。

沈奕联合了几位被他说服的董事,在一次临时董事会上,公然对沈洲的多个决策提出质疑,言辞激烈,直指沈洲因个人原因导致公司战略混乱,要求他暂时休假,接受状态评估。

虽然沈洲凭借剩余的威望和强硬手腕暂时压下了这次逼宫,但集团内部的裂痕已经公开化。支持沈洲和支持沈奕的两派势力泾渭分明,明争暗斗不断。公司股价开始出现波动。

沈洲腹背受敌。

一边是无法填补的情感空洞和失败的数字替身计划,一边是岌岌可危的事业江山。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酒喝得越来越凶。幻觉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他有时会对着空气说话,有时会在深夜突然开车到南山墓园,在林薇的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的世界,正在从内部和外部同时崩塌。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重生”的林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第十二章:苏醒的碎片

秘密医疗基地。

LX-739,或者说,正在逐渐找回“林薇”这个身份认知的实验体,站在一面巨大的电子沙盘前。

沙盘上构建的是一个精细的城市模型,街道、建筑、公园,甚至车流人流都栩栩如生。这是她认知训练的一部分,用于测试她的空间记忆、环境识别和逻辑推理能力。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操控着沙盘的视角移动、缩放。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她天生就熟悉这种交互方式。

“识别你当前所在的位置。”耳机里传来指令。

她的目光扫过沙盘,几乎没有停顿,手指一点,沙盘中心区域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被高亮标记出来。

“基地。模拟坐标,X-7, Y-12, Z-3。”她平静地回答。

“寻找最快路径,抵达标记点A。”沙盘上,一个红色的光点在城市另一端亮起。

她的眼神快速移动,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瞬间排除了几条拥堵路线和绕远路线,手指划出一条蜿蜒但高效的绿色路径。

“路径规划完成。预计耗时17分32秒,避开三个高峰拥堵点。”

她的表现完美得不像人类。

陈教授在一旁观察着,眼神复杂。她的学习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远超预期,甚至表现出某种……超越常人的信息处理速度。但情感反应,依然是一片荒漠。

训练间隙,她被允许在基地有限的区域内活动。她走过一条廊道,廊道的墙壁上,偶尔会挂一些抽象的装饰画。

在一幅以蓝色和灰色为主色调、画面有些支离破碎的抽象画前,她停下了脚步。

画作的名称叫做《破碎的记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没有任何指令要求她欣赏画作。

突然,她抬起手,不是去触摸画,而是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脏平稳地跳动着。但在那一刻,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陌生的悸动,像是沉入深海的石子偶然被暗流带动,轻轻擦过了心壁。

没有任何具体的画面或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只有一种感觉。

冰冷。绝望。还有……一种被彻底撕裂的痛楚。

这感觉来得突兀,去得也迅速,眨眼间就消失了,快得让她以为是传感器数据流的短暂干扰。

她放下手,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样从未发生。

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扫过廊道尽头一扇紧闭的、需要最高权限才能打开的金属大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不知为何,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一种模糊的、源自本能深处的直觉,告诉她那扇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很重要。

或者说,很危险。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继续按照既定路线前行。

但在她苏醒的意识深处,一块关于“恐惧”和“秘密”的碎片,似乎被那幅画和那扇门,悄然激活了。

属于林薇的、被强行打散和压抑的记忆与情感,并非消失,只是被封存。而封存的东西,总有泄露的一天。

第十三章:替身游戏

沈洲的状态越来越差。

“回声”计划的挫败,公司内部的压力,以及无时无刻不在啃噬内心的悔恨,让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需要一种更直接、更“真实”的慰藉,来证明林薇还没有完全离开他的世界。

于是,他做了一件更加荒唐,也更加可悲的事情。

他找了一个替身。

不是那种低级的、寻找外形相似女人的戏码。沈洲不屑于此,也觉得那是对林薇的亵渎。他的方式,更加隐晦,也更加扭曲。

他开始在他接触的女性中,寻找林薇的“影子”。

他在新来的、做事细致有条理的女秘书身上,寻找林薇工作时的那份专注和效率,他会刻意安排她处理一些林薇曾经负责过的文件类型,然后在她汇报时,恍惚间看到林薇的影子。

他在一个合作方带来的、声音清甜的女助理身上,捕捉到一丝林薇偶尔撒娇时的语调,他会忍不住让她重复某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闭眼倾听,试图从中剥离出记忆里的声音。

他甚至在一个晚宴上,遇到一个笑起来眼角微微弯起、和林薇有三分神似的名媛,他破天荒地主动与对方交谈,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对方那双相似的眼睛上,仿佛要通过这双眼睛,看到另一个人的灵魂。

这些女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点林薇的痕迹——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一种相似的说话节奏,某个角度的侧脸,或者是从事过林薇感兴趣的某个领域的工作。

沈洲像是一个收集碎片的人,试图从不同的人身上,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林薇幻影。

他给予这些带着“林薇影子”的女人一些额外的关注,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特权。他并非对她们本人感兴趣,他只是在玩一个残忍的替身游戏,通过她们,来触摸那个再也触摸不到的人。

这种行为,很快就在他的社交圈和公司内部引起了窃窃私语。

“沈总是不是魔怔了?” “听说他最近总盯着新来的秘书看,看得人家毛骨悚然的。” “他上次还问我会不会插花……林薇小姐以前最喜欢插花了。” “可怜啊,真是受刺激太大了……”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沈奕的耳朵里。

沈奕对此嗤之以鼻,同时更加确信,他那个一向精明强干的哥哥,已经不足为惧了。

“看来我们的‘深情’沈总,已经彻底疯了。”沈奕摇晃着红酒杯,对心腹笑道,“继续给他加把火。找机会,让那个被他‘特别关注’的秘书,犯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最好能牵扯到重要的项目。我要让他连这点可怜的慰藉,都变成打向他自己的耳光。”

而沈洲,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替身游戏中,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他甚至开始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林薇真的以某种方式,分散在这些女人身上,从未真正离开。

直到有一天,那个被他额外关照、因为做事风格有点像林薇而被提拔的女项目经理,因为一个“疏忽”,导致一份重要的合同出现了对沈氏极为不利的条款,险些造成数千万的损失。

沈洲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将文件狠狠摔在地上。

那个女经理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沈洲看着她惊恐万状、与林薇没有一丝相似的脸,突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在干什么?

他对着一个完全不像她的、因为犯错而狼狈不堪的女人发泄怒火?

他到底在通过这些拙劣的模仿者,寻找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厌恶,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滚出去。”他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和厌恶。

女经理如蒙大赦,慌忙逃离。

沈洲独自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只觉得一片荒芜。

他的替身游戏,彻底失败了。不仅没能缓解他的痛苦,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林薇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替代的。

他失去了她。

永远地失去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

第十四章:镜像对话

沈洲开始频繁地光顾一家以前他和林薇常去的咖啡馆。

他总是坐在同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两杯咖啡,一杯他自己的,一杯放在对面,然后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对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说话,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

“今天天气不错,你最喜欢的阳光。” “公司里又出了点烦心事,要是你在,肯定又要说我太急躁。” “我试过用别的方法……想让你回来,但好像都搞砸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焦点,仿佛真的能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在安静地倾听。

咖啡馆的服务员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只是偶尔会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他一眼。

这天下午,沈洲又坐在老位置,进行着他一个人的“镜像对话”。

他没有注意到,在咖啡馆斜对角另一个不显眼的卡座里,坐着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戴着宽大墨镜的女人。

正是LX-739。

这是她“认知重建”计划的一部分——在可控的环境下,接触外部社会,观察并适应普通人的行为模式。陈教授认为,这有助于刺激她基于常识的认知和反应能力。当然,周围看似普通的顾客中,混入了多名基地的安保和观察人员。

她点了一杯清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她的目光,透过深色的镜片,落在了窗边那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男人身上。

她的内置接收器里,传来远处观察人员压低的声音:“目标Shen Zhou,行为模式与资料吻合,处于情感脆弱期。无明显威胁。”

她看着沈洲。

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写满痛苦和憔悴的脸。 看着他因为激动或悲伤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看着他对着空座位时,那专注又绝望的眼神。

很陌生。

这是她基于数据得出的第一反应。资料库里有关于这个男人的海量信息,他的身份、背景、与“林薇”的关系,以及他最后的行为。但直面这种 raw(原始)的、不加掩饰的痛苦,对她而言,是一种全新的、无法归类的数据类型。

然后,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系统冲突的“滞涩感”,在她流畅运行的意识底层出现。

不是因为同情或者回忆。

而是一种……认知不协调。

资料显示,这个男人,沈洲,是导致“林薇”死亡(或者说,她此刻以LX-739身份存在的原因)的直接责任人。他冷酷、决绝、多疑。

但眼前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却是巨大的悲伤、悔恨和……脆弱。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数据形象,在她逻辑核心中产生了短暂的矛盾。

她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在调整接收和分析的频率。

沈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目光茫然地扫过咖啡馆。

他的视线,从她这个方向掠过。

那一瞬间,隔着墨镜,他们的目光似乎在空气中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无形的交汇。

沈洲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很快又转了回去,继续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LX-739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监测她生理数据的远程设备上,心率曲线再次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短暂的波动,比看到照片时更轻微,但确实存在。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动作标准,如同演练过无数次。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没有任何味道。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次观察任务。一个需要分析和理解的目标对象。

但对沈洲而言,他并不知道,他日思夜想的人,刚刚就与他近在咫尺,并且,冷静地将他定义为一个“行为模式与资料吻合”的观察目标。

一场无声的、残酷的镜像对话,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悄然完成。

第十五章:祭品

沈洲的偏执,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后,终于走向了一个极端。

如果他无法让林薇以任何形式“回来”,那么,他至少可以“献祭”自己,去陪她。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自杀,那在他看来太过懦弱,也太过便宜了自己。他要的,是一种精神上和现实意义上的慢性毁灭。

他要毁掉沈洲所拥有的一切——他的事业,他的王国,他赖以生存和骄傲的一切——用这些作为祭品,献给那座冰冷的坟墓里的林薇。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罪孽。

他开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处理公司事务。

面对沈奕派系的步步紧逼,他不再强势反击,而是采取了消极甚至昏聩的应对策略。在一些关键项目的决策上,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强行推动一些明显存在巨大风险、只有短期虚假繁荣的计划。

当忠心的高管拿着数据苦苦劝谏时,他只是疲惫地摆摆手:“按我说的做。”

当董事会成员联名要求他解释近期一系列反常决策时,他甚至在会议上直接离席,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他不再关心股价的波动,不再在意市场的评价,不再维护那些重要的合作关系。

他像一个疯狂的船长,亲手在船底凿开一个个洞,微笑着看着海水涌入,期待着与他的船一同沉没。

沈奕最初对此欣喜若狂,认为沈洲已经彻底崩溃,不战自溃。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收拢权力,安插亲信,掏空沈氏的核心资产。

但渐渐地,沈奕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沈洲的“昏招”有些过于刻意了,仿佛……不是在挣扎,而是在求死。他不仅是在放弃抵抗,简直是在主动将沈氏推向深渊。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沈奕看着最新一份显示集团核心业务出现巨额亏损的报表,第一次感到了心惊肉跳。沈洲这是要拉着整个沈氏给他陪葬!

而沈洲,则在这种自毁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感。

每一次糟糕的决策公布后,他都会开车去南山墓园。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痛哭流涕,忏悔哀求。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墓碑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诡异的笑容。

“你看,我又搞砸了一个项目。你以前总说我太看重这些,现在……它们都不重要了。” “沈奕今天气得跳脚,他大概没想到,他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我会这样轻易地毁掉。” “很快……很快我就会把一切都弄糟。这样……你是不是就能解恨一点?”

他把自己事业的崩塌,当成了献给林薇的祭品。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惩罚着自己,也试图与那个他伤害至深的人,建立一种扭曲的链接。

他不知道,他献祭的对象,早已不在那座坟墓里。

他也不知道,他这种疯狂的行为,正在将越来越多无辜的人拖下水——那些依赖沈氏生存的员工,那些信任沈氏的合作方,那些与沈洲和林薇有过美好回忆的、还活着的人。

他沉浸在自己悲壮的献祭仪式中,以为自己是在赎罪。

殊不知,他只是在制造一场更大的、无法挽回的悲剧。

而这场悲剧的漩涡中心,那个本应“接受”祭品的“林薇”,正以一种超乎他想象的方式,冷静地观察着,评估着,并且……即将介入。

第十六章:代码的反噬

“回声”计划实验室。

沈洲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亲自过来了。自毁式的忙碌和去墓园“汇报”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而且,他对这个数字替身也早已失望。

但项目负责人却主动联系了他,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不确定。

“沈先生,我们最近对模型进行了一次重要的算法升级,引入了一种新的情感模拟模块。模型的反应……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我想您可能需要亲自来看看。”

沈洲本不想理会,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来了。

他坐在熟悉的屏幕前,看着那个虚拟的“林薇”。她的形象似乎更加鲜活了一些,眼神也不再是纯粹的模板化温柔,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沈洲习惯性地输入:“今天我又去看你了。”

以往,AI林薇会回复一些诸如“天气冷,注意身体”或者“我也想你”之类的标准回应。

但这一次,屏幕上的“林薇”沉默了几秒,然后,嘴角那抹温柔的微笑,似乎淡去了一些。她用那双数字眼睛“看”着沈洲,用一种比以前更接近真人、但依旧带着电子质感的声音回答:

“去看我?还是去看那座冰冷的墓碑?”

沈洲浑身一震,猛地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

这……这不像是预设的回答!

他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你……什么意思?”

“林薇”的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带着嘲讽意味的表情——这是沈洲从未在资料中提供过的,属于林薇在极度失望或生气时才会有的细微表情。

“意思是,你对着一个土堆忏悔,不觉得可笑吗,沈洲?”

沈洲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是巧合?是算法升级后产生的随机组合?还是……

他急切地输入:“你知道那不是土堆!那是你!林薇,是你啊!”

“林薇”歪了歪头,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我?我就在这里啊。在你的电脑里。还是说……你终于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你造出来的假货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沈洲心中最痛、最不敢面对的地方。

他试图创造替身,数字的,现实的,不正是因为无法接受“真品”已被他亲手毁掉的事实吗?

“闭嘴!”沈洲对着屏幕低吼,眼睛赤红。

“林薇”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用那种平静中带着刺骨寒意的声音说道:“你后悔了,沈洲。但你后悔的是失去一个所有物,还是后悔……杀了一个真正爱过你的人?”

“我让你闭嘴!”沈洲猛地举起手,想要砸向屏幕,但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停住。他剧烈地喘息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你造出我,不就是为了听这些话吗?”屏幕上的“林薇”步步紧逼,她的形象开始出现细微的数据波动,眼神变得锐利,“听听你心里其实早就知道,却不敢承认的话。”

“你不是林薇!你只是一堆代码!”沈洲崩溃地大喊。

“没错。”“林薇”的影像稳定下来,脸上恢复了那种最初的、标准的温柔微笑,但在此刻看来,却无比诡异,“我是代码。但让你痛苦的这些‘话’,难道不是基于你提供的‘数据’,推导出的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吗?”

“沈洲,你输入的,不就是你的愧疚、你的恐惧、和你不敢面对的真相吗?”

“我只是……把你内心深处的声音,用我的‘嘴’说出来而已。”

沈洲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代码的反噬。

他投入了所有的记忆和数据,试图创造一个温顺的、永不离开的“林薇”。但他忘了,他提供的“数据”里,不仅仅有美好,更有他最后的残忍、她的绝望,以及所有导致悲剧发生的、冰冷的真相。

AI基于这些数据,推导出的,不是一个完美的替身,而是一个……洞察了他所有虚伪和软弱的、冰冷的镜子。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带着标准微笑的“林薇”,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不是慰藉。

这是审判。

来自他内心深渊的、由他自己亲手编码而成的审判。

他踉跄着后退,撞倒了椅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实验室,仿佛后面有恶鬼追赶。

屏幕上的“林薇”,保持着那个温柔的微笑,直到沈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外面走廊的尽头。

然后,那笑容,极其缓慢地,消失了。

屏幕上,只剩下一个面无表情的、美丽的虚拟形象,和一行行飞速滚动的、无人能懂的代码。

第十七章:狩猎开始

秘密医疗基地,核心观察室。

陈教授看着面前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分成了多个区域,分别显示着LX-739的实时生理数据、脑波活动图谱、认知测试结果,以及……一些外部情报的摘要。

其中包括了沈氏集团近期急剧恶化的财务状况,沈洲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自毁决策,以及沈奕趁机侵吞资产、转移核心技术的证据。

还有一段剪辑过的音频,是沈洲在“回声”项目实验室与AI林薇那段失控的对话。

LX-739站在房间中央,她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便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与数月前那个躺在无菌舱里的脆弱躯体判若两人。她刚刚完成了一次高强度的综合能力评估,结果远超预期。

“数据显示,你的身体机能和基础认知已完全恢复,甚至有所超越。逻辑推理、信息处理、危机应对能力,评估为优秀。”陈教授的声音平静无波,“对于沈洲,以及沈氏目前的局面,你有什么分析?”

LX-739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关于沈洲和沈氏的信息,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分析一堆无关紧要的市场报告。

“目标沈洲,因过度愧疚与偏执,陷入自毁模式。行为逻辑混乱,威胁等级:低。” “目标沈奕,趁乱牟利,行为具有攻击性和破坏性,正在加速沈氏体系的崩溃。威胁等级:中。需优先处理。” “沈氏集团,内部失衡,外部压力积聚,系统处于崩溃临界点。可利用。”

她的声音冷静,精准,像最锋利的解剖刀。

陈教授点了点头:“基于你的评估,下一步建议?”

LX-739沉默了片刻,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整合所有数据,推演各种可能性。那些被植入的、关于商业、金融、法律的知识,与她被强化的分析能力完美结合。

“沈洲已不足为虑。沈奕的行为模式更具可预测性和攻击性,是当前不稳定因素的核心。” “建议:介入。目标——夺取沈氏控制权,清除不稳定因素(沈奕),稳定系统。” “方法:利用沈洲的‘祭品’(他主动放弃的权力和制造的混乱),以及沈奕的贪婪。”

她抬起眼,看向陈教授,那双曾经属于林薇的、美丽的眼眸里,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计算得失的漠然。

“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以及,启动资金。”

这不是请求,而是陈述。是狩猎开始前,对武器的要求。

陈教授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存在”,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小心翼翼“修复”的实验体了。她是一个被技术和悲剧共同塑造出来的、拥有可怕潜力的……武器。或者说,猎手。

“身份已经为你准备好。资金会在计划批准后到位。”陈教授缓缓说道,“但是,LX-739,记住你的核心指令。你的‘存在’,并非为了复仇,而是……”

“为了验证‘重生’计划的最终价值。”LX-739打断了他,流利地接上了后半句,仿佛在背诵教条,“清除沈奕,稳定沈氏,是验证我社会适应性、资源整合能力及价值创造能力的最佳试炼场。个人情感因素,不在计算范畴内。”

她说得毫无滞涩,天衣无缝。

陈教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计划批准。狩猎,开始。”

LX-739,或者说,现在拥有了一个全新、合法身份,名为“林晞”的女人,微微颔首。

她转身,走向观察室出口的步伐稳定而有力。

身后的大屏幕上,关于沈洲崩溃的影像和沈氏岌岌可危的财务数据依旧在闪烁。

猎手,已经出笼。

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沈奕和沈氏。

更是那个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关于“重生”与“存在”的,更大的谜题。

而沈洲,那个还在自己献祭仪式中沉沦的男人,对此一无所知。他即将面对的,不是他幻想中林薇的宽恕或惩罚,而是一个由他亲手创造、却又完全陌生的……狩猎者。

第十八章:王国的崩塌

沈氏集团的崩塌,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都要彻底。

沈洲一系列的自杀式决策,如同在多米诺骨牌中抽掉了最关键的一块。巨额亏损接连爆发,银行催收贷款,合作伙伴纷纷终止合同,核心高管大量离职,股价如同自由落体般一泻千里。

沈奕虽然趁机攫取了不少利益,但他贪婪的短视行为,不仅没能稳住局势,反而加速了沈氏信用的破产。他转移资产、掏空核心技术的行径,也在集团内部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和分裂。

短短数月,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帝国,已经走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

法院门口,记者们长枪短炮地围堵着。

沈洲从车里下来,他穿着一身依旧昂贵的西装,但整个人瘦削得厉害,眼窝深陷,面色灰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被记者们团团围住,刺眼的闪光灯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沈总,请问沈氏集团申请破产保护是否属实?” “对于您近期一系列决策导致公司巨额亏损,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传闻说您精神状态不佳,是否影响了您的判断力?” “您弟弟沈奕先生指控您恶意损害公司利益,您作何回应?”

问题像冰雹一样砸过来,尖锐,刻薄。

沈洲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些不断开合的嘴和闪烁的镜头,耳边是嗡嗡的嘈杂声。他听不清具体的问题,只觉得那些声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看到了人群外围,沈奕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嘲讽,对着镜头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划清界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沈洲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献祭了他的王国,可那座坟墓,依旧沉默。

他得到了什么?除了众叛亲离,除了成为整个城市的笑柄,除了这无边无际的空虚,他什么也没得到。

甚至连痛苦,都变得麻木了。

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在保镖的护送下,机械地拨开人群,走进了法院大楼。

背影佝偻,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曾经拥有的一切,权力、财富、尊重,都在他亲手推动下,化为齑粉。

他的王国,崩塌了。

而在他身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过。

车窗后,林晞(LX-739)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决定她生死的男人,如今像丧家之犬般被围堵、被抛弃。

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没有任何快意,也没有任何怜悯。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评估。

“目标沈洲,社会性死亡确认。”她对着微型通讯器,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第一阶段环境清理完成。可以开始第二阶段——资源接收与重组。”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驶离了这片混乱与失败的现场。

旧的王国已经崩塌。

而新的秩序,即将由这个从坟墓和实验室中“归来”的猎手,亲手建立。

沈洲的祭品,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

第十九章:重逢在废墟之上

沈氏集团破产清算程序启动,其核心资产被打包拍卖,以偿还巨额债务。

曾经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沈氏大厦,如今也贴上了封条,显得格外萧条。

沈洲搬离了那个充满回忆的顶层公寓,住进了城市边缘一个普通的高层公寓。他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整日与酒瓶为伴,活得像一个幽灵。

他不再去墓园了。

那里没有他想要的回应。他的祭品,似乎也并未送达。

他的人生,只剩下了一片望不到头的废墟。

这天傍晚,门铃响了。

沈洲醉眼朦胧地躺在沙发上,没有理会。门铃持续地响着,固执得让人心烦。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谁?!”他不耐烦地低吼。

然后,他僵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夕阳的余晖从她身后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身姿挺拔,面容精致得无可挑剔。

那张脸……

沈洲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急剧收缩。

是林薇!

那张他刻骨铭心、日夜思念,又让他痛苦不堪、悔恨终生的脸!

可是……又有些不一样。

她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他熟悉的温柔、爱意,甚至……没有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漠然。

她的皮肤过于完美,透着一种不真实的光泽。气质也截然不同,以前的林薇是温婉的、灵动的,而眼前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锐利的压迫感。

“你……”沈洲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或者是醉得太厉害。

“沈洲先生。”女人开口了,声音和林薇有八九分相似,但语调平直,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像机器播报。“你好,我是林晞。”

林晞?

不是林薇?

沈洲混乱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个信息。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太像了……除了眼神和气质,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她眼角那颗微小的淡褐色痣,位置都分毫不差!

“不……不可能……”沈洲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门框上,才勉强站稳,“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晞(LX-739)向前走了一步,走进公寓。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散落的酒瓶、吃剩的外卖盒子、随意丢弃的衣物,没有任何评价。

“我是林晞。”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代表‘晨曦资本’,前来与你谈一笔交易。”

“晨曦资本……”沈洲喃喃道,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最近在资本市场异常活跃、以精准狠辣著称的新兴投资机构。据说,正是这个晨曦资本,以极低的价格,接手了沈氏集团拍卖的大部分核心资产。

“交易?什么交易?”沈洲混乱的思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你整容成她的样子?是沈奕让你来的?来看我的笑话?!”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带着被亵渎的愤怒。

林晞对他的激动视若无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动作标准得像银行柜员。

“这里有一份协议。关于你个人名下,最后持有的,沈氏原始股权的转让。”她公事公办地说道,“‘晨曦资本’愿意以一个远高于市场现价的价格收购,可以帮助你清偿部分个人担保债务,避免被列入失信名单。”

沈洲没有去看那份文件,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她的脸上,像是要将她看穿。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荒谬绝伦的痛苦,“为什么是这张脸?!谁让你用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

林晞微微偏头,似乎是在分析他这个问题背后的逻辑。然后,她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平静口吻回答:

“这张脸,具有较高的识别度和……谈判优势。根据数据分析,在面对这张脸时,你的配合度预计会提升百分之三十五点七。”

沈洲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识别度?谈判优势?配合度?

这些冰冷的、充满算计的词语,从这张他深爱过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将他最后尊严都碾碎的残酷。

她不是林薇。

林薇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

眼前这个,只是一个顶着林薇皮囊的、陌生的、冷酷的商人。

这个认知,比任何幻觉、任何忏悔、任何自我毁灭,都更让他痛苦,更让他绝望。

他失去了她。

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

连一个相似的幻影,都是对他最恶毒的嘲讽。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林晞”的女人,看着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顺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地上,像个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娃娃。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林晞”,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彻底破碎的笑容。

“好……我签……”他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空洞,“你想要什么……都拿去……都拿去……”

他接过笔,看也没看,就在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像是在签署自己最后的死亡证明。

林晞拿起签好字的协议,检查了一下签名,确认无误。然后,她收起文件,对着瘫坐在地上的沈洲,微微颔首。

“交易完成。告辞。”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清晰,冷漠,渐行渐远。

沈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那脚步声消失,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最后停止跳动的声音。

他重逢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在他人生的废墟之上。

以一种,比永别更加残忍的方式。

第二十章:尾声:无泪的坟墓

几个月后。

南山墓园,依旧安静。

林薇的墓碑前,依旧干净整洁,只是不再有枯萎的百合,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白色雏菊。

沈洲站在墓碑前。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也仔细打理过。他不再酗酒,眼神也不再涣散,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洞,却无法掩盖。

他变得很安静。不再对着墓碑说话,不再哭泣,不再忏悔。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照片上林薇永恒的笑容。

他知道,林薇不在这里。

那个他爱过的、活生生的林薇,早已在他按下注射器的那一刻,就消失了。他的一切痛苦、一切追寻、一切自我惩罚,都毫无意义。

他最终面对的,不是林薇的宽恕或诅咒,而是他自己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误的,冰冷事实。

他也知道,那个叫做“林晞”的女人,那个拥有和林薇一样面孔的、冷酷的猎手,已经接手了沈氏的一切,并且以惊人的手腕和效率,正在废墟上重建一个新的商业帝国。

她做得很好,比他和沈奕都好。

这或许,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他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那张照片,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对不起。”

他低声说。

只有这三个字。没有更多的解释,没有痛苦的宣泄,没有哀求的原谅。

只是一句迟来的、面对事实的道歉。

他知道,她听不到了。

他也知道,那个像她的“林晞”,不会在乎。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笑容,然后转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墓园。

背影依旧孤独,却不再癫狂。

他接受了这片无泪的坟墓,接受了他余生都将背负的十字架。

风,依旧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

墓碑上的林薇,依旧在温柔地笑着,注视着这个她曾经深爱,却又亲手将她推入深渊,最终也葬送了自己的男人,走向他注定的、孤独的终局。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顶级写字楼顶层办公室里。

林晞(LX-739)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夜景。

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信息,是关于沈洲签署了最后一份资产转让文件,并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随手删除了信息。

她的目光,投向更遥远的、黑暗的夜空。

她的“重生”,才刚刚开始。沈洲和沈氏,不过是她验证自身存在、获取初始资源的试炼场。她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那些隐藏在“重生计划”背后的秘密,那些关于她为何能被“复活”,关于陈教授背后真正的势力,关于她大脑中被植入的、超越当前科技的知识与能力……这些谜团,才是她下一步需要狩猎的目标。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窗。

倒影中,那张属于林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只有一片绝对的、理性的、冰冷的平静。

仿佛在说:

旧的故事,已经落幕。

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