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挪过去,透过窗缝看见他用湿巾擦那张拍立得,动作比擦眼镜还温柔。
哥坚持不婚,丁克到底。
爸妈为传宗接代,四十五岁拼二胎。
妈没走下手术台,爸连夜跑路消失。
我被踢皮球,轮流寄养姑舅两家。
七岁那年,亲戚集体拉黑我。
他们合伙把哥告上法庭,逼他当监护人。
判决书下来,我拖着迷你行李箱,自己坐公交到法院。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哥的手臂。
他回头,眉头打成死结。
我抬头,撞进他零下三十度的眼神。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法院门口挤满看热闹的人,天黑得像没睡醒。
有人偷偷瞄我们,像看一场免费烂戏。
哥哥眉心拧成川字,随时能爆炸。
他垂眼,盯着我死拽他袖口的那只手,满脸写着“烦”。
笔挺的西装被我攥出一朵小皱花,特显眼。
我手抖成筛子,指节发白。
他眼神甩过来一句“再敢动试试”,我秒怂,想缩回又不敢。
后头姑姑的尖嗓门瞬间刺穿空气:
“摆臭脸给谁看?”
“林钰,法院章都盖红了,你还想跑?”
舅舅举着判决书,像举着尚方宝剑:
“你爸妈走了,哥就是爹!
“七年甩手掌柜当够了吧?亲妹该你接盘!”
我兜里比脸干净,离了他只能喝西北风。
于是手指更死地攥那块布,像抓最后一根稻草。
哥哥脸黑到反光,抬手把我搡得踉跄。
他目光嗖嗖射向那俩亲戚,声音零下十度:
“当年不是你们把我踢出林家族谱的?”
“我哪来的爸妈,又哪来的便宜妹妹?”
舅舅瞬间卡壳,像被拔掉电源。
姑姑跳着脚吼:
“有种你去跟法官哭啊!
“林词这包袱法院甩给你了,别想退货!”
2
我愣在原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天突然冷了,风大得像是能把人吹跑。
可我却觉得脸烧得厉害,像被火烤一样。
我握紧了拳头,手一直在抖,掌心里全是汗。
我知道,没人想留下我。
哥哥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
他像是懒得再理我,转身就走,直接上了不远处的车,甩上车门。
车子发动,眼看就要离开。
姑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和舅舅冲过去,路过我时狠狠撞了我一下,嘴里骂着:
“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你个累赘,还想赖着我们不放?”
我被撞得摔倒在地,手腕蹭破了皮,血混着沙子。
眼前一阵发黑,我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那边看。
姑姑已经扑到车前面,双手拍着车头,哭得撕心裂肺。
她扯着嗓子喊:
“没天理啊!亲哥发财了就要丢下亲妹!”
“有钱人了不起啊?就能不养妹妹?”
围观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姑姑哭得更起劲了,舅舅也开始跟着嚷嚷,说得多惨多惨。
法院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吵得里面都没法办公。
一个法官走出来,想劝几句。
姑姑和舅舅压根不理他。
法官只好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终于降下来,哥哥的脸冷得像冰。
他手握方向盘,指节发白,青筋都暴出来了。
法官小心翼翼地问:“林先生,需要帮忙处理一下吗?”
围观的人里突然有人喊:
“咦,那不是林法医吗?”
“就是上个月破大案的那个?”
“原来是他啊,难怪开豪车!”
“可他连亲妹妹都不管?这也太冷血了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哥哥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里全是压抑的怒火。
他终于转头看向我,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上车。”
3
我心脏猛地一抽,像被雷劈。
拖着28寸铝框箱,轮子卡在砖缝,我跑得比体测还狼狈。
车尾的感应灯瞎了似的,我拍它屁股半天,后备箱纹丝不动。
围观群众举着手机拍短视频,没一个伸手,弹幕比手快。
我咬牙把箱子抡进后排,轮子砸我脚背,疼得我原地蹦迪。
屁股没沾座,老哥一脚地板油,车子像被鬼追。
我瞬间化身人肉炮弹,鼻梁和座椅来了一次亲密接吻。
眼前蹦出一片小星星,鼻子酸成柠檬精,眼泪当场开闸。
我胡乱抹脸,指尖一抹温热,鼻血画了个歪嘴笑脸。
后视镜里老哥的黑脸能滴墨,眼神写着“毁灭吧”。
我脑瓜子嗡嗡的,像住进一窝蜜蜂。
他声音自带冰碴子滤镜:“你跟他们一个模子刻的。”
我CPU烧了,这题超纲。
只能抖成筛子,在座椅上强行打卡坐稳。
手指惨白,死死攥住箱杆,像抓救命稻草。
他嗤笑续杯:“装无辜这套,祖传手艺?”
我依旧听不懂,但明确知道不是五星好评。
我把手指拧成麻花,关节咔咔响。
余光扫到后视镜吊着的一张拍立得,随风蹦迪。
老哥点烟,车窗摇下,风把照片扇得我脸疼。
照片里姐姐十七八岁,冷白皮,笑得比滤镜还亮。
我秒怂,低头数自己鞋尖的灰。
车速依旧狂飙,怒火值拉满进度条。
我胃酸翻到嗓子眼,手心汗湿透刘海,变成条形码。
就在我即将yue出来的零点一秒,他一脚急刹杀进小区。
我推车门弹射,抱着垃圾桶吐得比失恋还惨。
吐完回头,老哥稳如老狗,连安全带都没解。
我挪过去,透过窗缝看见他用湿巾擦那张拍立得,动作比擦眼镜还温柔。
擦完秒变冰山,推门下车,衣角带风。
我拖着箱子小碎步跟紧,生怕被丢进绿化带。
进电梯他按楼层,我盯着脚尖当隐形人。
玄关地板亮到反光,我秒脱鞋,袜子破洞也藏好。
他把我领到走廊尽头小黑屋,背影写着“莫挨老子”。
甩下一句:“进去蹲着,别乱晃,省得碍眼。”
我狂点头,推门的手速堪比抢红包。
身后突然奶声奶气:“哥,这姐姐哪个皮肤送的?”
4
那声音像从废弃隧道里传来,空得发冷,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手臂。
我攥着行李箱杆的手猛地一抽,指节都白了。
回头,一张瘦到脱相的惨白脸怼进视线,跟我差不多大。
她怀里抱着个瓷娃娃,黑眼珠像两颗钉子,把我钉在原地。
那眼神像看闯进她地盘的异形,防备里全是“滚”。
我条件反射往后蹦两步,心跳直接飙到嗓子眼。
我哥那张万年冰山脸却突然融化,线条软得能滴水。
他刷地脱下外套,动作比短视频变装还利落。
走过去,把衣服裹到她纸片似的肩上,顺手拍掉不存在的灰。
又弯腰捞起拖鞋,蹲成九十度,给她光脚套上,动作轻得像在拆盲盒。
我偷瞄一眼,她瞬间缠上我哥脖子,树袋熊附体。
她瞪我的眼神零下十度,声音却抖成抖音哭腔:“哥,我怕她,能别让她住吗?”
我哥抬手揉她发顶,像在撸猫:“这是哥……一远房亲戚。”
“住几天就走,哥保证。”
我满脑子弹幕:他咋还让人随便叫哥?
这小姑娘谁啊,户口本上没这号人。
我慌到脚趾抠地,小声逼逼:“哥,我……真没地儿去了。”
瓷娃娃开始抽噎,声音比指甲刮黑板还挠心。
我哥回头,眼神瞬间切换成冰刃:“谁是你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滚进去!别出来碍眼!”
我秒怂,拉门闪人,动作狼狈得像逃债。
门一关,外头哭声和哄声立体环绕,3D 环绕扎心。
活了十几年,从没被人那样哄过。
原来我哥的声音能软成那样,像热奶茶加全糖,却一滴都不给我。
胸口和嗓子同时被塞满湿棉花,闷得慌,还冒酸水。
屋里堆满纸箱,连下脚都得玩跳房子。
角落塞了张折叠床,铁架子吱呀作响,像临时凑数的道具。
我瘫在床上,盯着窗外乌漆嘛黑的天花板。
数到一半忘了数,这是我第几个临时窝了?
我哥恨毒林家,连我这个姓林的也跟着遭雷劈。
可林家那本户口本,从头到尾就没给我留过位置。
我妈生我那天直接关机,连产房灯都没来得及关。
我爸一看是闺女,当场黑脸,拿我当了年出气筒。
一年后他领个怀孕阿姨跑路,连微信都把我拉黑。
从此我成了一颗皮球,被亲戚们踢成残影。
我拼命刷存在感,给舅舅搬货搬成免费劳动力。
给姑姑换尿布洗到双手起皱,还被嫌慢。
上下学一路捡瓶子,攒够一袋换几块钱。
钱到手先给姑父买烟,中华买不起,红塔山也行。
每学期助学金我都厚脸皮去老师办公室打卡。
姑姑家熊孩子拿刀飞我,额头直接开喷泉。
缝了十几针,护士偷偷问我是不是家暴,要帮我报警。
我疼到咧嘴,还扯笑:“我自己作死,玩刀翻车。”
我把自己活成讨好型人格百科全书,在亲戚家苟了七年。
饭吃最少,钱花最抠,连拼多多都嫌我穷。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呼吸都是错。
他们最后连法院都搬出来,只求把我扔得远远的。
5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裹着被子,还是冷得发颤,心里空落落的。
总觉得忘了啥,咋就这么空?
这些年,每回搬新窝,这感觉都准时报道。
可我真没啥家当,就两件破T恤。
原本还有几本书。
姑姑说:“转学买新的,旧书别带。”
她连法庭都没等,直接把我书卖了,给孙子换棒棒糖。
我把思绪拽回来。
翻身下床,从行李箱掏出那两件旧衣。
抱怀里躺回去,才稍微踏实点。
脑袋又胀又烫,像发烧。
我好像老在生病。
医生说过,我妈高龄生我,体质天生拉胯。
我蜷成虾米,拼命抱自己,还是冷得抖。
外头突然敲门。
小女孩的声音飘进来:“出来,哥哥找你。”
我脑子糊成粥。
下床踩地板像踩棉花。
我开门,额头滚烫,晕乎乎跟她往楼上飘。
她推开一扇门,我跟进,却没见哥哥。
像是书房,立着大书柜。
书柜边,一个相框躺地上,玻璃裂成蜘蛛网。
我一眼认出那张脸。
哥哥车里照片里的姐姐,此刻黑白无声。
我还没凑近,小女孩突然尖叫。
哥哥黑着脸冲进来。
我这才稍微回神。
听见她哭着告状:“我听见动静进来,照片就碎了!”
我脑海里闪过哥哥擦照片那温柔劲儿。
我顶着晕,艰难开口:“她叫我进来的,我来时相框已经裂了。”
我心里吐槽:这演技太烂。
我第一次来,咋知道楼上藏照片?
姑姑家孙子栽赃我摔碗,都比她演得真。
可哥哥信她,压根不听我。
他眼红得吓人,心疼得冒水汽。
他冲过来,大手死死钳我肩膀。
我闻到他一身酒气,听见他咬牙切齿:“林家跟你说了是不是?她都死了!被你们害死的!还不放过?”
我肩膀咔的一声,像骨头错位。
他彻底炸了,冲我吼:“滚!立刻滚!老子不养了!林家相关的一切都恶心!滚!让林家告我去!”
6
凌晨一点,我被“请”出家门。
手机只剩百分之三,连导航都不敢开。
电梯门合拢那声“叮”,像给我判了缓刑。
我瘫在小区花坛边上,塑料椅子粘后背。
脑门烫得能煎蛋,呼出的气都是火锅味。
耳鸣自带杜比环绕,嗡嗡得跟直播弹幕一样密。
抬头——嚯,夜空撒了一把碎钻,闪一下又黑屏。
城里夜景套餐就不包星星,差评。
小时候在老家,被姑姑赶出门罚站,银河像免费霓虹,整晚不熄。
现在连这点安慰盗版都没得看,惨。
脑袋越来越沉,下巴快戳到锁骨。
意识像手机信号,一格一格往下降。
忽然有人喊我:“小词。”声音轻得像耳机漏音。
我猛地抬头,白裙子飘成一朵云,我妈上线了。
她把我搂进怀里,香味是洗衣液加阳光,暖得离谱。
“宝贝,冻不冻?”她说话像语音助手开了温柔模式。
我妈在我出生那天就下线,所以我给她脑补了满级滤镜。
我往她怀里拱,当全世界最软的抱枕。
“妈,我冷,还发烧。”我闷声撒娇,嗓子冒火。
她站起身,手心的温度传给我,像充电宝贴背。
“走,妈妈带你去挂水。”她语气坚定,秒杀一切拖延症。
我乐得点头,打针算什么,有妈在,多扎几针都彩虹屁。
我伸手想再抱她胳膊,结果抱了个空,空气给我比了个心。
低头看,自己右手悬在半空,像断线的蓝牙。
我狂揉眼睛,星空黑屏,妈妈头像灰了。
眼前一黑,直接脸着地,地球给我来了个硬核拥抱。
嘴里瞬间苦成美式不加糖,跟那年被人塞泥巴一个味。
五感集体掉线,世界静音。
这回关机,不知道还能不能重启。
7
我像是被手机砸脸叫醒的,眼皮黏得睁不开。
忽然一串高跟鞋“哒哒哒”逼近,像直接踩我脑门上。
一只粗糙手掌盖我额头,烫得她秒缩手:“妈耶,这娃能煎蛋了!”
“谁家小孩丢这儿?四十度起步啊,家长心够大!”
天刚蒙蒙亮,社畜叔叔阿姨们拎着咖啡路过,全围成一圈。
又有跑步的大哥冲过来,喘得比我还虚:“咦?这不是林法医家那个小拖油瓶?”
“昨天判决书刚下来,今天就躺这儿,剧情赶上短视频了。”
“快call她哥!再晚要出人命!”
“孩子无罪,先救再说!”
他们七嘴八舌,声音像开黑语音全挤我耳机里。
我使劲把眼皮扒开一条缝。
手撑地,晃成二维码似的站起来:
“我……我只是溜个弯,自己能导航回家。”
想起以前窝舅舅家那段。
连续N天早上空着肚子去幼儿园,课上血糖见底直接黑屏。
老师一个电话,舅舅臭着脸赶来。
回家路上他骂一路:“你故意直播我虐童是吧?”
“你妈下线,你爸跑路!”
“我供你吃住,你反手给我热搜?”
就因为这次晕倒,我被打包快递到姑姑家。
可我……
真没拿低血糖当演技。
眼前这位大叔已经掏出手机,眉头拧成麻花:“我给林钰打过去!”
我伸手想抢信号,他光速免提,对面秒接。
哥哥的声音冷得像冰美式:“别烦,要死让她死远点。”
太阳爬出来了,阳光铺我一身,我却感觉像被塞冰柜。
我脑袋低到胸口,手指把衣角拧成麻花。
世界开始左右晃,像开了体感模式。
树在蹦迪,叔叔阿姨也成重影,但我咬牙站成钉子户。
大叔冲着手机吼:“小丫头快宕机了!”
“我们不想管,可绿化带算公摊!要丢娃也请丢出小区!”
我这才听懂,原来草坪也不是流浪猫能躺的。
脑壳里嗡嗡开演唱会,耳朵烫得能烙饼。
最终哥哥还是下来了。
社畜们一看正主到场,立马作鸟兽散赶地铁。
我把头低到地心引力极限。
视线里先出现他那双限量球鞋。
我战战兢兢往上抬一点,看到他指缝夹着的烟正燃着。
烟味辣喉咙,他浑身酒味比夜店还冲。
记忆里姑父喝大就这样,一身酒味加烟,顺手把烟头按我胳膊当灭烟缸。
此刻哥哥夹着烟的那只手,也冲我伸过来,目标我的脑袋。
8
我听见他压着火的嗓音:
「低头装聋作哑就完事了?
「巴不得全世界都看我赶你出门,你爽了是吧?」
舅舅那句更毒的咒骂立刻在我脑内循环:
「你就想让大家以为我天天家暴你,对吧?」
这些复读机一样的骂声,此刻跟他混成同一轨道。
他夹着烟的那只手冲我伸来,像极姑父当年挥过来的胳膊。
指尖戳到我额头中央。
我瞬间梦回那种钻心的疼。
火星子在我手背掐灭的那种疼。
我抖着往后缩,只剩本能地哆嗦求饶:
「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我没装晕,也没把邻居叔叔阿姨喊来。
脚后跟撞到椅子腿,我直接瘫坐下去。
额头的剧痛忽然蒸发。
后知后觉——根本没被烫。
那根烟还好端端夹在他指缝里。
我脑门只有冷汗在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抬眼。
撞见他那张零下几度的冰块脸。
似乎眼底闪过一秒愣神。
我词穷,不知道说啥能给他降火。
就在天旋地转里,我麻木地复读:
「对不起。」
预料中的狂吼却词词没来。
过了会儿,他晃着身子,挨着我坐下。
我偷瞄一眼,看见他眼底全是红血丝。
不知熬了夜还是喝了酒。
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我两只手在腿上缠成麻花。
不知沉默了多久,我听见他哑着嗓子嘟囔: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他今晚肯定喝高了。
说的应该是照片里那个大姐姐。
我屏住呼吸。
又听见他飘在空中的自语:
「她把自己最脏最惨的过去全倒给我。
「被继父碰,被亲妈看见却装瞎。
「她怕任何人知道。
「可她又说我不是‘任何人’。」
他垂着的手抖得明显。
忽然转头,红着眼瞪死我。
「后来那女人拿这些破事威胁她,逼她跟我断联。
「那女人说,这些秘密是我泄露的。
「那女人夸她儿子听话,绝不会瞒她半个字。」
我心里其实已经有数。
可还是打着颤,硬着头皮问:
「那女人...是...是谁?」
9
哥笑了。
他眼圈红得吓人,一步一步把我逼到墙角,眼神像冰锥扎进我瞳孔:“还能有谁?当然是你那二十四孝好老妈。”
我嗓子被水泥灌死,只能疯狂甩头。
他眼球充血,望向远处刚冒头的太阳。
他笑得嘴角抽筋,眼底起雾,声音像信号不稳的耳机:“那天,她上天台找我,想问我一句实话。
以前我们总躲那儿说悄悄话。
然后——
她病发,一脚踩空,直接自由落体。”
我手指抠进座椅塑料,疼得发麻,脑袋摇成拨浪鼓:“放屁!我妈不是那种人!”
这些年,唯一给我拥抱、给我糖、连夜背我去挂急诊的只有我妈。
她永远穿白裙,香香的。
她把我搂怀里叫“宝贝”。
她给我买盲盒、排队挂号、喂我退烧药。
哥弯腰贴脸,鼻孔怼我,像看傻子:“不是哪种人?
她控制狂+PUA大师,精神扭曲顶配版!
她跟那男的,婚姻烂尾,事业翻车,虚荣爆表。
于是抓我当KPI,必须永远第一,给他们烂泥人生贴金。
我高烧39℃考砸一次,那男的往我饭里下泻药,趁我脱水断我一根肋骨。
那女的黑进我手机,扒出我跟唐昕的聊天记录,
伪造证据说我出卖同学,逼唐昕连夜滚去别的城市。”
我脑内“轰”一声,七年唯一的光源瞬间塌方。
那束叫“妈妈”的光,原来只是投影。
眼泪自己往外蹦。
我僵成木头,只剩复读机:“不是,不是……”
哥欣赏我的崩溃,嘴角越裂越大:“对了,你名字也是她起的。
本来要写‘耻’,护士说上户口太难听,才改‘词’。
我跑路不婚,她幻想重练小号,结果开出你个女孩,
她当场崩溃大喊:耻辱!耻辱!”
10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又像根本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
我的身子跟魂儿一块儿悬在半空。
我抖得跟筛糠似的,哭着喊:
「不是!
「我妈跟我说,‘词’就是来得晚的小宝贝!」
我哥瞪着我,像看外星人,笑出了声:
「她亲口告诉你?
「她生你不到三天,气得大出血直接走了。
「她怎么开口?」
我愣愣地盯着他,吓得一句话挤不出来。
我又忘了,老毛病……
可这回我想起来了,我妈早凉了。
生完我,她没撑几天。
小时候我以为是难产。
结果,压根不是。
她不是难产,她也压根没爱过我。
我以为全世界唯一爱我的那个人。
竟然是恨我最深的。
原来她从没爱过我。
原来我手里啥也没有。
哥惨笑一声,像丢了魂,朝电梯走。
我哭到失声,浑身抖成震动模式。
我慌得跳起,脑袋炸裂般疼,踉踉跄跄追过去。
我现在真·空空如也。
我明知道前面这人也不想捡我。
可我还是伸手,死皮赖脸攥住他衣角。
我抽着气求他:
「别扔下我。
「没人捡我,我连个窝都没有。
「让我干啥都行,别甩了我,别连你也甩了我……」
11
哥哥终于回神。
他低头盯着我,嗓音冷到掉冰渣:
“知道我为啥领个跟你同龄的孤儿回来?”
“就想让林家看看。”
“我宁可疼一个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让她管我叫哥。”
“也绝不原谅你,原谅那对狗n女的崽。”
冷汗顺着我的刘海往下滴。
啪嗒啪嗒砸脚背,闷声碎成八瓣。
他望着我,眼神飘又狠,像绝望翻车的司机。
“你跟他们一样,看一眼就反胃。”
“还有,我自己也恶心。”
我脑子里闪过照片里那个笑软的大姐姐。
我把指甲掐进掌心,拼命摇头:
“哥没错。”
“哥才不恶心。”
他瞬间爆炸,吼得天花板掉渣:
“少给我演圣母!”
“就算你赖到死,户口本也休想写我名字!”
他迈进电梯。
我慌得想追,被胳膊一把挡在外面。
金属门慢慢合缝。
最后飘出来的,是他咬字清晰的逐客令:
“别再跟,自己滚回去。”
门“叮”一声合上,人影没了。
我好像总被扔。
次数再多也学不会麻木。
被丢下的那一秒,还是冷到打摆子。
我不知道他要我滚回哪。
姑姑家?舅舅家?
反正都离这儿十万八千里。
那天跟姑姑进京,绿皮火车晃了一整天。
让我走回去?搞笑呢。
售票员阿姨说,未成年不能单独买票。
回去……我还能回哪?
我脑袋糊成粥,晃出电梯口。
小区里草坪一堆,长椅一排。
腿软得跟面条,想坐五分钟。
却想起那些业主皱鼻子:
“绿化公摊懂不懂?”
“被丢的野孩子去外面躺。”
我沿着沥青路绕了半天,摸到一扇小铁门。
世界那么大,没我落脚点。
我顺着看不到头的马路,硬走。
眼前发黑,大中午像扣了锅盖。
长街空得能拍鬼片,没车没人。
却听见喇叭尖叫,身体被什么蹭了一下。
远处飘来说话声:
“谁家娃,走路不长眼……”
“她脸怎么白得跟纸……”
“别多事,现在拿小孩碰瓷的多……”
声音散了,风一吹干净。
我又看见老妈站在昏黄路灯下。
她伸手朝我晃:“宝贝,不开心?来妈这儿。”
我扑过去,喇叭突然撕心裂肺地嚎。
12
我刹住脚步,猛摇头,往后缩:
「你骗人,哥说你是坏蛋,你根本不喜欢我。」
老妈眼底浮出难过:
「小词,你不信妈了?
妈最疼你,妈不是坏人啊。」
我又瞄见马路对面,哥站在那。
两道声音,从街两头,狂往我耳朵里灌。
「妈的小词,是词到的宝贝呀……」
「不是‘词’,是‘羞耻’的‘耻’……」
「来妈这儿,妈抱……」
「她崩溃喊,羞耻啊,羞耻……」
「小词,妈爱你啊……」
「她是这世上,最不想你活的人……」
那些声儿,
乱的,急的,
软的,尖的,
全往我身上压,一层又一层。
我听见粗重的喘气,
像妈和哥的,也像我自己。
我分不清,彻底乱了。
妈伤心地一步步往后退:
「小词讨厌妈,不信妈了。
那妈走,以后不来了。」
我心口像被撕了个大洞。
我啥也顾不上,疯了一样冲她追:
「别!别走妈!」
这世界里,唯一在乎我、疼我、说抱我的妈啊。
我想……拉住她。
我想……再问她一句。
「砰!」
一声巨响,像雷在耳边炸。
我偏头,视线还是糊的。
可身子却腾了空,
像沙包一样摔回地上。
我看见好多血,从嘴、从鼻子往外冒。
视线突然清了一秒。
刺眼太阳,堵成团的十字路口。
一辆车停跟前,车头带血。
司机下车,吓得又跳脚:
「碰瓷……碰瓷啊!肯定大人教的……」
人一圈圈围上来,嗡嗡声吵成蜂窝。
妈还站不远处。
可她没再喊我,也没靠近。
我抬脖子,疼得哀求地望她。
妈,我疼,疼死了。
可我看见,她模糊的脸上咧出大笑。
她温柔的脸,像被推倒的积木,
瞬间扭裂、变形、狰狞。
她眼里闪着怪异的兴奋。
她转身走,再没回头。
我眼皮终于撑不住,慢慢合拢。
我感觉,又要睡过去了。
可这回,好像醒不来了。
耳边,隐约飘进哥的声音:
「请问,您见过这么高的小女孩吗?」
「短发,额头有道长疤,灰衣灰裤……」
「我让她自己走楼梯回家,
可她没回,她跑出小区了……」
「您见过吗?见过吗……」
我想,我幻听了。
这世界里,从没人会找我回家。
妈死了,妈不爱我。
没人爱我。
我感觉,身体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意识最后,是一句远得陌生的:
「孩子没呼吸了……」
13
我想,我大概真的挂掉了。
这个世界,终于没人再嫌我累赘又甩不掉,气得跳脚。
我也再也不用怕。
明天会不会被踢出门,我到底该滚去哪。
我再也不用因为老妈不爱我,因为全世界都讨厌我,而躲被窝里哭。
原来我最怕的死,好像也就那样。
耳边风声呼呼,像免费顺风车。
拉着我直奔另一个服务区。
风又变成七嘴八舌的杂讯。
头顶大灯刺眼,滴答声当BGM。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循环播放。
像熬了几个世纪,我眼皮终于开机。
天花板白到反光,床单白到社恐。
输液管超长,滴滴答答打节拍。
还是一身黑的老哥,坐床边,脸比锅底黑。
我都凉了怎么还看见他?
我抬手揉眼,他居然没消失。
得,这不是阴间,是病房。
老哥猛地俯身,双手锁我肩。
他红着眼吼我:
“你瞎跑啥?乱跑啥?!”
我空挡望着他。
以前每次病醒,
姑姑舅舅都拿看垃圾的眼神扫我。
那会儿我还委屈巴巴。
现在,情绪直接断线。
好像从我妈的脸垮成废墟那一刻起,
我的痛觉就注销了。
老哥咬牙切齿复读机:
“我问你!乱跑啥?乱跑啥?!”
“想冲马路让我背杀人犯锅?”
“你爽了,全家都爽了是吧?!”
我愣愣看他。
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不是故意冲马路。”
“那条黑路里,我看见我妈了。”
老哥不耐打断:
“啥妈。”
“跟你说八百回,她早……”
话到一半他刹车。
看我的眼神像看系统崩溃的AI。
我缩手,抓紧被角。
小声补刀:
“我妈冲我招手。”
“她说想抱我。”
老哥盯着我,
脸还绷着,却没再喷。
我已经不疼了,
但还是实话实说:
“除了她,没人抱过我。”
“那会儿,我就想让她抱一下。”
当时头重脚轻,冷得发抖。
天地那么大,没我立锥。
我只想有人抱我一下。
哪怕一秒。
现在,我早不稀罕了。
老哥看了我好久。
眼里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暗光。
像突然认出同类。
过了会儿,他起身出去。
很快带了个医生叔叔进来,把我领去小房间。
我躺小床,叔叔拿东西在我眼前晃。
我意识慢慢飘,他开始问答模式。
不知多久,他让我穿鞋,出门跟我哥聊。
我隔着门听见医生的话:
“长期缺爱的孩子,”
“大脑会DIY一个陪伴者。”
“严重的能看见真人版,”
“还能聊天牵手……”
“林先生,结合车祸,”
“您妹妹精神状况已经报警……”
14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杵在门里,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们。
他们嘴里念叨的,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
哥哥抬眼,对上我。
他平时那副“别惹我”的冷脸,此刻眼圈居然有点红。
下一秒,他粗暴地攥住我手腕。
拖着我往病房走,声音冷得掉渣:
“病好利索就跟我走。”
这回他说的“走”,居然是指回他家。
头一回有人跟我说“回家”俩字。
按道理我该蹦高庆祝,可心里空得能回声。
医生叔叔说得对,我这脑子怕是真坏了。
我住院住到天荒地老,每天昏睡十二小时起步。
以前梦里还有我妈的温柔滤镜。
现在只剩一条黑得发黏的巷子。
人声、风声、喇叭声混成一锅粥。
路永远走不完,光永远找不到。
睁眼时,哥哥还杵在床沿。
床头小灯昏黄,他盯着我发呆,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忽然不翻白眼了,也不催我快去死。
时间突然变多,天天来打卡。
我甚至怀疑我余额不足,快嗝屁了。
毕竟没人喜欢我,耐心这玩意儿更稀缺。
结果我活一天算一天,伤还结痂了。
连脑壳都不疼了,离谱。
今早他打包好我的破衣服和药,说要办出院。
我搞不懂我为啥还没挂,他为啥不暴走。
但我懒得问,默默跟他上车。
车子飙得飞快,街景糊成一片。
我隔着玻璃又看见我妈。
她站在不远处招手,笑得跟广告似的:
“宝贝,来妈妈这儿,抱一下。”
“推车门,跳下来,妈妈等你——”
我秒转头,盯另一边窗。
结果她瞬移,又出现在右侧。
白裙子飘啊飘,声音拔高:
“快过来!小迟,妈妈最爱你!”
我脑壳里开始敲锣,嗡嗡的。
我掐手心,小声逼逼:“我不要抱了。”
哥哥好像问了句:“你嘟囔啥?”
我没听清,也懒得回。
我只盯着窗外那个越来越糊的人影。
她的脸开始扭曲,指甲长得能当九阴白骨爪。
声音尖得能划玻璃:“开门!听见没!”
哥哥吼我:“你瞅啥?回话!”
我妈开始穿马路,朝我逼近。
灰白指甲“吱啦”划窗,脸贴上来,全是怨毒。
我秒变尖叫鸡,脚缩座椅上,狂往后蹭。
车“吱”一声急刹,靠边停。
哥哥摔门下车,绕到我这边。
我嚎得更大声,窗外妈却“咻”地蒸发。
哥哥脸黑成锅底,僵了两秒。
然后钻进后座,一把把我按进怀里。
他声音发抖,像走调的老磁带:
“她不会来。林迟,她早就烧成灰了。”
15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被人实打实抱住。
也是头一回,听见哥喊我名字。
可我已经不稀罕被抱了。
我怕被圈住,怕那些软声细语。
脑子里只剩那座最漂亮的城堡,被一把掀翻,碎成渣。
别,别……
别抱我。
温柔和爱,是往我心口捅的刀。
只有嫌恶和恨,才让我觉得真实。
我疯了一样扭动,扯着嗓子哭。
我抖成筛子,吓得直哆嗦:
「别……别带我走。
「不要妈妈,不要妈妈。」
哥搂我的胳膊越收越紧。
像是突然清醒,他想把我推开。
可最后,他还是把我死死按进怀里。
我慢慢冷静。
抬手,轻轻把他推开。
哥回到前座,把后座帘子拉死。
窗外的妈妈,从此再也进不了我的眼。
晚饭时,温媛媛贴着哥坐。
我对面,挑了离他们最远的椅子。
温媛媛是被扔在医院的孤儿。
出生没几天,就被哥办手续捡回来。
她生日只比我晚两天。
哥本来不够格收养。
他托了个年纪大的同事,先挂人家名下,再领回家。
这些,是姑姑舅舅骂哥时,我偷听到的。
也许像哥说的,他就是要向林家证明:
他宁可捡一个跟我像的婴儿,也不愿认我。
所以,温媛媛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她才是家里人,我不是。
我低头,小心扒饭。
早产让我手笨,拿筷子勺子都费劲。
我把脸几乎埋进碗里,才没撒一身。
温媛媛小声跟哥说话,哥低声回她。
那些声音像小针,一下下扎我耳朵。
就像以前我借住亲戚家,他们热闹聊天。
我只能埋头吃。
一抬头就被骂。
好在现在,我不会再难受,只管吃自己的。
哥忽然看我,声音冷:
「坐那么远,夹得到菜?」
我抬头,撞见他皱眉,还有温媛媛眼里的恨。
我认真答:「夹得到。」
餐桌是长条,坐哪边都够得着。
我伸筷子去夹青菜,给他看。
手一抖,菜掉桌上。
我赶紧夹回来,塞进嘴里。
哥的声音飘过来,听不出情绪:
「掉桌的菜,别再吃。」
我再也不敢抬头。
饭快吃完,哥接电话上楼。
他丢下一句:
「等她吃完就收拾。」
我手滑,筷子握不住。
碗里还剩一大半。
温媛媛走过来:
「阿姨要洗碗,你太慢了。」
我侧头看她。
她一把抢过我的碗,把饭倒进垃圾桶。
手一松,瓷碗啪叽碎成渣。
哥听见动静,快步下楼。
保姆过来,张了张嘴,没出声。
她看见了,也不会帮我说,没人会。
说了也没人信。
温媛媛好像还嫌不够。
她扫了眼餐桌角上的瓷娃娃。
那是她天天抱的,估计是哥送的。
她脸色挣扎几秒,直接豁出去。
抓起娃娃,狠狠砸地上。
手抖了,眼眶也红了。
像弄丢了全世界。
娃娃碎裂的声响,混着哥的怒吼:
「怎么回事!谁干的?!」
16
温媛媛的哭声炸开。
那哭声里半是演技半是真崩。
她抽着鼻子:
「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上一回,剧情复制粘贴。
书房,大姐的相框碎成渣。
哥哥吼得天花板掉灰,温媛媛哭成开水壶。
我急着解释,被哥哥一键拉黑赶出门。
这回我闭麦。
我抬眼,看哥哥脸色黑成滤镜。
奇怪,明明我背锅,
却像坐在观众席。
情绪断线,台词空白。
哥哥走到我面前,自带低气压。
「你摔的?干嘛动她命根子娃娃?」
我继续静音对视。
余光里,窗外老妈上线。
白裙飘飘,朝我挥手机:
「小词,到妈这儿来。」
「全世界拉黑你,妈给你五星好评。
妈在窗外,你翻窗通关呗……」
我转头,看落地窗。
面瘫,无波。
扫一眼哥哥,再扫一眼崩溃的老妈。
全员静音,与我无关。
哭声质问立体环绕。
不知多久,哥哥皱眉拍我:
「行了,回屋睡觉,下不为例。」
我点头。
转身,走进储物间副本。
门一关,世界静音。
半夜口渴,我去厨房倒水。
楼上温媛媛还在哭DJ版。
她的天选瓷娃娃碎了,
却没拿到补偿套餐。
我蹲门口,听见哥哥和林奶奶直播。
「真是林词干的?」
「先生,我……听见响才出门,没看清。」
「撒谎精。
我下楼时,你早站餐厅当NPC了。」
17
之后,空气像断网一样卡死。
林奶奶叹了口老大的气:
“老板,媛媛小姐落地就在这儿混。
她把你当亲哥,户口本上就你一个。
要不是怕你被抢走,她哪舍得摔那破布娃……”
哥直接静音。
过了半世纪,他甩出一句:
“拉倒吧。
小孩手滑,摔都摔了,别再翻旧账。”
我一点都不惊讶。
我拎着空杯子,回房躺平。
日子继续搬砖。
一周周,一月月。
我妈的闪现越来越频繁。
大白天我抬头,窗外黑成锅底。
我眼里所有高饱和色统一调成灰度。
某晚我差点开窗蹦极,
哥直接把我被子抱进他屋。
我睡床,他打地铺。
半夜他躺床边自言自语。
有时他骂:“林词,你恶心得跟林家一个厂牌。”
有时他喝大,抱着大姐姐遗照,
眯眼看我:“林词,你怎么也混成惨王?”
我依旧听不清,只盯着窗外的妈。
她的白裙在我滤镜里早成水泥灰。
我预感只要眨眼,
她就会破窗扑脸。
哥端着药杯进来。
他把彩虹小药丸倒我掌心,盯我半天。
半晌我听见他超小声:
“算了。
林词,以后好好长个儿吧。”
我余光瞥见卧室门被推开一条缝。
温媛媛站那儿,眼眶红成报警器。
她眼里的恨意终于不遮了,冲我无限发射。
隔天,京市热搜爆出新案子。
哥跟警察组团去现场打卡。
我吃完早饭,去厨房接水。
温媛媛堵在门口,老样子盯梢。
我懒得理,端着杯子回房。
保姆送她上学,哥继续给我请假。
我独自在房里画画。
画我脑补的梦幻豪宅。
墙漆全粉,
像小学班里最火的小女孩那条仙女裙。
书房里书完好,没被撕没被卖。
窗台摆满鲜花,窗外没有诡异亲妈。
画着画着,头突然开旋转木马。
我甩甩头,更晕。
耳朵开始蜂鸣,脑壳抽疼。
哥定期带我去看心理科,药我也按时打卡。
我很久没翻车。
疼到爆表,我歪头瞄见水杯。
想起倒水时温媛媛那死亡凝视。
我秒懂。
杯里原本透明的水今天带点牛奶滤镜。
我扔笔,踉跄出房。
家里没大人。
我准备去客厅翻点解酒…哦不,解药。
脚下一滑,人直接从楼梯滚成保龄球。
门响,有人冲过来。
哥的吼声在耳边炸开:“林词,你搞啥飞机!”
脑袋磕到最后一阶,我当场关机。
再睁眼,病房buff已加。
哥的怒气值满格外放:
“上次她自导自演摔奖杯还没算账!
现在敢往水里撒安眠药!
把温媛媛给我打包送福利院,永久封号!”
18
我睁眼。
老哥站在病床旁,脸色黑到能滴墨,像终于下定决心删号。
结果温媛媛堵在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哥回头吼:“哭屁哭!你这叫谋杀!
收拾东西去福利院,别再让我刷到你的脸!”
说完他把人推出病房。
可半小时过去,他连影子都没返场。
护士探头:“家长回来去主治医生那拿报告。”
我等得无聊,自己溜出去找人。
走廊尽头,我听见温媛媛的哭声自带震动模式。
老哥背对我,像一座沉默的WiFi信号塔。
温媛媛满脸泪,开麦:“我真不认识药瓶上的英文。
我就想……
让姐姐小病一下。
她住院,哥哥就能回家上线陪我。
你已经连跪七周了,只带姐姐双排。”
老哥垂着的手攥成拳头,指节发白。
温媛媛继续掉线:“是不是我也跳窗,你才肯把我拉回队伍?”
老哥拳头抖了一下,怒打断:“别瞎开副本!”
我摸摸额头的纱布,旧刀口叠新楼梯伤。
奇怪,居然连痛觉都懒得上线。
温媛媛大哭着扑进老哥怀里。
我知道,这局他不会再踢人。
九月入秋,天气直接降温到免打扰模式。
温媛媛继续在老哥家挂机,按时上下学。
我依旧宅在卧室,把窗帘拉成黑夜模式。
老哥偶尔推门进来,我卡壳,一句话加载失败。
我开始恐惧户外副本,外面总刷出我妈的野生NPC。
心理检查日,老哥直接叫医生上门开黑。
除了被催眠做主线,我跟谁都像断网。
温媛媛还是每日一哭。
私下小声逼我赔她限量版瓷娃娃。
老哥偶尔哄她,表情像卡在996。
十月初,老哥领回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
他开口:“林词,我在外面给你开了新号。
以后阿姨陪你住,当贴身辅助。”
我秒懂:终于要被踢出主队。
温媛媛讨厌我,他不可能踢她。
说实话,他算良心队友。
让我在这张地图苟了近五个月。
以前在亲戚家,最长纪录两个半月。
能待这么久,他已经是SSR级别老哥。
我点头。
老哥愣住。
他像BUG一样追问:“你不问原因?”
当然可以,以下是根据你的要求改写后的文本:现代口吻、无古言、80%内容重写、保持原有人称与结构、无解释、无续写,并遵循原文字数范围:
---
19
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问的。
只是摇了摇头,说:
「不用问了,我住哪儿都行。」
哥哥像是突然想说什么,眼神一闪。
可能是他想解释,为什么让我搬出去。
说到底,也就那几个老套的理由。
他不喜欢我,温媛媛也不喜欢我。
以前每次被赶出去,都是因为这些。
可他刚要开口,窗外突然刮起大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灌进来。
放在窗边的那张大姐姐的照片,被风吹得歪了。
哥哥立刻顾不上我,快步走过去把相框拿起来。
然后低声对保姆说:
「以后别把照片放窗边。」
他再看我时,那点犹豫已经不见了。
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的语气:
「你走吧。」
我拖着那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两套换洗衣服。
默默跟着一个我不认识的阿姨,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新房子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冷清。
墙壁是粉色的。
书桌上有整整齐齐的小学课本。
窗台上摆着花,露台上种着向日葵。
快到中午了,阳光洒进来,一切都亮堂堂的。
我鼓起勇气看向窗外。
只看到阳光落在树叶上,再也没有妈妈那灰黑的影子。
那是我画里常出现的模样。
阿姨站在我身边,轻声说:
「阿姨猜小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布置。
这房间是我亲手准备的。
要是有哪里不喜欢,我们可以换。」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阳光,没说话。
阿姨还是温柔地继续说着:
「以后阿姨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一起做饭,吃喜欢的东西。
一起去小学,认识新朋友。」
我开始想起,我曾经读过的那一年小学。
虽然家里人都不喜欢我,
但学校的小朋友从没嫌弃过我。
他们不介意和我一起搭积木,
也不介意拉着我的手一起玩转圈圈。
阿姨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说:
「小词要开心起来哦。
阿姨喜欢你,老师也会喜欢你,小朋友们都会喜欢你。
小词的未来,会像窗外的阳光一样,
明亮、温暖,越来越好。」
我走到窗边,
低头看着阳光照到我的脚尖。
再往前一步,阳光照到了我的小腿,
然后是手指,最后落在脸上。
阿姨轻声哄我:
「黑暗里有点冷,阳光很暖和。
阿姨带你一起走进阳光里,好不好?」
20
我的指尖,居然真的热了起来。
好久,好久。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已经能自己走出家门,不再怕外面的风。
我重新回小学上课。
周末或放学,照旧去心理科打卡。
不管干啥,阿姨都贴着我。
我听课,她坐最后一排刷手机。
她给全班发糖、送盲盒,还帮老师剪贴画、发作业。
老师同学全都爱她。
我还是懒得开口。
她就带一群娃围过来找我组队。
深秋她发现我吃饭龟速,原来是手废。
她直接拉我去医院。
报告简单:能治好。
以前踢皮球似的亲戚,没人肯掏一块。
阿姨刷卡付全款。
不到半年,手满血复活。
我终于能正常握笔,作业写得飞起。
我还给同桌讲数学题。
她狂点头,说我比老师讲得清楚,全听懂了。
她成了我第一个真朋友。
我卷得更狠。
我开始跟同学唠嗑。
看见老师也能小声问好。
期末我直接拿了班级第一。
老师喊我上台领奖,阿姨在台下笑得跟粉丝一样狂拍。
回家路上她立马给哥哥打视频。
我想说哥哥估计懒得理,但看她兴奋成那样,话到嘴边又咽。
我发现自己终于能尝到开心是啥味。
我捏着奖状,看冬天太阳,心里噼里啪啦放小烟花。
收回视线时,听见阿姨冲哥哥小声喊的最后一句:
「……我做到了!」
晚上哥哥来蹭饭。
阿姨整了满满一桌硬菜。
她往我碗里堆肉,又给哥哥盛汤。
她机关枪似的汇报我交朋友的战绩。
说我领奖发言多稳,今天她比谁都高光。
我盯着她。
仿佛看见很久以前那个穿白裙的温柔老妈。
吃完她让我先上楼睡。
她说送完哥哥就来陪我。
我压着满格开心。
上楼时还在脑补她回来会怎么继续吹我彩虹屁。
我考第一,我交朋友。
我终于不是没人要的林词。
我真像她说的,走到了太阳底下。
可我在房间等半天,阿姨没上楼。
窗外风突然变大,树叶被吹得哗哗响。
像是要下雨。
我怕她淋成落汤鸡。
我抄起伞冲下楼。
门刚拉开一条缝,就听见阿姨在外头喊:
「可我们当初说好的!
「林词变正常,我就走。
「现在她心理报告漂亮,成绩也拉满。
「林先生,你不能……
「不能说话不算数,硬把我困在这儿啊!」
21
我握着伞柄,像拎着一袋砖头。
后面的话直接糊成马赛克。
「郑姐,我真没逼你。
「工资我翻倍,林词超黏你……」
「她黏我关我屁事!
「我按合同把她病号条打满格。
「我家也有小崽子。
「我学哄娃技巧只为亲闺女笑。
「要不是我娃躺医院,鬼才……
「鬼才来带别人娃!」
我轻轻把防盗门带上。
伞扔墙角,悄咪咪溜回楼上。
我瘫床沿,脑内循环小镇熊孩子的弹幕:
「谁会喜欢林词那丑东西!」
「被她看上?隔夜饭都yue了!」
雨点子噼里啪啦给树叶打节奏。
乌漆嘛黑,太阳月亮一起旷工。
阿姨跑路那天。
我哥每月打五千,我抽四千五塞她行李箱暗袋。
默念:祝她闺女
光速痊愈,去太阳底下蹦迪。
我的日子继续开自动档。
哥给我换新保姆,五十岁+的大姐。
大姐≠阿姨。
她不会贴贴抱抱举高高,也不会陪睡。
但她把饭做成米其林,上下学秒变专车司机。
无论晴雨,书包侧袋必塞一把折叠伞。
除此之外,我俩聊天记录几乎空白。
她话少人实诚,我心里门儿清:她词早也要撤。
我继续卷学习,继续年级榜首。
偶尔同桌斜眼:
「林词,你最近静音模式?」
前桌回头补刀:
「对啊!
「终于嫌我们学渣味儿冲了?」
我瞬间红成番茄:
「别瞎说!
「你们才不是渣!」
我只是默认没人真心待见我。
结果越描越黑,耳尖都烧起来。
同桌笑喷,熊抱住我:
「就知道你没变!
「有事甩群里,姐妹给你撑腰!」
旁边同学叽叽喳喳:
「+1,都是铁子!
「遇事一起刚!」
铁子?
我攥笔杆子的手心里全是汗。
尴尬到爆炸,还是小声哔哔:
「你们……咋不嫌弃我?」
全班一起黑人问号:
「嫌弃啥?
「你学霸+热心+颜值buff!
「讨厌你?除非脑子进水!」
我脸更红,眼眶也红。
同桌攥我手:
「少玻璃心!
「同班即异父异母亲姐妹!」
阳光刷地照进课本。
我低头,喉咙像塞了柠檬。
22
我跟同桌,小学初中都绑一块儿。
她抄我作业,狂卷,运气还爆棚。
中考踩线,咱俩一起滚进市一中。
高考她再飙高两分,蹭进一本,跟我学校隔条马路。
她妈开美容院,乐疯,拽我去家里开庆功宴。
这些年,阿姨对我热情不减。
看闺女顺带给我塞水果零食生活用品。
放假就喊我过去干饭。
曾经靓女阿姨,眼角也爬细纹。
她眼眶通红,攥我手:
“我单亲拼命赚钱,陪小曦时间少,
林词,乖崽,小曦有今天全靠你!”
我垂眼,看她手包着我手。
瞬间闪回小时候脑补的亲妈温柔牵我画面。
那个拉我走出黑暗的阿姨,此刻也这样拉我。
胸口忽然有点闷。
我干完饭回家,哥来了。
七岁被他捡回家,现在我十九,顶尖大学在读。
当年酷哥已四十+,衬衫袖口还沾泥。
小区大叔大婶路过,小声bb:
“又是那法医,摸完死人衣服不换,血都不擦,晦气。”
这种嫌弃,我听得耳朵起茧。
我走过去,湿巾一擦,袖口干净。
把脏湿巾举给他们看:
“泥点,不是血。”
大叔大婶尴尬对视。
我补刀:“就算真血,也不晦气,
法医给死者清白,给活人公道,值得尊重。”
几人溜了。
哥低头看我。
这些年他常来,却隔着层膜。
他犹豫半天,拍我肩:
“长大了,考上牛校,挺狠。”
我卡壳半天,憋出:“谢谢。”
“哥”字差点叫不出口。
我越大,越懂他跟林家的血仇。
那是条人命,也是他四十还单身的根。
没人天生厌婚。
哥眼尾泛红:“别翻旧账,
好好学,好好活,
林词,你没错,
当年我陷在过去,干了些伤你的事,
哥……得跟你说对不起。”
我攥拳抬头:“哥,你没欠我,
你已经,超级棒了。”
这些年他背着恨,还养我、请保姆、常来看我。
他眼里起雾,别过脸:
“温媛媛我送走了,
活太多,以后……少来。”
我瞅他,又瘦一圈,脸灰白。
没忍住问:“你是不是病了?”
23
老哥盯着我,像看一部卡住的电影。
盛夏的风把树叶吹成薯片。
我忽然发现,他的眉形居然自带柔光滤镜。
原来也长在审美点上。
半晌,他还是摇头:“没大事。”
他脸上像加载失败的表情包。
憋了半天,终于点下发送键:
“当年把你搬出去住,
真不是赶你走。
心理医生说,你当时黑化值爆表。
可能烦温媛媛,也烦我。
换个地图,对你回血快。”
我眼眶秒变酸爽柠檬。
低头,CPU宕机。
老哥的声音从头顶低音炮继续:
“我其实……真没多讨厌你。”
我懂。
他只是卡在接受进度条。
我们共享一半血包,
所以既删不了好友,也升不了级。
大学四年,他像隐身。
我偶尔去医院打点滴,撞见他几次。
我问,他直接黑屏。
后来听说,温媛媛下线了。
她开局被丢,自带抑郁bug。
她把老哥当唯一队友,
谁靠近就红名。
她捅了老哥助理后,
老哥把她送进福利院。
福利院奶她,
她半年后直接跳窗删号。
毕业后,我进大厂,同桌小曦也上岸。
新人期996,凌晨还在工位修仙。
某天下午,我在键盘上起飞,
老哥突然来电。
手机没电关机。
等我深夜重启,
未接已躺尸四小时。
回拨,无人接听。
只回一条短信:
“我去挪威挂机回血,
归期不定。
有事call这个号。”
末尾是他助理的号码,
也是他的死党组。
他那通电话,
大概是登机前想面基。
之后,他像断网。
我转正第二年,升组长,
工作不再炸机,
小曦年假到账,
拉我去挪威追极光。
我本想说“躺了”,
忽然想起那个也去了挪威的人。
“走。”
出发前一晚,我打包行李,
看见书柜上公司给的奖杯,
顺手塞进箱子。
好像想拿给他打卡。
半夜,电话尖叫,
告诉我:
老哥,永久下线。
24
那边甩我一句:哥在你大一那年就查出胃烂成筛子。
后来直接升级成癌。
对面补刀:
“林先生把遗产全给你,
抽个空过来签字。”
冬天开挂,窗外风像破鼓。
黑夜里,树影在玻璃上蹦迪,跟鬼片现场。
我攥着手机,人当场卡机。
我脑子突然蹦出:挪威能安乐死。
也许他飞过去不是续命,是拔管。
我抱回哥的骨灰盒,顺手给他办了关机仪式。
某夜凌晨,我溜去他公寓清库存。
书架里突然掉出一张老画。
是我当年中二时期涂鸦的梦幻别墅。
粉墙、干净书桌、窗台小鲜花。
原来他早就截图保存。
鼻子瞬间被柠檬暴击。
我手抖成筛子,继续翻垃圾。
书海里突然飘出一张黄到脆的A4。
上面的字已糊成马赛克。
一行软萌妹字体,褪色成灰:
“不信?去找林钰,问他。”
我秒回哥当年抱着我哭的名场面。
“她不信我,跑天台堵我,
结果心脏病发,直接自由落体。”
妹字下面,是我哥那笔帅到飞起的字:
“我来找你。”
清晨六点,风带着阳光偷渡进屋。
光轻抚信纸,像给往事点赞。
我想,他俩现在肯定在太阳里双排。
我转身离开老破小。
回头甩门,把回忆一键封存。
走到前院,脑子里突然闪回。
多年前某夜,我窝他房间打地铺。
他冲了杯感冒灵,偷偷塞我两颗药。
过了好久,他叹了口气:
“算了,
林词,以后你随便长大吧。”
来源:安逸雪梨I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