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这天起,他成了“无名烈士381-27号”,被葬在朝鲜桧仓中国志愿军陵园。
1953年7月24日,朝鲜铁原郡381高地的炮火把天空撕成血色。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号兵,把最后一发信号弹塞进枪膛。
冲出战壕前,他回头对掩体里的新兵咧嘴笑了笑。
“若我回不来,记得给我娘捎句话,儿子没给她丢人。”
炮弹很快落下来,他的姓名被尘土埋得严严实实。
部队清点伤亡时,只在他衣袋里翻到半张浸满血的《入团志愿书》。
字迹模糊得厉害,只剩“曹××”三个字能辨认。
从这天起,他成了“无名烈士381-27号”,被葬在朝鲜桧仓中国志愿军陵园。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行冰冷的编号。
那年他22岁,山东莒南的母亲48岁,还在村口天天张望,等着儿子回家。
没人能想到,这份等待会持续71年。
直到2024年,DNA比对技术终于让线索接上。
2025年4月,退役军人事务部发布身份核验成果,8名烈士的身份得到确认,曹允昌的名字排在首位。
消息传到曹家时,侄孙捧着从陵园带回的黄土,撒在祖坟前。
他哭着喊:“老爷爷,您出趟远门,整整七十年啊!”说实话,我看到这段报道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71年,足以让一个壮年人变成百岁老人,曹允昌的母亲从48岁等到119岁,终于能对着墓碑叫出儿子的名字。
这种跨越时空的团圆,比任何故事都让人动容。
本来想,这样的消息应该能被更多人看见。
但实际上,它在微博热搜上只挂了半天,就被明星绯闻挤了下去。
老实讲,不是说明星的动态不该关注,只是这些为国家牺牲的烈士,连一个被记住名字的机会都这么短暂,总觉得有些可惜。
曹允昌的故事不是个例。
从2014年开始,中韩双方每年都会举行在韩志愿军遗骸交接仪式。
到2025年,这样的交接已经持续了11年,共有981位烈士的棺椁覆盖着国旗,荣归故里。
每次迎接仪式的直播里,镜头会扫过一排排整齐的棺椁。
解说员总会说“他们终于回家了”,可没人能说清这些棺椁里躺着的是谁。
截至2025年4月,这981位归国烈士中,能“把名字带回家”的,只有28人。
剩下的953具棺椁,至今仍用数字标注身份:381-27、217-14、445-08……它们被安放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的恒温恒湿灵柩里,像一群等待老师点名的学生,却迟迟听不到自己的名字。
我有时候会想,这些数字背后,是不是都藏着一个“曹允昌”,都有一位在村口等了一辈子的母亲?
有人可能会问,确认一个烈士的身份,为啥要花这么久?曹允昌从牺牲到身份确认,用了71年,从遗骸归国到名字被找回,用了11年。
“二十年”这个说法,其实已经是统计学上的“折衷”。
首先是技术层面的限制。
2019年,国家烈士遗骸DNA鉴定实验室才正式成立。
在这之前,受技术条件影响,很多烈士的骨粉降解严重,根本无法提取有效的基因信息。
后来,自主研发的高通量测序试剂打破了国外垄断,鉴定成功率才有所提升。
但即便如此,也需要亲属的基因样本进行匹配。
而志愿军烈士的亲属,大多已经是60岁以上的老人,有些家庭甚至因为没有男性后代,直接断了基因线索。
其次是经费和人手的问题。
2023年,中央财政设立了“烈士寻亲”专项经费,每年5000万元。
看起来数额不小,但分摊到19万多名牺牲的志愿军烈士身上,每个人能分到的只有253元。
说实话,这点钱连一次采样的差旅费都不够。
基层的退役军人事务局更难,平均每个单位只有8个编制,却要对接两千多名在册烈士、上万个退役军人,还要处理数不清的寻亲线索。
有个县级局长苦笑说“上面给政策,下面没腿跑”,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无奈。
更残酷的是,亲历者正在不断减少。
2025年,幸存的志愿军老兵年龄中位数已经达到96岁,每年都有不少人离世。
很显然,这些老兵是活的“线索库”,他们记得战友的名字、牺牲的地点。
可他们每走一个,有些名字可能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技术能还原烈士的身高、血型,却还原不了他们在战壕里写给恋人的家书,也还原不了战友间那句“等我回来”。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在等。
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退役军人保障法》正式实施,首次把“失踪烈士调查确认”写进条款,明确了地方政府的主体责任。
这算是给烈士寻亲工作定了“规矩”。
民间力量也没闲着。
“老兵回家”公益项目坚持了12年,帮1200具烈士遗骸完成了迁葬,还为300位烈士找到了亲人。
“DNA寻亲联盟”里的200多名志愿者,自掏腰包采集亲属的口腔拭子,建起了3万多份“疑似亲属”基因库。
还有“为烈士画像”的团队,用AI人脸复原技术给无名烈士画出遗像,让90岁的孙女第一次看到爷爷的模样。
本来想,这些民间组织的力量可能有限,但看他们这么多年的坚持,又觉得充满希望。
就像2024年,江苏省退役军人事务厅联合刘老庄连纪念园发起“云寻亲”行动,通过短视频平台发布58名无名烈士的“战场特征”,3个月就收到了2000多条线索,还成功确认了2名烈士的身份。
如此看来,只要大家一起使劲,总有更多名字能被找回来。
我们现在为曹允昌、为953名编号烈士找名字,不只是为了“弥补历史遗憾”,更重要的是要让“无名”的情况不再发生。
现代战争已经有了“虹膜识别”“电子狗牌”“战场区块链”这些技术,理论上可以实现“零失联”。
但和平年代,仍有“无名”的可能。
比如2008年汶川地震,6万多人遇难,至今还有17人身份未确认,新冠疫情初期,武汉几家医院也曾出现过“无名逝者”无法及时认领的情况。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为烈士寻亲的技术、机制,复制到每次灾难响应中。
比如2023年,应急管理部发布了《突发事件遇难者身份确认规范》,要求灾害发生后48小时内启动“DNA采样+证件比对”,还建了“全国遇难者身份信息库”。
2024年河南郑州的“7・20”洪灾纪念园里,14名未确认身份逝者的信息牌都关联了这个数据库,2025年还通过家属的DNA入库,确认了2人的身份。
这说明,只要机制到位,“无名”是可以避免的。
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里,新立了一面“无名烈士墙”。
黑色的花岗岩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着每个参观者的脸。
墙上刻着953个编号,最底下还空着三行,留给未来。
讲解员对孩子们说:“要是在家的旧相框、奶奶的针线盒里发现线索,一定要告诉我们。到时候,替全国人民喊他一声‘欢迎回家’。”
毫无疑问,这些编号早晚会变成一个个鲜活的名字。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我们不能让英雄白牺牲。
他们活着时没人知道,死后不该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等哪天,每个编号都能被人喊出名字,那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也是我们对历史该有的态度。
来源:游史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