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我回乡被全家嫌弃,唯独小舅杀鸡待客,3天后奔驰停他家门口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08 16:12 1

摘要:火车是绿皮的,晃了三天两夜,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重装,还装错了位置。

我叫陈进,1998年,我22岁。

那年夏天,我从深圳回了老家,陈家沟。

火车是绿皮的,晃了三天两夜,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重装,还装错了位置。

最后一段路,是那种尘土飞扬的拖拉机,把我扔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我提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本翻烂了的《平凡的世界》。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膝盖磨出毛边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开口笑的帆布鞋。

整个人,就像一颗被榨干了汁水的柠檬,又酸又涩,扔在路边都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村口几个乘凉的老人眯着眼打量我,半晌,一个豁牙的才试探着喊:“是……是陈家老二家的那个娃?”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三爷爷,我回来了。”

回到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我爸正蹲在院子里磨镰刀,霍霍的声响,像是在磨我的心。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混出个人样了?”

声音跟那镰刀一样,又冷又硬。

我妈从厨房里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看到我,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就暗了下去,那光亮比划过的火柴还短。

她上来就捏我的胳膊,嘴里念叨着:“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在外面是不是没吃好饭?”

我哥陈勇和我嫂子李娟也从屋里出来了。

我哥上下打量我,嘴角撇着,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头卖不上价的猪。

“哟,这不是我们家去深圳发大财的‘陈老板’吗?怎么这副行头就回来了?”

嫂子李娟“噗嗤”一声笑了,她嗓门尖,那笑声像锥子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发什么财哟,我看是把家底都发没了吧。你看看这穿的,比村里的二赖子还不如。”

我爸把镰刀“哐”地一声扔在磨刀石上。

“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他站起来,背着手,看都不看我,对着我妈说:“给他弄碗面条,吃了滚去睡觉,别在院子里碍眼。”

我妈叹了口气,拉着我往厨房走。

那顿面条,清汤寡水,上面飘着两根蔫了吧唧的青菜。

我埋着头,呼噜呼噜地吃,不是饿,是想用声音盖住心里的空洞。

我妈就站在旁边,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儿啊,你说你当初非要出去,我和你爸拦都拦不住。现在好了吧?钱没挣到,人弄成这个鬼样子。”

“外面不好混,就回来吧。托人给你在镇上的砖窑厂找个活儿,虽然累点,好歹是个营生。”

我没说话,只是把面汤喝得一干二净。

晚上,我睡在以前的小偏房里,一股子霉味。

隔壁主屋里,我哥和我嫂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钻进我的耳朵。

“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事了,跑回来的?”嫂子说。

“谁知道呢。看他那怂样,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估计是被人骗了,或者厂子倒闭了,混不下去了呗。”我哥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那可怎么办?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总不能一直赖着吧?他都二十好几了,没钱没工作,谁家姑娘看得上?”

“管他呢。爸妈的崽,让他们操心去。”

我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

第二天,我成了全村的笑话。

陈家那个去深圳闯荡的儿子,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天之内飞遍了陈家沟的每一个角落。

出门去上厕所,都能碰到几个婶子大娘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们的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鄙夷。

我爸一整天都黑着脸,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哥更是变着法儿地挤兑我。

吃饭的时候,他故意把一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夹到自己碗里,然后看着我碗里的咸菜疙瘩说:

“小进啊,在深圳是不是天天吃这个?听说那边消费高,你这几年省下的钱,够不够在村里盖三间瓦房啊?”

嫂子李娟立刻接腔:“盖什么瓦房,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现在村里说个媒,彩礼都涨到三千了。”

我把筷子放下,看着他们。

“哥,嫂子,我吃饱了。”

我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身后传来我爸的怒吼:“没规矩的东西!饭都不吃完,你想上天啊!”

我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整个陈家沟,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走到村西头,那里有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是我小舅家。

我小舅叫许爱国,是我妈最小的弟弟,比我大不了几岁。

他是个“怪人”。

村里人都在拼了命地往地里刨食,或者出去打工挣钱的时候,他却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偶尔喝点小酒,哼些不知名的小曲。

他媳我叫陈进,1998年,我22岁。

那年夏天,我从深圳回了老家,陈家沟。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三爷爷,我回来了。”

“混出个人样了?”

声音跟那镰刀一样,又冷又硬。

我哥陈勇和我嫂子李娟也从屋里出来了。

我爸把镰刀“哐”地一声扔在磨刀石上。

“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我妈叹了口气,拉着我往厨房走。

我妈就站在旁边,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我没说话,只是把面汤喝得一干二净。

晚上,我睡在以前的小偏房里,一股子霉味。

“管他呢。爸妈的崽,让他们操心去。”

第二天,我成了全村的笑话。

我哥更是变着法儿地挤兑我。

我把筷子放下,看着他们。

“哥,嫂子,我吃饱了。”

我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整个陈家沟,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是个“怪人”。

他媳妇嫌他没出息,跟人跑了,就留下一个比我小几岁的表弟许刚。

因为这,我外公外婆那边,都瞧不上他,觉得他丢人。

我家里人也总说,幸亏我妈嫁得早,不然也要被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拖累。

可我小时候,最喜欢往小舅家跑。

因为他会给我讲书上的故事,会用柳条给我编小哨子,会告诉我天上的星星叫什么名字。

我站在他家院子门口,有些犹豫。

我已经是个“失败者”了,还有什么脸面来见这个唯一给过我温暖的长辈。

“小进?”

一个声音从院里传来,是小舅。

他正蹲在地上给一盆兰花浇水,穿着一件旧背心,裤腿上沾着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扔了水瓢就跑过来,一把拉开栅栏门。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吭一声!”

他拉着我的手,力气很大,手掌粗糙,但很温暖。

他上下打量我,眉头也皱了起来,但那不是嫌弃,是心疼。

“瘦了,也黑了,在外面受苦了吧?”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是我回来两天,听到的第一句真正关心我的话。

“小舅。”我喊了一声,声音都哑了。

“哎,哎!”他应着,把我拉进院子,“走走走,进屋说。”

“刚子!你哥来了!”他冲屋里喊。

表弟许刚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咧着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进哥!”

小舅把我按在堂屋的板凳上,给我倒了一大碗凉白开。

“咕咚咕咚”喝下去,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咋回事啊?你姐(我妈)也没跟我说你要回来。”小舅问。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低着头,沉默。

小舅看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

“行了,啥也别说了。混得好,混得不好,家总是要回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来了,就在小舅这儿,没人敢给你气受。”

说着,他站起身,往院子走去。

“你等着,小舅给你弄点好吃的。”

我跟着站起来,看到他径直走向了院子角落的鸡笼。

我心里一惊。

“小舅,别!”

那鸡笼里,就养着三只老母鸡,那是留着下蛋给表弟攒学费的。

小舅头也不回。

“你小子难得回来一趟,不杀只鸡,像什么话!”

他手脚麻利地从鸡笼里抓出一只最肥的,那母鸡“咯咯咯”地惨叫。

我冲过去想拦。

“小舅,真不用,我吃啥都行。”

小舅眼睛一瞪。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这三只全给你炖了?”

他手起刀落,一股热血溅在黄土地上,那只鸡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小舅麻利地烧水,褪毛,开膛破肚。

表弟许刚在旁边帮着烧火,小小的院子里,升起了久违的烟火气。

那一刻,我感觉这两天受的所有委屈,都被这股烟火气给熏散了。

傍晚,一张小方桌摆在院子里。

一盘黄澄澄的炖鸡块,一盘清炒的豆角,一盘凉拌黄瓜,还有一瓶劣质的白干。

鸡肉炖得烂熟,香气扑鼻。

小舅给我倒了满满一盅酒。

“来,小进,陪小舅喝点。”

我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烧得我眼眶发热。

“小舅,我对不起你。”我说。

“说这屁话!”小舅又给我满上,“一个爷们,在外面打拼,有起有落,那算个事儿?”

“你姐他们……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过日子过糊涂了,眼睛里只剩下钱了。”

“人啊,不能只看眼前。小舅相信你,你不是那种没出息的娃。”

那天晚上,我和小舅喝了很多酒。

我跟他讲了在深圳的事。

我不是混不下去,也不是被人骗了。

我给一个姓林的老板当司机兼助理。林老板是做电子产品生意的,对我很好,把我当半个徒弟带。

他说我脑子活,肯学,以后会有大出息。

前段时间,林老板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被一个合伙人坑了。

那个合伙人想抢走一批很重要的货,还有一份关键的客户名单。

林老板为了保住这点翻身的本钱,让我带着那份名单,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处理好事情,再来找我。

他给了我一笔钱,但我没要多少,我觉得他比我更需要钱。

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老家。

因为这里穷,偏僻,没人会想到我会躲在这里。

我之所以穿成这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太招摇。

我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舅。

小舅听完,沉默了很久,又给我倒了一杯酒。

“小进,你做得对。”

“人活一辈子,可以没钱,但不能没良心。”

“这个林老板,是个好人,你跟对人了。”

“你就在小舅这儿安心住下,啥也别想。天塌下来,有小舅给你顶着。”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踏实。

没有隔壁的冷言冷语,没有窗外的指指点点,只有小舅院子里淡淡的花香,和那只为我而死的鸡的“英魂”。

第二天一早,我妈找来了。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我在帮小舅锄草,脸拉得老长。

“陈进!你倒是有出息了啊!自己家不待,跑到这儿来献殷勤!”

小舅放下锄头,挡在我前面。

“姐,你嚷嚷啥?小进在我这儿,碍着你啥事了?”

“他是我儿子!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说帮着劝劝,还留他在这儿鬼混!许爱国,你是不是想把我儿子也带坏了?”我妈气得直哆嗦。

“姐,小进是个好孩子,他心里有数。你别逼他。”

“我逼他?我是为他好!他再这么混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我妈还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妈,你回去吧。我想在小舅这儿住几天。”

我妈看我态度坚决,气得一跺脚,扭头走了。

她前脚刚走,我哥陈勇后脚就来了。

他骑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停在院子门口,连车都没下。

“陈进,出来。”

我走到门口。

他从车把上挂着的布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数了二十块,递给我。

“拿着,去镇上理个发,买件像样的衣服。别整天跟个叫花子似的,我出去都嫌丢人。”

那语气,就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看着那二十块钱,没接。

“哥,我不要。”

“不要?你跟我装什么清高?”陈勇冷笑一声,“你现在浑身上下,能摸出二十块钱吗?”

“我告诉你,爸说了,让你赶紧去砖窑厂上班。人家王厂长是我拜了多少次才求来的关系,你别不识抬举。”

“我不去。”我回答得很干脆。

“你!”陈勇气得把钱往地上一扔,“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就在这儿跟你这个废物舅舅一起烂掉吧!”

他骑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地上的钱,被风吹得翻了几个滚。

小舅走过来,弯腰把钱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土,塞进我手里。

“拿着。”

“小舅,我……”

“拿着。这是你哥给的,不是偷的抢的。”他看着我,“但是,小进,你要记住,今天他是怎么把钱扔在地上的。”

“人可以穷,但志不能短。总有一天,你要让他把今天扔在地上的脸,亲手捡起来。”

我紧紧地攥着那二十块钱,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小舅家过得很平静。

白天,我帮他干点农活,给他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晚上,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喝着廉价的白酒,天南海北地聊。

小舅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看事情,比村里那些自以为是的“能人”要透彻得多。

他说:“人这一辈子,就像种地。你春天播了什么种子,秋天就收什么果实。你种的是良心,是情义,那收的就踏实。你种的是算计,是小聪明,那收的,可能就是一地鸡毛。”

我把他的话,一句一句记在心里。

我爸妈和我哥嫂再也没来过。

他们可能觉得,我这块“滚刀肉”,已经无可救药了。

村里的风言风语,也传到了我耳朵里。

说我被家里赶出来了,只能寄宿在同样不争气的舅舅家。

说我们俩,一个大废物,一个小废物,凑成了一对。

对于这些,我只是笑笑。

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知道,我在等。

等林老板的消息。

第三天,下午。

太阳正毒,村里静悄悄的,连狗都懒得叫,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

我和小舅正在屋里下象棋,杀得难解难分。

突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这声音,在平时只有拖拉机和摩托车响的陈家沟,显得格外突兀。

我和小舅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

“谁家来亲戚了?开着小汽车?”小舅嘀咕着。

我们走到院子门口,朝村口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锃光瓦亮的轿车,缓缓地驶进了村子。

那车,我认识。

虎头奔,梅赛德斯-奔驰S级。

林老板的座驾。

我心里“咯噔”一下,激动得手心都开始出汗。

车子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午睡的人被吵醒了,纷纷从家里跑出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乖乖,这是啥车啊?比镇长坐的桑塔纳还气派!”

“这得多少钱啊?盖一栋楼都够了吧?”

“是来找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那辆奔驰车移动。

我看到我爸,我哥,我嫂子,也站在家门口,一脸震惊地望着。

然后,在全村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那辆黑色的奔驰,不偏不倚,稳稳地停在了我小舅家那破旧的土坯房门口。

整个陈家沟,瞬间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辆豪华的奔驰车,转移到了我和小我舅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不解,还有一丝……敬畏?

我哥陈勇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嫂子李娟使劲揉了揉眼睛,好像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爸的脸色,更是像开了染坊,青一阵,白一阵。

车门开了。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戴着白手套,恭恭敬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面容有些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林老板的得力助手,强哥。

我认识他。

强哥下车后,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快步向我走来。

“小进!”

“强哥!”我迎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晃了晃,眼圈有点红。

“好小子,可算找到你了!林总让我来接你。”

我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在死一般寂静的村道上,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接……接他?”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我哥陈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强哥没理会周围的反应,他转过身,对我说:“林总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姓王的,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公司保住了,客户也都没丢。”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激。

“这次,多亏了你。林总说,你是公司最大的功臣。那份名单,是我们的命根子,要是落到姓王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直接塞到我手里。

“这是林总给你的奖金。他说,你应得的。”

我捏了捏那信封的厚度,心里大概有了数。

我没有推辞,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用忠诚换来的。

然后,强哥的目光转向了我身边的小舅。

他打量了一下小舅,又看了看这破旧的院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敬意。

“这位,想必就是你的舅舅吧?”

“对,这是我小舅。”我赶紧介绍。

小舅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

强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小舅布满老茧的手。

“舅舅,您好。这次小进在我们公司最困难的时候,能有您这样一个亲人收留他,保护他,我们林总非常感激。”

“他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对小进的这份情义,就是对我们整个公司最大的支持。”

说完,他转身回到车上,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他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箱子里,是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红得晃眼。

“这里是二十万。”强哥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颗炸雷在陈家沟炸响。

“这是我们林总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他说,这钱,是给您修房子的。像您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不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

二十万!

在1998年的陈家沟,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村里最富裕的人家,存款有没有一万块都难说。

小舅彻底懵了。

他看着那箱子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不……这可使不得……我……我没干啥……”

“您干了。”强哥的语气非常诚恳,“您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给了他尊严。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他把箱子合上,硬塞到小舅怀里。

“舅舅,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老板的规矩,有恩必报。”

“小进,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林总还在深圳等着你,公司接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点了点头。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就那个帆布包。

我转身回屋,拿了包出来。

当我再次站在院子门口时,我看到了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我爸,那个一向以严厉、顽固形象示人的男人,正迈着僵硬的步子,朝这边走来。

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这位老板……你们……你们是小进在深圳公司的?”他搓着手,一脸讨好。

强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没说话。

强哥何等精明,立刻就明白了。

他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淡:“我们是来接陈进先生的。”

他特意用了“陈进先生”这个称呼。

我爸的腰,弯得更低了。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回家了也不跟我们说实话。要是知道他在公司这么受重用,我们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我哥陈勇和我嫂子李娟也挤了过来。

陈勇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那笑容,比他骂我的时候还要丑陋。

“兄弟!我亲兄弟!你看看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早说啊,你早说你在给大老板干这么重要的事,哥前两天还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伸手就要来揽我的肩膀。

我退了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嫂子李娟更是夸张,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嗓门还是那么尖,但调子完全变了。

“小进啊,你看看,都是一家人,有啥事不能跟家里说呢?你受委屈了,嫂子前两天还说你,都是嫂子嘴贱,你别跟嫂子一般见识。晚上,晚上回家,嫂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瞬间变幻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抽回我的胳膊。

“不必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冷。

他们都愣住了。

我转向小舅,他还在抱着那个钱箱子发呆。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箱子,放在地上。

然后,我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舅,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

谢谢你,杀了那只鸡。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亲人。

小舅回过神来,眼眶红了。

他拍了拍我的背。

“好孩子,有出息了,小舅高兴。”

我直起身,看着强哥。

“强哥,我们走吧。”

“好。”

我跟着强哥,走向那辆黑色的奔驰。

身后,是全村人敬畏又羡慕的目光。

还有我家人那焦急的、挽留的、充满了悔恨的呼喊。

“小进!陈进!你别走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有话好好说,回家说啊!”

我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坐进车里,柔软的真皮座椅包裹着我,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车子缓缓启动,掉头,驶离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小舅家的土坯房越来越小,那个抱着钱箱子站在门口的瘦小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我还看到,我哥陈勇,那个两天前把二十块钱扔在我脚下的男人,正弯着腰,似乎想去捡起什么。

可那块被他扔掉尊严的土地上,除了黄土,什么都没有。

车子开上了乡间公路,又转上了通往县城的水泥路。

强哥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着公司的情况。

他说林总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根基还在。只要有那份名单,用不了半年,就能东山再起。

他说林总特别交代,让我回去之后,直接担任他的特别助理,薪水翻三倍,还给我配股。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异常平静。

经历过这两天的人情冷暖,金钱和地位,对我来说,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守住了我的底线,也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脸。

“强哥,麻烦你,在县城银行停一下。”我说。

强哥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做了。

我拿着我那个厚厚的信封,走进了银行。

我没有数里面有多少钱,我取了五万块,办了一张存折。

剩下的,我让强哥帮我带回去,交给林总。

“告诉林总,公司现在需要钱,我这里用不了这么多。等公司缓过来了,再给我也不迟。”

强哥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好,我一定带到。”

从银行出来,我又去了邮局。

我把那张存有五万块钱的存折,连同一封信,一起寄给了小舅。

信里我写道:

“小舅,林总给你的钱,你一定要收下。那是你应得的。这五万块,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把表弟的学费存好,剩下的,给自己买两身好衣服,买点好酒。别再喝那种伤身的白干了。照顾好自己。等我,我会回来看你的。”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心里彻底踏实了。

车子重新启动,朝着南方的方向,一路飞驰。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

几个月后,我接到了小舅的电话。

是在镇上邮局打来的长途,背景音很嘈杂。

小舅的声音很激动。

“小进啊!钱我收到了!你这孩子,怎么给小舅寄这么多钱啊!”

“小舅,那是我孝敬你的,你拿着花就行。”

“我……我用不了啊。你林老板给的那二十万,我还没动呢。我跟你说,你哥,你爸,天天往我这儿跑,说要帮我‘保管’钱,说怕我被人骗了。我理都没理他们。”

我笑了。

“小舅,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我听你的,把刚子的学费,从小学到大学的,都存了死期。剩下的,我准备把房子翻新一下,再买几头牛,好好过日子。”

“那就好。”

电话那头,小舅沉默了一会儿。

“小进啊,你……还好吧?”

“我很好,小舅。林总的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比以前还好。我现在是他助理,每天都很忙,但很充实。”

“那就好,那就好。”小舅连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我忙完这段,就回去看你。”

“好,小舅等你。我那只鸡,没白杀,哈哈哈!”

小舅爽朗的笑声,通过电话线传过来,让身在异乡的我,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又过了一年,也就是1999年的夏天,我请了年假,回了一趟陈家沟。

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我开着公司给我配的桑塔纳2000,车上装满了给小舅和表弟买的礼物。

车子开进村口的时候,再次引起了轰动。

但这一次,村民们的眼神里,不再是鄙夷和看热闹,而是实实在在的羡慕和敬佩。

我把车直接开到了小舅家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原来的土坯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二层小楼,白墙红瓦,在整个陈家沟都显得鹤立鸡群。

院墙也砌上了,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生机勃勃。

小舅正在院子里给一头小牛犊喂草,看到我,咧着嘴笑了。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都精神了。

“小舅!”

“回来啦!”

我把车上的礼物搬下来,有给小舅买的新电视,有给表弟买的复读机和各种辅导书。

表弟许刚也长高了不少,学习成绩在全镇名列前茅。

那天中午,小舅又杀了一只鸡。

还是在那个院子里,还是那张小方桌。

酒,换成了我带回去的茅台。

小舅喝了一口,咂咂嘴。

“好酒!就是没我那白干有劲儿。”

我们都笑了。

吃饭的时候,我爸,我哥,我嫂子,都来了。

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脸上堆满了笑。

“小进回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好准备准备。”我爸说。

“是啊,小进,你看你,回家还住舅舅家,像什么话。走,跟哥回家住。”我哥热情地说。

嫂子李娟更是直接上手,想把我拉走。

“就是就是,你屋子嫂子天天给你打扫着呢,干净着呢。回家住,回家住。”

我没有动。

我看着小舅。

小舅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说:“姐,姐夫,陈勇。小进愿意住哪儿,就住哪儿。我这庙小,但留得住他这尊佛。”

他一句话,就把他们都堵了回去。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最后,还是我爸叹了口气。

“行吧,那你们……好好聊。”

他们把礼物放下,灰溜溜地走了。

我给小舅倒满酒。

“小舅,谢谢你。”

小舅摆摆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欣慰。

“小进,你记住,不管你在外面飞得多高,多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点了点头,眼眶又湿了。

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会回陈家沟,但每次,我都只住在小舅家。

我家的门,我再也没有踏进去过。

不是我记仇,而是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而有些情义,就像小舅院子里的那坛老酒,越是经历风雨,越是醇厚悠长。

那辆停在1998年夏天的奔驰车,带走的,是一个落魄的年轻人。

但它留下的,却是一个关于人性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会记一辈子。

来源:小马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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