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我替哥嫂看鱼塘,嫂子半夜送饭,放下碗说:鱼离水会枯,人呢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08 08:08 1

摘要:我哥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从县城驮着我回来。一路的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但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那股子空落落的疼。

那年我十八岁,高考的榜上没有我的名字。

天跟塌了一样。

我哥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从县城驮着我回来。一路的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但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那股子空落落的疼。

爹坐在门槛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娘在灶屋里,我能听见她压着声儿的抽泣。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耷拉着脑袋,一点精神都没有。

哥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根烟,说:“去鱼塘吧,帮我跟你嫂子看几天。换换脑子。”

我哥的鱼塘,在村子最东头,一大片洼地,引了河水灌的。

那地方偏,静。

除了水声,风声,就是偶尔几声蛙鸣。

我点了头。

去哪儿都行,只要能离开这个让我喘不过气的家。

我就这样,住进了鱼塘边上那个用来看塘的窝棚里。

一个铺盖卷,一个马灯,一个成天嗡嗡叫的收音机,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白天,我绕着鱼塘一圈一圈地走,撒鱼食,看水色。太阳把水面晒得明晃晃的,晃得人眼晕。鱼儿在水里吐着泡泡,一群一群地游过去,自由自在。

我看着它们,心里就想,做条鱼也挺好。

至少,它们的世界里没有高考,没有落榜,没有爹娘失望的眼神。

晚上,窝棚里闷热,蚊子跟战斗机一样,在耳边轰炸。我点上蚊香,搬个小马扎,坐在塘边。

月亮升起来,又大又圆,银色的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子。

风一吹,水面就皱起来,碎银子跟着晃动,好看得不像话。

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

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我听不懂,但那调子里的悲凉,却像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往我心里钻。

我哥偶尔会过来,给我送点吃的,跟我说说话。

他总说:“没事儿,大小伙子,一次考不上算个啥?明年再来!你哥我当年要是有你这脑子,早出去了。”

我知道他是好心,可这些话听在我耳朵里,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嫂子也会来。

她叫云秀。

她跟村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皮肤白,说话细声细气的,走路也轻飘飘的,像片云。

听说她以前是镇上小学的老师,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嫁给了我哥这个大老粗。

她每次来,话都不多。

放下饭盒,就站在塘边,看着水面发呆。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塘水一样,清澈,但又深不见底,藏着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有时候,她会问:“鱼都好着呢?”

我点头:“好着呢。”

有时候,她会说:“天热,多喝水。”

我点头:“嗯。”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风吹过水面的声音,沙沙的,像是她在叹气。

那天晚上,下了点小雨,天气特别闷。

我躺在窝棚的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长了草一样。

大概半夜了,我听见窝棚外面有动静。

悉悉索索的,很轻。

我心里一紧,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悄悄地凑到门边。

是偷鱼的?

我从门缝里往外看。

月光下,一个瘦弱的身影撑着一把伞,提着一个篮子,正往窝棚这边走。

是嫂子。

我松了口气,拉开了门。

她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没睡啊?”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雨丝的潮气。

“睡不着,嫂子,这么晚了,你咋来了?”

她把伞收了,走进窝棚,把篮子放在那张破旧的小桌上。

窝棚里很小,她一进来,空气里就多了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后的土腥味,很好闻。

她从篮子里端出一碗面。

还冒着热气。

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我估摸着你晚上没吃好,给你下了一碗。”她把筷子递给我。

我接过碗,热气腾腾的,暖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我埋头就吃。

面条很筋道,汤很鲜,荷包蛋煎得刚刚好,蛋黄还是溏心的。

我吃得很快,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很久的狼。

其实我不是饿,我是心里那个空了很久的洞,好像被这碗热汤面给填上了一点。

她就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我吃。

马灯的光晕黄而暗,把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我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好像还挂着水汽,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我放下碗,有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

“嫂子,谢谢你。”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手边的空碗,眼神有些飘忽。

窝棚外,雨好像停了,只有屋檐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虫子又开始叫了,一声一声的,显得夜更静了。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开口,声音小得像梦话。

她指了指外面的鱼塘,说:“这塘里的鱼,要是离了水,放在岸上晒着,用不了多久,就干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

她问:“鱼离了水会干,人呢?”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攫住了一样。

人呢?

人要是离开了他赖以生存的“水”,会怎么样?

我的“水”,是大学,是那个我拼了命想要挤进去的象牙塔。现在,我离开了它,我觉得自己也快要干了。

那嫂子呢?她的“水”又是什么?

我看着她,第一次,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看懂了她眼睛里那些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种,和我很像的,干涸的绝望。

从那天晚上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嫂子还是会来送饭,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半夜。

她来的时候,我们不再是沉默地相对。

我们会说话。

她问我学校里的事,问我喜欢读什么书。

我跟她说,我喜欢历史,喜欢那些金戈铁马,英雄美人的故事。

她听着,眼睛里就会有光。

她说,她也喜欢。

她从家里给我拿来了几本书,书皮都有些泛黄了,边角也卷了起来。

一本是《红楼梦》,一本是泰戈尔的诗集。

她说:“你哥不爱看这些,放着也是落灰,你拿去看吧。”

在那个除了收音机里的戏文就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慰藉心灵的鱼塘边,这两本书,就像是两个崭新的世界,朝我打开了大门。

我白天看鱼,晚上看书。

看到精彩的地方,就等嫂子来的时候,跟她讨论。

我们聊宝玉的多情,黛玉的敏感,聊“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那些夜晚,窝棚里昏黄的马灯,是我们唯一的听众。

灯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她说起那些诗句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渐渐知道,嫂子当年学习很好,考上了省城的师范。

是她家里不同意,硬是把她嫁给了我哥。

我哥有把子力气,会养鱼,能挣钱,在村里人看来,是顶好的归宿。

可我知道,那不是嫂子想要的。

她就像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兰花,却被硬生生栽进了我们家这片粗糙的泥地里。

我哥对她很好,真的很好。

挣了钱,第一个就想着给她买新衣服,买头花。

他会把鱼塘里最大最肥的鱼捞上来,炖成奶白色的汤,亲手端到她面前。

他会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自己扛了,不让她沾手。

他用他所有的方式,爱着她。

可是,他不懂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着一朵花发呆半天。

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书里一个人物的命运,掉下眼泪。

他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在深夜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一坐就是一整夜。

我哥的爱,是实实在在的饭菜,是结结实实的房子。

而嫂子想要的,是水,是能让她自由呼吸,滋养她灵魂的水。

有一次,我哥从镇上回来,兴高采烈地从车后座上解下来一把崭新的锄头。

“云秀,你看,我给你买的!这锄头又轻又快,以后你侍弄咱家那片菜地,就省力气了!”他满脸是汗,笑容却很灿烂。

我看见嫂子接过了锄头,脸上也带着笑,她说:“辛苦你了。”

可我分明看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那天晚上,她来给我送饭。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我对面,看着马灯的火苗,一动不动。

火苗跳跃着,把她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壁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孤独。

我忍不住问:“嫂子,你不开心吗?”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很惊讶我会这么问。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最后,她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桌上。

是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她打开手帕,里面是一支口琴。

很旧了,金属的外壳上都有些锈迹了。

她说:“这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爹给我买的。那时候,我最喜欢在学校的操场上吹它。”

她把口琴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又那么悲伤的调子。

那琴声,不像收音机里的戏文那么高亢,也不像村里人办喜事时吹的唢呐那么热闹。

它很轻,很柔,像月光,像流水,像一阵叹息。

它在小小的窝棚里回荡,飘出去,散在鱼塘的水面上,和着晚风,和着虫鸣。

我听着那琴声,心里那片干涸了很久的土地,好像被这琴声带来的潮气,润湿了。

我看见嫂子的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滑了下来。

她没有擦,就那么任由它流下来。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句“人呢?”的全部含义。

人离了水,不会马上就干死。

人会挣扎,会忍耐,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失去光泽,失去活力,最后变成一个空洞的,只有呼吸的躯壳。

就像那支被遗忘了很久的口琴,就像她那双曾经能弹出美妙音符,现在却只能握着锄头的手。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

秋天来了,天气渐渐凉了。

塘里的鱼也长肥了。

我哥开始忙着联系买家,准备起鱼了。

我还是每天看塘,看书,等着嫂子在深夜送来的那碗热汤,和那几句能说到我心坎里的话。

我们的交流,成了一种秘密的仪式。

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小的,可以暂时呼吸的空间。

我们从不谈论未来,也不谈论我哥。

我们只谈书,谈诗,谈天上的月亮,谈水里的鱼。

我们像两只搁浅的鱼,在同一个小小的水洼里,相互取暖,相互慰藉。

有天夜里,起了很大的风。

窝棚的门被吹得咣咣响,像是要散架一样。

我心里不踏实,穿上衣服,打着手电筒,去塘边巡视。

风太大了,水面上全是白花花的浪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塘埂。

我担心塘埂会被冲垮。

就在这时,我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影,也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我这边走来。

是嫂子。

她穿着雨衣,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风把她的雨衣吹得鼓鼓的,她走得很艰难。

“嫂子!”我赶紧迎了上去。

“我怕你一个人害怕,过来看看。”她把怀里的东西递给我,“刚烙的饼,还热乎,你赶紧吃了暖暖身子。”

我接过油纸包着的饼,入手滚烫。

“这风太大了,我怕塘埂出事。”我说。

“我跟你一起守着。”她说。

我们就这样,在狂风呼啸的塘埂上,一人守着一边。

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像是两座孤独的灯塔。

风刮得我们几乎站不住,雨点也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我们都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是这么恶劣的天气,明明心里很害怕,但因为知道有另一个人在,心里反而踏实了。

那一夜,我们守着鱼塘,也像是在守护着彼此。

天快亮的时候,风雨才渐渐小了。

塘埂保住了,鱼也都没事。

我们俩浑身都湿透了,又冷又累,但看着平静下来的水面,都松了口气。

嫂子看着我,笑了。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得那么灿烂。

没有了平时的忧郁和疏离,就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又明亮。

她说:“回去歇着吧,辛苦你了。”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觉得,我好像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我不能一辈子守着这个鱼塘,守着这份不属于我的温暖。

我得走。

我得去找我自己的“水”。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起鱼那天,鱼塘边热闹非셔。

村里好多人都来帮忙,拉网的,装鱼的,吆喝声,说笑声,响成一片。

我哥站在塘埂上,指挥着大家,满脸的喜悦。

嫂子在人群中忙碌着,给大家烧水,递毛巾。

她脸上有汗水,也有笑容。

那笑容,是为我哥,为这个丰收的家而笑的。

我看着她,心里很清楚,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她的世界,终究是属于我哥的。

我帮着把最后一筐鱼抬上车。

我哥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多亏了你!今年收成不错!等卖了钱,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看着他,说:“哥,我想……我想回去复读。”

我哥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好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好了。我想再试一次。”

他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烟雾后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围的人还在喧闹,可我们兄弟俩之间,却安静得可怕。

我知道,我哥是想我留下来帮他的。

这个鱼塘,以后就是我们家的根基。

可我不想我的根,就扎在这里。

过了很久,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说:“行。你想读,哥就供你。”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力气很大,拍得我生疼。

“有出息,别像我。”

我眼圈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那天晚上,我收拾好了我的铺盖卷。

嫂子来给我送饭。

还是那张小桌,还是那盏马灯。

她给我盛了一碗鱼汤,奶白色的,很香。

“决定了?”她问。

“嗯。”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这一走,我们之间那种微妙的,相互慰藉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以后,我会有我的生活,她也会继续过她的日子。

我们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面。

即使见了面,也只能是叔嫂,客客气气的,再也不会有这些深夜里的谈话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嫂子,”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问得很冒昧。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就要这样,一辈子,守着这个鱼塘,慢慢地干涸下去。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释然。

她说:“我啊,我想……我想在村里办个识字班。”

我睁大了眼睛。

“村里好多孩子,上不起学。还有些大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想教教他们。”

她看着我,眼睛里重新闪烁起那种我熟悉的光芒。

“我哥……我意思是,我哥他同意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我跟他说了。”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他一开始不同意,觉得那是瞎折腾。后来……后来他就同意了。”

我能想象,她说服我哥的时候,有多么不容易。

“他说,只要我高兴就行。”她补充了一句,嘴角微微上扬。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替她感到高兴,由衷地。

她找到了她自己的方式,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为自己,也为别人,掘出了一口井。

也许井不大,水也不多,但至少,不会再干涸了。

临走前,她把那本泰戈尔的诗集,塞到了我手里。

“这个,送给你。”她说,“以后,你要是觉得累了,就读读诗。”

我接过书,书页里夹着一片干枯的树叶,像一只疲倦的蝴蝶。

“嫂子,”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那碗深夜的热汤面。

谢谢你那些泛黄的书。

谢谢你那首悲伤的口琴曲。

更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人活着,不能没有“水”。

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走了。

我哥把我送到村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给我。

“穷家富路,拿着。别省着,到了学校,该吃吃,该喝喝。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

我没推辞,接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我哥起早贪黑,一筐一筐鱼换来的血汗钱。

“哥,你……对嫂子好点。”我忍不住说。

我哥愣了一下,随即憨厚地笑了。

“你这小子,说的啥话。她是你嫂子,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嫂子跟村里那些婆娘不一样。她心里有事儿,不爱说。以后,我多陪陪她,多跟她说说话。”

我看着我哥,这个皮肤黝黑,肩膀宽厚的男人,这个用最朴实的方式爱着自己家人的男人,我突然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懂。

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我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回头看。

我哥还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冲我挥着手。

他的身影,在晨曦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我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告别了那个夏天,告别了那个鱼塘,也告别了那段青涩而朦胧的时光。

我带着一本诗集,和我哥沉甸甸的爱,踏上了新的征程。

那一年,我复读得很苦。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累了,乏了,我就拿出那本诗集,读一读。

“我相信,我爱你。让我们彼此相爱,然后走向死亡。”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那些诗句,像清泉,流过我焦灼的心田。

我想起那个在深夜里吹着口琴的女人,想起她说的,“鱼离了水会干,人呢?”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干。

我一定要游到我想要去的那片海里。

第二年,我考上了。

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也是一所省城的本科院校。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爹喝了半辈子以来,最多的一次酒。

他哭了,也笑了。

我娘抱着我,一遍一遍地说:“我娃有出息了,我娃有出息了。”

我哥也来了,他还是那副样子,不爱说话,就是咧着嘴笑。

他递给我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一支崭新的钢笔。

派克的。

我知道,这支笔,得卖多少条鱼才能换回来。

“到了大学,好好写字。”他说。

开学那天,是我哥送我去的。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先把我驮到镇上,再坐班车去县城,再坐火车。

临上火车前,他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塞给我。

“你嫂子给你做的。路上吃。”

我打开一看,是烙饼,还有煮鸡蛋,咸菜。

我哥说:“你嫂子那个识字班,办起来了。就在村里的小学,借了两间教室。村里人都挺支持的,好多人都把娃送过去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骄傲。

“她啊,忙起来跟个陀螺似的。但是,人精神多了,也爱笑了。”

我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嫂子站在讲台上,握着粉笔,一笔一划地教孩子们写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一定有光。

那一刻,我真心地笑了。

大学的生活,是全新的。

我像一块海绵,拼命地吸收着知识。

我参加了文学社,开始尝试着写一些东西。

我写我熟悉的乡村,写那个鱼塘,写那个夏天。

我没有写我和嫂子的故事,我把它藏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

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花园。

我和家里通信。

我哥的信,永远是那几句话:钱够不够花?别不舍得吃。家里都好,勿念。

嫂子偶尔也会在信的末尾,添上几句。

她的字很娟秀,像她的人一样。

她会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有什么心得。

她会告诉我,识字班又多了几个学生,哪个孩子最调皮,哪个孩子最聪明。

字里行间,都是满足和喜悦。

我知道,她找到了她的那片“水”。

那片水,虽然不大,但清澈,甘甜,足够滋养她的灵魂。

大二那年暑假,我回家。

村里变化很大,很多家都盖了新房。

我哥的鱼塘也扩大了,他又在旁边包了几亩地,种了果树。

我回到家,看见嫂子正在院子里教一群孩子念书。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她比以前胖了一点,气色也好了很多。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回来了。”

那笑容,温暖得像午后的阳光。

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我这个陌生人。

嫂子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叔叔,大学生呢!”

孩子们都发出一阵惊叹。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我哥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

他跟我说着鱼塘的生意,说着未来的规划。

嫂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给他夹菜。

他们的眼神交汇时,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默契和温柔。

我突然明白,我哥不是不懂嫂子。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爱她,去成全她。

他给了她一个家,一个可以让她安心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

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沉的爱?

吃完饭,我跟嫂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还是那棵老槐树,还是那轮明月。

我们聊了很久,聊我的大学,聊她的识字班。

她说,她现在每天都很充实。

看到那些孩子,从一个字都不认识,到能自己读完一个故事,她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她说:“人啊,总得找点事儿干,心里才踏实。”

我看着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在马灯下问我“人呢?”的她。

现在的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临走的时候,我把那本泰戈尔诗集,还给了她。

我说:“嫂子,这本书,还是你留着吧。”

她接了过去,翻开书页,那片枯黄的树叶,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笑了笑,说:“也好。”

她从屋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我。

“这是我写的,一些教孩子们的感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发表。”

我接过来,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

我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清秀的字迹。

她写孩子们的天真,写乡村的变化,写她对生活的感悟。

文笔质朴,但感情真挚。

我看到了一个灵魂,在贫瘠的土地上,努力地开出了花。

我说:“嫂子,你写得真好。我拿回去,帮你想想办法。”

我没有骗她。

回到学校后,我把她的稿子整理出来,投给了我们学校的校报。

没想到,真的发表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豆腐块,但当嫂子收到我寄回去的报纸时,我能想象出她有多高兴。

后来,她写得更多了。

有时候,县里的报纸,也能看到她的名字。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对着鱼塘发呆的,忧郁的女人。

她成了一个老师,一个作者。

她用她的笔,记录着她周围的世界,也滋润着她自己的心田。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省城工作。

我成了一名编辑。

每天和文字打交道。

工作很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但我每年都会回去。

回去看看我哥,看看嫂子,看看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鱼塘。

有一年,我回去的时候,我哥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

他递给我一本书。

是正式出版的,散文集。

作者的名字,是云秀。

我哥指着书的封面,咧着嘴笑,像个孩子一样炫耀着自己的宝贝。

“你嫂子出的书!厉害吧!”

我翻开书,扉页上写着一句话:

献给我生命里所有的水。

我抬起头,看见嫂子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我们。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是我的侄子。

他长得很像我哥,但眉宇间,却有几分嫂子的清秀。

那一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就是生活最好的样子。

也许,我们每个人,在生命的某个阶段,都会有“离水”的时候。

会感到迷茫,干涸,绝望。

但是,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愿意去寻找,去挖掘,你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水。

它可以是一本书,一首诗,一个梦想。

也可以是一个人,一份爱,一份成全。

就像那个夏天,嫂子用一碗热汤面,温暖了我落榜的冰冷。

而我,用一个倾听的夜晚,点亮了她心中即将熄灭的灯火。

我们都在彼此最干涸的时候,给了对方一滴水。

然后,我们各自努力,把那滴水,汇聚成了属于自己的,奔流不息的江河。

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

我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

但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像嫂子那样的女人。

她就像一棵树,深深地扎根在土地里,却努力地,把枝叶伸向天空。

她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去征服世界,而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丰盛,活得有光。

前几年,我哥的鱼塘,因为规划,被征用了。

他们拿到了一笔补偿款,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我侄子也考上了大学,就在我所在的城市。

我哥和嫂子,也跟着搬了过来,帮着照顾孙子。

我们两家离得很近,经常走动。

我哥学不会城里人的悠闲,总想找点事干。

后来,他在小区里,承包了一片绿化,每天修修剪剪,也乐在其中。

嫂子呢,她参加了社区的老年大学。

学书法,学国画。

她的画,画得最多的是水,是鱼。

她说,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鱼塘。

有一次,我们全家一起,回了一趟老家。

村子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到处都是新盖的楼房。

那个鱼塘,已经变成了一片住宅区。

我们站在那里,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当年那个小窝棚的位置了。

物是人非。

我看着身边头发已经花白的嫂子,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闷热的雨夜。

那个瘦弱的女人,提着一篮子热汤面,走进我的窝棚。

她放下碗,看着我,轻声地问:

“鱼离水会干,人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问题,我好像终于可以回答了。

人离了水,会寻找水。

如果找不到,那就自己,为自己,下一场雨。

我转过头,看着嫂子。

她也正看着我,眼睛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润而明亮的光。

我们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

但我们都懂。

回城的路上,我开着车,车里放着一首老歌。

侄子坐在后座,好奇地问我:“爸,你当年高考落榜,是不是特别难受?”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是啊,那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后来呢?”

我想了想,说:“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摆渡人。她把我从绝望的此岸,渡到了希望的彼岸。”

侄子没听懂,还在追问。

我没有再解释。

有些故事,只适合藏在心里,慢慢回味。

它像一坛陈年的酒,时间越久,越是香醇。

它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写下了一行字:

“谨以此文,纪念那个回不去的夏天,和那个永远在我记忆里,提着马灯,走在雨中的女人。”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会不会有人看。

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感动别人。

我只是想,把它记下来。

因为我知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定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曾经“搁浅”过的人。

我希望他们看到这个故事,能够获得一点点力量。

一点点,在干涸的日子里,为自己下一场雨的力量。

人生就像一片广阔的水域,我们都是在其中游弋的鱼。

有时候,我们会奋力向上,跃出水面,想要看看更高远的天空。

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在水下,默默地前行,寻找着食物,躲避着天敌。

我们渴望水的深度,也需要水的温度。

那个夏天,于我而言,是一次搁浅。

我从我熟悉的学生生涯的水域里,被抛到了一个陌生的,干涸的岸上。

我迷茫,痛苦,找不到方向。

是嫂子,她用她的温柔和智慧,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水洼。

在那个水洼里,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

一种被现实束缚,却依然不放弃寻找精神出口的人生。

她让我明白,人生不只有高考这一条河。

条条大路通罗马,关键是,你要找到那条属于你自己的河。

而对于嫂子来说,她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次漫长的搁浅?

她本该是一条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的鱼,却被命运的网,捞起,扔进了一个小小的,虽然安稳,却让她感到窒息的鱼塘。

我哥的爱,是岸上的房子,是丰盛的食物。

他尽他所能,给了她所有他认为最好的东西。

但他忘了,鱼,终究是离不开水的。

而我,在那个夏天,无意中,成了那个给她递了一瓢水的人。

我只是一个倾听者,一个分享者。

我把我在书本里看到的世界,讲给她听。

我用我的笨拙,去理解她的孤独。

没想到,这一点点的理解,竟然成了点燃她心中火苗的火星。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纯粹,也很复杂。

它超越了普通的叔嫂之情,但又与爱情无关。

那是一种,灵魂上的共鸣和相互救赎。

就像两棵生长在悬崖边的树,彼此的根,在看不见的地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相互支撑,共同抵御着风雨。

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夏天,我没有落榜,或者,我没有去那个鱼塘,一切会怎么样?

我可能会顺利地读大学,毕业,工作。

我的人生,可能会更顺遂一些。

但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真正地理解,什么叫“干涸”,什么叫“渴望”。

我也许,会成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在人潮中奔波的成年人,对生活中的那些微光,和那些无声的叹息,视而不见。

而嫂子呢?

如果我不曾出现,她会不会,就那样,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慢慢地,熄灭了自己所有的光?

我不知道。

命运没有如果。

所有的相遇,都是恰逢其时。

我们都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了对方的生命里。

然后,我们相互照亮,各自前行。

这,或许就是缘分,最美好的样子。

如今,我也到了我哥当年的年纪。

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需要我承担的责任。

我也常常会感到疲惫,感到被生活的琐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鱼塘,想起那个夏夜。

我会问自己:

我的“水”,还在吗?

我有没有,在忙碌中,忘记了给自己的灵魂,浇水?

这个问题,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

提醒我,在追求物质生活的同时,不要忘了,精神世界的丰盈,同样重要。

人,不能只为了活着而活着。

人,要有光,有梦,有远方。

哪怕,那个远方,只是在社区大学里,画一幅关于鱼塘的画。

哪怕,那个光,只是在小小的识字班里,点亮孩子们求知的眼睛。

这些,都是我们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水”。

它们让我们,在平凡的日子里,活得有温度,有诗意,有尊严。

它们让我们,即使身处干涸之地,也能,心有山海,静待花开。

这个故事,我讲完了。

它很长,也很平淡。

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

它只是,一个关于寻找,关于守护,关于成全的,普通人的故事。

但我想,这或许,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

我们都是普通人,都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努力地生活着。

我们会遇到困难,会经历低谷。

但请你,一定不要放弃。

请你,一定要相信。

在你的生命里,也一定会出现那样一个人。

他(她)会给你一碗热汤,一本好书,一个温暖的眼神。

他(她)会让你相信,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但依然,值得我们,为之努力,为之热爱。

而你,也要努力,成为那样的人。

去温暖别人,去照亮别人。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彼此的“摆渡人”。

我们都在这条名叫“人生”的河上,相互扶持,一起,渡到,那个开满鲜花的,彼岸。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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