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嫡姐是穿越女,她想改变这里的女子,可是后来,她死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07 15:55 1

摘要:她是京都最耀眼的明珠,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拔得头筹。过去的她,是符合所有闺范的典范,优雅,端庄,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生气。

我是苏锦书,尚书府最不起眼的庶女。

我的嫡姐是穿越而来的奇女子,她高呼平等,要办女学,是京都最耀眼的星。

他们都说她是异类,是疯子。

只有我知道,她只是太天真,天真到以为能以一己之力照亮这吃人的世道。

后来,她死了,用最惨烈的方式教会我一个道理:

火把会被风吹灭,想活下去,得自己成为那阵风。

01

我的世界,是四方天井下的逼仄院落,是嫡母永无休止的挑剔目光,是身上永远洗不掉的、属于下等丫鬟房的淡淡皂角味。

我叫苏锦书,吏部苏尚书府上最微不足道的庶女。我的存在,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衬托嫡姐苏玉瑶的万丈光芒。

她是京都最耀眼的明珠,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拔得头筹。过去的她,是符合所有闺范的典范,优雅,端庄,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生气。

直到半年前。

嫡姐去西山赏枫,坐骑意外受惊,她坠马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眼神变了,少了从前的温婉沉静,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灵动与……肆无忌惮。她开始说一些闻所未闻的怪话。

那日,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为她研磨,她对着铜镜,竟嘀咕了一句:“原主这颜值,放现代直接出道也行啊……”

我手一抖,墨汁溅出少许,慌忙俯身请罪。

她却浑不在意地拉起我,眼神灼灼:“锦书,你说,这《女诫》里写的‘夫为妻纲’,女子‘无才便是德’,真的对吗?”

我垂首,恭敬答道:“长姐,古训如此,自然是对的。”

“不对!大错特错!”她摇头,语气带着一种陌生的激动,“女子也是人,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凭什么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锦书,你不该只是在这里绣花,你应该去读书,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我心中剧震,如同被惊雷劈中。这话语太过骇人听闻,简直……大逆不道!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将头埋得更低:“锦书不敢。”

她看着我,眼神里竟流露出一种……怜悯和愤懑?“唉,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她叹了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不过没关系,既然我来了,就不能白来。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广开女学,办厂兴工,只收女子,让天下女子都能自食其力,挺直腰板做人!”

她说得那样笃定,眼神灼灼,仿佛真能点燃这沉腐的空气。

那一刻,我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占据了嫡姐身体的精怪。

府里上下只当她大病初愈,胡言乱语。父亲斥其荒唐,嫡母忧心她中了邪,偷偷请了道士做法。

唯有我,在无数次跪着为她研磨、伺候她笔墨时,偷偷抬起眼,看着那个侃侃而谈、眉眼间尽是自信与光芒的少女,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那是羡慕吗?或许吧。羡慕她可以如此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哪怕被视为异类。

但更多的是清醒。我比谁都明白,在这深宅大院,乃至这整个世道,命,是有贵贱之分的。她的命是云端锦缎,我的命是脚下淤泥。她那些话,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听着美好,实则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她开始行动了。她的诗作风格大变,充满了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豪气,引得文人墨客惊叹不已;她改良了织机,献上的双面绣屏风连太后都赞不绝口;她甚至偷偷溜出府,与京中一些同样“离经叛道”的官家小姐往来,议论时政。

府中对此议论纷纷,嫡母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父亲则态度暧昧,似乎在权衡她这“名声”带来的利弊。

而我,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庶女,每日做着分内的活计,小心翼翼地藏起每一次嫡姐拉着我诉说“理想”时,我内心那一点点不该有的悸动。

我知道她在利用我打掩护,好方便她外出。我也配合着,因为每次“立功”后,她总会塞给我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是一两句真诚的“谢谢”。这些微不足道的温暖,于我而言,已是黑暗中奢侈的光亮。

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冷眼旁观。

我看着她在父亲面前据理力争,要求取消将我送给那位年近花甲、妻妾成群的李侍郎做妾的决定。父亲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她捂着脸,却倔强地瞪着眼。最终,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父亲竟真的暂时搁置了此事。

她跑到我面前,脸上还带着指痕,却笑得灿烂:“锦书,你看,我说到做到!你不用去做妾了!”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我低下头,轻声道:“谢谢长姐。”

她拍拍我的肩,意气风发:“这只是开始!以后,咱们姐妹联手,定要在这京都闯出一片天!”

姐妹?联手?

我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词,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联手?拿什么联手?凭她那些空中楼阁的理想,还是我这卑微如尘的庶女身份?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精怪”,你看得到我身上的枷锁,却看不清这世间铁一般的规则。你想做照亮黑暗的火把,可火把,是会被风吹灭的。

夜深人静,我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望着窗外疏冷的月光。嫡姐的声音言犹在耳,那般热烈,那般充满希望。可我抚摸着手臂上昨日因奉茶稍慢而被嫡母用戒尺打出的红痕,只觉得那希望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子。

我不想做被照亮的那个。

我要自己成为执火者。

哪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哪怕前路荆棘遍布。

这一次,我的命,由我不由天。

我轻轻起身,走到那面模糊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轮廓清晰的脸。我看着那双习惯了低垂的眼睛,缓缓地、用力地抬起,直视镜中的自己。

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如同冰封的河面,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嫡姐苏玉瑶的“才名”与“奇思妙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终于惊动了更高处的人物。

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久治不愈。苏玉瑶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张名为“药膳方子”的东西,声称对调理凤体有益。父亲将信将疑,但或许是抱着攀附的心思,还是设法递了进去。没想到,月余之后,宫中竟有赏赐下来,言说皇后娘娘凤体果然大有起色,夸赞苏尚书教女有方。

这一下,苏玉瑶的名字真正进入了贵胄圈层的视野。连带着,我们这小小的尚书府也门庭若市起来。来访的夫人小姐们,明里是探访嫡母,暗地里都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我依旧是那个隐形人,安静地侍立在嫡母身后,端茶递水,低眉顺目。听着那些贵妇们用或好奇、或羡慕、或隐含嫉妒的语气谈论着嫡姐。

“瑶丫头真是了不得,这药膳方子怕是太医署都开不出来呢!”

“听说她还懂星象?前几日刘大人家宴,她竟能说出些西洋星座的趣闻,把几位皇子都吸引住了。”

“三皇子似乎对瑶妹妹颇为赞赏,前儿个还问起她读什么书呢……”

嫡母脸上堆着笑,嘴上谦虚着“小女儿家胡闹,当不得真”,眼里的得意却藏也藏不住。父亲下朝回来的时辰也越来越晚,有时会单独叫嫡姐去书房说话,虽然出来时嫡姐往往眉头紧锁,但府中的下人对待她,乃至对待我这个“嫡姐院里的庶女”,都明显多了几分敬畏。

我知道,风暴正在酝酿。嫡姐的光芒越盛,吸引来的不仅是机遇,更是无数双审视、算计,甚至充满恶意的眼睛。她那些“平等”、“自由”的言论,在闺阁中说说或许是新奇,若传到某些守旧派大臣耳中,便是祸根。

一日,我奉命去书房给父亲送参茶。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玉瑶!你可知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苏家?三皇子示好,那是天大的机遇!你怎可还想着那些开办女学、抛头露面的荒唐事!”是父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躁。

“父亲!开办女学,让女子明理,有何不对?三皇子若真是明理之人,更应支持才是!难道女子天生就该困于后宅,做男子的附庸吗?”嫡姐的声音清亮,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糊涂!纲常伦理,自古如此!你那些奇技淫巧,偶尔为之,博贵人一笑便罢,岂能当真?如今局势微妙,几位皇子……唉,总之,你给为父安分些!好好准备,宫中中秋宴,皇后娘娘点名要见你,这是你的造化,也是苏家的造化!莫要再节外生枝!”

我端着茶盘的手紧了紧,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才扬声道:“父亲,参茶送到了。”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父亲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

我垂首进去,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上。眼角余光瞥见嫡姐站在一旁,脸色涨红,胸脯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父亲则面色阴沉,看到我,挥了挥手:“放下吧。锦书,带你姐姐回去,好好劝劝她,莫要钻牛角尖。”

“是。”我恭敬应下,上前轻轻拉了拉嫡姐的衣袖。

回到院中,嫡姐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我。她烦躁地在屋里踱步:“锦书,你听到了吗?父亲他……他根本不明白!他只想拿我当攀附权贵的棋子!”

我沉默地斟了杯茶递给她。她接过,却无心饮用,只是紧紧握着茶杯,指节泛白:“三皇子……哼,不过是看中了我能带来的名声和那些‘新奇’点子罢了。若我真嫁过去,他岂会容我继续做这些事?只怕第一时间就要将我锁在深宫里!”

她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我更担心的是另一点。几位皇子年岁渐长,夺嫡之势虽未明朗,但暗流汹涌。父亲急于站队,苏玉瑶此刻被推上风口浪尖,无异于火中取栗。

“长姐,”我轻声开口,“树大招风。宫中中秋宴,万众瞩目,言行需得格外谨慎。”我无法直说我的担忧,只能如此含蓄提醒。

苏玉瑶看向我,眼神复杂,有委屈,也有不甘:“锦书,连你也觉得我该屈服吗?像其他贵女一样,温顺地接受安排,嫁人生子,了此一生?”

我垂下眼帘:“锦书不敢。只是……有时候,退一步,或许是为了将来能进两步。”这是姨娘在世时,常常念叨的话。她用一生的隐忍,换来短暂的安宁,最终却依旧香消玉殒。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苏玉瑶怔了怔,随即苦笑着摇头:“退一步?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不会退的。”她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中秋宴是吧?好,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奇女子’!”

看着她倔强而明亮的侧脸,我知道,劝诫已是无用。这条她选定的路,注定布满荆棘。而我,不能与她绑在一起。我必须为自己寻找后路。

机会很快来了。府中负责采买的管事因贪墨被嫡母发落,一时缺了人手。我瞅准时机,利用平日细心观察和偶尔从嫡姐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关于如何管理、如何看账),向嫡母提出了几条精简采买流程、防止中饱私囊的建议。嫡母正为这事烦心,见我说得条理清晰,虽有些惊讶我这个庶女竟懂这些,但还是采纳了,并让我暂时协助新的采买管事熟悉事务。

这差事虽小,却让我第一次名正言顺地接触到了府外的事务,有了查看账目、与外面商铺伙计接触的机会。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信息,物价、人情、各家府邸的隐秘关系……同时,我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府外关于嫡姐的传闻,早已变了味道。从最初的惊叹,渐渐多了“妖异”、“蛊惑人心”等恶意的揣测。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握紧了袖中悄悄攒下的几钱碎银子,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中秋宫宴的结果,如同我预料的那般,并非坦途。

苏玉瑶确实大放异彩。她献上的并非寻常歌舞,而是一曲用古怪乐器(她称之为“古筝改良版”)弹奏的、旋律激昂的乐曲,伴着她自己所作的一首气魄恢宏的边塞诗,竟让素来重文轻武的陛下都抚掌称赞。宴席上,她应对得体,甚至在与番邦使臣的辩论中,引经据典,不落下风。

一时间,“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响彻宫闱。三皇子对她的赞赏更是毫不掩饰,几次主动与她交谈。

然而,荣耀的背后,危机四伏。宴后不久,御史台便有了弹劾的奏章,虽未指名道姓,却暗指有官家女子“言行无状,恃才傲物,有干政之嫌”。更有些守旧的老臣,私下议论苏玉瑶的言行“妖异”,非大家闺秀所为。

父亲在朝堂上承受了巨大压力,回府后大发雷霆,直接将苏玉瑶禁足在院中,严令她修身养性,不得再外出惹是生非。

嫡姐的“女学”、“工厂”计划,刚刚萌芽,便遭遇了霜冻。她被困在四方小院里,如同折翼的鸟儿,每日对着窗外发呆,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们不懂……他们为什么都不懂……”她常常这样喃喃自语,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的苦果,也需她自己品尝。我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如何利用这短暂的“平静期”,巩固我刚刚获得的那一点点微小的权力——协助采买。

我做得极为小心谨慎。账目清晰,价格公道,甚至还能为府中节省些许开支。新任的采买管事是个老实人,对我颇为感激。借着这个机会,我不仅熟悉了京中各家商铺,还暗中留意哪些掌柜伙计为人可靠,哪些渠道有利可图。

同时,我也没有放弃“学习”。嫡姐被禁足,她房里的那些“杂书”(不少是她自己默写下来的现代知识)便无人问津。我借着打扫整理的机会,偷偷翻阅。那些关于算术、地理、甚至简易物理化学的知识,如同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囫囵吞枣地记忆着,虽不能完全理解,但我知道,这些东西,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成为我安身立命的资本。

一日,嫡母娘家的侄女,那位素来与嫡母不睦的柳夫人来访。言语间,不免提到被禁足的苏玉瑶,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要我说,姐姐你也太心软了。姑娘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心都读野了!还是得像我们家倩儿那样,安安分分地学学女红厨艺,将来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理。”

嫡母脸色难看,却不好发作。我正端茶上前,闻言心中一动。柳夫人家的“倩儿”,我知道,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才学平平,却最是嫉妒苏玉瑶的名声。

我放下茶盏,状似无意地轻声对嫡母说:“母亲,前儿个奴婢听外面的人说,柳小姐近来得了一本失传的刺绣孤本,绣技大进,连‘锦绣坊’的大师傅都夸赞不已呢。”

这话半真半假。柳小姐确实在学新绣样,但远没到“大进”的程度。然而,这话却精准地戳中了嫡母的好胜心。她本就因苏玉瑶的事憋着一口气,此刻岂容柳夫人专美于前?

柳夫人果然上当,嗤笑道:“哟,什么孤本这么厉害?怕是吹出来的吧?我们倩儿可是得了宫里嬷嬷的真传!”

嫡母冷冷道:“是吗?巧了,我们玉瑶虽被禁足,心却静得很,近日正好也在钻研古法刺绣,说要复原什么‘双面异色绣’,正想找个机会与人切磋切磋呢。”

“双面异色绣?”柳夫人挑眉,“听都没听过!怕是瑶丫头又在哪里看到的邪门歪道吧?”

“是不是邪门歪道,拿出来比比就知道了。”嫡母被激起了火气,“不过玉瑶如今禁足,不便外出。这样吧,就在我这院里,让两个丫头小小地比试一场,也免得有些人整天说我们玉瑶只会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于是,一场原本不可能发生的“绣技比试”就这样在我的轻轻推动下成了真。苏玉瑶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只会虚的”,也为了争取一丝喘息之机,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日夜钻研那“双面异色绣”。而我,则趁机向嫡母建议,比试需要准备上好的丝线布料,或许可以让嫡姐参与挑选,也算是散散心。

嫡母正在兴头上,便应允了。如此一来,苏玉瑶的禁足令无形中松动了许多,她甚至可以借着“筹备比试”的名义,短暂出府去挑选材料。而我,作为她的“助手”,自然也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比试的结果毫无悬念。苏玉瑶凭借超越时代的审美和技巧(或许还有穿越者的金手指),完成的绣品惊艳全场,彻底碾压了柳小姐。嫡母扬眉吐气,对苏玉瑶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虽未完全解除禁足,但至少允许她在府中自由走动了。

苏玉瑶对我十分感激,认为是我帮她争取到了机会。她拉着我的手说:“锦书,还是你聪明!知道借力打力。这次多亏了你!”

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解释。我帮她,并非全然出于姐妹之情,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她这面“旗帜”暂时屹立不倒,需要她吸引火力,而我,则可以在她的阴影下,悄然生长。

经此一事,我更加确信,在这深宅大院,乃至整个世间,绝对的力量面前,理想不堪一击。唯有审时度势,巧妙借力,甚至利用人心的弱点,才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苏玉瑶以为这是她反抗路上的一次小小胜利,而我看到的,却是这高墙之内,更加幽深的黑暗与博弈。她的价值,正在被各方权衡、榨取。

禁足的风波看似平息,但苏玉瑶与家族之间的裂痕却已无法弥合。她不再像初来时那般天真地以为可以靠“才华”和“道理”说服所有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郁和算计。她开始学着利用自己的“名气”和父亲对权势的渴望,小心翼翼地周旋,试图重新争取一些空间。

她不再大声疾呼“男女平等”,而是换了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她向父亲提议,可以以“慈善”为名,先在府中开办一个小的“女红讲习班”,招收一些家生奴仆的女儿或贫苦亲戚家的女孩,教她们一些更精湛的绣技,制成的绣品可以贴补家用或用于捐赠,既能博取好名声,又能显示苏家的仁德。

父亲沉吟良久,或许是想到了宫宴后陛下对“仁政”的强调,最终勉强同意了,但严格限定了规模和人选,且要求一切必须在府内进行,由嫡母亲自监管。

这离苏玉瑶理想中的“女学”相去甚远,但总算是一个开始。她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亲自编写教材(当然是经过“改良”的,去掉了所有敏感内容),指导那些怯生生的女孩们。

我依旧是她的助手,负责管理物料,记录名册。我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女孩从最初的麻木胆怯,到渐渐眼中有了光,手指变得灵巧,甚至敢小声交谈、露出笑容。不得不说,苏玉瑶确实有她的魅力,她真心实意地对待这些地位卑微的女孩,鼓励她们,赞美她们,让她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偶尔,我的心弦也会被拨动一下。或许,她所追求的世界,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美好?但这点微弱的动摇,很快就被现实击碎。

讲习班开办不久,府外便流言再起。说苏家小姐不务正业,聚集奴婢,有失体统。更有甚者,污蔑讲习班内男女混杂,风气败坏。这些流言显然有针对而来,父亲压力倍增,讲习班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叫陈铭,是一名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却以“精通杂学”、“思想开明”而在京中一小撮不得志的文人中小有名气。他不知通过何种途径,给苏玉瑶递来了一封文采斐然、观点“犀利”的信,信中高度赞扬了她开办讲习班的“壮举”,称其为“黑暗中之一线曙光”,并附上了自己对于“开启民智”、“提升女权”的一些“深刻见解”。

这封信,如同暗夜中的孤灯,瞬间照亮了苏玉瑶苦闷的心。她像是找到了唯一的知音,不顾风险,开始与陈铭书信往来。陈铭言辞恳切,见解“独特”(往往夹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现代观念碎片),极大地迎合了苏玉瑶的孤独和理想主义。她仿佛找到了灵魂伴侣,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她甚至偷偷将陈铭的一些“建议”引入讲习班,比如增加简单的识字课,讲一些海外奇闻和励志故事。这无疑是在玩火。我察觉后,心中警铃大作。

我设法查探了这个陈铭的底细。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清高。他攀附权贵,巴结名流,却屡屡碰壁。接近苏玉瑶,动机绝不单纯。要么是想借苏玉瑶的名气抬高自己,要么就是看中了苏家可能的权势,或者两者皆有。

我找到机会,委婉地提醒苏玉瑶:“长姐,与外男私相授受,事关名节。这位陈公子,底细不明,还需谨慎。”

彼时,苏玉瑶正对着一封新收到的信笺微笑,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向我的眼神带上一丝不悦和失望:“锦书,我以为你和她们是不同的。陈公子是难得的知己,他理解我的理想,支持我的事业。难道就因为他是男子,我就不能与他正常交往吗?你这是迂腐之见!”

“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她打断我,语气有些生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有自己的判断。陈公子才华横溢,只是怀才不遇。这个时代埋没了他这样的人,正是我们需要改变的!”

看着她眼中盲目的信任和热忱,我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她将我归为“阻碍她追求理想”的保守势力。我沉默下来,不再劝阻。

心底那最后一丝因为讲习班而产生的微弱暖意,也彻底冷却了。苏玉瑶,你口口声声要改变这个时代,却连这个时代最基本的恶意和算计都看不穿。你向往的平等和自由,在空中是楼阁,在地上便是陷阱。

陈铭的出现,像是一剂催化剂,加速了苏玉瑶的“理想”与现实的碰撞。她更加急切地想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也证明给她的“知己”看。她在书信中与陈铭讨论更激进的计划,甚至透露出想借助陈铭在文人中的影响力,为女子发声。

而这些书信,早已被我暗中留意,并设法截留了副本。我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泄露,将是致命的。但我没有销毁它们,而是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会成为我自保,或者……交换某些东西的筹码。

裂痕已经产生,并且越来越深。我看着苏玉瑶在她自己编织的梦幻中越陷越深,看着府外针对她的网越收越紧。我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试图唤醒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陈铭此人,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婪和愚蠢。他或许以为凭借拿捏住了苏玉瑶的“把柄”和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就能要挟苏家,或者以此为投名状,攀上更高的枝头。

他选择投靠了与三皇子素来不睦的五皇子一派。并将他与苏玉瑶往来的部分书信,精心挑选了其中言辞最为“惊世骇俗”的片段(如质疑皇权、主张女子掌权等),呈递了上去。

这已不是简单的“才女”行为,而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五皇子一党如获至宝,立刻在朝堂上发难。弹劾苏尚书教女无方、纵女妄议朝政、心怀不轨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父亲当场被革职查办,投入大牢。

尚书府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抄家的官兵如狼似虎,昔日繁华的府邸瞬间沦为炼狱。哭喊声、呵斥声、打砸声不绝于耳。嫡母当场晕厥,嫡兄试图反抗被狠狠杖责,蜷缩在地如同死狗。

苏玉瑶被直接从闺房中拖出,她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口中兀自喃喃:“怎么会……陈铭他……他说过支持我的……”直到此刻,她似乎仍不愿相信那个“知己”的背叛。

我混在惊慌失措的仆役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知道,此刻越是显眼,死得越快。我早已将这些年积攒的细软和那几封要命的书信副本,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府中一处废弃狗洞的暗格里。

最终的判决很快下来。苏尚书削职为民,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嫡兄革去功名,永不录用。而祸首苏玉瑶,原本按律当斩,但皇后娘娘念及旧日“药膳”之情,加之三皇子(或许是为了撇清关系,也或许是有过一丝真心)出面求情,最终改为赐婚——将她嫁给年近五十、性情暴虐、以折磨妾室为乐的淮南郡王为侧妃。

这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死刑,而且更加漫长而痛苦。

曾经光芒万丈的京都明珠,转眼间沦为罪臣之女,即将踏入人间地狱。出嫁前夜,她被允许在府中最后的厢房里待一晚,由两个粗壮婆子看守。

夜深人静,我避开看守,偷偷溜到了她的窗下。她坐在冰冷的榻上,没有点灯,月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往日的自信、热情、理想,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死寂。

“长姐。”我轻声唤道。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是我,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和自嘲。

“锦书……你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摇摇头,走进屋内,将一个小布包塞进她手里。里面是一些应急的伤药和几块容易藏匿的金稞子。“郡王府……不比家里,这些你拿着,或许有用。”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有用?还有什么用……”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和幻灭,“锦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什么,我以为只要有心,就能冲破这牢笼……可我太天真了……这个时代,这个世道……它吃人,它根本不给你讲道理的机会……”

她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只有认命……珠儿,只有认命才能活下去……我以前不信,现在……我信了……” 她叫我“珠儿”,这是我生母偶尔才会唤的乳名。

我心中五味杂陈,有怜悯,有悲哀,也有一丝冰冷的庆幸。庆幸我从未像她一样,将希望寄托于虚妄的理想和不可靠的他人。

“长姐,保重。”我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她松开手,凄然一笑,将那包东西紧紧攥在手心,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第二天,一顶寒酸的小轿将苏玉瑶抬出了苏府,抬向了遥远的淮南郡王府。没有嫁妆,没有祝福,只有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无限的凄凉。

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听说她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因为“顶撞郡王”,被罚跪冰天雪地,感染风寒,一病不起。郡王府对外宣称的是“病故”,但知情人都明白,那不过是体面的说法。

她死前,据说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曾受过她恩惠、从苏家陪嫁过去的粗使丫鬟,偷偷托人给我送来了一样东西——一枚染血的、苏玉瑶平日最常佩戴的羊脂玉珠。玉珠上系着一张小小的、被血浸透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珠,快逃。”

看着那枚温润却带着血腥气的玉珠,和那触目惊心的三个字,我站在初冬凛冽的寒风中,浑身冰冷。

苏玉瑶用她短暂而惨烈的一生,验证了这个时代的残酷规则。她留给我的,不是那些空中楼阁的理想,而是一句最现实、最绝望的警告。

逃。我必须逃。 在苏家这艘破船彻底沉没之前,在父亲流放途中“意外”身亡的消息传来之前,在嫡母为了保全嫡兄而将我随便卖掉甚至灭口之前。

我握紧了那枚染血的玉珠,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次,我不会认命。我要活下去,按照我自己的方式。

苏玉瑶的死,像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摇摇欲坠的苏家。

父亲在流放途中“染病身亡”的消息传来,嫡母彻底疯了,被关进了后院。嫡兄变卖了所剩无几的家产,整日酗酒赌博,府中下人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和无尽的衰败。

没有人再关注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庶女。这给了我最好的掩护。

我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我的逃亡计划。我利用最后一点协助采买积攒的人脉,联系了一个曾受过我生母恩惠、如今在码头做小生意的远房表舅。他为人谨慎可靠,在我许诺的重金(来自我多年积攒和变卖一些不起眼物件的钱)之下,同意帮忙。

我需要的不是简单的逃离苏家,而是需要一个全新的、合法的身份。表舅通过关系,为我找到了一个刚病逝的、家境清白的年轻寡妇“明月”的户籍。此女是孤女,远嫁而来,夫家死绝,无人知晓她的具体样貌。这简直是天赐的身份。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我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粗布衣裳,脸上涂了暗色的膏脂,将仅有的财物贴身藏好,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苏府。那里没有一丝温暖,只有冰冷的回忆和吃人的规矩。

我没有丝毫留恋,如同鬼魅般穿过荒芜的庭院,从那个藏匿过秘密的狗洞钻了出去。表舅的马车已经在巷口等候。

马车颠簸着驶离京都,我将那枚染血的玉珠用力抛向了车外的风雪中。苏锦书已经“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府邸里。从今往后,我是明月。

我们没有南下,反而向北,去了更为繁华、势力盘根错节、也更易隐藏身份的江南。凭借从苏玉瑶那里偷学来的算术知识和超越时代的商业眼光(比如对市场需求的敏锐判断,对商品包装和宣传的重视),加上我谨慎的性格和表舅初期的一点帮助,我用剩下的钱,在江南繁华的临安城租下了一个小铺面,开了一间名为“锦月轩”的绣庄。

我不亲自刺绣,而是专注于设计和经营。我借鉴苏玉瑶那些“新奇”的图案和配色(但加以改良,使其更符合时下审美又别具一格),高价聘请技艺精湛但生活困顿的绣娘,严格把控质量。我深知口碑的重要,“锦月轩”的绣品以精美、独特、交货准时很快打开了市场。

我更重要的策略是,我暗中支持那些有天赋却因家贫或夫家压制无法施展的女子,以“合作”的名义,让她们在家中完成部分绣活,我提供图样和材料,并支付远高于市价的报酬。这不仅保证了货源的独特性和质量,也为我赢得了一批忠实的“合作伙伴”和隐形的信息网络。她们称我为“善心的明月夫人”,却不知我给予她们的,不仅仅是一份活计,更是一丝挣脱枷锁的可能——经济上的独立。

我深谙低调的道理。“明月夫人”从不轻易见客,生意上的事多由可靠的掌柜出面。我住在绣庄后院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里,深居简出。外人只知这位寡妇东家性格孤僻,但做生意极有信誉和手段。

岁月流逝,“锦月轩”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引起了城中一些权贵家的注意,订单纷至沓来。我的财富悄然积累,人脉也在谨慎地拓展。我资助贫苦女童识字,开办小小的女子技艺学堂(规模远小于苏玉瑶当初的设想,且完全以谋生技能为主,绝不涉及敏感内容),这一切都打着“积德行善”的旗号,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我偶尔会听到一些来自京都的消息。五皇子在夺嫡中失败,被圈禁。曾经风光无限的淮南郡王因牵扯进谋逆案,被削爵抄家,下场凄惨。听到这些消息时,我正在核对账目,手中的笔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书写,心中无波无澜。

苏玉瑶的仇,某种意义上,已经由这无常的世事和权力的倾轧报了。但我深知,真正的根源,并非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如今,我拥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自由和力量。我不再是那个跪在青石板上任人宰割的庶女苏锦书,而是掌握着自己命运、甚至能影响他人生活的“明月夫人”。

站在我一手建立的绣庄二楼,看着窗外临安城熙熙攘攘的街市,我知道,我成功地逃出了那个囚笼。但我也明白,这条路还很长。我所拥有的,还远远不够。

苏玉瑶想用理想照亮世界,却最终被黑暗吞噬。而我,选择先成为黑暗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为自己,也为那些愿意伸出手的女子,劈开一丝缝隙。

光,或许会从这缝隙中,慢慢渗进来。

时光荏苒,五年光阴如流水般逝去。

临安城西子湖畔的“锦月轩”,已从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绣庄,发展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锦绣行。“明月夫人”的名号,在江南商界和贵妇圈中,成了一个低调而神秘的传奇。

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只知她是一位寡居的妇人,手腕高超,品味独到。锦月轩出产的刺绣、服饰、乃至后来拓展的香料、首饰,无一不是精品,甚至成为宫中采买的对象。更令人称道的是,明月夫人麾下汇聚了众多技艺精湛的女工匠,她给予她们的报酬极为丰厚,且极其护短,若有客商欺辱她手下的匠人,锦月轩会毫不犹豫地终止合作。

这使得“明月夫人”在平民女子中声望极高,暗地里,一张以技艺精湛的女子为核心的信息网络,已悄然遍布江南乃至更远的地方。她们传递的不仅是绣样和订单,还有各府邸的动向、市井的流言、乃至官场的些许风声。我坐镇临安,如同蜘蛛居于网中央,安静地梳理着一切。

我并未满足于商业上的成功。我以“明月夫人”的名义,设立了一个小小的“助学基金”,专门资助那些家境贫寒却渴望读书识字的女孩,让她们至少能摆脱睁眼瞎的命运。我也暗中庇护了一些被夫家休弃、走投无路的女子,给她们提供安身立命之所和一技之长。这些事做得极其隐秘,从不张扬,如同春雨,润物无声。

我深知,在这个时代,商人地位再高,也依然是权力脚下的蝼蚁。要想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拥有更稳固的根基。我开始有意识地结交一些地位不高但手握实权的官吏家眷,通过提供精美的服饰、稀有的香料,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资金周转,逐渐编织起一张属于自己的保护网。

这一日,我正在查看一份从京都传来的密报。信中提到,当年与五皇子勾结、间接导致苏家覆灭的吏部侍郎李崇明,因其子卷入一桩科举舞弊案,正焦头烂额。而负责审理此案的,是刚正不阿的都察院御史周大人。

我看着密报,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李崇明……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当年父亲欲将我送给那个六十老翁做妾的屈辱。虽然时过境迁,苏家已烟消云散,但这根刺,始终埋在心里。

机会来了。

我并非要亲自出手复仇,那太危险。但我可以“帮”周大人一把。我手下有个绣娘,她的兄长正是此次科场的一名小吏,知晓一些内幕,却因惧怕李侍郎权势而不敢声张。我让绣娘传话给她兄长,暗示只要他将所知实情匿名递交给周御史,不仅可保自身无恙,事后还能得到一笔足以让他全家离开京都、安稳度日的钱财。

同时,我动用关系,将李侍郎之子在江南狎妓赌博、挥霍无度的些许证据,巧妙地送到了周御史一位门生手中。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在确凿证据和舆论压力下,周御史雷厉风行,科举舞弊案被查了个底朝天,牵连甚广。李侍郎教子无方、纵子行凶、甚至涉嫌包庇舞弊的罪名坐实,被革职查办,家产抄没。

消息传到临安时,我正在庭院中修剪一盆兰花。听着掌柜的汇报,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中剪刀稳准地剪掉了一根多余的斜枝。

兰花亭亭玉立,更显清雅。

李侍郎的倒台,于我而言,不过是清理掉路边的一块绊脚石,顺便了解一桩旧怨。真正的快意,并非来自仇人的悲惨,而是来自于我如今拥有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我不再是那个命运捏在别人手中的蝼蚁。我是明月夫人,掌握着财富、人脉和信息的巨网。我可以悄无声息地影响局势,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也尝尝跌入尘埃的滋味。

晚风拂过,带来西子湖的水汽。我放下剪刀,看着镜中那个眉目沉静、眼神锐利的女子。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却将坚韧与智慧深深镌刻其中。

苏玉瑶渴望的光明未来,我或许给不了天下人。但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为自己,也为一些同样在黑暗中挣扎的女子,撑起了一小片可以喘息、可以挺直腰板的天空。

这,便是我的“珠华”。

临安城的春日,烟雨朦胧。锦月轩后院的花厅里,茶香袅袅。

我正与城中织造局总管事的夫人品茗闲聊。这位冯夫人是锦月轩的常客,也是我在临安经营的重要人脉之一。我们聊着最新的绸缎花样,气氛融洽。

这时,贴身丫鬟云袖悄然进来,在我耳边低语:“夫人,前厅来了位客人,指名要见您。看穿着气度,不似寻常人,说是……从京都来的。”

京都?我心中微微一凛。这些年来,我刻意回避与京都的一切联系,那里藏着苏锦书的所有过去。会是谁?

我面上不动声色,对冯夫人歉然一笑:“冯夫人,抱歉,前面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一下,我去去就回。”

冯夫人通情达理地点头:“明月夫人且去忙。”

我起身,带着云袖穿过回廊,来到前厅的屏风后。透过缝隙,我看到一个身着青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正欣赏着墙上挂着一幅双面绣屏风。他身姿挺拔,虽只看到一个侧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与……一丝熟悉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仔细看去,那眉眼轮廓,竟与记忆中那个曾在苏府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与苏玉瑶有过交集的三皇子萧景琰,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比起当年的少年意气,如今的他更显沉稳内敛,眉宇间带着几分经事的沧桑。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认出我了吗?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脑海。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明月夫人,是临安城的商贾寡妇,与京都的苏家庶女苏锦书,早已是两个人。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缓步从屏风后走出,微微福了一礼,声音平静无波:“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找明月有何见教?”

男子闻声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锐利而深邃,带着审视的意味,似乎想从我这张经过岁月雕琢、刻意保持平淡的脸上,找出些什么。

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商人的恭敬。

对视片刻,他眼中的锐利渐渐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或者说,是别的什么情绪。他拱手还礼,语气温和却自带威仪:“在下姓景,行七。久闻明月夫人大名,今日冒昧来访,是想与夫人谈一笔生意。”

景七?皇姓为萧,他化名景七,排行第七……与三皇子萧景琰的身份恰好吻合。他果然隐瞒了身份。

“原来是景七爷。”我做出请坐的手势,示意云袖上茶,“不知景七爷想谈什么生意?”

他落座,端起茶杯,并未立即饮用,而是缓缓道:“听闻夫人麾下能人辈出,尤其精于织造绣工,甚至能仿制古物,几可乱真。在下想请夫人帮忙,修复一件……故人之物。”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块残缺的、被火烧过的玉佩,只有半枚,边缘焦黑,但剩余的雕工依然能看出不凡。

我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骤然收缩!

这玉佩……我认得!这是苏玉瑶及笄礼时,父亲特意为她寻来的羊脂白玉佩,上面刻着祥云瑶台,与她名字相合。她极为喜爱,几乎从不离身。这半块残玉,怎么会在他手里?难道……苏玉瑶死前,见过他?

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伸手接过玉佩,仔细查看,语气尽量保持专业性的平淡:“此玉质地极佳,可惜损毁严重。不知景七爷想要修复到何种程度?若要完全复原,恐怕……”

“不必完全复原。”萧景琰(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打断我,声音低沉了几分,“只需将残存的部分清理干净,配以相称的络子,能让人……睹物思人即可。”

睹物思人?他和苏玉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苏家败落时,他虽出面求情,但最终并未能挽救苏玉瑶的命运。这半块残玉,是他愧疚的纪念,还是另有隐情?

无数疑问盘旋心头,但我深知,好奇害死猫。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我收敛心神,将玉佩放回锦囊,推还给他,面露难色:“景七爷,恕明月直言。此玉意义非凡,明月技艺浅薄,恐难担此重任。况且,修复故人之物,最重心意。景七爷何不寻访京都的能工巧匠?想必更能体会您的心意。”

来源:小蔚观世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