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穿着廉价T恤在菜市场为三块钱跟小贩争吵时,遇到了穿着高定西装的未婚夫和他新欢。 他轻蔑地扔给我一张支票:“求你就不能有点尊严?” 我收下支票,默默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 第二天,整个菜市场变成拆迁区,而他家集团急需这块地皮开发。 总裁秘书匆匆找来:“林小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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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廉价T恤在菜市场为三块钱跟小贩争吵时,遇到了穿着高定西装的未婚夫和他新欢。 他轻蔑地扔给我一张支票:“求你就不能有点尊严?” 我收下支票,默默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 第二天,整个菜市场变成拆迁区,而他家集团急需这块地皮开发。 总裁秘书匆匆找来:“林小姐,老板愿意出三倍价钱回购!” 我晃着手中产权书微笑:“现在,换他求我要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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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块钱的尊严
夏日的午后,阳光毒辣得能把柏油路面烤化。
空气里弥漫着烂菜叶、鱼腥和泥土混合的复杂气味,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城南的这个老旧菜市场,像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喧嚣、杂乱,却挣扎着最鲜活的生命力。
林晚就站在这片喧嚣的中心,一件洗得领口都有些松垮的廉价白色T恤,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牛仔短裤,脚下是双磨损严重的塑料凉鞋。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颊边,眼神却执拗地盯着面前一脸不耐烦的菜贩。
“三块,就三块。”她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却异常清晰,“你这西红柿边上都磕软了,不值四块。”
菜贩是个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挥着手驱赶苍蝇,也像在驱赶她:“哎哟我说姑娘,一块钱你至于吗?这大热天的,我起早贪黑……”
“至于。”林晚打断他,拿起那个品相稍差的西红柿,“三块,我就要这几个。”
周围是嘈杂的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铛声、小孩的哭闹声,混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没人多看他们一眼,为几毛钱一块钱争执,在这里是常态。
拉锯战持续了几分钟。
最终,菜贩败给了她的固执,或者说,是败给了那闷热天气催生的烦躁,他不耐烦地挥手:“行行行,三块就三块,拿走吧!真没见过你这么抠搜的……”
林晚没理会他的抱怨,默默从随身那个边缘磨损的旧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同样陈旧的钱夹,小心地点出三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
就在她伸手,准备把纸币递过去,同时接过那个装着几个西红柿的薄塑料袋时——
一道略显尖锐,带着刻意拿捏的娇柔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像一根针,刺破了这一隅属于底层的热闹。
“哎呀,瀚宇你看,那是不是……林晚姐姐?”
“林晚”两个字,被咬得格外清晰。
整个菜市场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菜市场污浊的入口处,光线被两道过分醒目的身影挡住。
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高定西装,面料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隐晦的奢华光泽。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只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如同浸了寒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
顾瀚宇。
她那个已经单方面解除婚约近半年的……前未婚夫。
而他臂弯里,挽着一个妆容精致、穿着当季最新款香奈儿套裙的年轻女孩。女孩正微微蹙着描画完美的眉头,打量着这脏乱的环境,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但看向顾瀚宇时,又立刻盈满了仰慕和依赖。
刚才那声“姐姐”,就是出自她之口。
林晚的脊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她握着那三块钱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顾瀚宇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上,然后,缓缓上移,扫过她廉价的T恤,泛白的牛仔短裤,最后,定格在她因为炎热和刚才的争执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那眼神,像在看一件蒙尘的、且永远无法擦拭干净的瑕疵品。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林晚耳中,也传到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看热闹的人耳中。
“林晚。”他叫她的名字,没有半分旧情,只有疏离的嘲讽,“你就不能……稍微给自己留点尊严?”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女伴适时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优越感的嗤笑。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先前还觉得林晚“抠搜”的菜贩,此刻也闭上了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又看看那对光鲜亮丽的男女。
林晚感觉那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她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尊严?
在这充斥着鸡毛蒜皮和生存挣扎的地方,跟他谈尊严?
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一瞬间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里面只剩下了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没有看顾瀚宇,也没有看那个依偎着他的女人,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手里的三块钱和那个塑料袋上。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任何人难堪到无地自容的羞辱,从未发生。
她只是沉默地,将三张纸币,轻轻放在了菜贩摊位的边缘。
然后,拎起那个装着几个品相不佳西红柿的塑料袋,转身。
没有争执,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多看那两人一眼。
她径直朝着与那对光鲜男女相反的方向走去,瘦削的背影挺得笔直,一步步融入菜市场更深处的阴影与嘈杂里。
像一滴水,汇入了浑浊的河流。
顾瀚宇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以为会看到她的狼狈,她的羞愤,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祈求。
都没有。
那种彻底的、将他无视的沉默,反而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心头莫名烦躁。
他身旁的女伴摇了摇他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瀚宇,我们快走吧,这里味道好难闻哦。”
顾瀚宇收回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矜贵,淡淡“嗯”了一声,拥着女伴转身离开。
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只是他不经意间路过了一个不甚愉快的垃圾堆。
第二章 轻飘飘的支票,沉甸甸的碾轧
林晚提着塑料袋,走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
阳光透过破旧顶棚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周围的喧嚣依旧,卖猪肉的摊主用力剁着骨头,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鱼贩子高声吆喝:“新鲜的鲫鱼,便宜卖了!”;几个老太太围在一个菜摊前,为了一把小葱的价格争论不休。
这一切,曾经是她生活里最日常的部分。
可现在,感受却完全不同了。
顾瀚宇那句话,和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像循环播放的默片,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重现。
“你就不能……稍微给自己留点尊严?”
尊严。
这两个字,在她过去二十多年优渥顺遂的人生里,是镶嵌在云端的概念,虚无缥缈。直到半年前,林家那座看似坚固的大厦一夜倾颓,父亲急怒攻心入院,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下巨额外债和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公司。
而原本与她情深意笃、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顾瀚宇,以及他背后的顾氏家族,在第一时间的短暂观望后,便迅速、体面,且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
解除婚约的消息,甚至比林家破产的新闻,更早登上了财经版块的头条。
她从众星捧月的林家千金,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破产负资产。
曾经围在她身边的朋友消失了,巴结奉承的亲戚不见了。为了偿还债务,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最后,连那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母亲留下的老房子,也不得不挂牌出售。
她搬到了这个城市最南端,这个鱼龙混杂的城中村,租住在一个月三百块、只有十平米不到的违建隔间里。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没有人关心她过去是谁。
她学着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小贩磨破嘴皮子;学着在深夜去抢超市打折的处理蔬菜;学着忍受公共厕所刺鼻的气味和隔壁租户彻夜的吵闹。
她以为,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下沉的生活,习惯了将所谓的“尊严”踩在脚下,先活下去再说。
可今天,顾瀚宇的出现,和他那句轻飘飘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了她勉强结痂的伤疤,让她鲜血淋漓地看清——她所以为的“习惯”,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依然高高在上,穿着她过去习以为常、如今却遥不可及的高定西装,挽着新的、同样光鲜的女伴,用施舍般的目光,审视着她的狼狈。
他甚至,都不屑于问她一句“你还好吗”。
在他眼里,如今的林晚,大概连让他浪费一丝同情心的价值都没有了。
她走到租住的筒子楼楼下。楼道里堆满杂物,光线昏暗,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广告。
刚踏上第一级台阶,一个身影从旁边闪了出来,挡在她面前。
是顾瀚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或许,是特意在这里等她。
他站在昏暗肮脏的楼道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像一件误入垃圾场的精美瓷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是她熟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林晚。”他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林晚停下脚步,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顾瀚宇似乎被她这种死水般的平静噎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然后,动作优雅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支票夹。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撕下一张支票。
他甚至没有填写金额,只是在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栏那里,已经印好了他的大名。
他将那张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的纸,递到她面前。
“拿去。”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打发乞丐般的不耐烦,“别再出现在这种地方,做这些……掉价的事。给自己留点体面。”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张空头支票上。
纸张很高级,带着隐隐的暗纹。顾瀚宇三个字,写得遒劲有力,彰显着主人毋庸置疑的财力和权势。
只要她填上一个数字,只要不是太离谱,银行都会立刻兑现。
这曾经是她唾手可得的东西。
现在,成了他碾轧她最后尊严的工具。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
林晚静静地看了那支票几秒钟。
然后,她伸出了手。
不是他预想中的愤怒撕碎,也不是羞耻的拒绝。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平稳的动作,接过了那张支票。
指尖甚至没有碰到他的。
“谢谢顾总。”
她开口,声音干涩,没有任何起伏。连称呼,都变成了疏离而客套的“顾总”。
顾瀚宇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他看着她平静地收起支票,放进那个破旧的帆布包,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拎着她的西红柿,侧身从他旁边走过,踏上通往楼上的狭窄楼梯。
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顾瀚宇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心里的那点烦躁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他预想了她的所有反应,唯独没有这一种。
这种……彻底的,将他无视的平静。
他拧紧眉头,最终,也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肮脏的楼道,重新恢复了寂静。
第三章 暗流与算计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林晚依旧过着和之前一样的生活。白天去附近的小餐馆打零工,洗盘子端菜,晚上回到逼仄的出租屋,算计着手里仅剩的钱还能支撑多久。
那张空头支票,被她随手塞在了帆布包的夹层里,像一张毫无意义的废纸。
她没有去填任何一个数字。
不是清高,而是有一种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明晰的情绪,在心底酝酿。
第三天下午,她刚结束餐馆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楼下。
一个穿着半旧polo衫,腋下夹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个基层办事员的中年男人,正在楼道口张望,看到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是林晚林小姐吗?”男人态度很客气,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林晚警惕地看着他:“我是。你哪位?”
“哎呀,林小姐你好你好!”男人连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我是区拆迁办的,我姓王,王建国。”
拆迁办?
林晚愣了一下,接过名片。粗糙的纸质,印刷着简单的头衔和联系方式。
她这个破地方,也要拆迁了?
心中瞬间划过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就算拆迁,这城中村的房子产权复杂,她只是个租客,能拿到一点搬迁补偿就不错了。
“王主任,有事?”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王建国搓着手,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林小姐,是这么个情况。咱们这一片,包括这个菜市场,还有后面这几栋老居民楼,已经被划入市里最新的旧城改造项目了,马上就要启动拆迁工作。”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林晚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们查到,您名下,是拥有这个菜市场,以及后面那三栋居民楼所占土地的全部产权,对吧?”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林晚的脑海里炸开。
土地……产权?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建国。
“王主任,你是不是搞错了?”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我家的房子,在半年前就卖掉了。我现在只是在这里租房子住。”
王建国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笑容更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文件复印件。
“林小姐,您别急,听我解释。您当初出售的,是位于市中心xx路xx号的那栋别墅,以及林家公司的股权。但是,您母亲去世前,曾经以您的名义,单独购置了城南这一片的这块地皮,当时价格不高,手续可能也不太规范,估计您父亲后来都忘了这回事。我们也是翻查几十年前的旧档案,才确认下来的。”
他将那份复印件递到林晚面前。
上面清晰地写着土地位置、面积,以及所有权人——林晚。日期,是在她刚出生那一年。有母亲的签名,和一个模糊的红色印章。
林晚的手指颤抖着,接过那份轻飘飘的纸。
母亲……
那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的,温柔而沉默的女人。她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影像和几件旧物,没想到,还留下了这个……
一份被所有人遗忘,沉睡了二十多年的产权证明。
“这块地,现在估值多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冷静得不像她自己。
王建国伸出五根手指,压低声音:“初步评估,这个数。五千万起步。当然,最后的具体补偿金额,还要看谈判和规划细节。但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
五千万。
林晚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几天前,她还在为三块钱的西红柿跟人争执。
几天前,顾瀚宇用一张空头支票,轻蔑地让她“留点尊严”。
而现在……
她用力攥紧了手里那份泛黄的复印件,纸张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抬起头,看向王建国,脸上没有任何狂喜的表情,只有一种经历过极致低谷后的沉静。
“王主任,需要我做什么?”
王建国见她如此镇定,倒是有些意外,随即态度更加恭敬:“林小姐,这是拆迁意向书和初步的补偿方案,您先过目。如果没问题,签个字,我们就算启动流程了。后续会有专门的工作组跟您对接。”
他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沓文件。
林晚接过那沓沉甸甸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
她没有丝毫犹豫。
拿起王建国适时递过来的笔,在乙方签名栏那里,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晚。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放下笔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破土重生。
第四章 破碎的过往,锋利的现在
签完字,送走千恩万谢、保证会提供“最优质服务”的王主任,林晚没有立刻回到她那闷热的出租屋。
她沿着肮脏狭窄的巷道,慢慢走着。
夕阳的余晖给这片破败的区域镀上了一层残破的金色。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老人坐在门槛上摇着蒲扇,空气中飘来劣质油烟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这一切,曾经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
但现在,看在眼里,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片土地,每一寸,现在法律意义上,都属于她。
林晚。
她走到那个菜市场的入口。傍晚时分,市场里人流量少了很多,摊贩们都在忙着收摊,地上散落着烂菜叶和塑料袋,一片狼藉。
几天前,就是在这里,顾瀚宇用一句话,一张支票,将她的尊严踩进了泥泞。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是顾瀚宇第一次对她告白时,在漫天繁星下,紧张又郑重的脸。
是他将订婚戒指戴在她手上时,眼底温柔的笑意。
是两家父母坐在一起,商谈婚事时,其乐融融的场景。
也是林家出事那天,父亲一夜白头,颤抖着抓住她的手,说不出话的样子。
是顾瀚宇打来电话,声音冷漠而公式化:“林晚,我们之间的婚约,到此为止。顾家不能冒这个风险。”
是他父亲,那位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顾伯伯,在财经新闻上,面无表情地宣布顾氏与林家划清界限,避免被拖累。
是她一次次打电话,发信息,石沉大海,或者得到秘书礼貌而冰冷的回复:“顾总在开会。”
是她变卖所有家当,依然杯水车薪,被债主堵门恐吓的绝望。
是她抱着母亲的遗像,蹲在廉价出租屋的墙角,哭到昏天黑地。
那些被背叛的痛,被抛弃的恨,从云端跌落的恐惧和无助,在这半年里,被她强行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用麻木和奔波包裹起来,不敢触碰。
此刻,却被顾瀚宇在菜市场那句轻蔑的“尊严”,和他递过来那张支票的动作,彻底引爆。
原来,她从未真正放下。
原来,那些伤痕,早已深入骨髓。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因为近期在餐馆洗刷而变得粗糙的手指。
然后,她伸进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从夹层里,掏出了那张空头支票。
顾瀚宇的亲笔签名,在夕阳的余晖下,依旧清晰刺眼。
她看着那张支票,看了很久很久。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冷,极淡的弧度。
没有撕碎。
没有丢弃。
她只是重新,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帆布包的夹层深处。
和那份刚刚签下的,价值数千万的拆迁协议放在了一起。
一张轻飘飘,代表着施舍与羞辱。
一份沉甸甸,代表着新生与力量。
多么讽刺。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片即将迎来巨变的菜市场,走向自己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脚步,不再虚浮。
背影,在残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淬炼后的坚硬与决绝。
顾瀚宇。
你不是问我,能不能有点尊严吗?
现在,我来告诉你。
什么是尊严。
第五章 风起青萍末
林晚签下拆迁协议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起初只是在小范围内荡开涟漪。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顾氏集团项目部的一个高级经理。他负责跟进城南旧城改造项目,在例行查看最新划定的拆迁红线范围时,愕然发现核心区域——那个占据了最佳地理位置的老旧菜市场及周边地块,产权所有人竟然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变更!
而新的产权人名字,让他眼皮狠狠一跳。
林晚。
这个名字,在顾氏集团高层,尤其是总裁办,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半年前一桩不大不小谈资的主角——那个差点成为他们总裁夫人,却在家族破产后被迅速抛弃的前未婚妻。
经理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层层上报。
消息最终传到顾瀚宇这里时,他正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听取下属关于一个新收购案的汇报。
宽大豪华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天际线。顾瀚宇坐在真皮座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神情专注而冷峻。
秘书周霖轻轻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走到他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顾瀚宇握着钢笔的手指,骤然收紧。
“你说谁?”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周霖,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
周霖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城南拆迁区核心地块的产权人,是林晚小姐。她在一个小时前,刚刚签署了拆迁意向书。”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正在汇报的下属识趣地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
顾瀚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林晚?
那个穿着廉价T恤,在菜市场为了三块钱跟人吵架,被他用支票羞辱后默默收下的林晚?
她怎么会是那块地的产权人?!
那块地,是顾氏集团规划中,未来高端商业综合体项目的核心腹地,势在必得!他们前期做了大量工作,打通了无数环节,才将拆迁范围划定在那里。所有的规划、预算,都围绕着那块地展开。
现在告诉他,那块地的所有权,攥在林晚手里?
荒谬!
一种被愚弄的怒火,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瞬间涌上顾瀚宇的心头。
他想起那天在菜市场,林晚那双平静到近乎麻木的眼睛。
想起她默默收起支票时,那声干涩的“谢谢顾总”。
难道……她早就知道?
不可能!那份产权证明,连他都不知道,林家破产清算时也未曾提及,她怎么可能知道?
是巧合?
还是……她一直在伪装?
各种念头在顾瀚宇脑海里激烈碰撞,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查!”他猛地将钢笔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吓了旁边下属一跳,“给我彻底查清楚!这份产权证明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真的?还有,她签拆迁协议的具体内容,补偿金额,所有细节,我都要知道!”
“是,顾总!”周霖连忙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瀚宇和那个噤若寒蝉的下属。
顾瀚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林晚……
这个名字,如同梦魇,再次纠缠上来。
而且,是以一种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式。
第六章 第一次交锋
顾瀚宇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到二十四小时,关于林晚名下那份产权证明的来龙去脉,以及她签署拆迁协议的基本情况,就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报告很详细。
产权证明真实有效,源于她母亲二十多年前的私下购置,手续虽有瑕疵,但在法律上站得住脚。拆迁办那边给出的初步补偿方案,估值确实在五千万上下。
看着那份报告,顾瀚宇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五千万。
对于现在的顾氏集团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也绝非拿不出来。问题是,这块地的价值,远不止五千万!它关系到顾氏未来三到五年的核心商业布局!一旦拿下,带来的回报是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级别的!
更重要的是,这块地,绝对不能落在竞争对手手里!
而现在,掌握着这把钥匙的人,是林晚。
那个他亲手推开,并狠狠羞辱过的前未婚妻。
一种强烈的,事情脱离掌控的憋闷感,让他胸口发堵。
“周霖。”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冷硬。
“顾总。”周霖的声音立刻传来。
“联系林晚。”顾瀚宇命令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集团的名义,约她见面谈地块回购的事情。态度……客气点。”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是,顾总。”
周霖的效率同样很高。但得到的回复,却让顾瀚宇的脸色更加难看。
林晚拒绝了正式的会面邀请。
她通过拆迁办的人传话,说她最近很忙,没空。如果想要谈,请顾总的人,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
她工作的地方?
顾瀚宇立刻想起了那家环境嘈杂、油烟味重的小餐馆。
她这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回敬他上次在菜市场的“偶遇”?
顾瀚宇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备车。”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西装外套。
他倒要亲自去看看,林晚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下午三点,餐馆的午高峰刚过,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林晚正系着围裙,拿着抹布,低头擦拭着油腻的桌子。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顾瀚宇带着周霖,推开餐馆那扇沾满油污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如同凤凰误入鸡窝,瞬间吸引了店里所有店员和客人的目光。
高大挺拔的身材,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矜贵冷峻的气质,与这狭小、油腻、充满食物残渣气味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晚似乎有所察觉,擦拭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直起身,转过头。
四目相对。
顾瀚宇在她眼里,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惊讶、慌乱,或者得意。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平静得,让他心头发慌。
“林小姐。”周霖上前一步,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脸上挤出职业化的笑容,“我们顾总……”
“找我有什么事吗?”林晚打断他,目光越过周霖,直接落在顾瀚宇身上。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我现在在工作,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
她晃了晃手里那块脏兮兮的抹布。
顾瀚宇的视线,扫过她身上那件沾着油渍的围裙,扫过她因为劳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最后,落在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那丝莫名的刺痛。
“那块地,”他开门见山,声音冷硬,“顾氏集团要了。你开个价。”
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仿佛在发号施令的语气。
林晚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顾瀚宇的耳膜,让他极其不舒服。
“顾总,”她看着他,眼神清亮,“你是不是忘了,几天前,在菜市场,你对我说过什么?”
顾瀚宇眉头紧锁。
“你说,‘求你就不能有点尊严?’”林晚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着他当时的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顾瀚宇的心上。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现在,这块地在我手里。”
“顾氏集团,很想要,对吗?”
她微微歪头,看着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慢条斯理地,用他当时那种施舍般的语气,反问:
“那么,顾总……”
“现在,换你求我要尊严?”
未完待续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