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秋前夜的街角,发现了一个被弃的传统兔仔灯笼。灯笼做工精细,竹骨还挺着,宣纸泛黄,像一张沧桑却仍不肯认老的脸。他本要转身离开,却见灯肚里有张对摺的纸片。
(阿明)在中秋前夜的街角,发现了一个被弃的传统兔仔灯笼。灯笼做工精细,竹骨还挺着,宣纸泛黄,像一张沧桑却仍不肯认老的脸。他本要转身离开,却见灯肚里有张对摺的纸片。
"双黄豆沙月,苦中一点甜,就像人生。"
字迹工整得近乎固执,没有署名,但有墨香残留,彷彿写的人刚走两步。
这句话似没头没尾,却似钩子扯住阿明的心里。他是一家设计公司的项目经理,每天与数据图表打交道,或者谈恋爱。这张手写纸条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豆沙月饼要配浓茶,苦味过了,才有回甘。
信头印着(留香园)地址:香港筲箕湾亚公岩村里三....之后的矇查查看不清楚。"反正屋企都无人等我,无啲咩赏月团圆食月饼..." 阿明喃喃自语。
他决定找出灯笼的主人。
阿明住在天水围,筲箕湾对他来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地区,他没有想过搭巴士,那一年的中秋,到现在都记得。皆因直达车的方便,巴士直去黄大仙,结果遇上大塞车,卒之在车厢内呆等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手机每隔三分钟就响一次,阿兰的夺命来电,彷佛外母身上绑上了计时炸弹...
当然,现在他什麽都不怕了,那些人如今都跟他再没有关係。
阿明走在筲箕湾亚公岩村里,终于找到那间糕饼店(留香园)。一间隐藏在老社区内的,空气中散发着豆沙月饼的甜香,一个繫着绿色小格子围裙的女人正低头清洗器皿。
她叫(月姐),是这间店的主人。
"这灯笼是我阿嫲的。" 月姐一眼就认得出阿明拿着的兔仔灯笼,她擦掉手上的洗洁精,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一丝防备。"这灯笼是上周带去天水围做展览,也许太忙太乱了,几件东西都遗失了,一直想找回" 月姐眼神充满感激。
原来,月姐的阿嫲生前最爱做兔仔灯笼,每个灯笼里都藏着一张手写箴言。那张关于豆沙月的纸条,是阿嫲留给有缘人的礼物。不过,嫲嫲都不在了,老人一跌就不起,三个月就不在,不知是喜还是悲,兔仔灯笼是三年前的製成品了。
阿明感到不好意思,听着别人家事...
(留香园)舖头丢空两年,月姐刚接手,唐二哥却从加拿大老远飞回来看留香园,不是看月姐。"卖掉铺子,这年头谁还吃豆沙莲蓉月? 趁现在还有价有市。" 唐兄毫不避忌开口说分家。
"你唔使唔好意思,我无谂过同你做朋友,心事同陌生人倾係最适合嘅。" 月姐说。
"怀旧算唔算奢侈品? 如果无能力咪接咗佢囉!" 阿明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失言。
月姐沉默地打开焗炉,取出月饼。豆沙的香气涌出,她轻声说:"肚饿吗?"
"肚饿唔係食月饼架喎...不过想食。" 阿明似乎在捉弄她。
阿明第一次吃刚刚出炉的月饼,咬下去,酥皮脆得掉渣,里面的豆沙馅又软又绵,带着一股温热的甜香在嘴里化开,吃起来就是一种简单的满足。
"八点半啦喎,唔使返去陪老婆?"月姐问。
"唔使啊..." 阿明。
阿明咬住支烟仔,苦笑地说:"屋企只有四面牆,可能帮你收舖会充实啲。"
"咁妳呢?" 阿明说。
"唔使!" 月姐双眼看着又大又圆的月光,接着深深的吸气,又长长地呼气,一呼而尽,彷佛要把所有垃圾吐出来。
那晚,两人藉着月光,试着重製一个兔仔灯笼。削竹篾、糊棉纸,笨拙的动作里有种安静的默契。月姐教他每一个步骤,阿明很久没有这样专注于一件事物了,电脑里的设计图永远在修改,而手中的灯笼却渐渐成形。
他们坐在店门口,街头再没有行人,吃饭的在吃饭,玩火点灯都不会在这条街。
竹篾在月姐手中弯出兔子的轮廓,阿明笨拙地跟着学,竹篾却不听话地弹开,指腹留下浅浅的红痕,他发现,自己太久没有触摸会反抗的材料了。
每隻灯笼都不一样,不是你拗它,是灯同你一起成形的。月姐说。
烛火点亮,光从皱褶间透出,映出一隻歪斜却生动的兔子。不完美,却独一无二。
阿明看着刚做好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他忽然觉得这一刻很珍贵,即使相遇是意外,但愿意为这些意外停留的片刻,直到饼舖打烊。
完
写作日期:2025年10月6日
完成时间 : 15:32pm
图. 人工智豆
文. 东加豆
我除了写微故事,还製作有声书,希望我们能互相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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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鱼龙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