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出身书香世家的诰命夫人,这样的门第,我的生辰宴自然极尽隆重。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
我曾是将军府最耀眼的明珠,却在一夕之间,沦为血泊中仓皇逃命的孤女。
亲眼目睹满门被屠,我才知道,所谓的“通敌叛国”,不过是权贵精心编织的谎言。
那一刻起,将军府的大小姐沈清辞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师从鬼医、手握剧毒的“苏念”
01
天朔国,嘉元十七年,春。
今日是我沈清辞的十六岁生辰,也是沈家一年一度的祭祖之日。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出身书香世家的诰命夫人,这样的门第,我的生辰宴自然极尽隆重。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
可不知为何,我的右眼皮从清晨起就跳个不停,心底深处仿佛有一丝寒意,驱之不散。我抚摸着腕上母亲刚赠的羊脂玉镯,冰凉的触感让我稍稍安心。
“辞儿,可是累了?”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我的情绪。
我摇摇头,挽住她的手臂,笑道:“娘,我没事。只是觉得……太热闹了些。”
父亲沈巍正好送走一位武将同僚,回头看向我们,刚毅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柔和笑意:“我沈巍的女儿,自然当得起这份热闹。待祭祖时辰一到,爹亲自为你主持及笄礼。”
看着父母慈爱的目光,我将那点不安强行压下。能生在沈家,得此父母,是我沈清辞此生最大的福气。
然而,这份虚假的繁华,在日头升至中天时,被彻底撕碎。
“圣旨到——!”
一声尖利的通传划破喧嚣,伴随着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入。原本热闹的庭院瞬间鸦雀无声。
身着玄甲、手持利刃的禁军如狼似虎地冲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禁军统领,高崇。
他面无表情,展开一卷明黄的绢帛,声音冷得像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沈巍,勾结北漠,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朕心甚痛,然国法难容。着,即刻将沈氏满门抄斩,夷灭三族!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通敌叛国?!
满门抄斩?!
夷灭三族?!
不!这绝不可能!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身上伤痕累累皆为守护这天朔河山,他怎会通敌?!
“冤枉!臣冤枉!”父亲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凛然之气,“高崇!我要面见陛下!”
高统领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讥讽:“沈将军,证据确凿,陛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来人,拿下!”
“保护将军和小姐!”府中忠仆和部分武将宾客试图反抗,但禁军有备而来,刀光闪过,血花飞溅,顷刻间,喜庆的宴会变成了修罗屠场。
“辞儿!”母亲一把将我紧紧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我惊恐的视线。
我看到父亲夺过一把长刀,如战神般挡在我们身前,怒吼道:“夫人,带辞儿走密道!”
混乱中,父亲一掌推开厅中巨大的沉香木屏风,露出后面一道暗门。他用力将我和母亲推了进去。
“爹!”我嘶喊着,想要抓住他的手。
“活下去!清辞,为我沈家……活下去!”父亲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决绝、不甘和最深沉的嘱托。随即,他毅然转身,用身体堵住了暗道的入口。
“轰!”暗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惨叫声、兵刃碰撞声。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母亲急促的呼吸和我剧烈的心跳。我们没跑出多远,就听到暗门外传来父亲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高崇冷酷的命令:“搜!沈家上下,一个不留!”
母亲的身体猛地一颤,捂住嘴,无声地痛哭,眼泪浸湿了我的鬓发。
不,我不能就这样逃走!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挣脱母亲,疯了一样扑到密道一个极其隐蔽的透气孔前,向外望去——
庭院已成血海。我熟悉的亲人、仆从,皆倒在血泊之中。父亲拄着刀,单膝跪地,身上插满了箭矢,却依旧昂着头。
高崇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高崇弯腰,似乎在确认父亲的生死,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因动作而晃荡起来。那玉佩,通体墨黑,雕刻着一个狰狞的狼首!
狼首,是北漠皇室的图腾!一个天朔国的禁军统领,为何会佩戴敌国皇室的信物?!
电光火石间,我全都明白了。不是通敌,是构陷!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父亲也看到了那枚玉佩,他瞳孔猛缩,似乎想说什么,但高崇的刀,已经毫不犹豫地落下……
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一片血红。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一丝声音溢出。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远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恨!滔天的恨意如野火般焚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记住了,高崇,还有你背后的人。今日我沈家所受的每一滴血,他日,我沈清辞必千倍万倍讨还!
母亲紧紧抱住几乎崩溃的我,在无尽的黑暗和血腥气中,我们沿着密道,跌跌撞撞地向前逃亡。
从今日起,将军府大小姐沈清辞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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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的出口,是京城外一条荒芜人烟的乱葬岗。
当我和母亲推开头顶腐朽的木板,重见天日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冰冷刺骨,冲刷着我们身上的血污和泥泞,却洗不净那刻入骨髓的血腥味和仇恨。
母亲本就体弱,经历巨变和逃亡,已是强弩之末。她靠在我身上,气息微弱:“辞儿……别管娘了……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不!娘,我绝不会丢下你!”我咬牙支撑着母亲的身体,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禁军很快会搜到附近。
天地茫茫,雨幕遮蔽了一切。我们不敢走官道,只能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跋涉。母亲的体温越来越高,开始呓语,喊着父亲的名字,喊着我的名字。
我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十六年来,我虽是将军之女,习过些强身健体的武艺,却也仅限于此。在这荒山野岭,面对母亲的病重,我束手无策。
第三天,母亲彻底昏厥过去。我背着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看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山崖凹陷处。我将母亲安置在干爽些的草堆上,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泪水终于决堤。
“爹……娘……我该怎么办……”我跪在母亲身边,前所未有的脆弱。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充满不耐的声音突兀响起:“吵死了!要死滚远点死,别打扰老夫清净!”
我猛地抬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正嫌弃地看着我们。他身形干瘦,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求生欲让我不顾一切地磕头:“老前辈!求您救救我娘!她快不行了!求求您!”
老者嗤笑一声:“救人?老夫只会杀人,不会救人。滚开!”
我心一横,抬起满是雨水和泪水的脸,直视着他:“前辈!只要您能救我娘,我沈清辞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沈?”老者眉头微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哪个沈?镇国将军府的那个沈?”
我心中巨震,警惕地看着他,不敢答话。
老者却像是来了兴趣,走上前,不顾我的躲闪,抓起母亲的手腕探了探,又看了看我:“啧,筋脉堵塞,忧惧攻心,加上风寒入体,离死不远了。小丫头,你自身难保,还想救她?”
“她是我娘!”我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放弃!”
老者盯着我看了半晌,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最终,他哼了一声:“背着她,跟老夫来。若跟不上,死了活该。”
说完,他转身便走,步伐看似不快,却瞬间移出丈远。
我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用尽全身力气背起母亲,踉跄着跟上。老者身影在山林中飘忽不定,我拼了命地追赶,荆棘划破了衣裙和皮肤,雨水模糊了视线,我不敢停,也不能停。我知道,这或许是我和母亲唯一的生机。
不知走了多久,在我几乎要脱力昏倒时,眼前豁然开朗。瀑布轰鸣,水汽氤氲,竟是一处隐藏在深山中的幽谷。谷中奇花异草遍布,空气清新得不似凡尘。
老者将我们带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前,扔给我一个药瓶:“给她服下,死不了。你,去把谷口的‘七星草’给老夫采一百株回来,少一株,就滚出去。”
我接过药瓶,毫不犹豫地先给母亲喂下。看着母亲呼吸稍稍平稳,我才松了口气。然后,我立刻转身出谷,去寻找那所谓的“七星草”。
我不认识什么七星草,只能凭着老者随口描述的形态特征,一株一株地辨认、采摘。手上被草叶割出无数细口,雨水浸泡下又疼又痒,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留下来,学到本事,报仇!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将一百株沾满泥水的七星草放在老者面前时,他只是瞥了一眼,又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去寒潭抓十条银线鱼,去峭壁摘五颗朱果……
每一次,我都拼尽全力去完成。我知道,这是老者的考验。他在磨砺我的意志,也在试探我的决心。
母亲在他的药物治疗下,终于醒了过来,但身体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而我,则在一次次近乎折磨的任务中,变得沉默而坚韧。
一个月后,老者终于不再派发任务。他坐在木屋前的石凳上,看着我:“小丫头,你可知老夫是谁?”
我摇头。
“江湖上的人,称我‘毒圣’阎罗。”老者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傲然,“但老夫更喜欢的,是‘鬼医’这个名号。我能用毒杀人于无形,也能从阎王手里抢人。你沈家的冤屈,老夫略有耳闻。你想报仇?”
我重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请前辈收我为徒!弟子沈清辞,愿继承您的衣钵,报血海深仇!”
鬼医阎罗眯着眼:“学我的本事,要忍受常人不能忍之苦,甚至可能毒发身亡,你不怕?”
“比起家破人亡之苦,万毒噬心又何妨!”我目光坚定。
“好!”鬼医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鬼医阎罗的关门弟子!我会教你识百草,辨千毒,习诡医,炼奇药!但你记住,若你用所学为祸苍生,或堕了我鬼医的名头,我必亲手清理门户!”
“弟子谨记师命!”
从这一天起,将军府大小姐沈清辞彻底成为了过去。在这与世隔绝的幽谷中,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毒医,开始了她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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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谷中不知岁月长。
五年时间,弹指而过。
幽谷依旧瀑布轰鸣,花木繁盛,但谷中之人,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我站在药圃中,指尖轻轻拂过一株色泽妖艳的“幽冥花”。这种花剧毒无比,触之即溃烂,但其花蕊经过特殊提炼,却是治疗某种奇毒的关键药引。五年来,我从辨认第一株草药开始,到如今,谷中数千种毒草药材,我皆了然于胸。
鬼医师父的教学方式堪称残酷。他从不讲解,只丢给我一堆晦涩难懂的毒经医书,让我自己领悟。认错一味药?那就亲自尝尝它的毒性,体会一下濒死的感觉,再自己找解药。配置毒方失败?那就承受反噬之苦。
我曾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身上留下了各种毒物试炼的疤痕。但每一次挣扎求生,都让我的医术和毒术以惊人的速度精进。我不仅继承了师父的全部所学,更在某些方面有了自己的见解和创新。我发现自己脑海中偶尔会冒出一些奇特的想法,比如将不同属性的毒素进行“催化反应”,或者利用物理方法提纯药性,这些想法让古板的师父都时常感到惊讶。
除了医药毒理,师父还强迫我修习一种诡异的内功心法——《万毒噬心诀》。此功法需引微量毒素入体,以毒炼气,凶险万分,但一旦练成,内力将自带毒性,百毒不侵,出手更是凌厉狠辣。五年苦修,我的内力虽不算深厚,却已初具雏形,身形步伐也变得轻盈敏捷。
母亲在谷中静养,身体稍有好转,但当年打击太大,精神始终郁郁,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或默默垂泪。我每次去看她,都强颜欢笑,告诉她我很好,告诉她报仇有望。她只是拉着我的手,喃喃道:“辞儿……苦了你了……平安就好……”
平安?大仇未报,何来平安?我只能将这份酸楚埋在心底,化作更刻苦的动力。
去年冬天,鬼医师父的身体突然垮了。他本就年事已高,早年试毒过多,体内积攒了无数暗伤。他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精纯的内力和顽强的意志。
弥留之际,他将我叫到床边,浑浊的眼睛依旧锐利:“清辞……你天赋卓绝,心性坚韧,已得我真传……甚至,青出于蓝……”
他颤抖着递给我一块非金非木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这是‘鬼市’令……凭它……可以调动我埋在各处的暗桩……他们……会助你……”
他又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面……是我毕生心血……还有……一些旧物……都给你了……”
我跪在床前,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五年,师父虽严厉苛刻,却给了我重生和复仇的本钱。恩同再造。
“师父……”我哽咽道。
鬼医摆摆手,气息微弱:“不必做小女儿态……记住你的仇……也记住……医者之心……毒可杀人……亦可救人……莫要……迷失本心……”
说完这最后一句,他闭上了眼睛,气息全无。
一代鬼医,就此溘然长逝。
我按照他的遗愿,将他葬在了谷中他最喜欢的毒花丛中。然后,我打开了那个箱子。里面除了无数珍贵的药方、毒经手札,还有一叠各地暗桩的联系方式和资料,以及……一沓银票。
是时候了。
我换上箱子里找到的一身素净的青色布裙,将长发简单挽起,插上一根普通的木簪。镜中的少女,面容清丽,眼神却沉静如水,带着一丝历经磨砺后的冷冽。五年谷中生活,洗去了将军千金的娇贵,淬炼出了毒医的锋芒。
我走到母亲床前,轻声道:“娘,我要出谷了。您在这里安心休养,等我接您回家。”
母亲昏睡着,没有回应。
我深深看了一眼这生活了五年的幽谷,然后背起药箱,拿起师父留下的青钢长剑,毅然走出了山谷。
沈清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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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昌元年,春。距离沈家覆灭,已过去五年多。
京城依旧繁华,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只是,镇国将军府的旧址,早已是一片断壁残垣,被官府贴了封条,无人敢靠近。
我化名“苏念”,在城南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里,租下了一个带后院的小铺面。用师父留下的银钱,稍作修葺,挂上了一块朴素的匾额——“念安堂”。
名义上,这是一家小小的医馆。我白日里坐堂行医,凭借高超的医术,专治一些疑难杂症。我诊病不拘一格,用药时而大胆,时而奇特,效果却往往出奇地好。加之收费公道,对贫苦百姓甚至分文不取,不过数月,“念安堂”的苏大夫医术高明、心地善良的名声,便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这便是我计划的第一步:立足,并建立一个不起眼却可靠的情报来源。市井之中,消息最为灵通。前来求医的三教九流,在感激之余,往往也愿意透露一些坊间传闻、豪门秘辛。
我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当年的消息。沈家谋逆案,在官方口径中早已盖棺定论,无人敢公开议论。但私下里,仍有零星的叹息。我拼凑着碎片信息,逐渐清晰了几点:
一、 当年所谓的“铁证”,是北漠皇子写给父亲的“密信”,笔迹与父亲一般无二。
二、力主严惩、促成沈家快速被定罪的核心人物,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文渊。
三、柳丞相的女儿,是当今最受宠的端王李澈的正妃。而端王,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四、禁军统领高崇,在沈家案后更加受皇帝信任,如今权势熏天。
柳文渊,高崇……还有他们背后的端王?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敌人比想象的更强大,盘根错节。
这一日,我正在后院晾晒药材,前堂传来学徒阿竹(我收留的一个孤儿)焦急的声音:“苏大夫!苏大夫!您快来看看!这人伤得好重!”
我擦擦手,快步走到前堂。只见两个家仆模样的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壮汉进来。那壮汉胸前一道刀伤深可见骨,气息奄奄。
“怎么回事?”我一边检查伤势,一边问道。
一个家仆急道:“我们是隔壁街威武镖局的,这是我们的总镖头!刚才走镖回来,在城外遇到了劫匪,总镖头为了护镖,被歹人砍伤了!”
伤势极重,失血过多,寻常大夫怕是回天乏术。但我只看了一眼,心中已有计较。
“抬到里间病床上去。阿竹,准备热水、纱布,还有我的银针和药箱。”我冷静地吩咐。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我凝神静气,施展金针渡穴之术止血,再用师父秘制的“生肌续骨膏”仔细处理伤口,最后灌下吊命的参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那俩家仆目瞪口呆。
当总镖头悠悠转醒,发出微弱呻吟时,他们简直把我当成了活神仙,千恩万谢。
这件事,让“念安堂”和苏大夫的名声更响了些。也引来了某些人的注意。
几天后,一个衣着体面、面容严肃的嬷嬷来到了念安堂,指名要见苏大夫。
“苏大夫,老身是端王府的内院管事,姓严。”嬷嬷打量着我,目光带着审视,“听闻你医术不错。府上一位侧妃娘娘身子不适,太医看了也不见好。你可愿随老身过府一试?”
端王府!
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道:“承蒙嬷嬷看得起,民女自当尽力。请容民女准备一下药箱。”
终于,要接触到这个可能与我血仇相关的核心势力了。李澈,柳丞相的女婿……我倒要看看,你这端王府,是何等的龙潭虎穴。
我背上药箱,跟着严嬷嬷走出了念安堂。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有些刺眼。
端王府邸,朱门高墙,戒备森严。穿过几重庭院,一路所见皆是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下人规矩森严,透着一股压抑的凝重。
严嬷嬷将我引至一处精致的院落,“凝香苑”。屋内药气弥漫,一位面容姣好却脸色苍白的女子恹恹地靠在榻上,正是生病的侧妃陈氏。
我上前行礼,仔细为她诊脉。脉象沉细弦滑,观其面色、舌苔,又问了些症状,心中便有了数。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而是长期忧思郁结,肝气不舒,导致气血亏虚,太医开的方子想必是温补为主,却未对症疏解郁结,故而效果不佳。
“娘娘此症,乃思虑过度,肝郁化火,耗伤心血所致。”我收回手,平静陈述。
陈侧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我能一语道破根源。她叹了口气:“苏大夫所言极是……近日确是有些烦心事。”
我提笔写下药方:逍遥散合甘麦大枣汤加减,重在疏肝解郁,养心安神。并道:“娘娘之病,药石为辅,心境为主。还需自行宽解,莫要钻了牛角尖。”
正要交代煎药事宜,门外传来通报:“王爷到。”
我心下一凛,收敛心神,垂首立于一旁。
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步入室内,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虽未抬头,却能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探究。
“这位便是府上请来的苏大夫?”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回王爷,正是。”严嬷嬷恭敬回答。
李澈走到榻边,询问了陈侧妃几句,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我开的药方。
“苏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倒是别具一格。”他语气平淡,“只是这方子,与太医院的路数大相径庭。”
我稳住心神,恭敬回道:“回王爷,医道万千,重在疗效。民女游历民间,所学甚杂,只求对症下药,不敢拘泥成法。”
李澈未置可否,转而问道:“听闻苏大夫的‘念安堂’开业不久,便在城南颇有善名。不知苏大夫师承何处?何方人士?”
来了。我早已准备好说辞:“民女自幼随一位山中隐士学医,师父淡泊名利,不愿透露名讳。民女乃江南人士,家中遭逢变故,孤身一人来京谋生。”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难以查证,却也留有破绽,正合我意。若他毫不怀疑,反而不正常。
李澈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他并未深究,只淡淡道:“既如此,侧妃的病便劳苏大夫费心了。若需什么药材,尽管向严嬷嬷开口。”
“民女遵命。”
他并未多留,又嘱咐了陈侧妃几句,便离开了。自始至终,他的态度都疏离而克制,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和审视,却让我背后沁出一层薄汗。
此人心思深沉,绝非易与之辈。
接下来的几日,我每日过府为陈侧妃复诊调整药方。她的病情果然大有起色,脸色日渐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李澈虽未再直接出现,但我能感觉到,关于我的调查从未停止。
一日,我刚从凝香苑出来,在花园回廊转角处,竟迎面遇上了正在散步的李澈。他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侍卫。
避无可避,我只好上前行礼。
“苏大夫不必多礼。”李澈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我拎着的药箱上,“侧妃的病,多亏了你。”
“王爷言重,此乃民女本分。”
他踱步走近,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苏大夫这手金针止血的技法,倒是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一位,已故的军中医官。”
我心中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父亲麾下,确有一位擅长金针的医官,姓吴,在五年前那场“叛乱”中一同罹难!李澈他竟然知道?!他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有所联想?
电光火石间,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垂下眼睑,语气尽量平稳:“王爷谬赞,民女微末技艺,怎敢与军中前辈相比。此法乃是师门所传,或许天下医道,总有相通之处。”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在我头顶。半晌,他才缓缓道:“或许吧。苏大夫,好自为之。”
说完,他带着侍卫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次交锋,险之又险。李澈的敏锐和洞察力远超我的想象。他对我身份的怀疑,似乎比预想的更深。与虎谋皮,步步惊心。但反过来想,他的关注,或许也正是我接近核心真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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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侧妃病愈后,端王府付了一笔丰厚的诊金,我与王府的明面联系似乎告一段落。但我并未放松警惕,通过鬼市的暗桩,我继续暗中搜集信息,同时留意着端王和丞相府的动向。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凤体违和,久治不愈。皇帝下旨,广招京城名医入宫会诊。我的“念安堂”因治愈端王侧妃和威武镖局总镖头等几个疑难杂症,竟也在征召之列。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规矩森严,一旦暴露,万劫不复。但若能借此机会接触皇室核心,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当年冤案的线索。
我仔细易容,让自己看起来更平凡些,混在一群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中,进入了森严的皇宫。
太后的病症颇为古怪,似寒似热,虚实夹杂,太医院众说纷纭,用药效果甚微。我仔细观察太后气色,暗中以真气探查其脉象,发现其体内潜藏着一股极其阴寒的异种真气,与某种慢性毒素交织,绝非普通病症。
我心中凛然,这分明是被人以高明手段暗害!但我不能明说,只提出一套以温阳化瘀、扶正祛邪为主的针灸和药浴方案,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化解那异种真气和毒素,而是增强太后自身元气去抵抗。
几次治疗后,太后的精神竟真的好转不少。皇帝大喜,在太后病情稳定后,特设宫宴,款待有功的医者,端王李澈亦在席中。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一派祥和。我却感到几道不善的目光。柳丞相之女,端王妃柳如烟,以及几位与柳家交好的太医,显然对我这个“民间大夫”出风头颇为不满。
果然,酒过三巡,柳如烟笑着开口:“苏大夫医术高超,想必不止精通医道,定然也多才多艺。今日宫宴喜庆,不如苏大夫也展示一二,为太后和陛下助兴?”
她话音落下,立刻有人附和。这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我若拒绝,便是扫兴;我若应下,表演不佳,则徒增笑柄。
我抬眼,正对上李澈的目光。他端坐席间,面无表情,似乎并无插手之意。
我心中冷笑,起身行礼:“民女粗鄙,不敢污了太后、陛下圣听。只是幼时曾随师父学过一曲古筝,若陛下、太后不弃,民女愿献丑一曲。”
内侍抬上古筝。我净手焚香,坐于筝前。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曾教我的那首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此曲慷慨激昂,隐有杀伐之气,本不适合宫宴,但此刻,我心中郁结的仇恨与不屈,正需借此抒发。
指尖拨动琴弦,铿锵之音骤起。初时低沉婉转,似诉平生不平;继而音调陡升,如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充满了抗争与决绝的意味。一曲终了,满堂皆静。
良久,太后才缓缓叹道:“此曲……哀家年轻时似曾听闻,乃是前朝大家所作,早已失传。苏大夫竟能弹奏,真是……令人惊叹。”
皇帝亦露出赞赏之色:“音律之中,隐有风骨。苏大夫,果然非同一般。”
柳如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正要谢恩,席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负责掌管宫内典籍的冯公公,忽然激动地起身,颤声道:“这曲调……这指法……像!太像了!像极了当年沈大将军府上,沈夫人所奏之韵!”
“沈”字一出,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强自镇定:“冯公公谬赞。民女所学,乃师父所传,师父云游四海,或许偶然得之,民女实不知其来历。”
李澈的目光再次投向我,这一次,带着更深沉的探究。
皇帝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多提旧事:“都是陈年往事了。苏大夫一曲惊人,当赏!”
宫宴继续,但气氛已微妙了许多。我成功化解了柳如烟的刁难,反而引起了皇帝太后的注意,但冯公公无意间的一句话,也将“沈家”这个禁忌话题,再次拉回了我的视野。
这位冯公公,当年似乎与沈家有所交集?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宫宴结束后,我随着众人退出大殿。在宫门处,李澈的侍卫悄然递给我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四个字:“小心柳家。”
我看着李澈远去的背影,心中复杂。他这是在提醒我?看来,这位冷面王爷,与他的岳家柳丞相,并非铁板一块。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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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的提醒让我更加谨慎。我并未急于接触冯公公,而是通过鬼市的暗桩,仔细调查了他的背景。
冯公公,名冯保,侍奉过三朝皇帝,如今虽已半退,只在宫中掌管一些闲散典籍,但资历极老,人脉深厚。最重要的是,他年轻时,曾受过已故沈老将军(我祖父)的恩惠,与沈家确有旧谊。
宫宴后不久,冯公公因年迈体衰,感染风寒,太医院诊治后效果不佳。我借着“医术高明”的名声,通过李澈暗中安排,以民间医者的身份,被秘密请去为冯公公诊治。
冯公公居住在一处僻静的宫院,药气弥漫。他见到我,昏花的老眼似乎动了动,但并未多言。
我细心为他诊脉、施针、开方。几次往来,他的病情逐渐好转。期间,我谨守本分,只谈病情,不问其他,但偶尔会“无意间”流露出对某些古籍医术的兴趣,而冯公公恰是掌管典籍之人。
一日,他精神稍好,屏退左右,示意我坐下。
“苏姑娘……”他忽然换了称呼,声音沙哑而低沉,“你……很像一位故人。”
我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公公何出此言?”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我,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不只是那日的琴音……你的眼神,眉宇间的神韵……尤其你施针时的小习惯,像极了当年的沈夫人……”
我沉默不语,心跳如鼓。
冯公公叹了口气,低声道:“孩子,这里没有外人。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眼看起高楼,眼看楼塌了……沈家,冤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死死忍住。
“公公……此话怎讲?”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冯公公压低了声音,眼中流露出恐惧和回忆之色:“当年……那封所谓的通敌密信,送信之人,是丞相柳文渊的心腹,冒充北漠使者送入宫中的!老夫当时在御书房外当值,亲眼所见!那人的腰牌,分明是柳府之物!”
“还有……端王殿下……他的生母,当年的云贵妃……死得蹊跷啊……宫中传闻,是……是柳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柳丞相的妹妹,因妒生恨,下了毒手!只是苦无证据……”
我浑身冰冷,又感到一股炽热的仇恨涌起!柳文渊!果然是他主导了这一切!而李澈的母妃,竟然也可能是被柳家所害?!
“孩子……”冯公公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老夫知道你不简单……但柳家势大,端王又与柳家联姻……你千万要小心!报仇……难如登天啊!”
“多谢公公告知真相!”我郑重道谢,“此恩,清辞永世不忘!”
我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在冯公公这样的老人精面前,否认已无意义。他的告知,是出于对沈家的旧情,也是一种托付。
离开皇宫时,天色已晚。我心中翻江倒海。冯公公的话,印证了我最初的猜测,也揭示了更深的阴谋。柳家不仅是我的仇人,很可能也是李澈的仇人。这解释了为何李澈会对柳家心存芥蒂,甚至暗中提醒我。
我和李澈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共同点。
然而,就在我思考如何利用这一点时,危机悄然而至。
一夜,我从念安堂返回住处(为了安全,我并未住在医馆),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被数名蒙面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他们身手矫健,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专业的杀手!
“柳家派你们来的?”我一边凭借灵活的身法和《万毒噬心诀》的内力周旋,一边冷声问道。
为首黑衣人冷笑:“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果然是柳家!消息竟如此灵通?是冯公公身边有眼线,还是……端王府也有柳家的耳目?
情况危急,我不再留手。指尖弹动,无色无味的粉末悄然散开。同时,我抽出藏在袖中的淬毒银针,身形如鬼魅般穿梭。
几声闷哼响起,冲在前面的两个杀手突然动作僵滞,脸色发黑,倒地抽搐。其余杀手大惊失色。
“她用毒!小心!”
趁他们慌乱之际,我且战且退,将身上备用的各种毒粉、毒针尽数施展。巷战狭窄,我的毒术占了便宜。最终,杀手丢下几具尸体,狼狈逃窜。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我迅速服下解毒丹,处理伤口。
看着地上的尸体,我眼神冰冷。柳家的报复,来得真快。这场暗斗,已经摆上了台面。
我蹲下身,在其中一具尸体上仔细搜查,最终在他的鞋底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细微的印记——一个抽象的柳叶形状。
证据确凿。
我站起身,望着丞相府的方向。柳文渊,你等着。你派来的杀手,将会成为指向你的第一把利刃。
杀手尸体上的柳叶印记,是铁证,但还不足以在明面上扳倒根深蒂固的柳丞相。我需要更精妙的布局,让柳文渊自食恶果。
我没有将印记直接交给李澈,而是通过鬼市暗桩,将消息巧妙地散播出去:刺杀“念安堂”苏大夫的杀手身上,发现了疑似某权贵府邸的标记,苏大夫侥幸逃生,惊恐万分,已闭门谢客。
此举打草惊蛇,却也能让柳文渊疑神疑鬼,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为我争取时间。
当晚,端王府的密信再次送达,约我新月茶楼一见。
雅间内,李澈依旧是一身玄衣,气质冷峻。他开门见山:“昨夜之事,本王已听闻。你无恙否?”
“多谢王爷关心,侥幸脱身。”我平静回应,观察着他的反应。
“杀手尸体,你处理了?”他问。
“留了点小礼物。”我淡淡道,“一个足够让柳丞相寝食难安的礼物。”
李澈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沉默片刻,终于摊牌:“苏念,或者……我该叫你别的名字?你接近本王,究竟意欲何为?”
我知道,此刻再隐瞒已无意义,反而会失去这潜在的盟友。我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王爷心中既有猜测,又何必多问?我活着,只为两个字:复仇。为沈家上下百余口冤魂,讨一个公道!”
我直接承认了身份,空气仿佛凝固。李澈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出丝毫虚伪,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沉静如海却暗流汹涌的恨意与坚定。
“柳文渊势大,更是本王的岳丈。”他缓缓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吗?”我冷笑,“那王爷可曾想过,当年云贵妃娘娘仙逝的真相?冯保公公年迈糊涂,有些话,或许当不得真。”
李澈的身躯猛地一震!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出现了裂痕,他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震惊和压抑的痛苦,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母妃之死,果然是他心中最深的刺!
“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的未必比王爷多,但我知道,柳家为了权力,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步步紧逼,“王爷难道甘愿永远活在外戚的阴影之下,甚至……连至亲之仇都无法得报吗?”
长时间的沉默。李澈背对着我,望向窗外繁华的京城,背影竟显得有些孤寂。许久,他转过身,眼神已恢复冷静,但深处却燃起了与我相似的火焰。
“沈清辞。”他第一次叫出我的真名,“你想怎么做?”
我知道,同盟达成了。尽管这同盟建立在共同的敌人和利益之上,脆弱而危险,但此刻,我们都需要对方。
“第一步,剪其羽翼,乱其阵脚。”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上面是柳党核心的几个官员,以及他们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些人,是柳文渊的爪牙。我需要王爷在朝堂上,配合我的行动。”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暗流汹涌。
吏部张侍郎的小舅子强占民田、逼死人命的罪证突然出现在御史的案头;兵部王郎中倒卖军械的渠道被神秘人举报,人赃并获;礼部孙尚书收受巨额贿赂、徇私舞弊的账本副本被匿名送入大理寺……
每一起事件都证据确凿,引发朝堂震动。皇帝本就对柳党势力过大有所忌惮,趁机大力整顿。柳文渊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势力大损。
与此同时,我利用毒术,以牙还牙。柳如烟最珍爱的容颜开始莫名长出红疹;柳文渊最倚重的幕僚突然“中风”卧床;柳府后宅接连出现“怪病”……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他们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柳文渊怀疑是我和李澈所为,却苦无证据。朝堂上的打击他可以归咎于政敌,后宅的“怪病”更是无从查起。这种明明知道敌人是谁,却无法反击的感觉,让他暴跳如雷。
我和李澈,一明一暗,配合默契。他在朝堂上步步紧逼,我在暗处釜底抽薪。柳党这棵大树,正在被我们一点点砍断枝丫,动摇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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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党的接连失利,让柳文渊狗急跳墙。他意识到必须除掉我和李澈,否则必将一败涂地。他暗中与禁军统领高崇勾结,策划了一场宫变。
他们的计划是利用高崇掌控宫禁之便,假传圣旨,诱骗李澈入宫,然后以“谋逆”之名格杀。同时,派兵控制京城要道,铲除李澈在朝中的支持者。而柳文渊自己,则准备在混乱中“护驾有功”,顺势掌控朝局,甚至……逼宫篡位。
这个阴谋,被李澈安插在柳府的眼线及时传出。
危机亦是转机。这将是我们一举扳倒柳文渊和高崇的绝佳机会!
我与李澈制定了将计就计的计划。他秘密联络了忠于皇室、且对柳高二人不满的威武侯(曾受我救治的总镖头是其旧部),以及部分掌握实权的宗室和老臣。而我,则负责解决宫变中最关键的一环——高崇和他控制的禁军。
宫变之夜,乌云蔽月。
李澈依计“奉诏”入宫,实则身边跟随着精锐暗卫。皇宫内,杀机四伏。高崇亲自带人埋伏在乾清宫外,只等李澈踏入陷阱。
然而,他等来的不仅是李澈,还有突然从阴影中杀出的威武侯亲兵,以及宫内部分早已被李澈暗中争取的侍卫。双方瞬间激战在一起。
高崇武功高强,悍勇无比,带着心腹死战,一时难以拿下。关键时刻,我悄然出现在宫墙之上,夜风吹拂着我的衣袂。
“高统领,别来无恙?”我的声音在夜空中清晰传开。
高崇看到我,瞳孔骤缩:“是你?!沈家的余孽!”
“余孽?”我冷笑,“今日,便是你这戕害忠良的刽子手偿命之时!”
我抬手,数点寒星激射而出,并非直取高崇,而是射向他周围的心腹。银针上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中者立毙。同时,我撒出特制的迷烟,烟雾带有强烈的麻痹效果,让高崇身边的侍卫战力大减。
高崇怒吼着向我冲来,剑光凌厉。我施展轻功,灵活闪避,并不与他硬拼,只是不断用毒针、毒粉骚扰,消耗他的体力,扰乱他的心神。我的毒术在混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极大地削弱了高崇一方的战斗力。
与此同时,宫外的战斗也接近尾声。柳文渊带领的家丁私兵,被早有准备的京城守备军和宗室府兵联手击溃。柳文渊本人试图趁乱逃跑,被埋伏在暗处的鬼市高手生擒。
乾清宫前,高崇久战不下,又见大势已去,状若疯虎,拼死一击直刺李澈要害!我早有防备,闪身挡在李澈身前,袖中滑出一柄淬毒匕首,格开长剑,同时另一只手弹出最后一枚毒针,精准地射入高崇的咽喉!
高崇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轰然倒地,气绝身亡。他至死都盯着我,腰間那枚狼首玉佩,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叛乱平息。皇帝受惊病倒,但在清醒时,已从李澈和众臣口中得知全部真相。
柳文渊和高崇勾结北漠、构陷忠良、意图谋反的罪证一一呈上,铁证如山。皇帝震怒之余,亦是后怕不已。
旭昌元年秋,皇帝下旨:
丞相柳文渊,罪大恶极,凌迟处死,柳氏一族满门抄斩。
禁军统领高崇,虽已伏诛,仍追削官职,戮尸示众。
为已故镇国大将军沈巍平反昭雪,追封忠勇王,以亲王礼制重新安葬。沈氏幸存者(即我),恢复名誉,重赏。
喧嚣落定,沉冤得雪。我站在曾经的家,如今的忠勇王府门前,百感交集。爹,娘,沈家的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吗?清辞,为你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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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报,朝廷格局重塑。李澈在此次宫变中表现出色,深得皇帝信任和朝臣拥护,加之柳党倒台,最大的竞争对手已去,他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皇帝经此一事,身心俱疲,逐渐将国事交由李澈处理。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但关于我的去处,却引发了新的波澜。
李澈,如今的太子,向皇帝请旨,欲立我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朝野哗然。尽管我已沉冤得雪,但终究是“罪臣之女”出身(虽已平反,但有些人观念难改),且多年流落江湖,行医施毒,在那些恪守礼法的老臣看来,实在不堪为国母。以新任礼部尚书为首,众多大臣联名上书反对。
“太子殿下,沈氏女虽冤情得雪,然其经历复杂,恐难母仪天下!”
“太子妃当择名门淑女,方显皇室威严!”
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李澈力排众议,态度坚决。
我被传召入宫。金銮殿上,我看着那些慷慨陈词的大臣,又看向龙椅旁那个为我据理力争的男人,心中一片平静。
当皇帝询问我的意见时,我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诸位大人。”
殿内安静下来。
“民女沈清辞,蒙受皇恩,得以沉冤昭雪,已是万幸。此生别无他求,只愿悬壶济世,逍遥度日。”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反对的大臣,最后定格在李澈身上,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至于太子妃之位,民女从未奢求。民女性子散漫,受不得宫廷束缚,更不屑于后宫争宠之事。若殿下需要的是一个维系权势、平衡朝局的联姻工具,那请恕民女,难以从命。”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惊世骇俗的话:“民女心目中的夫君,当如民间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不能得此真心,民女宁可永世不行嫁娶之事,回归江湖,亦无悔憾!”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对于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之家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奢望!
大臣们纷纷摇头,认为我疯了,不识抬举。
然而,李澈却笑了。他走到我面前,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执起我的手,目光灼灼,声音沉稳而有力,传遍大殿:
“孤之心意,天地可鉴。孤李澈在此立誓,此生唯沈清辞一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他转身,面对皇帝和众臣,斩钉截铁:“父皇,诸位臣工,孤意已决!储君之妻,当是心意相通、生死与共之人,而非权力权衡之物。若连自己所爱都无法守护,又何谈守护这万里江山?”
皇帝看着我们,良久,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或许是想起了自己身不由己的一生,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罢了,罢了……朕,准了。”
旭昌二年,春。太子李澈与忠勇王遗孤沈清辞大婚。典礼极尽隆重,同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万民同庆。
新婚之夜,东宫。
红烛高燃,李澈轻轻揭开我的盖头。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温柔。
“清辞,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了。”他拥我入怀,“这江山为聘,你可满意?”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幸福。“江山太重,我只要你兑现诺言就好。”
他低笑,吻了吻我的发顶:“当然。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负你。”
后来,李澈登基为帝,力排众议,坚持空置后宫,独宠我一人。
他是一位勤政爱民的明君,而我则利用我的医术,设立医馆,救助贫苦,编纂医书,被百姓称为“仁心皇后”。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