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您的账户尾号7782于10月1日09:00:01入账人民币200,000.00元,活期余额1,865,430.50元。】
我叫林缦,和他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总结出了一套生存法则。
最重要的第一条就是,恪守本分。
手机准时在每个月一号的上午九点响起,提示音清脆悦耳。
【您的账户尾号7782于10月1日09:00:01入账人民币200,000.00元,活期余额1,865,430.50元。】
我放下正在修剪花枝的剪刀,拿起手机,认真地回复了他一个字。
「好。」
没有多余的问候,更没有廉价的爱心表情。
我们的关系,就像这笔准时到账的款项一样,清晰,精准,不拖泥带水の。
他叫沈舟,是这座城市里很多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而我,是他众多资产里,一项会呼吸的、摆在家里赏心悦目的投资品。
我从不主动联系他。
他的行程,我从不打听。
他的夜不归宿,我从不追问。
他衬衫上陌生的香水味,我闻到了,也只会默默地在清洗时多加一遍柔顺剂,确保下次他穿上时,只留下干净的皂角清香。
我的闺蜜江影说我这是新时代的“女德”典范,堪称“金丝雀”界的职业标兵。
我听了只是笑笑,把刚泡好的大红袍推到她面前。
“尝尝,今年的新茶,他特地让人从武夷山带回来的。”
江影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林缦,你真的就这么过下去?你忘了吗,三年前的你,在同声传译的会场上,是什么样子?”
我怎么会忘。
三年前的我,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坐在小小的隔音间里,戴着耳机,听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声音,然后用最精准、最冷静的语言,将其转化为另一种文明的桥梁。
那时候的我,眼里的光,比会场的聚光灯还要亮。
可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这栋位于城市之巅的顶层公寓,和窗外一成不变的云。
我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抿了一口。
茶香醇厚,回甘清甜。
“有什么不好的?”我轻声说,“你看,这茶,这房子,这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现在都唾手可得。”
“可这些是拿你的自由和尊严换的!”江影的声音有些急。
我抬眼看她,平静地反问:“自由和尊V严能替我爸还清那笔天文数字的赌债吗?能让那些追债的人,不再去我妈工作的单位骚扰她吗?”
江影沉默了。
她知道我家里的情况。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几乎压垮了我们整个家。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沈舟出现了。
他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姿态优雅地处理了我家所有的一地鸡毛。
条件是,我成为他的女人。
一个被圈养的,不需要感情,只需要乖巧和美丽的女人。
我答应了。
从我点头的那一刻起,林缦这个名字,就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过去那个在专业领域里闪闪发光的同传译员,被我小心翼翼地打包,藏进了记忆的深处。
另一半,是现在这个沈舟的女人,每天的生活就是插花、烹茶、阅读,以及等待。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重新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支玫瑰多余的叶子,“你看这支‘卡罗拉’,开得多好。”
江影看着我,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们都知道,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很难回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像公寓里那台昂贵的瑞士钟表,指针走得安静又规律。
直到那天,沈舟深夜归来。
我像往常一样,给他递上温热的毛巾和换洗的睡衣。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身上带着一股酒气,还混杂着另一种味道。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香水味,前调是清新的柑橘,中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极具侵略性的野姜花香。
不是他常用的那款木质调,也不是他身边那些商业伙伴身上常见的古龙水味。
这是一个女人的味道。
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自然。
我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准备拿去挂好。
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口袋里的一个硬物。
我没有刻意去探究,但那个东西的形状和质感,太过熟悉。
是一支口红。
我将外套挂进衣帽间,关上门,隔绝了客厅里传来的、他略带疲惫的呼吸声。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容平静,眼神无波。
心里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le。
但我很快就将这圈涟漪抚平了。
这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他给我优渥的生活,我给他一个安静、省心的家。
我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他的世界里有谁,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里,也只需要扮演好我的角色。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早餐。
他坐在餐桌旁,一边看财经新闻,一边喝着咖啡。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英俊,沉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下周五有个慈善晚宴,你陪我一起去。”他放下咖啡杯,开口说道。
“好的。”我应道,“需要我准备什么风格的礼服?”
“老规矩。”他说,“C家的高定,他们会派人过来给你量尺寸。”
“知道了。”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习惯性地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
这是一个亲昵的动作,但他做得却像是在打理一件心爱的收藏品。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气息。
“在家乖乖的。”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大门关上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餐桌上他只喝了一半的咖啡,很久没有动。
乖乖的。
这是他对我的全部要求。
也是我存在的全部价值。
晚宴那天,C家送来的礼服是一件香槟色的长裙,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造型师为我做了精致的造型,镜子里的我,美丽得有些不真实。
沈舟来接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自然地向我伸出手臂。
我挽着他,走进那个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世界。
他是全场的焦点,无数人前来与他攀谈、敬酒。
我则像一个完美的挂件,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偶尔有人将目光投向我,沈舟也只是淡淡地介绍一句:“我的女伴,林缦。”
没有人会深究我的身份。
在这个圈子里,一个漂亮的女人,就像一杯昂贵的香槟,是男人身份和品味的象征。
喝完了,杯子也就随手放下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沈舟去和一个重要的客人谈事情。
我一个人端着酒杯,走到露台透气。
晚风微凉,吹散了室内的喧嚣和酒气。
我正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林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很年轻,也很漂亮,眉眼间带着一股张扬的自信。
我认得她,她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新晋小花,白悦。
我冲她礼貌地点了点头:“白小姐。”
她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站着,目光也投向了远方。
“这里的夜景真美,不是吗?”她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就像沈总为林小姐打造的这个世界一样,华丽,却也冰冷。”
我的心微微一沉。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听说,林小姐以前是做同声传译的?那可是个很辛苦的行业,需要极高的天赋和努力。”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探究。
“都过去了。”我淡淡地回答。
“是啊,都过去了。”她轻笑一声,转过头,目光直视着我,“毕竟,再辛苦的工作,也比不上沈总每个月手指动一动,转过来的那串数字,对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刺进了我一直以来用平静伪装起来的盔甲。
我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白小姐似乎对我的生活很了解。”我看着她,语气依旧平静。
“谈不上了解。”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优雅地补着妆,“只是有些事,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手里的那支口红,是娇兰的臻彩宝石系列,外壳是限量版的“红运星愿”。
和我前几天在沈舟西装口袋里摸到的那支,一模一样。
原来,那晚的野姜花香,是她。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所谓的“宣示主权”吗?
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告诉我,她才是那个能进入沈舟私人领域的人。
而我,不过是这座华丽牢笼里,被展示给外人看的那只鸟。
“林小姐,你是个聪明人。”白悦收起口红,冲我笑了笑,“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选择。”
她说完,便转身,摇曳生姿地走回了宴会厅。
我站在露台上,晚风吹得我有些冷。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礼服,钻石在夜色中闪着冰冷的光。
是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
我知道自己的位置,遵守着游戏的规则。
可现在,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游戏规则,可能要变了。
晚宴结束后,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沈舟闭着眼睛假寐,似乎有些累了。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今天在露台上,和白悦聊了什么?”他忽然开口,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到了。
“没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是吗?”他睁开眼,侧过头看我,车内的光线很暗,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林缦,记住你的身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我只是一个摆件,对吗?”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舟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看来,你过得太安逸了。”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安逸?
是啊,在别人看来,我确实过得很安逸。
不用工作,不用为生计发愁,住在豪宅里,穿着名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安逸,是建立在完全失去自我的基础上的。
我像一株被养在温室里的植物,看似繁盛,却早已失去了抵御风雨的能力。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低下头,轻声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没有再说话,车厢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家,他径直去了书房,一夜未出。
我一个人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色微明。
从那晚之后,沈舟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公寓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依旧每天插花,烹茶,阅读。
只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于是,我开始重新拾起我的专业。
我找出以前的专业书籍,翻开那些被标记了无数次的页面,看着那些熟悉的术语和理论,一种久违的感觉,慢慢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开始每天做听力练习,跟读新闻,翻译文章。
一开始,舌头是僵硬的,大脑是迟钝的。
那些曾经信手拈来的词汇,变得陌生而遥远。
我有些沮urut,但我没有放弃。
我把自己关在小小的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浮木。
而我的专业,就是我的浮木。
它能让我在这个空虚而华丽的世界里,找到一点点真实的存在感。
一个月后,江影来看我。
她看到我书房里堆满的资料和书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打算重出江湖了?”
我笑了笑,递给她一杯水:“只是找点事做,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什么叫找点事做!”江影走过来,拿起一本我翻译的原稿,“这水平,比你三年前还要厉害!林缦,你就不该被困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稿纸上自己的笔迹。
是啊,我或许,真的不该被困在这里。
江影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开始通过以前的导师和同学,留意一些线上的翻译工作。
一开始,只是一些简单的笔译。
酬劳不高,但我做得格外认真。
每一份稿件,都像是我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告诉自己,我叫林缦,我曾经是一个,也依然可以是一个,优秀的翻译。
渐渐地,我的工作开始多了起来。
有时候为了赶稿,我会熬到深夜。
身体虽然疲惫,但精神上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种感觉,是再昂贵的珠宝和时装,都无法给予我的。
沈舟偶尔回来,看到我书房的灯亮着,也只是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或许在他看来,这只是我打发时间的又一种新方式。
就像插花和烹茶一样,无伤大雅。
他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天,我接到了一个重要的工作。
是一个国际医疗器G械峰会的同声传译项目,为期三天。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导师推荐的。
他看过我最近的一些译稿,对我的专业水平非常认可。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我能做好,就意味着我正式回到了这个行业。
但我犹豫了。
因为峰会的举办地点,就在这座城市。
而沈舟的公司,是这次峰会的主要赞助商之一。
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会出席。
如果被他发现,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影。
江影在电话那头,比我还激动。
“去!为什么不去!这是多好的机会!你怕什么?他沈舟还能把你怎么样?你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
“可我们的协议……”
“什么协议?协议里写了不让你工作吗?”江影打断我,“林缦,你醒醒吧!你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他的影子里!这是你的人生,不是他的!”
江影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这是我的人生。
我凭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放弃我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我凭什么要活得像个附属品?
挂了电话,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峰会的资料,深吸了一口气。
我回复了项目负责人的邮件,接下了这个工作。
峰会开始的前一天,我去了一家专业的造型机构,把及腰的长发剪短了。
发型师为我设计了一个干练的齐肩短发。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我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壳。
我还去商场,为自己挑选了一套得体的职业套装。
不是C家,不是D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品牌。
但穿在身上,我却感觉比任何一件高定礼服,都更让我自在。
峰会当天,我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了会场。
我走进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同传箱,戴上耳机,调试设备。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控制台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战栗感,传遍了全身。
我回来了。
我终于,回到了属于我的战场。
会议开始了。
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发言者的声音,通过耳机清晰地传来。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嘴里同步说出流畅而精准的译文。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顶级的剑客,重新握住了自己的剑。
酣畅淋漓。
一天的会议结束,我走出同传箱,感觉有些虚脱,但更多的是满足。
我正准备离开,却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沈舟。
他正和几个人站在一起交谈,似乎是在送别客人。
而他的身边,站着白悦。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香奈儿套装,笑靥如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舟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当他看到我时,他的眼神明显地顿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
更没想到,我会是这副模样。
短发,职业装,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却也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他身边的白悦,也看到了我。
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挽住了沈舟的手臂,姿态亲昵地靠在他身上,用一种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总,你看,那不是林小姐吗?真巧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有玩味。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沈舟的脸色,沉得有些可怕。
他没有看白悦,只是用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超出了他掌控范围的物品。
我站在原地,握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我知道,我不能退缩。
我一旦退缩,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不堪。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开口:“沈总。”
我的称呼,让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大概没想到,沈舟身边的女人,会用如此生疏的称ag来称呼他。
沈舟的眼神,更冷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工作。”我简单地回答。
“工作?”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给你的钱,不够你花吗?”
这句话,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白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缦,不过是沈舟花钱养的一个女人。
就算我穿着职业装,出现在这种场合,也改变不了我身份的本质。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沈总,我想你误会了。我的工作,和你的钱,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沈舟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林缦,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你给我的,是每个月那二十万的生活费。”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作为回报,我给了你三年的时间,和一个安静的家。我们之间,是交易,不是卖身。”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概没有人敢这么和沈舟说话。
沈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的眼睛里,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林缦,你很好。”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就走。
白悦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我的腿,也有些发软。
但我没有倒下。
我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会场。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闪烁。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江影家的地址。
我没有回那个华丽的牢笼。
我知道,我和沈舟之间,彻底结束了。
到了江影家,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江影听完,一把抱住了我。
“缦缦,你做得对!你太棒了!”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为沈舟哭。
我是为这三年的荒唐岁月,为那个迷失了自我的林缦,而哭。
也是为今天,这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林缦,而哭。
我在江影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我回了沈舟的公寓。
我是回去收拾东西的。
打开门,公寓里一片寂静。
沈舟不在。
也好。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纠缠。
我走进衣帽间,看着满屋子的名牌衣服、包包和鞋子。
这些曾经让我迷失的东西,现在看来,却无比的讽刺。
我一件都没有拿。
我只带走了我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和我那些专业书籍。
临走前,我把门禁卡和钥匙,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我还留下了一张银行卡。
是沈舟给我的那张副卡。
里面的钱,我一分都没动。
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卡和钥匙放在玄关了。这三年的生活费,我会分期还给你。从此,我们两清。】
发完,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走出公寓大楼的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眯起眼睛,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我用自己工作赚来的钱,在市区租了一个小小的公寓。
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我把我的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
我为自己买了一束向日葵,插在窗边的花瓶里。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峰会的后两天,我顺利地完成了工作。
我的表现,得到了主办方和与会嘉宾的一致好评。
项目负责人当场就向我发出了长期合作的邀请。
我的事业,重新起航了。
我以为,我和沈舟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沈舟的母亲,沈夫人打来的。
沈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约我见面。
我本想拒绝,但她却说了一句让我无法拒绝的话。
“我知道你父亲的事。如果你不想他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就过来见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忘了,沈舟当初能轻易地解决我家的麻烦,现在,他也能轻易地制造更大的麻烦。
我按时赴约了。
地点是一家高级会所的茶室。
沈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为我倒了一杯茶。
“林小姐,请坐。”
我在她对面坐下。
“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谈谈沈舟的事。”她开门见山。
我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知道,你们分开了。”她说,“我也知道,是因为白悦。”
我有些意外,她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个女孩子,心机太重,不适合我们沈家。”沈夫人放下茶杯,看着我,“沈舟只是一时被她蒙蔽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差点笑出声来。
有我?
他心里若是有我,就不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羞辱我。
他心里若是有我,就不会对我这三年的付出,视而不见。
“沈夫人,”我开口,声音很平静,“我想,您误会了。我和沈总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过协议。”沈夫人说,“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林小姐,你是个好女孩,知书达理,安分守己。你比那个白悦,更适合做我们沈家的儿媳妇。”
沈家的儿媳妇?
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多谢您的厚爱。”我站起身,“但我高攀不起。我和沈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我父亲的事,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如果他真的犯了法,我无话可说。”
说完,我向她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
“林缦!”沈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冷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离开沈舟,你以为你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什么样的生活,都比当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要好。”
我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出了茶室。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太天真了。
我的工作,开始出现问题。
先是几个已经谈好的项目,对方突然以各种理由取消了合作。
然后,我在业内的名声,也开始出现一些不好的传闻。
有人说我专业能力不行,在重要的会议上出过重大失误。
有人说我人品有问题,为了接项目不择手段。
这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除了沈舟,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这是在逼我。
逼我低头,逼我回去。
我没有屈服。
项目没了,我就去找新的。
名声坏了,我就用实力去证明。
那段时间,很难。
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最困难的时候,我一天只吃一顿饭。
江影看不下去,要接济我。
我拒绝了。
这是我自己的战争,我必须靠自己打赢。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一家国外的顶尖翻译公司,看到了我之前在医疗峰会上的表现。
他们通过我的导师联系到我,希望我能加入他们的团队,负责亚太地区的业务。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家公司的名字,叫“TransPerfect”。
是同传界的“哈佛”。
能进入那里,是每一个翻译的梦想。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通过了他们严格的线上笔试和面试。
最后,他们给我发来了正式的offer。
看着邮件里的聘用合同,我的手都在抖。
我做到了。
我靠我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尊重和机会。
就在我准备签约的时候,我接到了沈舟的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他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我。”他说。
“有事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回来吧。”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疲惫,“白悦的事,是我不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沈舟,”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所有的人,都可以被你掌控?”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
“不是。”我一字一句地说,“至少,我不是。”
“林缦,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我能让你一无所有,也能让你拥有一切。”
“你错了。”我打断他,“你能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我自己可以争取。”
“你指的是TransPerfect的offer?”他冷笑一声,“你以为,那是你的实力吗?如果不是我点头,你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就是,这家公司,是我旗下的产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林缦,你的世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掌控。”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我所有的努力,我所有的挣扎,我所有的骄傲……
到头来,都只是他设计的一场游戏吗?
我以为我逃出了他的牢笼。
其实,我只是从一个小笼子,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笼子。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这三个字。
“因为,你是我的。”他的声音,通过电话,清晰地传来,“我的人,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来碰。”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占有欲。
我感觉一阵反胃。
“沈舟,你真是个疯子。”
“是吗?”他轻笑,“那你现在,还要接受这个offer吗?”
我挂了电话。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我整个人都吞噬了。
我该怎么办?
接受offer,就等于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拒绝offer,就等于放弃了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并且,我还要继续面对他无休止的打压。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不吃不喝。
江影担心我,过来找我。
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看到我这个样子,吓坏了。
她把我从床上拉起来,逼着我喝了一碗粥。
然后,她坐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我。
“缦缦,”她开口,“我知道你很难。但是,你不能就这么被打倒。”
我看着她,眼神空洞。
“我还能怎么办?”我说,“我逃不掉的。”
“谁说你逃不掉?”江影握住我的手,“他沈舟再厉害,还能一手遮天吗?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他管不到的地方。”
“世界这么大……”我喃喃自语。
江影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的心里。
是啊。
世界这么大。
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第二天,我给TransPerfect的HR回了邮件。
我拒绝了他们的offer。
然后,我订了一张去法国的机票。
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在巴黎做过一年的交换生。
我很喜欢那个城市。
我决定,去那里,重新开始。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江影。
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我只是给她留了一封信。
走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一架架飞机起飞,降落。
心里, strangely, 很平静。
就在我准备登机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沈舟。
我没有接,直接关了机。
再见了,沈舟。
再见了,这座让我爱过、痛过、也成长过的城市。
飞机起飞了。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默念。
林缦,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
(两年后,巴黎)
塞纳河畔,一家露天咖啡馆。
我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坐在遮阳伞下,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咖啡。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我现在,是巴黎一家小型但专业的翻译工作室的合伙人。
我们主要承接一些艺术、时尚和奢侈品领域的翻译工作。
工作很忙,但很充实。
我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沈舟这个名字了。
他和我,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你的咖啡。”我的合伙人,一个帅气的法国男人,皮埃尔,端着一杯咖啡,在我对面坐下。
“谢谢。”我冲他笑了笑。
“又在工作?”他看着我的电脑屏幕,“你该学着放松一下了。”
“没办法,客户催得紧。”我耸耸肩。
“是那个来自中国的时尚集团吗?”皮埃尔问。
“是的,他们下周要在巴黎办一场大秀,有很多文件需要翻译。”
“我听说,他们的总裁,也会亲自过来。”皮埃尔喝了一口咖啡,八卦地说,“据说,是个非常年轻,而且很有魅力的男人。”
我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是吗?”我装作不在意地问,“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沈?”皮埃尔想了想,“对,叫沈舟。”
我的手,僵在了键盘上。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的脸上,明明灭灭。
我以为,我早就把他忘了。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命运,似乎总喜欢开一些不好笑的玩笑。
“林?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皮埃尔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累了。”
我关上电脑,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
“嘿,我们的下午茶时间才刚开始!”皮埃尔在我身后喊道。
我没有回头。
我沿着塞纳河,漫无目的地走着。
河上的游船,载着欢声笑语的游客。
鸽子在广场上,悠闲地散步。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我的心,却乱了。
我该怎么办?
躲着他?
可是,工作怎么办?
这场秀的翻译项目,是我们工作室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对我,对皮埃尔,都非常重要。
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就把它搞砸了。
可是,去见他?
我还没有做好,和他重逢的准备。
那个曾经带给我无尽屈辱和痛苦的男人。
那个我花了两年时间,才勉强从记忆里剥离的男人。
我回到我的小公寓,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我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沈舟”两个字。
屏幕上,跳出了很多关于他的新闻。
他这两年,把他的商业帝国,版图扩张到了海外。
照片上的他,比两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内敛。
西装革履,眼神锐利,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其中一条新闻的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
【沈氏集团总裁沈舟与当红女星白悦疑似情变,两年恋情告急】
新闻的配图,是白悦一个人出入医院的照片,看起来神情憔悴。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们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我关掉手机,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
我需要冷静。
我告诉自己,林缦,你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你了。
你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
你不需要再害怕他。
这只是一份工作。
你只需要,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客户。
对,一个普通的客户。
我洗完澡,换上睡衣,坐到书桌前。
我打开电脑,重新开始工作。
我要用最专业的态度,去完成这份工作。
我要让他看到,没有他,我过得很好。
甚至,更好。
大秀的前一天,我们需要和客户方开一个最后的技术沟通会。
会议地点,在他们下榻的酒店。
乔治五世四季酒店。
巴黎最顶级的酒店之一。
还是他一贯的风格。
我和皮埃尔一起,提前到达了酒店的会议室。
我们正在调试设备,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舟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助理和几个高管。
没有白悦。
两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眼神,比以前更深沉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自然。
他走到主位上坐下,就像没有看到我一样。
皮埃尔用法语向他问好,并介绍了我。
“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林,她也是我们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沈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很复杂。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些我读不懂的东西。
我站起身,冲他伸出手,用最标准的商务口吻说:“沈总,您好。我是林缦,很高兴能与贵公司合作。”
我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
他才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我。
他的手,依旧宽大,温暖。
但我的心,却一片冰凉。
“林小姐,”他看着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平静地抽回手。
“我想,沈总您这样的贵人,大概是记错了。”
我的话,让在场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皮埃尔不解地看着我们。
沈舟的助理,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舟的脸色。
沈舟没有生气。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或许吧。那么,我们开始吧。”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我全程用流利的法语和英语,和他的团队沟通着每一个细节。
我表现得非常专业,非常冷静。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让他看到我的情绪波动。
会议结束时,沈舟忽然开口。
“林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本想拒绝。
但皮埃尔却用眼神示意我,客户是上帝。
我只好点头。
我们走到了会议室外面的露台。
“你过得,好像不错。”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托您的福,还过得去。”我的语气,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
“为什么不接受TransPerfect的offer?”他问。
“因为我不想活在别人的掌控里。”
“所以,你就跑到了巴黎?”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沈总,”我转过身,正视着他,“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怎么生活,在哪里生活,都与您无关。我希望您能尊重我,也尊重您自己。”
他忽然笑了。
“尊重?”他走近我,将我逼到角落,“林缦,你跟我谈尊重?”
他的气息,将我完全笼罩。
那种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试图推开他。
但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让你,再次一无所有。”
“你试试看。”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畏惧,“沈舟,我不是两年前的林缦了。你吓不倒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像两把无形的剑,在交锋。
最终,他松开了手。
“明晚的秀,结束之后,有一个庆功宴。”他说,“我希望,你能以我的女伴的身份,出席。”
“你觉得,可能吗?”我反问。
“你可以拒绝。”他说,“但是,后果自负。”
他又在威胁我。
用我的事业,我的心血,来威胁我。
这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我?
“沈舟,”我轻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在露台上,站了很久。
巴黎的黄昏,很美。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灰暗。
第二天的大秀,非常成功。
我在后台的同传箱里,完美地完成了我的工作。
当最后一位模特走下T台,设计师上台谢幕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摘下耳机,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
皮埃尔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你太棒了!你是我的骄傲!”
我笑了笑。
我知道,庆功宴,我躲不掉了。
我换下了工作时的套装,穿上了一条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小礼服。
简单,低调,却不失优雅。
我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因为,沈舟正站在门口,等我。
他向我伸出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有选择。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带着我,走进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利场。
“你来了。”他说。
“我不想我的合伙人,因为我而失去这个客户。”我冷淡地回答。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宴会上,很多人过来和他打招呼。
他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说的是:“这位是林小姐,我们这次大秀的首席翻译官。”
首席翻译官。
不是女伴。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侧过头,低声在我耳边说:“这个身份,你还满意吗?”
我没有回答。
整场宴会,我都表现得无可挑剔。
我和他,就像一对配合默契的商业伙伴。
直到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白悦出现了。
她不请自来。
她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没有了以前的张扬和神采。
她径直走到我们面前。
“阿舟,”她看着沈舟,眼睛里含着泪,“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沈舟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你!”白悦的情绪,有些激动,“你不能就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周围的人,都开始朝这边看过来。
“白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行。”沈舟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注意?”白悦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凄厉,“沈舟,你为了她,就要把我推开吗?你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把她从身边赶走的?”
她说着,指向了我。
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我告诉你,林缦!”白悦忽然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你别得意!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不过是觉得,你这个玩具,更新鲜,更好玩罢了!他对我这样,总有一天,也会对你这样!”
“够了!”沈舟厉声喝道。
他叫来保安,把情绪失控的白悦,带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了。
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宴会结束后,沈舟送我回公寓。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我准备下车。
“林缦。”他叫住我。
我停下动作,没有回头。
“两年前,是我错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语气,“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回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我以为,只要把你绑在身边,你就不会离开。”
“所以,你就毁了我的事业,逼我走投无路?”我回头,看着他,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对不起。
可是,太晚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沈总,”我说,“我们都该向前看了。祝你,也祝我,未来各自安好。”
说完,我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没有再回头。
我以为,这会是我们最后的交集。
但第二天,皮埃尔告诉我,沈氏集团决定,和我们工作室签订一份长达五年的独家合作协议。
协议的酬劳,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附加条件是,必须由我,亲自负责他们所有的项目。
皮埃尔欣喜若狂。
他觉得,这是我们工作室一步登天的机会。
我却陷入了沉默。
沈舟,他到底想干什么?
用金钱,用事业,再次把我捆绑起来吗?
我拒绝了。
我告诉皮埃尔,我准备离开工作室,离开巴黎。
皮埃尔无法理解。
“为什么?林,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皮埃尔,”我看着他,“这不是机会,这是一个牢笼。我不想,再被关进去了。”
我把我的股份,全部转给了皮埃尔。
我再一次,选择了离开。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
我只是想找一个,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我的地方。
我去了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
那里有阳光,有花海,有慢节奏的生活。
我在那里,租下了一栋带花园的小房子。
我不再做翻译了。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和花草为伴。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一直到老。
直到那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花店。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剪得很短,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风霜。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里,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小心翼翼的胆怯。
“我找了你,很久。”他说。
是沈舟。
我看着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先生,您要买花吗?”我问。
他愣了一下。
随即,苦笑了一下。
“是,我想买花。”他走到我面前,“我想买,你亲手种的所有向日葵。”
我没有说话。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不是钻戒。
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房门钥匙。
“这是你以前在市区租的那个小公寓的钥匙。”他说,“我把它买下来了。我让人,把它恢复成了你离开时的样子。你的书,你的向日葵,都还在。”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真诚和恳切。
“林缦,我把我的公司,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我把所有能放下的,都放下了。”
“我来这里,不是想把你带回去。”
“我只是想问你……”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帮你给花浇水?”
阳光,透过花店的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后,是普罗旺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田。
紫色的花海,在风中摇曳。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
我从他手里,拿过那把钥匙。
然后,把它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
“先生,”我说,“我的花店,不缺园丁。”
“但是,缺一个老板娘。”
我转过身,拿起水壶,开始给我最爱的那盆茉莉,浇水。
我不知道,我们的故事,会走向何方。
我只知道,这一次,选择权,在我的手上。
而我,再也不会,轻易地把它交出去了。
来源:分秒必争饭团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