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以在我进院的五年里，全院最难、风险最高的手术，第一助手永远是我。
主任说，我是他最看好的年轻人，要把科室的未来交给我。
所以在我进院的五年里，全院最难、风险最高的手术，第一助手永远是我。
我本想拒绝。
他却拍着我的肩膀，话说得语重心长：
“小苏，这是在锻炼你。”
我信了。没想到这所谓的锻炼，差点要了我的命。
后来，一台顶级难度的“雅努斯”双心换主动脉瓣手术失败，患者死在了台上。
家属闹到了院长办公室。
全院大会上，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向我。
“是苏微，她在分离主动脉根部时，操作失误，直接导致了大出血。”
“我们尽力了，但回天乏术。”
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男朋友林浩，立刻站出来，满脸痛心疾首。
“微微，承担责任吧。王主任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不能一错再错。”
我看着他，想从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没有。
演技逼真。
我环视会场，科室里那些平日里“苏姐”“微微”叫得亲热的同事，此刻全低着头，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好。
真好。
我被当场停职。
1
从会议室出来，天旋地转。
林浩快步跟上来，从身后一把拽住我。
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我的胳膊。
“苏微，你闹够了没有？！”
他喘着粗气，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手术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失误了，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懒得再看他一眼。
“我说过，是主任的手抖了。”
这群人，怕不是脑子和耳朵都有问题。
那天的手术，患者心脏结构天生畸形，血管壁薄如蝉翼。主任是主刀，我是助手。当游离到主动脉根部时，他的手突然出现了一次不正常的微颤。
就一下。
镊子尖端划破了本就脆弱的组织。
血，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指按住破口，同时大喊：“吸引器！备血！肾上腺素！”
接下来，是长达三个小时的抢救。
最终，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我以为这只是一次令人痛心的医疗意外。
可现在看来，这是一场为我精心准备的“意外”。
我盯着林浩的眼睛。
“你也在场，你看到了。”
他咆哮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我看到的就是你毁了一台完美的手术！我五年来的努力，我们俩的未来，全被你毁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张打印出来的手术流程记录单。
“你看，记录护士记得清清楚楚，十四点三十二分，由你负责的区域出现破口。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他手指用力，几乎要戳穿那张纸。
他越是暴躁，我心里越是冷得像冰。
“林浩，你脑子是被福尔马林泡过吗？只看记录不看人？”
“那是你的操作区域，主刀医师的指令只是辅助，最终责任人是你！”
他被我的话噎住，旁边的医务处主任立刻跟了上来。
“苏医生，我们不是在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给家属一个交代。”
“听说你最近评职称压力很大，情绪不太稳定？”
他最后一句，慢悠悠的，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眼神赤裸裸地告诉我，他们早就给我定好了罪名：一个因压力过大而操作失误、毁掉一切的女疯子。
林浩有了撑腰的，气焰更盛。
“苏微，我们完了！我不可能跟一个有医疗事故污点的责任人在一起！”
我气极反笑。
“好啊，那就分。”
“顺便，我们把监控也一起看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去监控室时，主任王德发走了出来。
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力道沉稳。
“小苏，我知道你委屈。但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这个责任，你担了，医院才能保住你。不然家属闹大了，你的行医执照都可能被吊销。”
他话说得诚恳，眼神里全是“我是为你好”的慈悲。
就跟我五年前把我招进科室，说要把我当亲闺女培养时，一模一样。
他说，他们科室就是一个大家庭，我是最有天赋的孩子，他会倾尽所有资源培养我。
“小苏啊，我们心外科，就是要把整个后背交给队友的地方。”
我那时刚出校门，被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入职后，主任对我确实“好”。
最累的夜班他让我值，说是锻炼我的抗压能力；最难的论文他让我写，说是看重我的科研天赋，他只用挂个通讯作者；最危险的手术，他永远点名让我当一助。
他说，这是信任。
现在我明白了。
这就是一把淬了毒的糖，外面再甜，里面也烂透了。
我拨开他的手，一字一句。
“主任，手术室的三百六十度高清录像，应该还在吧。”
“不行，就让它替我说话。”
2
科室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我销了假，回到空无一人的值班室。
我知道，人会背叛，但证据不会。
可我没想到，林浩直接带着“铁证”杀到了医务处的听证会上。
一张由他亲自“优化”过的手术记录单，和几份由科室同事“友情提供”的、关于我“近期精神状态不稳”的旁证。
林浩当着院领导和专家组的面，声音沉痛。
“各位领导，微微最近确实压力太大了。她总跟我说，这台‘雅努斯’手术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失败，她就全完了。”
“她把个人荣辱看得比患者生命还重，这已经违背了医生的基本准则。”
他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鄙夷。
“为了一个职称，拿病人的命去赌，啧啧，现在的年轻人。”
“平时看她挺老实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我狠狠吸了口凉气。
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疼。
“我没有。手术记录被篡改过，原始数据不是这样。”
林浩不信。
就如同我反复跟他说主任的手术风格越来越激进，早晚要出事时，他也是这样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苏微，你说记录被改了，证据呢？你把证据拿出来，我就信你。”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问题。
我满心疲惫。
整个医院的系统都在他们手里，他们自然能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我会拿出证据的。”
“但林浩，你敢对天发誓，你看到的真相就是你所说的这样吗？”
不出我所料，他根本不接我的话。
林浩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疯子！王主任对你多好！当亲女儿一样培养你，把最好的机会都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信任的吗？”
旁边的几个“专家”也在煽风点火。
“这种医生就是我们行业的耻辱，必须严惩！”
话音刚落，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摔在我面前的桌上。
是主任王德发。
他脸色铁青，痛心疾首。
“苏微！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向院领导。
“各位，我提议，立刻吊销苏微的行医执照，将她清除出我们医院的队伍！”
这一刻，我彻底意识到，他们想要的，不只是让我背锅。
他们想要我的命。
是职业生命。
“王主任，你这是做什么！”
院长老李皱着眉，似乎觉得这处理太过严厉。
王德发立刻换上一副沉痛又无奈的表情。
“院长，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医院不能容忍这样没有医德的医生存在，这是对其他所有患者的不负责！”
“这样吧，微微，”林浩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帮你去跟主任求情，让他网开一面。但你名下那套房子，先过户给我，就当是你对我的补偿。”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原来如此。
事业、名誉、还有我凭自己本事买的房子。
他们什么都想要。
我看着王德发嘴角那一抹不易察rayed的冷笑，又看了看林浩那张写满贪婪的脸。
我笑了。
反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抽在林浩脸上。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做梦。”
3
“你真以为你能毁了我？”
我语气里的怒意，已经变成了冷得掉渣的冰。
王德发收起了伪善的面具，眼神阴鸷。
林浩捂着脸，又惊又怒，却不敢再开口。
这个巴掌，把他打懵了。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苏微。
他错了。
他想让我身败名裂，净身出户。
我偏不。
“你不认是吧？全院的人都看着呢！证据确凿！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浩说得很硬气，干得也很硬气。
两天后，他带着几个据说是“患者家属”的人，冲进了我已经被封存的办公室。
“就是她！就是这个没有医德的女人害死了我爸！”
一个壮汉冲上来就要抓我的头发。
我侧身躲过，眼神冷得像手术刀。
林浩站在人群后，得意洋洋。
他有恃无恐，报警？警察来了也只会定性为医疗纠纷。
“苏微，我劝你识相点，乖乖认罪，把房子给我，否则，我让你连这个城市都待不下去！”
物业保安根本不敢上前。
我把院长请来了。
王德发也跟在后面，假惺惺地呵斥那些“家属”。
“干什么！都住手！医院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他转头看向我，压低声音。
“小苏，看见了吧？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签了这份事故责任认定书，我保你没事。”
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我扫了一眼，上面把所有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
只要我签了字，我就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医生，变成一个罪人。
林浩看我犹豫，脸上露出了不耐烦。
他以为我怕了。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看。
我拿出手机，刚准备拨号，就被王德发一把按住。
他罕见地露出了狰狞。
林浩看出来了，憋着一口气，对我做口型。
“签字。”
临走前，他狠辣的眼神让我明白，这只是个开始。
我知道林浩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了。
第二天，他就跪在了我们医院大门口。
拉着横幅，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无良医生苏微草菅人命，还我公道！”
旁边还放着高音喇叭，循环播放他声泪俱下的控诉。
原本对这件事还持观望态度的同事，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苏医生，这做得就有点过分了啊，人家家属都这样了。”
“我看这件事八成是真的，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谁会用这种方式闹。”
“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她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这么狠。”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想辩解。
“我没有……”
周围的议论声，直接把我堵了回去。
“没做人家能这样？”
“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在医院待着了。”
林浩这么一闹一跪，可以说，我在这家医院的名声，彻底臭了。
更别说我还曾是前途光明的技术骨干。
林浩得意地看着我，对我做着口型。
“叫你不签字。”
后槽牙都要被我咬碎了，我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保安把他“请”了出去，人事处的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打了过来。
“苏医生，院里的意思是，最近舆论压力太大，你……”
人事处长的笑容官方而客套，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其实已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苏医生，你还是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处理好私事再说吧。”
滚蛋。
我深吸一口气，打断她。
“不用了。我辞职。”
来源：若梦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