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重生第一件事,上火车前将定情手表扔下,不让谢队长找到我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07 05:03 1

摘要:“8岁就没再见过爸妈,太可怜了,身世这么苦,成绩还这么好,太厉害了。”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

第17章

说完,徐卿妍再不理会面面相觑的众人,和脸色难看的李安平。

她端起一粒米都不剩的搪瓷饭盆,径自走到水龙头下面洗刷干净。

“父母都牺牲了?那是烈士子女呀!”

“8岁就没再见过爸妈,太可怜了,身世这么苦,成绩还这么好,太厉害了。”

“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皮肤饥渴症到底是个什么病啊?”

“这个我知道,我妈是大夫,她说过这个病主要是因为从小缺乏关爱……我之前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信啊。”

“天呐,李安平这是追不到就想把人毁了,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把众人的议论和嘘声,都抛在了身后。

蹉跎一世,更知时间可贵。

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盛大的谣言只传播了一天,就归于平静。

第二天,徐卿妍照常早起,照常带着自己的小马扎,在男生宿舍门口等待集合。

“她就是物理系那个女同学吧,我听说……”

“快走吧,别打扰人家。”

这一次,依旧有人从她身边路过,为他停留的目光仍不在少数,只是没有人会再贸然上前搭讪。

徐卿妍觉得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同时也是盲目的、从众的,他们对于一件事的判断可能只基于自己听到的,本身没有恶意,直至酿成恶果。

之后的军训生活格外平静。

没有人会再跟教官吵嚷着换位置,也没有人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更有甚者在与她对视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羞愧。

这场闹剧的最终受害者,成了一开始就散播消息的李安平。

“去去去,一边儿去,这没你的地方。”

“你别过来啊,我这儿挤着呢。”

军训休息的间隙。

大家都坐在操场边的树下乘凉,只有李安平提着小马扎,手足无措地站在太阳底下。

无论他想坐在哪里,都会被周围人白眼和驱赶。

徐卿妍看在眼里,却并不觉得同情。

毕竟按照李安平的想法,她应该被排斥,被孤立,被嘲讽,甚至被欺负。

然后他再如天神下凡一般,拯救她。

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半点同情。

一转眼,五个月过去。

湘城早已入冬。

和北京的冬天截然不同,湘城湿润的冷风,会穿透衣服渗进人的骨子里。

冷起来的时候,直叫人牙关打战。

在这里,徐卿妍终于明白屋子里太冷,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的含义。

入睡和起床都太难,晌午日头足的时候,她就拿着书本在太阳底下写写画画,总不至于冻得双手发麻。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蹲在宿舍门口的花坛边,一手打算盘,一手铅笔写个不停,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影。

直到那人忽然出声:“小同学,你这个地方,为什么要用广义相对论方程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徐卿妍一跳,她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松懈下来,解释道:“我想理解飞行器在极高速度或极高引力场中的运动状态,这个方程描述了引力和时空的弯曲关系,我想对我是有帮助的。”

老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两个人索性就地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太阳下了山。

第18章

“好哇,好哇。”

老人和徐卿妍相谈甚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一连说了几声好。

“你和我以前的一个学生真像啊,爱学习、爱钻研,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初的理想。”

老人说话时,目光悠远,声音怀念而惋惜。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看向正在整理书本的徐卿妍,慈爱叮嘱:“天黑了,小同学,快回家去吧。”

在老人的帮助下解决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徐卿妍心情极好。

闻言,脸上顿时扬起灿烂笑容,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指了指身后黑漆漆的宿舍楼:“没事的,我就住这儿。”

老者看着那黑洞洞的楼道顿时一愣。

提着镜框,不可思议道:“学校不是放寒假了吗?你怎么还住这儿?”

徐卿妍笑容腼腆,语气平静而释然:“家里没人了。”

听到她的话,老人半晌无言。

但很快又追着她问:“那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食堂的职工都放假了,没人开火做饭。”

徐卿妍抱着书本算盘,后知后觉地缩了一下脖子,她抽着袖子把手缩回去,指着校外的方向,耐心跟老人解释。

“那里每隔三五天,会来一个老爷爷挑着扁担卖糯米糍粑,他来的时候,我和其他留校的同学会去买,买回来用热水泡开就能吃了。”

老者转了一圈打量着四周。

“你们怎么烧水呀?”

徐卿妍挠挠头,没有如实相告,只说:“热水也有卖的。”

和老人分别后,徐卿妍就回了宿舍。

她捂着干瘪的肚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

去墙根儿提起热水瓶。

很轻,空荡荡的。

徐卿妍提着热水瓶,去书桌上的麦乳精空罐子里,摸出了两枚1毛钱的钢镚后,转身出了宿舍。

她提着热水瓶,出宿舍大门右转,进了另一栋宿舍。

爬三层到顶,最里边儿的一间宿舍门开着,上面贴了一张纸,写着三个大字——卖热水。

一个娃娃脸短发女孩儿,跷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嗑瓜子。

她身后的宿舍电源上接着一个热得快,底下是一大桶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见有人来,她也不招呼,只是敲了敲门上的字。

“热水2毛一壶自己打。”

徐卿妍见怪不怪。

“美芳,又换大桶了,你可得记着及时加水,要是没不过加热螺圈干烧,很容易出问题的。”

周美芳不耐烦地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取热水的人那么多,我都忙的脚不沾地儿,哪有干烧的时候,也就是你来得晚,这桶才烧开。”

“天天算数算题,今儿就吃了这一顿吧,上次热水你都是昨天打的了。”

她拍到手上的瓜子壳,拉开抽屉,拿出两块酒心巧克力,塞进徐卿妍手里。

“快过年了,吃点好的吧。”

徐卿妍装满热水,从宿舍楼出来。

天上已经爬满了星星。

萧瑟的冷风吹得她发抖,打了个哆嗦,捏紧了领口。

她仰起头,看着满天星斗忍不住呢喃:“爸爸、妈妈,快过年了,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我在这儿遇到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我很像你。”

第19章

驻足许久。

徐卿妍才吸吸发红的鼻尖,转身进了宿舍楼。

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道穿风衣的高大身影。

谢康南一直站在那,静静地看着,纵使心如刀绞,也没有上前打扰。

回到宿舍。

徐卿妍把上回剩的半块糍粑放进搪瓷茶缸里,又往里加满了热水,盖上盖,升腾的水汽散不出去,她把双手覆在上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回暖。

缓了一会儿,她脱掉外套提起被子披在身上,刚攒起来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潮湿的冰冷包裹。

徐卿妍瑟缩了一下,伸手把茶缸端进被窝抱着。

直到怀里的茶缸都有些冷了,被窝里才多了些暖意。

囫囵吃了口饭,又把剩下的温水都喝光,徐卿妍这才蜷在被子里昏沉睡去。

睡梦中。

她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孤苦伶仃的日子。

梦中的她昏昏沉沉,一个人生活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能说话,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难得能提起精神的时候,她会去找谢康南。

但换来的,却都是他的闭门不见。

徐卿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她奋力挣扎,企图冲破梦中这具束缚她的身体。

可那个浑浑噩噩地徐卿妍,就像水草,缠着她、裹着她,拖着她往下沉,几乎要耗光她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卿妍,醒醒,我是妈妈,妈妈来看你了。”

一瞬间,冰冷的潮水全部褪去。

心中浮现一座温柔的岛,鸟语花香、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枝干,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落入了母亲的怀抱。

“妈妈……妈妈……”

徐卿妍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温柔地轻拍她的脊背,一下、一下,满含关爱。

梦魇褪去,她陷入更深沉的黑暗。

呼吸平稳。

谢康南坐在她床边,帮她归拢了额角不听话的头发,掖紧了被子,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他妍着徐卿妍沉静的睡颜,久久未动。

很早之前,他就打听了西南科大寒假的放假时间。

此后,每当有湘城的列车开回来,他就会去火车站门口,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想:如果卿妍回来,可以第一眼看到我。

可他等一天有一天,等到了一见他扭头就跑的李安平,等到了北京的初雪,等到了什刹海结冰。

他曾无数次路过,想在那些滑冰的人中找到熟悉的身影,他看谁都像她,可谁都不是她。

他以为,最起码过年的时候,她会回来了。

可时间一天天地过,眼见着就到了腊月二十三,他不能再等了。

他来到湘城,却不想,徐卿妍的日子会过得这么难。

可即便这么难,她也没有想过回去。

“卿妍,你的心可真狠啊。”

谢康南声音很低,若有似无的一句话飘散在凉夜里。

对他狠,对自己也狠。

即使吃尽苦头,也不肯轻易回头。

曾经,他最希望徐卿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认清她对他到底亲人间的爱和喜欢,还是男女之情。

现在徐卿妍好像真的认清了,也不要他了。

可痛苦的人,却变成了他。

第20章

徐卿妍难得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上午的太阳已经透过窗帘间隙照进了屋里,在水泥地上,留下一道暖黄色的射线。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却带出一件毛衣。

掀开一看,她今天要穿的衣服、裤子竟然都在被窝里,和着她的体温,热乎乎的。

她皱眉不解:“奇怪,我昨天晚上有把它们放进来吗?”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趁着衣服热气没散,把它们套在了身上。

穿好衣服。

她端着牡丹搪瓷脸盆,来到了水房。

费力拧开水龙头生锈的阀门,它“咔哧、咔哧”几声,先吐出来一截冰柱,随后才是混着冰碴的冷水。

她没接太多,想着回去能少兑点热水。

可当她回到宿舍,一提水壶,立马就发现了重量不对。

“满的?”

徐卿妍放下水壶,立即检查了门窗的锁扣、插销,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她皱着眉、眼神警惕,放轻脚步霍地一下打开衣柜。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差点掉下来。

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什么也没有。

徐卿妍松了口气,可心中那股怪异感始终挥之不去。

重生前,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就算是重生归来,她也不至于相信,仅仅只是做个梦,妈妈就真来看她了,还帮她暖衣服、打热水。

这不科学。

好在,即使真的有人趁她睡着进过屋子,似乎对她也没什么恶意。

她盯着宿舍扑簌簌掉渣的蓝漆老木门,再次打开了桌上的麦乳精空罐。

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才发现,罐子沉甸甸的,里面灌满了纸币、硬币。

徐卿妍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心里隐约有了头绪,气冲冲地多摸了两枚硬币。

“原本只想加一把锁,现在好了,加两把。”

简单洗漱之后,徐卿妍戴上帽子手套,锁好宿舍门去了校外。

在外面开的澡堂洗了个暖烘烘的热水澡,连日来的疲惫好像被一起冲散了。

徐卿妍拿着澡堂配的老式猪鼻子吹风机,花了会儿功夫才把头发吹干,重新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湘城不怎么下雪,路边甚至还能看到青青的草。

去小卖部买完锁,正好碰上撑着大红水桶,在路边歇脚的周美芳。

“美芳?你这是又倒腾什么呢?”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一大桶,徐卿妍忍不住发问。

周美芳哈着白气,直起腰,挎着手闷子甩甩胳膊。

“天冷了,好多人不愿意出来,我多倒腾点饼干、方便面的,放宿舍里,回头她们来打水,需要就买了。”

“我也不多要,五毛一角的,多给点就行。”

周美芳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早亡,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捡过垃圾、收过废品,做过各种小生意,就这么一边生存、一边学习,硬是给自己供成了大学生。

就是寒假的车票太贵,她舍不得买,把这一学期赚到的钱给爷爷寄回去了,人还在学校没走,接着做生意。

遇到了就搭把手。

徐卿妍上前,跟她一人提着桶的一边,倒也轻松不少。

只是刚进校门,她俩就看到远处的宿舍楼顶,飘着浓浓的黑烟。

周美芳一拍大腿:“坏了!”

第21章

徐卿妍心里咯噔一下。

两个人也顾不上手里的东西,往路边一扔,拔腿就往宿舍跑。

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火势已经起来。

三楼最里面的窗户冒出滚滚浓烟。

即使是寒假期间,留校的学生少,楼底也还是聚集了一圈人。

“着火了!快救火!”

不少同学端着自己的洗脸盆,一盆盆水泼进去。

也有人站在楼下说风凉话。

“那是周美芳的宿舍吧,她那个热得快一看就不安全,这下不会被学校开除吧?”

人群里议论纷纷。

徐卿妍下意识看向周美芳,只见她涨红了一张脸,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抖。

却还是强撑着回击:“你才不安全!跟我赊账要热水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更何况,出门前我根本就没烧水!”

话音未落,宿舍的玻璃忽然朝外炸开。

飞溅的玻璃碎片到处都是,人群慌张散开,窗口赫然出现了一个系着红围脖的女同学。

她被滚滚黑烟呛得直咳,半边身子都伸到了窗外,奋力挥手。

“救命!救救我!”

徐卿妍和周美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边跑边脱外套,冲进一楼水房。

透湿的外套披在身上,又冷又沉,可她俩顾不得那些。

周美芳第一时间往楼上跑。

徐卿妍转头冲向控制室,一把扣下了整个宿舍楼的电闸。

楼梯的木扶手被大火吞噬。

徐卿妍捂着口鼻,贴着墙根快速往上跑,躲避着跳跃的火苗和不断砸下来的断木,好不容易冲进周美芳宿舍,却看到令人胆寒的一幕——

周美芳一手死死扒着烧秃的窗框,一手拼命拉着挂在窗外的女同学。

她竟然想要跳楼逃生!

徐卿妍没有丝毫犹豫,冲过去拉住了女同学的另一只手。

她和周美芳合力,将被浓烟呛得半昏迷的女同学拉上来,摘了只手套,捂住她的口鼻。

她俩还来不及喘口气,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

烧断的房梁砸下来,堵住了出口。

……

另一边。

谢康南刚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回来,想和徐卿妍好好聊聊。

还没走近,就发现学校上空一片黑烟。

他心里顿时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不敢有片刻停歇,他一口气冲到宿舍楼下,还没跑到跟前,就听围观的同学议论。

“徐卿妍和周美芳进去那么久了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她俩胆子真大,那么大的火也敢往里冲。”

听到这话,谢康南脑子嗡的一声。

一把拉住旁边的同学,疾声问:“我是徐卿妍的哥哥,她还在火场里?”

那名同学刚点了一下头,谢康南就如离弦之箭,一头冲进了火场。

……

火势太大,徐卿妍她们根本不可能直接从火里冲出去,必须想办法灭火!

忽然,她余光扫到床下,一个印着“cola”的空玻璃瓶。

可乐!

她一把拉开了周美芳存东西的柜子,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两箱可乐,她抄起瓶子就往门口的火里砸去。

周美芳眼睛瞪大,下意识想拦:“徐卿妍!这玩意儿五毛一瓶!”

“刺啦”一声,火焰炙烤的焦糖味在空气中弥散。

徐卿妍语速极快:“可乐中含有丰富的二氧化碳和水分,可以减少氧气供应、吸收热量,糖分和其他成分,在一定程度上能形成保护膜,覆盖火源物表面!”

“一瓶不够!”

第22章

周美芳立即明白了徐卿妍的用意。

她咬咬牙,一瓶接一瓶的可乐砸向门口。

“五毛!一块!一块五!老娘今天,砸钱买命!”

两人架着昏迷的女同学,腰上别了一圈可乐瓶子,就这么一路砸过去,还真冲出了一条路。

直到三个人一起扑倒在门前的空地上,大口新鲜空气灌进肺里。

才真的感觉到劫后余生。

匆匆赶来的消防队员穿着绿棉袄,扛着水管对起火点冲水,昏迷的女同学也被抬上了救护车。

周美芳这时才躺在地上,哀号一声:“完了!全完了!”

“没学上了,钱也没了,爷爷的病咋办啊……”

徐卿妍刚爬起来想要安慰她,却听到围观的人群喊:“徐卿妍你出来了!刚刚有个人说是你哥哥,他冲进火场救你了!”

“什么?”

徐卿妍霍地起身,看向被高压水枪覆盖的宿舍楼。

整栋宿舍楼就那么大,谢康南要是真的在里面,他们怎么可能没遇到呢?

正想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跑出火场。

怀里还抱着一名呛晕过去的女同学。

正是谢康南。

他把怀里的女同学交给救护车上的医生,转头直奔徐卿妍而来。

“谢……”

徐卿妍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扯进怀里,死死抱住。

他的声音颤抖又无助:“你没事就好。”

他的双臂用力环绕着她的肩膀,每一寸肌肤都紧贴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徐卿妍艰难地动了动手臂,压着声音叫他:“谢康南,你、你放开……”

许久,谢康南才在徐卿妍的抗拒下,缓缓放开了手。

“卿妍,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我……”

徐卿妍没回答他的话,脱离他的怀抱后,终于脱去了自己身上又湿又沉的衣服,她转头走到周美芳身边,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没事儿,学校肯定会先查清起火原因,再判定责任的,你别太担心了”

周美芳随意抬手,扑掉了头发上的灰。

一头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燎到了,缺了一块,发尾焦煳着卷曲在一起。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再抱一会儿,我去哪儿做生意都想好了。”

“不就是钱嘛,有进有出、有进有出啊,开了我就不上了,领我爷去沿海做生意。”

“徐卿妍,我宿舍烧了,跟你住呗。”

徐卿妍提着的心落了回去,她笑着回道:“好。”

“哎对了,先把那桶捡回来,要是让别人顺走了,又亏一笔。”

“好。”徐卿妍拖着长声应下。

两个姑娘相互支撑着走远了。

谢康南看着她俩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原来,被人忽视,留在原地的滋味,竟然会这么苦。

他和徐卿妍,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谢康南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徐卿妍的身影没入拐弯处消失,他才回过神,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赶在她回来之前,送进了她的宿舍。

思虑再三,临走前,他还是在桌面的演草纸上,写下了两句话——

“卿妍,家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我会一直等你回家。”

第23章

徐卿妍和周美芳提着水桶回来的时候,谢康南已经走了。

只有那两行银钩铁画的字,安静地躺在演草纸上。

徐卿妍走到桌前,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中毫无波澜。

家吗?

可对她来说,家并不是某个特定的地点。

曾经,她把谢康南当成家,不顾一切地抓着他,到头来一无所有。

现在,只要是能让她感受到内心安宁的地方,都是她的家。

徐卿妍撕下那张演草纸,折成纸飞机,打开窗户放飞了。

“谢康南,我们各自安好吧。”

柔和的低语随着纸飞机一同飘落。

谢康南仰着头,看它落叶一般悬飞而下,最终跌落脚边。

只觉得原本刺骨的风,更冷了。

冷得他想逃离,回到温暖的七月。

回到,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

……

两天后。

被困在火场的那两名女同学都醒了。

徐卿妍和周美芳提了点东西,去了医院。

谢康南救出来的那名女同学小时候遭遇过火灾,在大家都往外跑的时候,她害怕得躲进了柜子里,后来火势起来,她就更不敢出去了。

幸亏谢康南去找徐卿妍的时候,听到了她敲柜子的声音。

也幸好,徐卿妍可以自救。

到那个红围脖女生病房时,学校的人也在跟她了解情况。

“你是说,周美芳同学私自在宿舍使用违规电器盈利,并因为看管不力造成了这次火灾,是吗?”

病床上的女同学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是……我当时想过去买热水,就、就看到水桶里的水已经烧干了,我刚想走,火就烧起来了……”

听到她的说辞,周美芳怒不可遏,立即单手叉腰,指着她反驳。

“你胡说!我走的时候分明已经拔掉电源,还锁了门,你是怎么进去的?”

那女生被突然出现的周美芳吓了一跳,登时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了。

学校领导一皱眉,出声呵止:“这位同学,请你冷静,学校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周美芳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死死瞪着病床上的女同学。

而后者甚至羞愧得不敢看她。

徐卿妍扯着周美芳的衣袖,晃了晃,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提着她们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床边。

她从里面拿出一瓶可乐递给女同学,和颜悦色道:“别害怕,有什么情况如实说,老师们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说完,她转头看了周美芳一眼。

“要真是她粗心大意,忘了拔电源,那你就是受害者了,更不用怕她,给,尝尝吧。”

徐卿妍起开可乐瓶盖,递到女同学手里。

女同学却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喝这个打嗝儿。”

徐卿妍却像没听见似的,把可乐瓶子塞进她手里。

“拿着吧,这玩意儿挺贵的,一瓶就要五毛钱,放了气就不好喝了,周美芳平时卖这东西都舍不得喝。”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听起来真的就像让女同学不要浪费似的。

突然,她话锋一转。

“唉,对了,你之前是什么时候喝过?”

女同学被她问得一愣,嘴角微张,整张脸迅速红了起来。

她支吾了半天,还是徐卿妍帮她说了。

“火灾那天,周美芳的宿舍里,我没说错吧?”

第24章

女同学红着的脸,瞬间白了。

徐卿妍从床边站起来,重新回到周美芳身边。

“假设,周美芳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推卸责任,那么她离开宿舍时,热得快没拔,门开着。”

“你到了,发现水桶里的水已经烧干了,想走,这时起火了,你在门口,完全来得及离开,又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守着门不跑,而去跳窗呢?”

徐卿妍没急着往下说,而是静静地注视着那名女同学,等她的回答。

“我、我太害怕了,我……”

女同学的脸毫无血色,哆嗦着嘴唇连话都说不利索。

“不对……火烧起来的时候,你根本不在门口,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起火,那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你去买热水,既不看着水桶,也不离开房间,同学,你不解释一下吗?”

女同学低着头,死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学校负责调查的两位老师,对视一眼,也明白其中的关窍。

他们来,就是为了把事情弄清楚,索性不加阻拦,任由徐卿妍往下说。

徐卿妍许久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沉默的女同学,缓缓叹了口气。

“三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要不是周美芳冲进火场拉住你,恐怕,你就不只是被烟呛晕,受点轻伤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徐卿妍自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可病床上的女同学,只顾着哭,一句话都不肯说。

她的眉眼也不自觉冷了下来。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们就假设,周美芳说的是真的,她拔了电源、锁了门,我们再来推导一次……”

“不用了!”

女同学抬起头,满脸泪水,眼中满是无助和懊悔,她双手死死抓着可乐瓶子,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嘴馋!”

“我、我想去买热水,可周美芳不在,宿舍门锁着,我本来想走的,可……可那门太老了,前两天,我们宿舍的门锁就掉了,我晚上都不敢睡觉……”

“我就想、就拽着它晃了几下,那个锁,就也掉了,水桶里没水,热得快也在,我不想白来,就自己去接了一壶水,倒进桶里烧了,我真不知道会着火……”

徐卿妍看了周美芳一眼,询问她的意思。

后者紧紧抿着唇,许久才说:“一壶水加进桶里,没不过加热螺圈。”

此言一出。

徐卿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美芳只想讨回清白,还原火灾发生的真相,至于其他事,她没想追究。

女同学的话已经足够学校判定责任了,至于那个滚落在床下的可乐空瓶,她们谁都没提。

很快,校方就对此次火灾做出了通报。

周美芳在寒假留校期间,使用违规电器盈利,间接造成火灾发生,予以记大过处分。

那位女同学未经允许进入他人宿舍,擅自使用他人物品,监管不当,引发火灾,予以留校察看处分。

至此,火灾事件告一段落。

徐卿妍又回到了每天蹲在宿舍楼下,写写画画的日子,不同的是,她空空荡荡的上铺多了个周美芳。

那天买的两把锁,到底也没装上。

第25章

三年后。

徐卿妍伏在灯光昏暗的台灯下,写写画画。

夜晚静悄悄的,只有她时不时拨弄算盘的声音,在黑夜里发出脆响。

“嘎吱”一声,宿舍的门开了。

周美芳烫着短发,戴着墨镜,穿着崭新的皮夹克,胳肢窝里还夹了个手提包。

乍一看,像个有暴发户气质的中年男老板。

听见开门声,徐卿妍转过头,看见她这身打扮忍俊不禁:“大晚上戴墨镜,不怕撞墙啊?”

对于徐卿妍的调侃,周美芳浑不在意,她把墨镜推到头上卡住,摇头晃脑地走过来,大剌剌地往徐卿妍床上一坐。

拉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台板砖似的大哥大。

随后,颇为傲娇的手掌向上指向它,有点求夸奖的意思。

徐卿妍也是相当的给面子,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拿起大哥大,惊喜出声。

“大哥大!周老板太有实力了,看样子去沿海转了一圈,真是发达了呀!”

“哈哈哈。”

周美芳浮夸地笑了三声,像电影里的大哥似的,伸出大拇指一抹鼻子。

“猜猜多少钱?”

徐卿妍微微偏头,把玩着手里的大家伙,装作不知道似的试探着开口:“一万……五?”

上辈子,大哥大刚进入市场的时候,她就买了两台。

当时想着,有了这东西,她就能随时联系谢康南,可他根本不要。

现在想起来,也是好笑。

周美芳一副你果然猜不到的表情,撇着嘴晃了晃手指:“再猜?”

徐卿妍皱着眉头。

她刚才已经往高猜了,这东西,总不会越卖越贵吧?

“……两万?”

“两万六千八,初装费六千,月租一百五!”

“这么贵?!”徐卿妍大为震惊。

要知道,现在一个家庭,一年能有一千块钱的收入就已经相当高了。

更何况周美芳一直都不是个对自己大方的,能一次性花出去三万多块钱,只能说明,她这次出去,赚到的可是这些钱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徐卿妍脊背发凉,连忙抓住她的手,急切询问:“你没干什么不该干的吧?国家不允许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做啊!”

周美芳“啧”了一声,拍掉她的手,没好气道:“说什么呢!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五好青年,怎么可能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说完,她伸出一根指头,戳戳徐卿妍的脑袋。

“你这个脑袋算啊算,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赚了几百万呢?就十来万块钱,我买这个是怕我爷找不着我。”

徐卿妍呼出一口气,神情松懈下来。

“我要是真有一百万,先给你买台计算机,省得你天天抱着那算盘珠子,扒拉来、扒拉去,手指头都磨出茧子了。”

“沿海那边的人还管它叫电脑,我倒要看看,是这电脑算得快,还是你这小脑瓜子加算盘珠子算得快。”

听着周美芳的话,徐卿妍忍不住笑了。

“那我可当真了,等你赚了一百万,可别忘了给我买。”

“忘不了,肯定给你买,给你买最贵的!最好的!”

欢笑过后,是长久的沉默。

空气骤然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周美芳把头顶的墨镜扒了下来,卡在鼻梁上,语气再没有刚才的轻快。

“那什么,你、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呗,我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后面……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对不起啊,卿妍,又剩你一个人了。”

第26章

徐卿妍没说话,只是俯身抱住了周美芳。

她的声音很轻。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的实验项目申请,通过了。”

“真的!”

周美芳惊叫一声,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一双泛红的眼。

徐卿妍笑着帮她摘掉,抹掉脸颊上的眼泪。

再次肯定道:“真的。”

周美芳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腰,泣不成声:“太好了卿妍,你的愿望实现了,你能去做你爸妈没做完的事了。”

“卿妍,我真为你高兴。”

徐卿妍揉揉她的短发,鼻子发酸,忍不住扬起脸,不让泪水落下来。

“所以啊,我们不必为分别难过,我们都将奔向,更美、更好的人生。”

“期待我们,下次相见。”

“下次相见。”

那天之后,这间宿舍又空了出来。

宿舍老师站在空屋里,推了推眼镜,走出去,关上了门。

……

两年后。

戈壁滩,辽阔无垠。

徐卿妍所在的实验基地,迎来了一批新物资。

军用卡车浩浩荡荡,穿过沙漠,开进大门。

基地负责人特意把徐卿妍叫了过去。

“小徐啊,这批物资里面,有样东西是专门给你的。”

“说是你以前的同学,托了好几层关系才送到,你放心,东西我们已经严密的筛查过了,没有安全风险,符合规定。”

徐卿妍看着负责人身侧那两个大方盒子,忽地笑了。

她上前拆开箱子。

一台主机、一台老式大头台式机、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盘崭新的铜算盘。

负责人站在旁边,看得一脸羡慕。

科研经费不充裕,基地已经很久都没有添置新设备了。

“你这个同学可真是帮了你大忙了,你申请的‘226’工程明年正式启动,这些东西你正好能用上!”

“尤其是这算盘,沙漠太干,你那把木的用不住,算盘珠子都裂了,这个铜的好,经久耐用,正好能补上!”

徐卿妍摸着自己的新算盘,发自内心地笑了。

语气颇为怀念:“她以前最不喜欢我拨算盘了,我算的数多,总闹得她把账记错。”

美芳,恭喜你,赚到了第一个一百万。

与此同时。

深圳,首届国际汽车展。

周美芳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配饰精致,突然打了个喷嚏。

身旁的助理连忙上前关心:“周董,是不是昨晚赶飞机太急,您着凉了?”

周美芳皱着眉头,摆着手捏捏鼻子。

“不是,有人念叨我。”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去年让你送的设备你送出去没有?别给我拖拖拖、拖一年,到时候都不是最新款了。”

助理面露难色:“送了送了,但是对方身份太特殊,层层把控,耗时长,不过……应该是能送的。”

“继续安排,只要出新的,就想办法给她送到。”

周美芳大手一挥,恨不能直接找到徐卿妍,给她的科研事业投笔钱。

……

实验基地。

徐卿妍一手抱着算盘,一手提着电脑主机。

正想自己把这几个大箱子挪回实验室去,身后就走来一个人,将她手里的箱子接了过去。

徐卿妍转头一看,正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谢康南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卿妍,好久不见。”

第27章

三年不见。

谢康南的面孔变得更加成熟。

更加刚毅的外表和棱角分明的面庞,隐隐与徐卿妍记忆中的上辈子有些重合。

她没有问谢康南为什么会来这里,谢康南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在路上。

偶尔有路过的人会和徐卿妍打个招呼,他们也只是简单点头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这里时间总是格外宝贵。

谢康南一直跟着徐卿妍,到了她工作的实验室,帮她安装好电脑连接上网络。

“好了,卿妍你试试。”

徐卿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语气平静:“这些事我自己就能做,不麻烦你了。”

她的话说不上客气,却足够冷漠。

谢康南只觉得她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刺中了自己的心。

她明明什么过分的话都没说,却已经让他足够心痛。

沉默许久,他呼出一口气。

“卿妍,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不想见到我,但是我已经跟上级申请了调令,整个226工程,我会和你一起进行下去,这一次就换我追逐你吧。”

像是怕听到徐卿妍的拒绝似的,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看着他匆忙逃走的背影,徐卿妍只觉得可笑。

要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那这报应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她摇摇头,转眼就把谢康南抛在了脑后。

明年226工程就要正式启动,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爸爸妈妈先前残存的实验数据整理出来。

想到这儿,徐卿妍心无旁骛,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再抬眼,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徐卿妍直起腰,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凌晨1:53。

整个实验基地静悄悄的,只有几间实验室还亮着灯。

徐卿妍没去打扰,她将今天整理出来的数据做好录入存档,然后锁上实验室的门走了出去。

守卫实验基地的士兵会有轮岗,只是她没想到谢康南竟然也没睡。

即使很久没见,她依然能一眼分辨出那道挺拔的背影。

有时候,徐卿妍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是之前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可以放下得这么彻底?

或许就像他说的,自己从前可能真的没有看清,那份自以为的爱,究竟是对亲人的爱,还是对一个男人的爱。

可现在看来两者似乎都不是。

她见他,犹如陌路人。

徐卿妍放轻脚步,想从谢康南背后直接走开。

后者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极轻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叫住了她。

“卿妍,你忙完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个面。”

徐卿妍停住脚步,呼出一口气。

小时候也是这样。

谢父谢母经常不在家,每天他们两个放学手牵手一起回家,谢康南总是先写完作业的那个,年纪小的时候也不会做什么吃的,只能煮面条,于是徐卿妍每天写完作业都有热乎的面条吃。

可现在……

“不用了,谢队长,我们每个人做好各自职责范围内的事就可以了,吃饭这种小事,不麻烦你。”

第28章

说完,徐卿妍抬脚就要走。

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

徐卿妍恼怒地皱着眉,试图甩开他的手。

可那只大手箍在她的手腕上,像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一直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她整个人都被谢康南压在墙上。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耳边是男人痛苦的呢喃。

“卿妍,别这么对我,求你了。”

“如果你恨我之前推开你,我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能不能别不理我?”

徐卿妍就着他的腕表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2:03。

10分钟过去了,一点有意义的事都没做,有了这个认知,徐卿妍更加的烦躁。

她的语气里染上明晃晃的不耐:“谢康南,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谢康南抬起头,眼神受伤。

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他撸起袖子给徐卿妍看他的手表。

“卿妍,你看你还记得它吗?这是你买来说送给我的,我……我把它找回来了,就是原来那两块儿,这些年我一直带着……”

徐卿妍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够了。”

清冷冷的一声,打断了谢康南的话。

她眼中尽是漠然。

“你忘了吗?这是你不稀罕要的,你让我去退掉,可我还没来得及退,就生病了,不是吗?”

“你把它捡回来又怎么样?你把它捡回来,它难道就不是我扔掉的东西了吗?”

“你现在是想要做什么?让我怀念一个我亲手丢掉的东西?”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是喜欢之前的你。”

“226工程正式启动之后,我会是总负责人,如果你想要留下来,我希望你能让我看到你的专业,而不是感情用事。”

说完这些话。

徐卿妍再也不想浪费一点时间,她推开眼神破碎的谢康南,大步离开。

谢康南站在原地,看着徐卿妍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原来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儿,真的长大了,离他也越来越远了。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在徐卿妍15岁告白时,他没有别扭,没有迟疑,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坦率地接受这份爱。

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错过就是错过。

哪怕他当时的处理方式成熟一点,委婉一点,给他们彼此足够的时间去认清自己,而不是冷漠的疏远和推离,或许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骨节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医生的话——

“凡是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都有对人的情感有一定的干预,如果你的妹妹真的通过药物,治好了皮肤饥渴症,那基本可以推断,她当时服用的药品有很强的情感抑制作用。”

“简单来说就是,这种药会让患者慢慢忘掉曾经让他痛苦的人和事,并不是失忆,而是忘记当时的情感和感受,从而去降低事件本身对于患者的影响。”

“如果服用过量或治疗不当,也可能造成患者后天情感的缺失。”

第29章

谢康南伫立在戈壁滩夜晚的冷风里,只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错得离谱。

明明曾经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徐卿妍身边,而他都没有珍惜。

现在他再想要靠近,却只会被一次又一次地推远。

谢康南觉得,这或许就是他的报应吧。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徐卿妍总是能在实验基地看到谢康南的身影,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从来没有再次靠近过。

她觉得这样很好,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周美芳送来的最新版计算机,跟着之后的急批物资陆陆续续得到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台最新款的计算机出现在实验基地。

看着越来越丰富的实验设备,徐卿妍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仅是为周美芳,也是为自己。

她们都在消逝的时光里,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226工程启动9年后。

实验基地,食堂广播——

“4月1日上午,米国海军EP-3侦察机在我国南海空域撞毁我方军用飞机,我方飞行员失踪。”

4月1日……

撞机……

徐卿妍身体猛地一僵,双手止不住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时间很重要,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

与她隔着一条过道,遥遥相对的谢康南亦是如此。

“简直是无法无天,侦察机都飞到我们家门口来了!我们得加快研究速度,坚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同志们,失败与牺牲固然沉痛,但我们应更加坚定为国家安全贡献力量的决心,加快先进武器的研发步伐,提升我们的空中防御能力和综合作战的实力,才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

……

自从听了早上的广播之后,徐卿妍就一直心神不宁。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毫无头绪,没办法,她只能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实验数据上。

又一次忙到凌晨。

徐卿妍走出实验室,却没有看到十年如一日守在门口的谢康南。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没有遗憾,没有惋惜,反而是一种轻松和释然。

十年了,他终于放弃了吗?

或许,自己当初放弃时,他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像是甩掉了一个压在自己身上许多年的沉重包袱,又像是解决了一个无法轻易割舍的大麻烦。

徐卿妍不知道,忙碌了许多年的第一次低头看脚下的路。

直到面前出现一双军制皮鞋。

“卿妍,我们能聊聊吗?”

很奇怪,她应该拒绝的。

可出乎意料的,她很想听听谢康南会说什么。

两个人没有去其他地方,就这样并排往宿舍走。

谢康南站在风来的方向,语气低沉:“南海牺牲的那名飞行员是我的战友,如果我没有来这儿的话,去执行这次任务的人应该是我。”

如果我没有来这儿的话,去执行这次任务的人应该是我。

谢康南的话犹如一记警钟,敲响在徐卿妍心头。

她忽然明白了这股怪异感来自哪里,4月1日为什么特殊。

第30章

上辈子,约莫是北京刚开始化雪的时候。

谢康南找到了徐卿妍,和今晚一样,他说想聊一聊。

当时的徐卿妍很高兴,他却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临走前,他说——

“卿妍,等我这次回来,一定给你个交代。”

可自那之后,他便是连面也不见了。

如果,执行这次任务的人真的是他。

那结果会不一样吗?

还是说上辈子的谢康南,并不是避而不见,而是……见不到呢。

各种纷杂的想法闯入徐卿妍的脑海,她使劲儿摇摇头,试图把这些声音甩出去。

许久,耳畔归于平静。

她仰头看向谢康南,一双眼澄净如月光。

她说:“可能这一次,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吧。”

她的重生,就像是蝴蝶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扇动了翅膀。

从更换志愿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注定走向不同的轨道。

误会也好,遗憾也罢,在新的人生,新的理想面前,都不重要。

她和谢康南,早就结束了。

……

那晚之后,谢康南离开了实验基地。

十年的守候走到了尽头。

他离开基地那天,徐卿妍站在戈壁最高的沙丘上,目送他离开。

大漠昏黄,沙石凛冽,灼热的风吹动她的头巾,鼓噪着飞向风去的地方。

天上,是随风翻卷的头巾。

地上,是悲鸣咆哮的吉普车。

徐卿妍在沙丘上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落日的光辉中。

两年后。

五号飞船成功发射,并实现载人航天,226工程实现了第一步目标。

这一天人心激动,全国上下都沸腾了。

在一代又一代科研人的努力下,我国独立掌握了载人航天的能力。

21小时33分钟后。

五号飞船在轨运行14圈,安全着陆。

这次航天飞行任务的顺利完成,实现了我国载人航天工程的第一步计划和目标。

自那之后。

226工程陆续取得了第二阶段、第三阶段的成功。

距初时,又过去了二十年。

徐卿妍已经在戈壁滩上奋斗了三十余年。

由于长期暴露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艰苦的工作条件下,她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得不回到北京休养。

这时的北京,已经和她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从北京到戈壁,从戈壁回北京。

她用掉了四十年。

她已不再年轻,风沙侵蚀着她的脸,鬓边生了白发,眼角长了皱纹。

她被负责安保的女战士搀扶着走出机场。

远远看见一道身影站在门口,他没有很老,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穿着黑风衣,站在那,有点像儿时记忆中等她放学的小哥哥。

可那不是他。

“去……去烈士陵园看看。”

徐卿妍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人听清。

道路平缓。

她侧着头,看向沿途的风景,竟再也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

低矮的平房和狭窄的胡同都不见了,没有灰色的砖墙,只有高楼参天。

看不见骑二八大杠的行人,路上车流涌动如江河。

徐卿妍看着这些变化,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好。

真好啊。

她在心里默念着。

第31章

烈士陵园到了。

这里,也被翻新过了。

一队穿着白衬衣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朝着面前的花岗岩石碑群行了礼。

徐卿妍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年轻稚嫩、充满朝气和活力。

等他们走了以后,她才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上前。

花岗岩墓碑鳞次栉比,有些人她认识,有些人她不认识。

爸爸妈妈的墓碑还在原处,徐卿妍捧着一束黄白菊花过去,艰难弯腰放在了墓碑下。

她抚摸着这两块冰冷的花岗岩,恍惚中竟感到一丝温暖。

“爸、妈,我回来了……”

“我们的实验成功了,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国家建设得越来越好了,要是你们在天有灵,看到这幅景象也一定会欣慰的……”

她坐在墓碑前,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像一个离家远行的游子,终于回到了亲人的怀抱,迫不及待地把沿途的见闻说给他们听。

太阳快落山时,她站起身,缓缓走向了另一块墓碑。

这块碑看起来很新,似乎没有矗立多久。

但它却像它的主人一样,挺拔、笔直。

墓碑上刻着谢康南的名字。

简短的一句话,记录了他的生平。

徐卿妍站在墓碑前,久久未动。

脑海中,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破枷锁,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穿着不合脚的解放鞋,歪歪扭扭地系着红领巾,两条羊角辫一高一低,蔫头耷脑地走出一年级教室。

她的小哥哥就等在门口。

接过她的书包,牵起她的手,看她一直耷拉着脑袋忍不住问:“怎么不高兴?谁欺负你了?”

小徐卿妍仰起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谢康南,鼓着腮帮子。

“同学们都说我的辫子丑,哥哥是不是不会扎头发?”

谢康南的脸倏地一红,咬牙嘴硬:“会,哥哥什么都会,明天一定给梳好看了。”

徐卿妍站在墓碑前,忽地笑了。

她抬手抓了一把。

很短,已经不用扎起来,也辫不成辫子了。

掌心是一把黑白相掺的掉发,她手指轻颤,那些头发就被风带走了。

忽然,她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

一直天旋地转,她的身躯猛然栽倒在地上。

周围人声吵闹,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有人呼叫救护车。

这些喧闹的声音逐渐飘远,汇成了隔壁呼啸的风,沙石打在她脸上,她再一次看到了远去的吉普车。

这一次,她没有停留在沙丘上。

她向着头巾飞走的方向,一步又一步。

那是故乡,这也是故乡。

可这一刻,她想回去了。

落叶归根,她的墓碑,总要和他们站在一起。

头顶的光球刺的人眼睛生疼,徐卿妍忍不住流泪,她很困,想睡觉了。

耳边传来“滴——”的一声金属音。

眼前的光球越来越小,归于黑暗。

又重见光明。

她的身体不再病痛、沉重,面前出现了很多人。

爸爸、妈妈、谢伯父、谢伯母……

还有面前的谢康南,他逆着光,朝她伸出手,笑容温柔。

“走啊,卿妍,哥哥带你回家。”

这一次,她扑进人群。

“走啊,我们回家。”

来源:小爱故事会

相关推荐